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点工（小小说）

曾 勇

钟点工（小小说）

曾 勇

前几天，老婆歇产假回娘家去了，家里就剩我一个。考虑到最近工作比较忙，朋友晚上要带客人来家里做客，没有时间做家务，下午就去小区近旁的劳务市场找了个钟点工帮忙干活。

这是一个将近三十岁的女人，脸上透着常年劳作印下的太阳红，双手粗大但不失灵巧，一看就知道是经常干体力活的乡下人，因此在众多的自我推销者当中，我一眼便看中了她。

但我很快就后悔了。回家没多久，她循着我留的地址寻上门来。意外的是她怀里多了个半岁左右、正嘟着小嘴睡觉的婴儿。“嘿！这……这你还怎么给我干活呀？”我半生气半牢骚地吵她，也太不懂规矩了。

“大哥，没关系的，这孩子一睡就是两个钟头，你放心，肯定不会影响给您干活的。”那女人操着一口西北方言的“普通话”，一脸焦急地解释，生怕我一气之下不再雇用她。眼看已经这样，我只好认了。可接下来等我派完活计，她刚把孩子放在沙发上，那孩子便醒了，随即“哇哇”地哭起来。

那女人慌了神，连忙抱起孩子，一边轻拍着、嘴里哄着孩子，一边苦着脸向我连声保证：“大哥，您放心吧，我肯定把您的活干好。”

“你怎么进城打工还带着这么小的孩子，这不跟你受罪嘛！”

“大哥，是这样，我进城来寻孩子他爸的。他在这儿打工，半年了一分钱都没寄回去，电话也打不通，找到他干活的工地一打听，才知道他跟一个外地女人跑了。我这几天四处找他，身上的钱都花光了，在城里也没个亲友，就想着能赚点钱买个回家的车票……”

闻听她的遭遇，我不好再说什么。心下寻思：现在装惨哭穷的骗子太多了，难辨真假哦。唉，算了留她干吧，能干多少是多少。随即扭身进了工作室做自己的事。为了不影响我工作，她把孩子放在了远离工作室的地方。但还是不出我所料，那么小的孩子根本放不下，不停地哭闹，每逢哭闹，她便搁下手头上的活跑过去哄一会儿。

“别别别，您别动手，我能干完的。”她见我拿起抹布，连忙赶上前来阻止。

“你放心，我不会少你工钱的。”我实在担心朋友来之前她不能打扫干净。

“不是不是，我不是怕您少给工钱。”她固执地挡在我面前：“这事该我做。”

见她执意不让帮忙，我只好扭身回去工作。过了一阵儿，我又出屋，见她正在收拾厨房，门厅处的地板还没有打扫，便抄起拖把打扫。那女人听到响动，从厨房探出头张望，见我正在干活，便赶紧走上前来：“不行不行，这样不行！”说话间抢去了我手里的拖把……

当我第三次走出工作室的时候，那女人正在给孩子喂奶。我见时间已经不早了，而客厅那扇装饰屏还没来得及擦，便拧了毛巾揩拭。她见状连忙搁下孩子：“大哥，还是我来吧，现在刚五点，来得及的！”无奈那孩子一离手便“哇哇哇”哭闹，她不得不重新抱起，待我揩完收拾干净，她才将孩子哄住不哭。

接着见我在冲洗拖把，她搁下孩子便一脸歉意的急火火赶过来：“哎哎哎，还是我来吧！别把您的衣服弄脏了。”这时我注意到她的左脚走路一瘸一拐的。

“怎么回事？”我问：“在哪里伤着的？”

“刚刚擦玻璃时从窗台跳下来崴了一下，没关系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着，说话间冲洗完拖把，拎起垃圾袋准备去扔垃圾。我见状连忙叫她留下，一会儿我下楼顺手扔掉。随即掏出一张百元钞票递给她：“三个小时，七十五块钱，这是一百元，不用找了。”

那女人攥着钱，脸庞涨得更加红了。“这怎么行呢？唉，我本来就没把活干好，算七十元吧。大哥，您有零钱吗？我……我不能多要您的钱。”我再三推让，她只是不肯，推让了一会儿见我真没有零钱，就只好接着，随后抱着孩子频频回头感谢着离开。

朋友路上堵车，半小时之后才到。一起寒暄着坐电梯上楼，哪知出了电梯来到门口，又碰到了那个钟点工女人。她走上前来，一见面就往我手里塞纸钞：“大哥，这是三十块钱，我不能多要您的。”我见状一愣，下意识接了钞票，还没反应过来，她便抱着孩子一瘸一拐地去了……

（责任编辑：刘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