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 凡 综述,张桂铭,孙立江 校审
(1.青岛大学医学部临床医学院,山东青岛 266071;2.青岛大学附属医院泌尿外科,山东青岛 266003)
·综述·
血液和系统炎症指标在泌尿系肿瘤中的应用
晁凡1综述,张桂铭2,孙立江2校审
(1.青岛大学医学部临床医学院,山东青岛266071;2.青岛大学附属医院泌尿外科,山东青岛266003)
近年来,炎症与肿瘤的关系受到了国内外学者的广泛关注。外周血象及血清C反应蛋白、白蛋白水平可作为全身炎症反应的指标,用于评价泌尿系统肿瘤的治疗、预后等,其检测方法简单易行,应用前景广阔。本文就血液和系统炎症指标在泌尿系肿瘤诊治中应用的最新进展做一综述。
淋巴细胞;中性粒细胞;单核细胞;血小板;肾细胞癌;尿路上皮癌;前列腺癌
越来越多的证据显示全身性炎性反应与多种人体病理状态有关联,其中包括肿瘤。1863年,RUDOLFVIRCHOW发现肿瘤组织中存在炎症细胞,并提出炎症和肿瘤存在关联的假设,肿瘤与炎症反应的联系逐渐成为人们研究的热点。慢性炎症通过两种途径刺激肿瘤生长:一是外来刺激可促进恶性肿瘤的发生,二是与炎症相关的原癌基因激活,维持肿瘤生长[1]。持续的炎症微环境提供大量改变细胞正常内环境稳定的炎性介质,其引发的级联反应能够诱导细胞增殖,趋化炎性细胞进一步聚集,导致DNA氧化损伤,这些基因突变的增殖细胞在炎性微环境中继续失控性增殖,修复程序混乱,最终癌变[2]。炎症反应可以由人体的抗肿瘤免疫反应导致,但更重要的是,炎症可以刺激恶性肿瘤细胞的增殖、血管形成、转移和耐药性[3]。在肿瘤组织中,恶性肿瘤细胞生长在一个类似于慢性炎症的微环境中,除了肿瘤细胞外,还包括白细胞、淋巴细胞、巨噬细胞以及作为媒介的一些细胞因子、化学因子等,从而反映了一个持续的炎症期。癌细胞与炎症相互促进,影响此微环境:一方面,微环境通过诱导染色体不稳定性、外成性的改变及不适当的基因表达,导致了癌细胞的异常增生、凋亡抑制及血管新生、癌细胞的扩散等,促进肿瘤的发生和发展;相应地,癌细胞通过释放促炎症介质如环加氧酶-2(cyclooxygenase-2,COX-2)、前列腺素、一氧化氮(nitricoxide,NO)等来上调炎症通路[4]。全身性炎性反应可以通过测定C反应蛋白(Creactiveprotein,CRP)、外周血象、血清白蛋白(albumin,ALB)水平等指标来评估[3,5]。本文就近年来血液和系统炎症指标在泌尿系肿瘤中应用的研究进展作一综述。
恶性肿瘤与局部或全身炎症关系密切,而炎症导致白细胞分类计数的改变常表现为中性粒细胞增多伴淋巴细胞减少,故NLR作为炎症反应的指标、多种炎症疾病及恶性肿瘤的预后指标,近来受到大量关注。血液循环系统中的中性粒细胞可分泌细胞因子(如肿瘤坏死因子、白细胞介素-1,白细胞介素-6)和血管内皮生长因子(vascularendothelialgrowthfactor,VEGF)促进肿瘤进展,而低淋巴细胞血症时CD4+的T辅助淋巴细胞水平降低可减弱其抗肿瘤免疫反应,所以联合两者的NLR能最大程度地提高肿瘤预后预测的准确性[6]。NLR代表了炎症激活因子中性粒细胞与炎症调节因子淋巴细胞之间的平衡状态,NLR越高则表明这种状态失衡越明显,即炎症越严重[7]。一项最新的系统回顾和Meta分析的汇总结果表明,NLR作为一项生物标记物在泌尿系肿瘤的预后判断中具有重要作用[8]。
炎症指标NLR中性粒细胞与淋巴细胞比值在肾细胞癌的诊治中具有重要作用,可作为透明细胞癌、非透明细胞癌的独立预后因子指导临床诊治[9],并且可以反映肾细胞癌患者发生心血管并发症和其他并发症危险性[10]。对于采用手术治疗的肾细胞癌患者,研究表明NLR具有多种提示作用。与肿瘤大小、病理分期一样,术前术后NLR的变化对肾透明细胞癌患者术后的复发[5]、评估预后[11]有提示作用。对于已发生转移的患者,较低的NLR和FasL表达提示更长的总生存期(overallsurvival,OS),NLR可作为已发生转移的肾细胞癌的独立预后因子[12-13];此类患者进行减瘤手术时,较高的NLR提示预后较差、手术效果不佳[14]。
