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姓政治和印度式民主

环球时报/2016-02-27/ 第07版面/国际论坛 /作者：胡志勇

最近，印度北部哈里亚纳邦农村的高种姓贾特人举行示威，要求获得类似低种姓的福利配额，并演变为暴力骚乱。种姓政治是印度特有的政治现象,是印度传统种姓制度在政治领域的反映。长期以来，种姓这个最不民主的制度一直以独特方式影响着印度社会。

种姓制度对印度选举有着深刻的影响，候选人提名、投票、竞选等活动都建立在种姓基础之上。印度农村的选票对每个政党来说至关重要，而农民在投票时往往取决于他们的种姓意识，投向代表自己种姓利益的候选人。因此每个党在大选前必须仔细研究各地区的种姓势力，选择在当地占优势种姓中有威信的人当候选人，多方考虑支持他当选的种姓社团的利益，从而使印度政治披上了浓厚的种姓色彩。

印度独立后，种姓制度虽已从法律上被废除，但依然“死而不僵”。政治方面，随着印度种姓集团与地方势力不断壮大，印度社会分层态势更趋明显，社会两极分化日趋严重，使政治种姓化和种姓政治化趋势不断发展。种姓政治崛起改变了印度的政治结构和运作方式，尽管种姓政治一定程度上抑制了印度教民族主义的恶性膨胀，但种姓制度已成为印度政治发展进程中的主要障碍之一，影响了印度政治民主化进程。

种姓化政治的特点是不断分裂的政党宗派。种姓矛盾演变成了政党间的矛盾，政党间的斗争往往表现为种姓间的斗争。种姓政治给印度政治民主化进程造成了难以逾越的三大障碍：不利于现代国家的整合、导致政局动荡,加剧了种姓冲突的暴力化。

长期以来，种姓制度在一定程度上成为维护印度社会稳定的基础。但与此同时，种姓制度也是瓦解中央集权的一把利剑，使得印度中央集权的政治运作在无法彻底摆脱种姓制度的前提下变得愈加艰难。

印度的社会结构虽然具有复杂多样的特点，但是其中又有着基本的“一致性”。这种一致性的载体就是印度独特的、自成体系的文化。印度教不只是一个宗教或一个社会制度，它是印度文明的核心。虽然种姓制度造成了社会分裂与相互隔绝，但种姓间的冲突不会威胁到国家统一。尽管印度教内部宗派林立，但所有印度教徒在基本信仰方面又是一致的。尽管各种宗教和种族有着不同的信仰、风俗习惯和社会结构，但是印度文化的长期熏陶使印度社会主流在世界观、价值观、道德观等精神特质和生活习惯方面有着很大的相似性和基本的一致性。这就是所谓的“印度性”。

近年来，民主化伴随着城市化进程进一步发展，而且，拜金主义和世俗教育等都在冲击着印度传统的种姓社会结构。但植根于印度几千年的种姓制度，不但没有随现代化进程消亡，反而将外来的西方民主制度加以改造。印度独立后，传统的种姓政治与西方的议会民主制相结合，形成了独特的“印度式民主”，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印度民主本土化进程。而另一方面，种姓制度又成为印度政治民主化进程中的最大障碍。由于种姓政治与现代化政治背道而驰，随着印度民主化进程的发展，种姓政治最终将为印度现代政治所抛弃。▲（作者是上海社科院国际问题研究所研究员、中-南亚安全理事会副理事长兼秘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