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区金融发展、企业信贷与企业出口决策——基于中国制造业企业层面数据的实证分析

周荣军

(信阳师范学院 经济学院，河南 信阳 464000)



地区金融发展、企业信贷与企业出口决策——基于中国制造业企业层面数据的实证分析

周荣军

(信阳师范学院 经济学院，河南 信阳 464000)

摘要：中小企业融资问题已成为制约我国企业发展、产品竞争力提升的主要瓶颈。通过对2005—2007年微观企业样本的分析，研究结果发现企业的出口决策同时受到生产率水平和信贷约束的影响。地区金融发展可以从地区金融效率提高和地区金融规模两个渠道缓解企业的出口信贷约束，促进企业出口。但是地区金融规模和地区金融效率对不同性质企业的出口信贷约束的影响不同，相对于国有企业，地区金融规模的扩大、金融效率的提高更有利于缓解私营企业的出口信贷约束。因此，政府应该进一步深化金融体制改革，扩大金融行业对外开放，从而扩大金融行业规模与提高效率，缓解中小企业信贷约束，促进企业出口。

关键词：金融发展；企业信贷；出口；中国；制造业

一、引言

世界银行2008年对102个发展中国家微观企业的经营状况的调查结果显示，30%被起诉的企业声称无法获得有效的融资途径是其商业发展中面临的最主要障碍，而75%被起诉的企业表示即使贷款可用，但由于昂贵的利息成本，它们也无法对其有效利用①。Sandra等通过对中国工业企业的金融约束进行分析得出结论：在我国，规模较大的国有企业，银行贷款易于获批，其信贷约束问题较小，但是占据中国经济半壁江山的中小型企业所面临的金融歧视、信贷约束问题严重限制其发展[1]。Bellone等的研究进一步表明信贷约束制约着企业的融资规模，不利于企业克服固定成本，进入国外市场[2]。在我国存在的大量中小型企业是否也存在着出口的信贷约束问题，出口企业在东南沿海区域内积聚是否能用出口的信贷约束进行解释？如果这一答案是肯定的，那么是什么因素导致这一现象的出现呢？林毅夫和刘培林认为建立全国统一市场、消除贸易壁垒，是我国社会经济转轨时期最重要的目标之一，但是在经济发展过程中，地方保护和市场分割始终没有根除，其中金融市场尤其处于高度分割的状态，金融资金的流动存在重重障碍[3]。我国各个地区金融发展程度不尽相同，甚至存在着巨大差异，这些差异是否能够解释我国地区出口差异的现象并进一步说明它对企业信贷约束的影响呢？这些问题的提出为本文研究地方金融发展对企业出口的信贷约束的影响提供了现实基础。本文试图通过对中国2005—2007年802 813个规模以上制造业企业样本进行分析，深入考察中国地级市金融发展对其区域内企业出口信贷约束的影响从而解决上述问题，为我国中小企业融资难提供政策建议，最终提升我国外贸竞争力。

二、研究模型的设定及变量介绍

(一)计量模型的设定

本文借鉴Manova等的[4]理论模型，创建以下计量模型。

Yit=α1Financiait+α2Hrt+α3Financialit*Hrt+Drtα4+εi

其中Yit表示企业的i在t时期的出口决策，Financialit表示企业i在t时期的流动性状况，Hrt表示r地区在t时期的金融状况。Hrt包括两个方面即金融规模Creditrt与金融效率Transformrt。Dit表示其他控制变量。

(二)变量介绍

1．被解释变量

企业的出口决策(Yit)。Yit是一个二元选择变量，当企业决定出口时它的取值为1,相反，当企业决定不出口时它的取值为0。下标i代表企业，t表示时期。

2．核心解释变量

(1)企业内部筹资能力变量

本文采用企业的流动性(Liquidityit)来反映企业内部财务状况，与Greenaway[5]衡量企业内部金融状况的指标相同，这一指标能够较好地衡量企业内部的筹资能力，同时也是外部投资者是否对其投资的一个重要影响因素，其计算公式为(流动资产-流动负债)/总资产。