对于进行分子靶向治疗的肾细胞癌患者,NLR亦可作为预后因子指导临床诊治。靶向治疗前的NLR水平与无进展生存期(progression-freesurvival,PFS)和OS有关,并且可以反映后续的治疗效果[15],具有较高NLR的患者预后较差[16-19]。联合血小板计数的NLR-PLT评分(NLR>3并且血小板大于300×109/L为2分,仅有1项为1分,其余为0分)具有预测价值,能够准确判断舒尼替尼靶向治疗效果[20]。另外,NLR还可以作为评价二线或三线用药依维莫司治疗转移性肾细胞癌的独立预后因子,但仍需要前瞻性研究来进一步确认其可靠性[21]。
术前NLR水平对评价膀胱癌患者的预后具有指导意义,与具有较低NLR的患者相比,具有较高NLR的肌层浸润膀胱癌患者[22-23]和非肌层浸润膀胱癌患者[23-24]均预后较差,更容易发生转移[25]。根治性膀胱切除术前具有较高NLR的患者更容易发生肿瘤的局部进展、复发、更高的肿瘤相关死亡率和全死因死亡率[26],也同样预示着根治性膀胱切除术后容易发现肿瘤具有更高的病理分级,这些患者也更容易从新辅助化疗中受益[27-30]。对于接受根治性肾-输尿管切除术的上尿路尿路上皮癌(upperurinarytracturothelialcarcinoma,UUT-UC)患者,术前NLR能够独立预测根治性肾-输尿管切除术患者的术后恢复情况和肿瘤相关死亡率[31],并且可以反映肿瘤相关死亡率,较高的术前NLR提示切除标本具有较差病理特点,比如高级别尿路上皮癌、较高的pT分级、淋巴管转移或淋巴结转移[32],将其纳入T3期肿瘤局限性UUT-UC患者的亚型分类标准中对临床决断、治疗方法的选取具有指导意义。目前尚无NLR在UUT-UC患者生存时间预后中应用的研究。
NLR在前列腺癌的诊治中同样具有重要作用。有研究表明,对于接受根治性前列腺切除术的前列腺癌患者,术前NLR与病理分级和淋巴结转移有关,NLR较高者比NLR较低者的术后生化复发率高[33]。国内有研究表明,NLR是影响接受多西他赛化疗的去势难治性前列腺癌(castrationresistantprostatecancer,CRPC)患者总生存的独立危险因素,可作为对接受多西他赛化疗的CRPC患者的预后进行评估的有效指标[34]。前列腺炎症可以引起前列腺特异性抗原(prostatespecificantigen,PSA)升高,从而导致不必要的前列腺穿刺活检,有研究表明,前列腺穿刺活检术前较高的外周血中性粒细胞水平与前列腺癌检出率呈负相关,因此,外周血中性粒细胞计数较低而PSA较高的男性更应考虑行前列腺穿刺活检[35]。
恶性肿瘤患者在临床上常表现血小板增多,血小板在肿瘤预后、进展和转移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具体作用机制与增多的血小板引起的肿瘤宿主的高凝状态和通过活化多种信号转导机制促进肿瘤转移有关[36]。有文献报道,单核细胞具有促进肿瘤生成的作用,其机制包括局部免疫抑制和促进肿瘤血管生成;由单核细胞分化而来的巨噬细胞能够促进肿瘤相关的血管生成和肿瘤的侵袭、转移,并且能够抑制抗肿瘤免疫反应[37]。与NLR相同,LMR和PLR可通过外周血象反应,其检测方法简单易行,在泌尿系肿瘤的诊治中的意义受到了国内外学者的广泛关注。
LMR在膀胱癌患者的诊治中有重要作用,LMR较低的患者具有更差的OS和因复发再次治疗的时间(timetotreatmentrecurrence,TTR),而临床分期是唯一与LMR有关的临床病理因素[37]。一项基于124名根治性膀胱切除术后的膀胱癌患者的研究显示,相比NLR和PLR,LMR是膀胱癌患者行根治性膀胱切除术后更好的独立预后因子[38]。另有一项针对LMR在肾细胞癌的诊治中作用的研究表明,对于接受根治性肾切除术或肾部分切除术的非转移性肾细胞癌患者,LMR是肿瘤特异性生存(cancerspecificsurvival,CSS)的独立预后因子,较低的LMR提示预后较差[39]。
