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蒋志武
黄河,在这里转了一个弯
广东◎蒋志武
一千年后的今天,我做了一回大禹渡的仰望者。
一颗心在黄河边就交给了黄河。
艄公收起了他的橹,盛水的元瓷在水中翻滚,黄河鱼跳跃,啃食水草。
夜深人静,伫立在大禹渡,耳闻黄河水远去,互通有无。
两岸,灯火闪耀,深渊之上必有怪物,我颔首俯视四方,心有警觉。
水波,一片八月份在阳光里舞动的黄宝石,顺着水流的去向,祖国的版图再次清晰起来,而我的诗歌无法覆盖大地和河流。
在大禹渡,用北方丰满的馒头和几两白酒,与黄河水对饮,在醉酒中寻找曾经被遗失的情感。
我,是生活中的一小团乱麻,用诗歌制造假象,升高温度。而奔腾不息的黄河水已在大地的乱麻中纠缠了几千年。
大禹渡,黄河在这里做了一个短暂的停靠,一道弯为这里做了一个千年的注脚。
水,鲜活起来,养育之恩无法度量。
永乐宫,每一个到过此处的人都将成为人间的神仙。
在三清殿,我看到289位天神朝拜元始天尊,他们神采飞扬,浩浩荡荡。颜色各异的服饰线条流畅,宽大的胸脯起伏,胡须从肉里长出来。
道义人心,普度众生。
在纯阳殿,吕洞宾的故事如黄河的水,恩浩滚滚;而重阳殿,王重阳降生得道,用道义之情拯救民心。
曾被高声赞美的事物后来都回到了低声。永乐宫,一千平米的壁画细纹般铺展,墙得到了最美的归宿。千年壁画,世界之绝,一群中华工匠的决心和心血。无论何时何代,记录者一定是一个时代的发音者。
灵活、神奇的绘画技术,真实的社会场景,让这些壁画变得沉重,中华五千年,我们没有走入其中,我们却以旁观者的身份在畅想一个国度,关于语言,关于人物,关于一段历史的真假和阴暗。
永乐宫,壁画如神,绘画者如神。
苍天之下唯有历史厚重,百姓痛苦。
此刻,世界上所有关乎人物的画册闭合,敦煌的石头开始坠落。我从壁画的正面达到了历史的另一个边界。
世界,到处都是铁的坟墓。
强大的力量来源于拒绝,浦津渡,四只铁牛从唐代的烟雾中走来。
繁荣,战火。黄河渡口的浮桥已断成历史中无数的伤口。
而铁牛目光如炬,心无杂念,纵使被掩埋,也是黄河最好的守护神,依然力拨千斤。
河水长流,万物不息,我们在移动或者停顿中看到了黄河之美,追溯民族之根。
傍晚时刻,铁牛,朝着黄河摆动了它宽大的尾椎,大地为之一颤。
鹳雀,飞上鹳雀楼,忘记了天空。
我,登上鹳雀楼,忘记了自己的朝代,姓氏和来处都不重要。
鹳雀楼,高台重檐,黑瓦朱楹,占河山之胜,据柳林之秀。楼顶,那些向上的菱角勾勒出民族的沧桑和历史的尖锐。
在鹳雀楼顶,可以立晋望秦,前瞻中条山秀,下瞰大河奔流,黄河触华而东汇,龙踞虎视,下临八州。
抚摸,爱的力量。
黑瓦,彩绘,安静呈现的事物总会带给人惊奇,我钦佩于这里的一花一草、一鹳一水,它们饱满,并没有魔咒。
战火不会重来,鹳雀楼,坚硬、明亮和气宇轩昂的品质,昭示着中华民族重焕光彩,傲立林群的到来。
我想再登高一层,用王之涣的笔写下:鹳雀楼,倾听黄河那奔走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