(2)金融深化变量

由于地区金融深化包含金融规模大小及金融中介效率高低两个方面，所以本文将分别选取金融发展规模指标(Creditit)和金融发展效率指标(Efficiencyit)共同衡量地区金融深化[6]。

3．其他控制变量

(1)企业人均工资(wageit)。该指标可以用企业本年应付工资总额与企业全部职工的比值来表示②。

(2)企业的规模(sizeit)。本文将以企业的员工总数来衡量企业的规模对出口的影响②。

(3)企业的外资比重(foreignit)。本文使用外商资本金与实收资本的比值来衡量这一指标②。

(4)全要素生产率(lntfpit-1)。本文考虑到各省的物价指数不同，首先将每个企业的工业增加值和固定资产净值年平均余额按照各个地区的PPI、FCI进行平减，然后再根据索洛余值的计算方法计算出全要素生产率②。

(5)企业前期的出口状态(Expit-1)。本文在考虑企业出口决定时，会考虑到前期的出口状态，从而考察企业财务状况是否真正通过克服企业的进入成本而对出口行为产生影响。如果企业前期出口，这一变量的取值为1，如果企业不出口，这一变量的取值为0②。

三、数据来源和描述性统计

(一)数据来源

本文的数据来源于2005—2007年间国家统计局对全部国有和规模以上(主营业务收入超过500万元)非国有企业的工业统计报表数据库和2005—2007年间《中国城市统计年鉴》。前者由中国国家统计局通过每年的工业企业调查收集而成。每个企业样本包括了100多个财务指标。本文选取企业的流动资产、企业的流动负债、企业的总资产、企业的营业收入、企业本年应付工资总额、企业全部职工、企业的外商资本金、企业的实收资本、企业的工业增加值、固定资产净值年平均余额等数据指标。同时本文从《中国城市统计年鉴》中摘录各地级市的年末金融机构存款余额、年末金融机构贷款余额、GDP。依据研究目的，本文仅选择了29个制造业行业的企业数据。

由于中国工业统计报表数据库中一些样本存在一些错漏和统计口径上的误差，使用这些样本数据会使文章结论出现偏差，所以本文在选取企业样本时对一些样本进行了剔除：(1)企业总产值、企业全部职工、中间投入固定资产净值平均余额为负；(2)企业工业增加值(企业总产值+本年应缴增值税-中间品投入)为负。经过上述处理，总共得到802 813个观测样本，其中出口企业数量为226 116个，非出口企业的数量为576 697个，出口企业占总企业数量的28.17%。

(二)描述性统计

为了考察出口企业与非出口企业个体特征的差异，表1对全部样本出口企业和非出口企业的个体特征进行了一个简单统计性描述，在2005—2007年间共有802 813个样本观测值，其中出口样本观测值为226 116，占总样本量的28.17%。在这些观测样本之中，我们不难发现出口企业与非出口企业的个体特征存在着较大差异：出口企业拥有更多的员工人数，拥有更高的实际工资，拥有更强的流动性，这几点能够比较好地说明非出口企业如果想出口，就必须改善其财务状况，增加企业的流动性。出口企业的全要素生产率小于非出口企业的生产率，这一点与一般理论似乎有些矛盾，其原因可能在于，由于我国目前大多数出口产业属于出口加工型产业，加工贸易往往具有技术水平低，劳动密集，利润微薄等特征，所以那些竞争力较强，利润水平较高的企业在国内已经能取得较高的回报，它们并不倾向于出口，这一点与李春顶[7]的研究结论一致。

