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晏龙
(西北工业大学 外国语学院,陕西 西安 710072)
星光叹蝶影彩纸挽花魂
——论贾平凹长篇小说《极花》中的三个隐喻
魏晏龙
(西北工业大学 外国语学院,陕西 西安 710072)
贾平凹的长篇小说《极花》将关注的焦点投注到了被拐妇女的身上。书中将寻星、剪纸和极花三者作为关键的隐喻载体,浓淡有致地描摹了被拐女性希望的破灭、命运的失控与灵魂的无着,把种种细碎如沙的情节勾连得凝如磐石、浑然天成,再次为构建以底层悲悯与现实观照为特征的贾平凹式乡土小说提供了鲜活的文本范例。
贾平凹; 《极花》; 隐喻
2016年《人民文学》杂志全文推出了著名作家贾平凹的长篇新作《极花》。该小说共十五万字,是迄今为止贾平凹长篇小说中篇幅最短的一部。和之前的《秦腔》《高兴》一样,《极花》又是一部采用第一人称叙事方式的小说,只是这个“我”却是和作者年龄相差甚远的青年女性,如此跨越年龄和性别的叙事于贾平凹而言是极富挑战性的一次。
《极花》讲述了随母亲初到城市落脚的少女胡蝶被自己的老板诱骗,拐卖到黄土高原上一个叫做圪梁的偏远小村,被迫委身于敦厚善良却也愚昧无知的杂货店主黑亮的故事。这样一个原本充满了悲情元素和刑侦情节的故事,一旦被融进贾平凹式的乡土叙事文本当中,便没有了夺人眼目的法律锋芒,不见了你死我活的善恶对抗,只有山路乡道间的嬉笑怒骂、硷畔磨盘边的驴鸣狗吠、城乡两头的希冀与企盼……如此这般地为小说中的各色人等和各样事体罩上了一层神秘且多彩的光晕,实现了作者在传统伦理与现代理性两端、物质写实与精神抽象之间、人性追索与现实隐喻层面又一次对于自我的超越。
“贾平凹是比较集中地体现民间精神的小说大家,也是承载乡土、关注社会变革,又不断寻求精神突围与灵魂救赎的作家。”[1]23在其诸多作品中,细微知著的贾氏隐喻已成为当代中国文坛极具辨识度的标签和符号。在这本《极花》里,墨夜空中璀璨的星光,桌椅门窗上灵动的剪纸,还有那如冬虫夏草、空谷幽兰一般珍稀且美丽的极花成了文本基座和精神支撑。本文聚焦这三大隐喻载体,分加论述,以凸显此三者之间所具备的独特的审美质素及互相关联的深远意蕴。
故事的脉络从硷畔上某座破旧窑洞的窗格间,随着胡蝶的视线向着尽可能的远方伸展开来,而那迷茫且无奈的视线定格的第一个具象的人物,便是老老爷。在贾平凹的近几部长篇小说中,总会有一位智者的形象贯穿于文本的始终,成为贾氏长篇叙事中不可或缺的文本坐标原点和传统精神标签——《古炉》中那个以善治人、择善固执的善人,《老生》里那位身在两界、长生不死的唱师,《极花》中智慧与神秘的迷人色彩闪耀在了瘦骨嶙峋、白须遮面、常坐在窑前磨盘上抬头看星的老老爷身上。老老爷本是退休的民办教师,在穷乡僻壤的圪梁村,他有知识,脾性也好,人们便把他看做智慧的象征。正是老老爷引导着胡蝶把目光从窑洞的窗格间投注到了白皮松上方的夜空,去寻找自己的归属——一颗自己的星。因为在老老爷看来,“地下一个人,天上一颗星”。初到圪梁村,还未获得人身自由的胡蝶曾和老老爷有过这样的对话:“你肯定不是那闪动的星,我也不是,村里所有人都不是,我们的星只有在死后滑脱时才能看到。”“我偏要看哩!”“那你就在没有明星的夜空处看,盯住一处看,如果看到了就是你的星。”“是不是我的星在城市里才能看到?”“在哪儿还不都在星下啊,胡蝶。”[2]9
抬头望星这样充满浪漫童话情结的语境,被贾平凹巧妙地嫁接到了一个被拐女子无助且挣扎的境遇中,让小说文本悄然进入一种异质审美的奇妙状态之中,成为《极花》叙事中的亮点之一。寻星也便成了被拐少女胡蝶在这个陌生的村庄支撑自己肉体和灵魂的唯一的也是最大的希望。是希望寻到,还是希望寻不到?若寻到了,是得到希望,还是失去希望?胡蝶的灵魂一直在半梦半醒之间挣扎,她似乎只在乎过程,而无心考虑结果。而当她在那个走山之夜竟然真的觅到了一大一小两点星光时,便立即确定大星是自己,小星是自己腹中黑亮的孩子。“我那时心里却很快慌起来,我就是那么微小昏暗的星吗?