血小板-淋巴细胞比值(platelet-lymphocyteratio,PLR)被认为是反映机体内炎症反应的重要指标。一项国内研究表明,在上尿路尿路上皮癌中,术前PLR是判断非器官局限性肿瘤的潜在因素,高PLR组更易发生器官非局限性肿瘤[40]。
CRP是机体受到微生物入侵或组织损伤等炎症性刺激时肝细胞合成的急性相蛋白,是临床上常用的急性时相反映指标,后被证实在多数肿瘤患者的血清中呈高水平表达,其浓度与肿瘤的侵袭和患者的生存率有关[4]。肿瘤患者血清CRP水平的升高很可能是继发于肿瘤坏死、局部组织损伤及炎症的一个反应。肿瘤微环境中,炎症细胞产生的细胞因子,尤其IL-6随血液循环到达肝脏,诱导肝细胞合成CRP及其他急性时相反应蛋白,CRP又通过循环返回到肿瘤微环境中,继发性作用于肿瘤细胞[4]。因此,血清CRP的检测对恶性疾病的评估有重要的临床价值。
最新的系统回顾和Meta分析对汇总结果表明,对于泌尿系恶性肿瘤患者(包括肾细胞癌、尿路上皮癌和前列腺癌),升高的血清CRP水平与更短的OS相关联,同时,各疾病亚群的分析也表明,升高的血清CRP水平提示预后较差[41]。SAITO等[42]的综述提到,泌尿系恶性肿瘤(包括肾细胞癌、尿路上皮癌和前列腺癌)患者升高的CRP水平反映恶性肿瘤导致的全身炎症反应,与更短的生存期相关。
国内外大量文献和研究表明,血清CRP的检测在前列腺癌的诊治中有重要的临床参考价值[42-43]。高敏C反应蛋白(high-sensitivityC-reactiveprotein,hs-CRP)升高明显增加前列腺穿刺活检患者高危性前列腺癌检出率,hs-CRP是影响高危性前列腺癌患病率的独立危险因素[44](hs-CRP并不是一种新的CRP,主要是指CRP在10mg/L以下低浓度的状况下检测方法学的敏感性);另外,CRP升高、血红蛋白降低及血清白蛋白降低是激素难治性前列腺癌患者的独立预后因素,患者具备不良预后因素的数目越多,预后越差[45]。最新的系统回顾和Meta分析的汇总结果表明,前列腺癌患者的CRP水平在评价预后方面具有重要价值,具有较高CRP水平的前列腺癌患者OS、PFS、CSS较短,预后较差[46-49],近年的系统回顾和Meta分析有与上相似的结论[50]。有研究表明,对于接受放疗的前列腺癌患者[51]和去势抵抗性前列腺癌患者[52-53],较高的血清CRP水平均提示预后差。然而,血清CRP水平与前列腺癌的发生没有关联[54-55]。有对前列腺癌的组织学研究表明,肿瘤CRP水平与肿瘤的转移和复发有关[56]。另有对CRP变异基因的研究表明,CRP基因的单核苷酸多态性位点(singlenucleotidepolymorphsims,SNPs)与前列腺癌没有关联,CRPrs1800947的多态性可能和高级别前列腺癌有关,但需要其他队列和研究进一步的证实[57]。
血清CRP水平在肾细胞癌的诊治中具有重要作用,对于局限性肾细胞癌患者,该指标可以用于判断肾切除术后复发危险性和死亡率[58],并且与肿瘤的临床分期、病理分级相关联[59-60],根据患者生活方式(包括吸烟、肥胖)调整的CRP水平可以更加准确地用于判断患者预后[61]。术前血清CRP水平还可纳入肾静脉-下腔静脉癌栓的肾细胞癌患者危险度分层中[62]。术后的CRP水平也是判断复发和预后的重要指标[63],在判断根治性肾切除术后的转移和死亡率方面,术后CRP水平比术前CRP水平更具参考价值,应引起广大研究者和临床医师的注意[64]。对于接受分子靶向治疗的转移性肾细胞癌患者,血清CRP水平同样与预后相关[65-66]。YOSHINAGA等[67]曾报道1例应用索拉非尼靶向治疗的肾细胞癌术后9个月局部复发的病例,在接受索拉菲尼靶向治疗后,该患者出现一过性的CRP水平升高,增强CT显示瘤内血管减少,37个月后肿瘤消失,获得完全缓解。另外,透明细胞癌患者肿瘤内CRP的表达与肿瘤相关生存期有关,可作为判断预后的指标[68-69]。