表1　出口企业与非出口企业的企业特征

表2　企业出口的信贷约束状况

四、实证结果及分析

表2中流动性系数均显著且为正值，表明企业的出口决策除了受到企业生产率水平的影响，还取决于企业财务状况的好坏。流动性越强的企业越倾向于出口。本文运用两种不同的计量方法考察该结论的稳健性，发现两种方法均得出了一致的结论，企业存在着出口的信贷约束。对于其他解释变量而言，我们发现企业规模与企业出口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这一结果表明企业规模的扩大有利于使企业产生规模经济效应从而降低生产成本，提高国际竞争力，促进企业的出口。企业平均工资与企业出口倾向呈显著的正相关关系，表明企业通过提高工资待遇吸引优秀的人才加入，增强企业在各方面的竞争力，使企业产品更容易进入国外市场。企业的外资比例与企业的出口倾向表现为显著正相关关系表明外资比例的提高会促进企业的出口行为，这可能是由于在外资加盟下，企业能更好地把握国外市场信息，从而更容易出口企业产品。滞后一期的出口状态系数显著为正也很好地说明了出口具有持续性，上一期的出口情况会显著影响下一期的出口行为，这与理论模型的结论也非常一致。滞后一期的企业生产率与企业出口倾向之间存在着负相关关系，这一点与表1统计性描述中出口企业的全要素生产率小于非出口企业的结论一致。

表3　金融发展对出口信贷约束的影响

表3中回归1与回归2的实证结果反映了地区金融规模的扩大对企业出口信贷约束的影响。该结果表明金融规模的扩大对企业的出口决策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这一结论表明地区信贷额度的增加能够促进该地区内更多企业进入国外市场。为了进一步考察地区金融规模扩大企业出口信贷约束的影响机制，本文将考察金融信贷规模与企业信贷的交叉项对企业出口行为的影响。由表3可知金融信贷规模与企业财务指标交叉项对企业出口决策的影响显著为负，这一结论证明了地区金融规模的扩大的确能通过缓解企业出口信贷约束影响企业的出口决策。本文将地区金融发展定义为金融规模的扩大以及金融效率的提高，回归1与回归2的实证结果已经表明金融规模的扩大能够缓解企业出口的信贷约束。下面本文将进一步考察金融效率的提高对企业出口决策的影响及其机制。表3中回归3与回归4考察了地区金融效率对企业出口的影响，该实证结果表明地区金融效率对企业出口行为起到显著的正向影响，地区金融效率的提升可以促进企业的出口行为，本文通过考察地区金融效率与企业财务指标交叉相对企业出口决策的影响，进一步考察了地区金融效率对企业出口决策的影响机制。本文发现金融效率与企业财务指标交叉项对企业出口行为显著为负，地区金融效率的提升能够通过缓解企业的出口信贷约束促进企业的出口行为。通过分析地区金融规模及地区金融效率对企业出口决策的影响及其机制，本文发现地区金融发展能够显著促进该地区内企业的出口决策，并且金融发展对企业出口行为的促进作用是通过缓解企业出口信贷约束进行的。这些结论说明金融深化能够缓解企业出口的信贷约束。

由于不同性质企业对融资的需求有所不同，国有企业往往比私营企业更易获得银行的信贷。所以本文认为金融发展对不同性质企业(国有企业与私营企业)的影响不尽相同。表4中回归1和回归2分别揭示金融规模对私营企业和国有企业出口信贷约束的影响，由实证结果可知私营企业的流动性与地区金融规模的交叉项对企业出口决策起到显著的正向影响，但是地区金融规模与国有企业流动性的交叉项对企业出口决策影响不显著。这说明地区金融规模的扩大有利于缓解私营企业的出口信贷约束促进其出口，但是国有企业并不能通过地区金融规模的扩大缓解其出口的信贷约束，出现这样的结果可能是由于我国国有企业融资渠道较多，有较为丰富的信贷资源，其出口信贷约束较弱，而私营企业融资渠道较少，其出口的信贷约束强。本文进一步考察地区金融效率对不同性质企业的出口信贷约束的影响。表4中回归3与回归4分别考察了金融效率对私营企业与国有企业出口信贷约束的影响。回归结果中不同性质企业流动性与地区金融效率交叉项对企业出口决策的不同影响表明地区金融效率对不同性质企业的出口信贷约束影响不同。具体而言，私营企业流动性与地区金融效率的交叉项对其出口决策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而国有企业流动性与金融效率的交叉项对其出口不具有显著影响。这说明地区金融效率的提升更有利于缓解私营企业的出口信贷约束，促进其出口。出现这一结论的原因依然在于国有企业比私营企业受到的融资约束小，信贷部门信贷效率的提升只能对有融资需求的私营企业起作用。