这么说,我就是这个村子的人了,我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是这村子的人了?命里属于这村子的人,以后也永远属于这村子的人?”[2]56胡蝶的彷徨、复杂且痛苦的心境被这一连串的问题映照得轮廓分明。有朝一日重返城市的希望,就这样被突然出现的星光硬生生地切断了,那颗象征着孩子的小星让她在一瞬间既品尝到了将永远在农村为人母和无法在城市为人女的双重绝望。当光明不能带来希望,唯一的选择也就只剩下了重归黑暗。从那一夜起,原本狂躁、咆哮、恣意宣泄愤怒的胡蝶似乎接受了星光所传递的宿命的安排,变得逆来顺受,甚至开始去主动融入村里的生活。那白皮松上空的星光,未寻到时给胡蝶带去的是绝望中的希望,一旦寻到了,满眼却又是希望中的绝望。经历如此跌宕的痛苦该是怎样让人唏嘘不已的撕心裂肺?
在古今中外各种艺术的读解和文字的寓意中,不管是孤灯夜行之后的曙色,还是阴森铁狱上空的皎洁,黑夜里的孑然身影与其说都在苦苦地等待着日月星辰,不如说是在等待着代表希望的光线。而在《极花》当中,贾平凹反其道而行之,通过老老爷的慧语和胡蝶的双眼大胆地扼杀了这样的希望,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叛逆审美意境熄灭了传统意义上的人文关怀在文学世界里夺目的精神烛照,让小说的叙事在闪耀着两点星光的黑暗中去摸索希望的棱角。老老爷的一句“在哪儿还不都在星下啊”的话寓意悠远,似乎一开始就预言了胡蝶这样被拐卖且将为人母的女子的共同命运。如此深邃的象征性书写,是贾平凹给了拐卖妇女这一在中国社会久久无法根除的社会痼疾的终极根源以静若秋水,同时也是振聋发聩的艺术注解。
在另一部以女性为主角的贾氏小说《带灯》的结尾,原本充满灵性与干劲儿的樱镇综治办主任带灯也无奈加入到了上访人员的行列,恰似美丽的萤火虫熄灭了给人以希望的萤光,转而成了嗜血成性的丑陋皮虱中的一员。萤光熄灭,星光亮起,然而在带灯和胡蝶这两个女子周围,同样是漆黑一片。贾平凹式的明暗交迭的隐喻让小说文本在希望与绝望之间或终结或继续,让人揉眼叹息,回味无穷。
“我这一生大部分作品都是给农村写的,想想,或许这是我的命,土命,或许是农村选择了我,似乎听到了一种声音:那么大的地和地里长满了荒草,让贾家的儿子去耕犁吧。”[3]354在城镇化大踏步向前迈进的途中,传统的中国乡土生态已无可避免地走向了恶化及至崩溃。贾平凹的小说却依旧执着地以手术刀一般从容精微的节奏解剖着黄土高原上乡村生活的家长里短、鸡零狗碎、麦垛炊烟,让乡土文学在三秦大地顽强地保持着旺盛的生命力。将陕西地方特色鲜明的民间艺术揉进乡土小说文本之中,于贾平凹而言,更是将这种生命力得以纵情地释放和蔓延。如在《秦腔》里,作为陕西戏曲瑰宝的秦腔豪迈同时也是苍凉地唱出了整部小说的魂魄;在《极花》里,古拙粗犷、寓意深远的陕西剪纸缤纷着斑斓着,迎风飘散于字里行间,让麻子婶这一小说中关键角色的形象跃然纸上,产生了让人眼前一亮的视觉感染力。
剪纸被贾平凹置于小说之中已非首次。《白夜》当中那个民间剪纸艺术家库老太太的形象让人印象深刻。如果说库老太太已经把剪纸当作了终身相伴的神圣事业,那么麻子婶则是将剪纸视为生命的外化和灵魂的寄托。与村里的被拐女子相比,已经历过三次不幸婚姻的麻子婶更是饱尝了命运的悲苦。她是圪梁村最早的外来户之一,多年前在村西梁上的神庙遗址的大槐树下认识了一个老婆婆,在老婆婆那里学会了剪纸后,麻子婶便一发不可收。这个充满了奇闻色彩的因由赋予了麻子婶以不同于村人的道性和神性。自麻子婶爱上了剪纸,成日剪不离手,剪了花花就送给村里各家各户,对家事不再上心,以至于被半语子丈夫殴打。村里有人劝她为了家庭和睦,不要再剪纸了,她却说:“你上顿吃了饭下顿还吃,昨天吃了饭今日还吃,你吃厌烦过?”[4]14把剪纸看得和吃饭一样重要,足见剪纸已成了这个已近古稀的农村老妇生命中的血液和养分,缺少不得。
