从关联理论的角度看电视访谈节目的认知语用现象

李静文

(曲阜师范大学 文学院，山东 曲阜 273100）

从关联理论的角度看电视访谈节目的认知语用现象

李静文

(曲阜师范大学 文学院，山东 曲阜 273100）

语言是人类社会成员相互联系的基本方式，是人类社会每个成员与社会的沟通渠道。电视访谈是人与人交际的一种形式。本文主要以电视访谈节目的内容为语料，主要通过语用学的关联理论来看认知语用现象，从明示 —推理、合作原则及礼貌原则的角度，对访谈语言进行系统地分析与研究。

电视访谈节目；关联性；明示—推理；合作原则；礼貌原则

语言是人们特有的表达方式，语言能力是人类整体认知的一部分，而交际就在话语生成和话语理解的话语转换过程中形成。语言能力同时也与逻辑能力、表征能力等相关，它存在于认知系统中。威尔逊在《关联性：交际与认知》一文中认为关联理论是在语用学理论的基础上的认知语言现象，于是把语用理论引向了认知方向，称为认知语用学。

认知语用学的关联理论认为人们是根据人类认知假设去理解语言的，而人类认知假设的条件是关联原则，即如果双方想要达到互明就必须找到最佳关联。电视访谈是人们交际的一种特殊形式，其中涉及以语言、文字为交际工具的语言交际以及伴随有声语言进行交际的眼神、体态动作、表情、距离等非语言交际。主持人发问，嘉宾提供信息，谈话遵循明示推理、合作、礼貌等关联性认知语用原则进行。本文以电视访谈节目的语言为语料，重点分析关联理论中的认知假设在语言交际中的运用。

一、交际中的明示与推理

在关联理论中关联被定义为命题和一个语境假设集合之间的关联。语境在关联理论中不仅指上下文及语篇语境，关联理论还认为每个人的认知环境都是由三种信息组成，即逻辑信息、百科信息和词汇信息。因为每个人心理表征、认知能力的不同，推理假设也会因人而异。关联理论认为当两个人的认知环境显映了相同的事实或假设时，交际双方才会理解彼此的意图。关联理论从认知的角度看语用现象，以前的语用主要研究说话人的话语含意，而关联理论把重点转移到研究听话人在试图理解说话人的意图时的心理运算过程。说话者给出一个明示刺激，听话者根据说话者的意图以及自己的认知假设进行推理，得到一个有关联性或者故意违语用原则的结论，然后进行下一个话轮。在访谈中采访者与被采访嘉宾就是一种明示-推理过程中的话轮交流。

杨澜访谈钱文忠的一段对话中就体现了交际明示推理原则：

钱文忠：他说我最近这两天开会，要耽误几天，所以你可能收信会晚几天，非常抱歉，这句话把我惊呆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忘了，这就是一位大学者，所以这对我是 ......

杨澜：你更加敬佩了，也就是必须要去学巴利文。

钱文忠在表达他对季羡林的敬仰之情时，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产生语塞，杨澜通过打断的方式帮助其表达，使会话顺利进行。这也说明杨澜明白了钱文忠所说的话的明示刺激。经过认知语境推理后，杨澜认为钱文忠应该是对季羡林更加敬仰了，所以得出了钱文忠必须要去学巴利文的结论。明示刺激理论强调之所以最终双方达到了互明是因为在共同的语境假设下相互理解的结果，而不是开始就遵循的原则。

又如《艺术人生》中的一段话：

朱军：今天来到我们演播现场的这位嘉宾，今年50岁，从影42年，拍了80多部影片，在拍摄影片的过程当中，重伤29次，这位是谁呢？我们掌声有请今天的嘉宾成龙。

朱军：刚才我开场的时候说的那一组数字您都听到了吧？

主持人朱军在开场的时候直接用了一组数字作为介绍，等嘉宾在上场之后又针对问题进行提问，从而到达了交际的顺应原则，很好地过渡到了对嘉宾成龙的访谈中，可见主持人用了最小的努力获得了交际的最大关联，使得嘉宾更能够接受其提问，保证了交谈的进行。