表4　地区金融发展对不同性质企业出口信贷约束的影响

五、结论及政策建议

本文通过对中国2005—2007年间802 813个规模以上制造业企业样本进行分析，重点考察了地区金融发展对其区域内企业出口信贷约束的影响，得到以下研究结论：第一，企业的确存在着出口的信贷约束。第二，地区金融发展可以从地区金融效率和地区金融规模扩大两个方面缓解企业的出口信贷约束，促进企业出口。第三，虽然地区金融规模和金融效率有利于缓解企业的出口信贷约束，但是二者对不同性质企业的出口信贷约束的影响不同。相对于国有企业，地区金融规模的扩大、金融效率的提高更有利于缓解私营企业的出口信贷约束。第四，企业的个体特征对其出口决策也存在显著的影响，主要表现为企业规模越大，其出口的可能性就越大，这体现了企业的规模经济。企业前期的出口行为对其本期出口决策也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此外，平均工资高的企业更倾向于出口。

针对以上研究的结论，本文提出如下政策建议：第一，深化金融体制改革，加速推进民间金融体系的建立，扩大中国金融市场整体信贷规模，提高市场竞争程度从而提高金融效率。第二，加快我国金融业对外开放，进一步解除外资银行进入中国金融市场的限制，为我国经济发展提供新的资本来源，同时，外资银行的进入还会加剧中国金融市场的竞争程度，可以有效提高中国金融机构的运行效率，从而缓解企业尤其是中小企业的出口信贷约束，促进其出口。

注释：

①数据来源于世界银行网站。

②数据来自国研网数据库。

参考文献：

[1]PONCET S. Financial Constraints in China: Firm-Level Evidence[J]. China Economic Review,2010,21(3):411-422.

[2]BELLONE F. Financial Constraints and Firm Export Behaviour[J]. The World Economy,2010,33(3): 347-373.

[3]林毅夫,刘培林.地方保护和市场分割：从发展战略的角度考察[R/OL].(2004-10-08)[2015-09-23].http://www.usc.cuhk.edu.hk/PaperCollection/webmanager/wkfiles/4175_1_1.pdf.

[4]MANOVA K, WEI S ZHANG. Firm Exports and Multinational Activity under Credit Constraints[J]. The Review of Economics and Statistics, 2015,97(3):574-588.

[5]GREENAWAY D,GUARIGLIA A K. Financial Factors and Exporting Decisions[J].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s, 2007,73(2):377-395.

[6]应志为，李全亮. 制造业上市公司股权激励效果研究[J]. 信阳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4，34(6)：49-53.

[7]李春顶.中国出口企业是否存在“生产率悖论”：基于中国制造业企业数据的检验[J].世界经济,2010，(7): 64-81.

(责任编辑：吉家友)

·经济研究·

Regional Financial Development, Enterprises' Credits and Export Decisions ——An Empirical Analysis Based on the Data of China's Manufacturing Enterprises

ZHOU Rongjun

(School of Economics, Xinyang Normal University, Xinyang 464000, China)

Abstract:The financing of the small and medium enterprises is the major problem in Chinese economic. This paper tries to find ways to solve the problem. Through an analysis of a sample of 802,813 Chinese manufacturing enterprises above designated size during 2005—2007, this paper examines the impact of financial development of China's prefecture-level cities on export credit constraints on enterprises in the region in order to solve this problem. We can come to the following conclusions: firstly, export decision-making is not only impacted by productivity but also by credit constraints; secondly, regional financial development can ease export credit constraints and promote exports by enhancing regional financial efficiency and expanding the scale.; thirdly, although the scale and efficiency of regional finance are conducive to the ease of export credit constraints, the impact on different enterprises with different natures is different. Compared with state-owned enterprises, the enhancement and expansion is more helpful to ease the constraints on private enterprises. Finally, we make some related policy recommendations.

Key words:financial development; enterprises' credit; export decision; China; manufacturing industry

作者简介：周荣军(1986—)，男，河南信阳人，讲师，博士，研究方向为国际贸易、区域经济。

基金项目：河南省教育厅科学技术研究重点项目(14A790018)；国家社科 (10BJY081)

收稿日期：2015-11-18

中图分类号：F740.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3-0964(2016)01-0024-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