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把手（小小说）

●蒋先平

搭把手（小小说）

●蒋先平

秋天到了，该是收获的季节了，靠山屯的老张望着院子里的四轮车却傻眼了。

老张幼年时得过小儿麻痹症，胳膊细得像麻杆，身子骨也不怎么硬朗。今年夏天，孙子上高中住校后，儿媳妇也跟随儿子一起进城了，留下了老张一人跟屯里那些老弱病残留守。往年秋收的时候，都是儿子和媳妇帮他摇车，如今他们去了城里，屯里剩下的不是走路直打晃的老年人，就是病秧子，连个帮他摇车的人都找不到。四轮车摇不着就开不走，放在家里就是一堆废铁，地里的庄稼也就收不回来。别的人家里有牛有马，老张家没有牛马，就靠这台四轮车收秋呢。

这天正当老张犯愁时，他看到在屯里小学教学的小王老师骑着电动车从门前经过。老张连忙追出去喊道：“小王老师，小王老师，麻烦你帮我摇一下车吧。”小王老师闻声回头，来到院里，二话没说挽起袖子帮老张把四轮车摇着了。

完事之后小王正要离开时，老张有点不好意思地搓着手说：“小王老师，求你一件事，你看行不？”

“大爷，您有什么事就说吧，啥求不求的。”小王很爽快。

“是这样。现在正秋收呢，我这家里也没人，自己又摇不动车，你看这段时间能不能早上路过我这儿时耽搁几分钟，搭把手帮我摇摇车？”

“好吧！”小王看看老张那细细的胳膊，又瞅瞅四轮车，迟疑几秒钟，答应着点了点头。

从那以后，每天早上小王从十多里外的镇上来屯里学校时都会准时在老张家门口停下来，帮他把车摇着，然后才去学校上课。

后来有一天，老张还没吃完早饭，小王老师却很早就来了。老张问：“小王老师，今天咋来的这么早呢？”

“快考试了，我早来一会儿给学生们出些复习题。”

到了周六日，老张以为小王老师不会来了，可他还像往常一样老早就骑着电动车过来了。老张纳闷儿：“学校不是过星期天吗？你怎么今天也来了？我还琢磨着等你周一来了再拉庄稼呢。”

小王笑着说：“没事的大爷，我天天都来学校。星期天一个人呆在家里也没意思，就出来到学校溜达溜达，顺便过来备备课。”

不知不觉中，二十多天过去了，老张田里的庄稼全部收完，都用四轮车拉回了家里。这天早上老张说：“小王老师，地里的庄稼全收回来了，多亏了你每天到我家帮我摇车，要不是你搭把手，我的庄稼啥时候也拉不完啊！”

“没啥，没啥，大爷您太客气了，咱们这又亲又邻的，你摇车不方便，我在咱屯里学校教书，也就是顺路到你家门口搭把手，应当的。”小王很实在地说。

老张告诉小王，现在地里的庄稼收完了，眼下也用不着四轮车，以后不再麻烦你帮着摇车了，这段时间多亏了你，非常感谢啊！目送小王骑车，老张在后边喊道：“小王老师，有空来家里坐啊！”小王向他挥手示意。

可自从那天之后，老张再也没有见过小王，他寻思着小王每天上学、放学都要经过家门口，怎么就没见到呢？不会出什么事吧？

这一天，老张特地杀了一只大公鸡，炖好后连锅端了，来到屯里的学校找小王。进了学校还是没看到小王，一个年轻姑娘看见老张端着锅进了学校，就赶紧跑过来问道：“大爷，你有什么事吗？”

老张直接说：“那个小王老师呢？我找小王老师。”

“小王老师？”年轻姑娘说：“没有啊，咱学校就五个学生，我一个老师。”

学校瘸腿的看屋老头听见话声，从屋里探出头说：“你找小王啊？小王调走快一个月了。”老张说：“不对啊，这二十多天小王老师每天都帮我摇车呢。”

“是调走了，早就调走了。前些天我去镇里看病，还遇到过小王呢，他还带我去医院，帮我挂了号。”看屋老头一本正经地说。

听了这番话，老张顿时愣住了。他心里彻底明白了。咱们不是说好了顺路搭把手吗？哪知道你这二十多天是起早专门过来帮着摇车啊！老张自言自语地说着，一瞬间浑浊的眼里湿润了。

孩子们下课了。老张擦了擦眼睛，回过神来。他大声招呼着那个新来的年轻姑娘老师和看屋老头说：“来来来，把孩子们叫过来，咱们大家吃鸡！”

（责任编辑：刘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