血清CRP水平在尿路上皮肿瘤诊治同样具有重要作用。对于接受根治性膀胱切除术的患者,CRP水平是肿瘤特异生存的独立预后因子,术前具有较高CRP水平者更有可能出现切缘阳性、较高的临床分期(pT3-4)和淋巴结转移[70];对于已发生转移的膀胱尿路上皮癌患者,化疗前的CRP水平与预后相关,CRP水平高者预后较差[71-72],进一步利用计算图表可以增加预测的精确度[73]。一项回顾性研究对265例接受根治性肾-输尿管切除术的上尿路上皮癌的患者进行回顾性分析,发现术前较高的血清CRP水平与较强的肿瘤侵袭性有关,是较短的生存期的独立预后因子[74]。
白蛋白(又称清蛋白,albumin,ALB)是由肝实质细胞合成,在血浆中的半寿期约为15~19d,是血浆中含量最多的蛋白质,占血浆总蛋白的40%~60%。低蛋白血症可使血管内胶体渗透压降低,从而使创面及各组织器官水肿,不但影响创伤的愈合,而且会增加肺水肿、切口不愈合、感染等并发症的风险。近年来有研究表明,较低的白蛋白水平与围手术期的不良事件有关,有关该领域的研究较少,仍需要前瞻性研究进一步证实[75]。
行保留肾单位手术或根治性肾切除术的肾细胞癌患者术前营养不良状态可以由BMI、血清白蛋白水平、血胆固醇水平评估,可以预测患者术后的预后,营养不良状态提示预后较差[76-77]。全身炎症对进展期肾细胞癌的预后具有一定的影响,其中,血清白蛋白水平对OS、PFS具有预后意义:在使用抗血管生成靶向药物的患者中,具有较低血清白蛋白水平的患者PFS更短,然而CRP水平对PFS没有显著的影响[78]。另有一项对转移性肾细胞癌精神心理状态的研究显示,白蛋白水平与积极情绪(r=0.22)、社会支持呈正相关(r=0.20),与抑郁症状呈负相关(r=-0.19)[79]。
对于行根治性膀胱切除术的患者,较低的血清白蛋白水平与肿瘤术后复发和总生存时间有着独立的关联,该指标对膀胱术后患者预后的评价具有指导意义[75,80],也是患者出院后生活状态(自理能力、死亡率等)的预测因子[81]。一项多中心研究表明,对于根治性肾-输尿管切除术后肿瘤复发的上尿路尿路上皮癌的患者,较低的血清白蛋白水平与肿瘤相关死亡有着显著的关联[82]。目前尚无血清白蛋白在经尿道膀胱肿瘤切除术(transurethralresectionofbladdertumor,TUR-BT)术后病情评估中应用的文献。
近年来,大量研究表明血液和系统炎症指标泌尿系肿瘤的预后、复发、判断疗效等诸多领域中具有重要价值,其检测方法简单易行且经济实用、更易被患者所接受,受到了国内外学者的广泛关注。目前,有学者将这些检验指标纳入疾病预后模型中[17,28,73],将为泌尿系肿瘤的治疗和判断预后提供新的思路。
然而,这些炎症指标为非特异性的,其影响因素很多,往往会受到检测时间点、并存疾病、围手术期药物治疗等多因素的影响。另外,近年来的研究多是基于临床数据统计,尚需要通过动物实验或分子生物学实验阐明机制、排除混杂因素的影响,为本研究领域提供更进一步的的证据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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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何宏灵)
2015-12-17
2016-03-03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No.81502195)
孙立江,主任医师,教授,博士生导师.
E-mail:slijiang999@126.com
晁凡(1991-),男(汉族),硕士在读. 研究方向:泌尿系疾病的手术治疗.E-mail:jnchaof@foxmail.com
R691.9
A
10.3969/j.issn.1009-8291.2016.08.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