自从认识了麻子婶,胡蝶便把她看作是老老爷之外第二个可以沟通并且尝试信赖的人。她曾拗不过胡蝶的哀求,多次避开黑亮一家的耳目,暗中拿苦楝子树叶给胡蝶堕胎,因为她从这个被拐女子身上依稀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这也反映了麻子婶的善良秉性。就是这么一个善良的女人,却是命运多舛。与第二个丈夫的孩子因伤寒死在了逃难的路上,走投无路的麻子婶才辗转嫁到了圪梁村。作为一个苦命的外来者,麻子婶痴爱剪纸似乎就不难理解:一方面她虔敬命运,因为她坚信是寺庙遗址里的老槐树让自己意外怀孕,诞下怪胎,同样也是在老槐树下她遇到了老婆婆,学会了剪纸,这是命运对她的补偿;另一方面她不相信自己的一生注定命薄如纸,她把各色纸张剪成各种形神兼备的模样,就是要以一剪之力把命运努力掌握在自己手里,变化成各种自己想要的形状。因为常去寺庙遗址,很多村里人便相信麻子婶“能代表神”,而她在为胡蝶剪下的小红人之后,胡蝶不但回了魂,随后还怀了孕。在走山后的坍塌的土石里被人挖出,昏迷了几个月,躺在棺材里却突然活转过来正常如初,可见在自命为剪花娘子的麻子婶身上,确实是有些神性的。而就是这样一个有神性的人,却常常被自己的半语子丈夫打得鼻青脸肿而无可奈何。凡此种种,都在证明麻子婶性格当中有着各种矛盾的交叠、冲突的交响。她在努力剪裁着命运的时候,也在被命运剪裁着。也正因为如此,在《极花》的人物谱系中,麻子婶显得重要而醒目。在教胡蝶剪纸时她曾说:“剪什么不能剪得太像,要剪得让人一看就知道是那东西,但又不是那东西,像又不像,仔细一看比那东西还那东西。”[4]70就好比一件艺术作品,太形象了让人失去想象的空间,太抽象了又让人觉得太费脑筋。又好比人生中的不幸,常常回味让人痛彻心扉,完全忘却又让人迷失自我,道尽了所有圪梁村乃至全中国被拐女子苦涩的心境。所以,麻子婶要让自己努力活得没心没肺,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我这一辈子用过三个男人,到头来一想,折腾和不折腾一样的,睡在那里都睡在夜里。”[4]36从一个乡村老妇的口中,读者听到的却是如此智者之言。在贾平凹式乡土叙事所营造的传统文化的审美空间之中,艺术和生存的中庸之道便以一种水银泻地的自如状态在麻子婶的剪下翩翩飞舞、娓娓道来,让人掩卷长思,印象深刻。
圪梁村虽然偏远贫瘠,却以土豆、血葱和极花三大特产而远近闻名。而这三大特产中,因为形似青海的冬虫夏草,加之被人为赋予了比虫草更大的药用价值,这让先前无人问津后来被老老爷称为极花的毛拉草立时身价不菲。黑亮的母亲因供奉极花,不光自己成了村里最美的女子,还为黑亮招来了胡蝶这么个漂亮媳妇,极花立时又成了村里光棍们不惜代价而苦寻的目标。这两个原因使得原本在圪梁村还有些数量的极花很快奇货可居,可遇而不可求。土豆作为圪梁村人的主食,满足了村人的基本生存需要,但也仅此而已;血葱有提高男女性能力的功能,却无法满足圪梁村的男人们对于异性和传宗接代的强烈渴望。唯独拥有极花,既可以使经济收入得以大幅增加,又可以满足一种望梅止渴般的精神需求,因此这种被虚构出来的小小花朵自然成了整个故事当中充盈着阴柔之美的文学象征和符号。
“你是该叫我老老爷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叫蝴蝶。”“啊胡蝶,胡蝶可是前世的花变的。”[4]9这故事开始时的一问一答,老老爷便道出了胡蝶与极花之间神奇而难解的关联与缘分。在整个故事的关键环节所在,起承转合之间,都能强烈地感受到极花极富感染力的隐喻气场和象征力量。“黑亮的镜框里装了极花就来了我,村里那么多光棍效仿着也在镜框里装极花,那么,我来寻的就是极花?我一下子从墙上取下了镜框,拆开来,拿出了极花,说:你就是我的前世吗?我就是来寻你的?”[4]22胡蝶这三个问题的答案似乎已经明确无疑,道尽了她和所有圪梁村里被从外地拐卖而来的女子们无奈且凄苦的宿命。偏僻贫穷的村庄里弥漫滋生的是血葱般原始的欲望。