再如：

杨澜：您会介意商业条款吗？如果接到两个邀请，比如一个是注定有很大影响，而另一个是实验性的文艺片，薪酬很低，您会犹豫吗？

比诺什：不会。

杨澜：一定是艺术优先？

比诺什：是艺术之心。

杨澜：是艺术之心优先。

杨澜对比诺什进行提问，没有采取直接问商业薪酬和艺术哪个重要，而是采用委婉的提问方式，运用“比如”等假设疑问以及“一个是...一个是...”的选择疑问形式使得尖锐的问题更加的婉转。这种明示刺激是比较弱的，比诺什的回答是“不会”，杨澜经过推理后得出的结论是艺术优先，这是因为在之前的心理假设语境中有艺术优先还是商业薪酬优先的提问。对于杨澜的结论比诺什认为“艺术之心优先”，他提出了另外一个新的名词去解释艺术优先，从主观认知上强调了比诺什对艺术的热爱不会因为商业报酬而改变。在这段对话中体现了Sperber 和 Wilson所提出的最佳关联，即说话者用有效的话语获得最佳的话语理解。

再如《鲁豫有约》中的一段话：

陈鲁豫：上次我们聊过一些，你说你性子很急，那种很侠的性格，

在生活中能感觉到吗？

张凯丽：当然，当然。

主持人陈鲁豫并没有问及嘉宾张凯丽在生活中性子是否很急的问题，而是引用了上次对话中的内容，让嘉宾谈论一下在生活中的感受，这样的提问委婉并不突兀，使得嘉宾易于接受，接下来嘉宾会讨论关于生活中性格急的问题，保证了话轮的进行。可见主持人运用了明示刺激的最佳暗含，使得听话人愿意付出努力理解话语。

由于电视访谈往往交际双方比较陌生所以采访者要根据被采访者的文化背景、人生经历、性格特点、采访主题等对被采访者的话进行心理认知假设然后再进行推理，而被采访者往往根据采访者的明示做出推理，从而提供更多的信息保证访谈的顺利进行。

二、合作原则中的认知关联性

格莱斯认为，在人们交际过程中，对话双方似乎在有意无意地遵循着合作原则，以求有效地配合从而完成交际任务。在语言交际中，说话人要对听话人传达超越字面含义内容的“会话含义”。格莱斯主要从量的准则、质的准则、关联准则、方式准则这四条准则对合作原则进行解释。但是语言是动态的，在日常的交谈过程中我们并不一定遵循合作原则，有意违反有时也会达到交际的最佳关联。在访谈节目中就运用到许多交谈的技巧，这些技巧往往体现为合作原则中的认知关联性及故意违反而达到的最佳关联。

如杨澜对陈道明的访谈中就体现了合作原则：

杨澜:你是不是一直有意识地使自己和这个圈子保持距离。

陈道明：我不是故意的，因为我在圈子里，有几个比较好的朋友，但是有时候慢慢地就是，大家也习惯了，我一上这个酒桌我就觉得是一种煎熬。

杨澜:没话说。

陈道明:对，没话说，由于我不习惯喝酒，尤其有那么一两次，当一个人喝醉时，他们一个主题、一句话跟你说四五遍的时候，你就感到一种窝火，一种愤怒。

杨澜:觉得好像别人强加给你的。

陈道明：对。

杨澜在与陈道明的采访中很显然是遵循了合作原则的，通过“我不是故意的”、“没话说”、“对”等语义的重复表明双方都理解了对方所说的话。下一句话总是对上一句话的解释，达到了最佳的关联性的合作。主持人在听完上句话后推理出“煎熬”的原因是“没话说”，陈道明就“没话说”发表了自己的观点。并且主持人选择一个最佳的突显，主要想了解被采访者为什么没话说，引出更多的信息，根据语境假设主持人省略了主语直接说了“没话说”，可见主持人遵循了合作原则的量的准则，即满足交际所需的信息量又不超出交际所需的信息量。同时，从认知的角度来看主持人选择“没话说”作为回应，运用了最佳的详细程度去突显事物，从而达到让被访者详细阐明煎熬的原因“没话说”的目的，保持交际的进行。

