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娇
困惑 反思 叹息
——论贾平凹长篇小说《白夜》《土门》《高老庄》《秦腔》
◎金玉娇
贾平凹在90年代以后创作的四部长篇小说,展示了20世纪末城市化的巨大历史画面。在描绘这场城市化的过程中,贾平凹的思想也经历了一个由偏执的感性到冷静理性、由困惑到反思到叹息的过程。
矛盾心理 城市化 乡村传统文化 衰落
随着20世纪80年代以来的现代化大潮的侵袭,农村开始向城市转变,而整个乡村文明在城市化进程中受到了极大的冲击。面对城市化这样一个大趋势,作为有着敏锐“嗅觉”的典型的农裔作家,贾平凹的感情却是极为复杂的。
在偏执地批判城市文明的虚伪、肮脏不堪的作品《废都》后,贾平凹的题材并没有改变,依然锁定在城市,但这次的视角不再是知识分子的精神状态,而是一帮城市边缘人的生活与精神状态。
小说名为《白夜》,“是一个人鬼不分,真假难辨,失去了历史,也没有了真实,没有了秩序的城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城市就是抹去了白天和黑夜的界线的颠倒混乱的白夜”。这表现出贾平凹内心深处对于现代化城市的抵抗。在他看来,现代城市是充满罪恶、混乱、欲望的索多玛,用一张欲望的大口,吞噬着所有“美好”的乡村文明。主人公夜郎在西京寻求发展,但发展之路却阻碍重重,所以他就用以恶抗恶的方式反抗城市的不公与罪孽,最后为报复邪恶却被代表正义的法律收服。通过这一荒谬色彩很浓的结局,让我们看到一个小人物与腐败世风抗争的失败与无奈。面对城市与乡村的现实,贾平凹不得不痛苦但理性地走上了城乡双重批判的阶段。
(一)罪恶野蛮的城市化:《土门》
1996年,贾平凹创作并出版了《土门》,在这部小说中,作者的思想态度不再偏激,而双重文化批判的思路体现得却更为均衡。“一方面,以仁厚村被城市吞并的命运续写传统文化的衰败。另一方面,以城市肝病的盛行隐喻现代城市文化的种种病症,将治疗的出路指向代表乡土、传统的仁厚村。”仁厚村可能是贾平凹梦想中的精神寄托地,但是随着城市化的进程,这片土地变成了乡村文明与城市文明相互角力的战场,最后陷入城不城、乡不乡的尴尬境地。
《土门》中仁厚村的城市化过程,是每一片城乡交界处都将面临的残酷现实。其中最激烈的反对城市化的就是村长成义,在成义的带领下,村民们进行了乡村保卫战,但是却以村长成义的死作为城市化的完成,意味着坚守乡村文明的最后代表消失了。贾平凹也通过小说中人物的不同程度的残缺,如云林爷的瘫、成义的女人手、梅梅的尾骨等,表现了他对于像仁厚村这样的乡村落后、愚昧的批判。
(二)乡村乌托邦的毁灭:《高老庄》
面对着城乡矛盾的不断激化,贾平凹时刻感觉到精神的无所寄托,因此他急切地希望进行一次精神的返乡之旅,希望找到精神归属的“乡村乌托邦”。1998年创作的《高老庄》,就是贾平凹的精神返乡之旅,但是这次返乡,却给他带来了绝望。主人公高子路作为大学教授,代表着对于现代城市的接受,是一位能够接续未来、检验传统的新知识分子。但是一次对于故乡——高老庄的回归,使他迅速地抛掉几十年来在城市中所养成的习性,而重新转变为农民。那种发自骨子里的传统血脉打败了新的文化因子的塑造,乡村文明在新的历史条件下依然按照其模式“生产”下去。但是其在城市文明的冲击下,已是强弩之末,精神家园在两种文明的角力下,已全然荒芜。
在城市化已经几乎完成的2005年,也是经过七年对于城市化问题的沉淀后,贾平凹再一次创作并出版了反映城市化问题的作品——《秦腔》。秦腔作为秦陕大地人民流淌在血液中的表达形式,无时不刻不与土地和土地上孕育的农民相联系,并寄托着所有的情感与情绪。但是随着城市文明的侵袭与腐蚀,脱离了土地的秦腔,就像失去根基的树木,逐渐地、无可挽回地走向衰落。“秦腔的衰落象征着传统乡土文化的衰败, 没落的乡村世界再也不能为精神生态失衡的城市人提供疗伤的诗意空间。”夏天智对于秦腔的痴迷,与秦腔的一同死亡,隐喻着作为乡村知识分子对于传统艺术的守护,以及传统艺术无可挽回地走向衰落的悲哀。秦腔已没有理由再作为艺术而存在,沦落到只是用来给喜事、丧事唱曲的境地,成了谋生的手段。秦腔的衰落象征着乡土社会的衰落。
而在乡村衰落的同时,城市化也并不是广告语中的“明日乌托邦”。随着城市化的深入,城市化露出狰狞的面目,其让农民失去赖以生存的土地,让他们成为城市间无根漂泊的草根。面对破败的乡村,贾平凹在悲愤中最终为即将消失的乡村唱出一曲哀凄的挽歌。
[1]旷新年.从《废都》到《白夜》[A].贾平凹研究资料[C].济南:山东文艺出版社,2006.
[2]傅异星.在传统中浸润与挣扎——论贾平凹的小说[J].文学评论,2011(01).
[3] 刘宁.论贾平凹小说中“城乡”间的两难抉择[J].文艺争鸣,2007(08).
(责任编辑 葛星星)
金玉娇,女,硕士研究生在读,沈阳师范大学中国文化与文学研究所,研究方向:现当代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