是贫穷压制不住欲望,还是欲望在挑战贫穷?这样的贾平凹式的悖论总是没有明确答案的。禁不住城市里的物质生活和虚假繁荣的强大吸引,农村里的女人纷纷离乡背井,留下的只是一群走不出去的苦哈哈的光棍汉。老老爷给他们都起过名,猴子叫马德有,栓牢叫王仁昭,水来叫梁尚义,满仓叫王承仁……在他们身上,也的确或多或少闪现过仁、义、礼、信这些传统道德品行的优良成色,但是当这样一群基本被主流都市文明遗忘和抛弃的农村底层群体面对着对异性的渴望和传宗接代的压力的时候,道德甚至是法律的底线便会在他们的思想和观念里变得弱不禁风。作为拐骗犯的黑亮,在和其父调解立春和腊八对于訾米的所谓财产分割的过程中,竟然提到了婚姻法并以其为据。如此辛辣的讽刺实在让人哭笑不得。对于拐卖妇女这样的蠢行乃至是罪行,圪梁村里是长者麻木不仁,派出所长视而不见,一村之长更是怂恿纵容。在如此所谓法不责众的恶劣氛围所搭建的温室之中,圪梁村的光棍们便像黄土高原上那一根根直愣愣的血葱,疯狂地生长着、茁壮着。
血葱蔓生的同时,留给极花的只有采掘后的凋零、荒芜后的消逝。那晒干后的缕缕花魂,被装入镜框,继续完成着自己承载欲望的无奈使命。胡蝶的魂魄曾多次离开躯体,站在相框之上,和那已经干枯的花朵合而为一。一脉香魂,归于何处,是作者在拷问着自己和这个社会的。逃离圪梁村,曾是胡蝶初来之时唯一且执着的渴望。在看到了自己的宿命之星,特别是生下了黑亮的孩子之后,这原本强烈的渴望便如放凉的开水,渐渐失去了最初的温度。及至与母亲重聚,被解救出村,重返城市,胡蝶得到的不是人们温暖善意的体贴和慰藉,相反,母亲要把她远嫁他乡的决定,媒体的过度曝光所衍生的关于她的各种好奇、猜疑、围观和嘲谑都让这个已经遍体鳞伤的小女子深深地体会到了城市的冰冷和漠然,也便有了最终从城市逃离,重返让她爱恨交加的圪梁村的选择。胡蝶不是《高兴》中那个即便在城市里没有找到归属也甘愿把城市当作永恒的刘高兴。刘高兴把自己的一个肾捐给了城市,而胡蝶却在城市里丢失了一颗心。重返圪梁村,胡蝶从外来变成了归来。此时的胡蝶,在贾平凹虚实交叠的叙事中时而梦、时而醒,辗转反侧,恰似一只伤痕累累的蝴蝶,挥动着残翅,重新投身于那张布满尘垢与血污的蛛网,营造着“城乡两处无着,花魂应归何处”的凄凉。故事以没有结局的结局,随着硷畔上的冷风,窑洞里的寒意,走向一片让人唏嘘的虚无……
作为中国社会长久以来难以根治的毒瘤,拐卖妇女儿童虽然时常成为社会和法律关注的焦点,却鲜少进入纯文学作家的创作视野。贾平凹此次的小说选题,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贾平凹坚守着他一贯的平民立场,但又突出知识分子的先锋意识,审视并批判现代化社会发展进程中的农村伦理问题,以伦理意识承担着他的文学道德使命。”[5]164严重扭曲的社会丑态,既然不能回避,就算不能消除,也应该给予文字的梳理和艺术的剖析,这对于一直以来从底层民间关注中国社会常态的贾平凹而言已经成为其文学创作的惯性常态。
“充满乡土‘习性’的个性化审美经验与社会历史语境的融会,使得贾平凹小说在建构自己的话语体系的过程中,既折射出新时期以来审美意识形态的诡异曲线,又始终潜变着一个具有独立品格和自我意识的创作者的精神诉求。”[6]67在《极花》里,贾平凹构建了一个从细碎到浑成的文学世界,试图在传统与现代、理性与非理性、物质写实与精神抽象的三重语境之间找寻到最佳的契合点,以期解读中国社会的“胡蝶们”所面对的“要孩子没娘,要娘没孩子”的两难困境。这样的解读无需细想,本身就是困难重重。“这件事如此丰富的情节和如此离奇的结局,我曾经是那样激愤,又曾经是那样悲哀,但我写下了十页、百页、数百页的文字后,我写不下去,觉得不自在。我还是不了解我的角色和处境呀,我怎么能写得得心应手?拿碗在瀑布下接水,能接到吗?!”[7]92胡蝶所面对的这样貌似非A即B的锥心抉择,让作者自然难于下笔,怎么都是一个难字了得。既然难,索性就把所有与两个选项有关的细如毫发的线索统统铺排在读者面前,以抓住读者的眼和心,进而做出自己的判断。既然无法做到“拿碗在瀑布下接水”,就让读者去“遥看瀑布挂前川”吧。一部十余万字的《极花》,读来却是碎而不乱,浑然天成。只因有了那熠熠的星光、缤纷的剪纸和风干了的极花,此三者所深嵌的贾氏隐喻便仿佛无色无味的粘合剂,让一个看似凌乱且没有结局的故事变得顺畅自然、鲜活灵动,成了贾平凹乡土小说当中的性情之作、动人之作。这样一部作品对于2016年的中国文坛,也便像极了一朵绽放于崖顶、魂蕊相依的美丽极花。