又如：

陈鲁豫：有时候比如说那种会有点伤感的性格，那性格也是搞艺术适合的。

张凯丽：对。其实我是个非常敏感的人，也是特别要脸的人。如果别人的眼神里有什么，我瞬间就能捕捉到，是对你满意还是不满意。其实特别累，我就是这样的人，但是也没有办法。

在这段话中主持人想问嘉宾是否是搞艺术合适，但是嘉宾的回答却是关于生活方面的事情，这样就违反了会话原则中的关联准则，从而把话题引向了关于生活方面，也间接地表明嘉宾张凯丽认为这种性格并不适合搞艺术，而且认为如果在生活中过于追求完美会特别的累。

再如：

杨澜：您哥哥去世后的首个时装发布会上，那一刻您的情绪是非常激动的吧？

范思哲：是的。

杨澜：您在台上忍不住哭了。我想那一刻您是百感交集。

范思哲：詹妮是在七月遇刺身亡的，而这场发布会是在十月举行的。

在交谈过程中会有一些比较尖锐的问题，杨澜并没有运用疑问句而是运用陈述句“我想那一刻您是百感交集”，而范思哲却假设主持人杨澜在询问当时所发生的情景，于是他讲述了詹尼遇刺身亡的事情，看似不符合合作原则的关联性，但是谈话者有意违反，回避了敏感问题。其实，主持人是想问当时的情况，但是却用自己的看法“我想那一刻您是百感交集的”来代替，这种利用陈述句来达到疑问目的的情况是交际中非一致式的体现，通过回应者违反合作原则达到交际目的。

又如：

鲁豫：两姐妹都这么漂亮，妈妈一定很开心吧。

小 S：（甩头发）那是当然的啊！

鲁豫：那爸爸呢？他小时候打你们吗？

小 S：打啊！通常都是用鞭子抽。

鲁豫：啊！真的假的？

小 S：当然是假的啦！

在这段对话中，小S为了能够达到幽默效果而故意说爸爸打他们打得很严重，违反了合作原则中的质的准则，从而达到了语用幽默的效果。可见，访谈会话中，为了活跃现场气氛常常违反合作原则达到幽默的语用效果。

再如：

杨澜:《弟子规》，这里面说怎么样，不要谄富，不要骄贫，他的父亲就是谄富和骄贫的，所以这个时候，实际上是教育大人的问题，而不是教育孩子的问题......

钱文忠:所以，我不赞成把《弟子规》叫做童蒙读物，我认为它是启蒙读物。

主持人杨澜通过阐述《弟子规》的意义和作用争取了话轮，在杨澜的讲解过程中，嘉宾钱文忠打断了主持人的话，用总结式的语言阐明了自己的观点。这段对话看似是嘉宾打断了主持人的话，即主持人的话没有达到所需的信息量，违反了合作原则中量的准则，争取了自己发表观点的机会，但是实际上正是嘉宾在积极回应主持人的观点。因为教育是钱文忠所关注的，《弟子规》也是其研究的重点，所以在谈话中钱文忠用总结性的语言对主持人的话表示赞同，达到了交际中的最佳关联，遵循了合作原则。从认知语言学的角度来说，钱文忠对主持人的回应也体现了其在认知域中凸显了主持人的观点中关于《弟子规》不是童蒙读物而是启蒙读物的侧面。

采访是“一种人际的交际，是采访者与被采访者之间面对面的一种思想和个性的交流”。为了成功交际，对话双方往往遵循会话准则，有时为了避免尖锐话题或达到幽默效果还会有意违反合作原则达到想得到的效果。

三、礼貌原则中的认知关联性

交际的过程除了要有合作原则外，还需要有礼貌原则以保住面子。这些礼貌准则包括褒扬准则、慷慨准则、谦虚准则、一致准则、得体准则与同情准则，尽量做到“损己利人”，这样就产生了言外之意。由于访谈多是陌生人之间的交谈，所以往往采用礼貌原则。

如杨澜对巩俐的一段访谈中就体现了礼貌原则：

杨澜：嗯，因为前一阵，很多人热议你成为新加坡公民的这样一件事情，你觉得需要解释或者需要跟大家说一下这个原因吗？

巩俐：我觉得没有什么必要吧。

杨澜对于提出的问题附加上“你觉得需要解释或者需要跟大家说一下这个原因吗？”这样一个信息，顾及到了对方的面子，不直接让对方说明成为新加坡公民这一事实，给对方留有一定的选择余地。这样使得交谈轻松自如。

再如：

王志：你觉得百家讲坛这个节目为什么要选你？

易中天：我可以不觉得吗？

在这次访谈中，易中天违反了合作原则中的关联准则，用疑问的形式避免了回答问题的尴尬，又不会让主持人丢面子，遵循了礼貌原则。

再如：

李敖：爸爸为儿子保驾护航，这是很可能的事情。因为他只是写感想……（被打断）

杨澜：他也可以在这方面做到很好啊？也不一定……

李敖：问题是，我例如说韩寒，要谈历史问题，我就谈了司马光写的《资治通鉴》，写了十八年，你没有看过这书，你不能跟我谈这个内容……（被打断）

杨澜：那人家为什么要跟你谈这个内容呢？

李敖：问题就是。为什么要谈《资治通鉴》呢？

李敖为了保护儿子对韩寒的言辞攻击而进行的一番激烈的评论被主持人杨澜不断地打断，并用反问的形式表达出对李敖言论的不赞成。杨澜通过积极地打断，来控制话轮，握有话语控制权，克制住嘉宾张扬的个性。在表达反向观点的时候杨澜并没有提出直接反对的意见而是采取疑问的形式，并且还用到了“也不一定”这样的不太确定的模糊限制词，从而尽量的减少与对方的语言分歧，符合礼貌原则中的赞同准则。

四、结论

采访语言作为一种动态的语言交际形式有很强的多变性，凸显了在动态环境中会话的语用功能。威尔逊从认知语用学的角度对语言交际进行了探讨，提出了关联理论，从而给语用学带来了新的研究热点，所以在西方它又被称为认知语用学。人们对语言学研究的重点从语言行为及其结果转向心理感知及语境的内在机制，即从认知科学的角度对其进行研究。采访的成功取决于语言的可理解性，根据不同的认知特点来设计内容和次序，同时也要结合现场环境，关注嘉宾的语境假设，语言力求因人而异，从而保持话轮进行，形成话语的最佳关联，使访谈顺利进行。

[1]赵艳芳.认知语言学概论 [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2:1.

[2]刘虹.会话结构分析 [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3]沃伦艾吉，实用新闻学基础[M].北京：中国新闻出版社，1988:1.

[4]赵艳丽.从合作原则的违反来解析电视访谈节目中的应答策略[J].太原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13，（6）.

Cognitive Pragmatic Phenomena of TV Talk Show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Relevance Theory

LI J ing-wen

(Literature College，Qufu Normal University，Qufu，Shandong 273100)

Language is not only the basic way for the members of the human society to be connected，but communication channels of human society and every member of society.TV talk show is a form of interpersonal communication.In this paper，considering the content of television talk shows as corpus，the author analyzes cognitive pragmatic phenomenon mainly through pragmatic point of view of the theory，from the express - the angle of reasoning，cooperative principle and politeness principle and the language of the interview systematic analysis and research .

television interview program；relevance；ostensive - inferential; cooperative principle; politeness principle

H31

A

1009-9545（2016）02-0056-04

2016-02-03

李静文（1991-），女，2014级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