[1]张德军.文学人类学视域下的贾平凹研究[J].兰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3).
[2]贾平凹.极花[J].人民文学,2016(1).
[3]贾平凹.带灯[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3.
[4]李伟.论近年来贾平凹乡土小说中的家庭伦理:以《秦腔》《高老庄》《土门》为例[J].文艺争鸣,2014(3).
[5]王刚.论贾平凹小说创作的审美视角与话语构建[J].小说评论,2007(6).
[6]贾平凹.《极花》后记[J].人民文学,2016(1).
(责任编辑王小娟)
Starlight,Butterfly and Paper-Cut—On Three Metaphors in Jia Pingwa's NovelJIHUA
WEI Yanlong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Northwestern Polytechnical University,Xi'an,Shaanxi,710072,China)
In the latest novelJIHUA,famous writer Jia Pingwa casts his literary concern on the abducted women in China.In the novel,Jia skillfully sets the ingenious metaphors on starlight,paper-cut and butterfly,successfully depicting the collapse of the abducted women's hope to escape,the lost control of their destinies,the helplessness of their souls.Various detailed descriptions about the abducted women may be available between the lines of the novel.JIHUAaccordingly turns out to be another typically literary model of Jia Pingwa's native novels which feature a faithful reflection and sympathy for the fate of the Chinese grassroots.
Jia Pingwa;JIHUA;metaphor
2016-03-25
魏晏龙,男,山东昌邑人,西北工业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语言学及中国现当代文学。
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资助项目(3102014RW0029);西北工业大学人文社科与管理研究基金项目(GEKY2018)。
I206.7
A
1008-5645(2016)04-009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