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公众使用新媒体意愿调查及其分析

2016-02-18 12:48陈航行
西藏民族大学学报 2016年3期
关键词:西藏公众信息

陈航行

(西藏民族大学新闻传播学院 陕西咸阳 712082)

西藏公众使用新媒体意愿调查及其分析

陈航行

(西藏民族大学新闻传播学院 陕西咸阳 712082)

以电脑和手机为代表的新媒体开辟了前所未有的双向传播时代,自媒体的发展张扬了公民的平等、自由和独立意识。大量数据统计和质性调查显示,西藏公众现已形成对手机的严重依赖,社会公众使用媒介的年龄分层差异特别明显。特殊的区情会使得西藏自治区网络舆情治理困难重重,对话和引导应该是我们选择的基本路径,因为舆情治理实质上是争取人心的工程。

西藏公众;新媒体;自媒体;对话

信息化技术的发展日新月异,电脑、手机、Ipad等风靡全球,包括西藏自治区在内的中华大地已经跨入“新媒体时代”。以电脑、手机为代表的新媒体,创造了有线网络和无线网络的叠加,使得信息传播无时不有,无处不在。

在这个崭新的互联网覆盖的世界里,西藏公众如何适应、如何应对?他们在使用新媒体的同时,又会产生哪些新的需求、愿望和期待,这是笔者本次调查研究关注的重心所在。

本文的“新媒体”概念沿用当前多数学者认可的以数字化技术为基础的、能够实现交互传播的网络媒体和移动媒体[1],即“第四媒体”①和“第五媒体”②。为了调查的方便,也利于西藏公众的理解沟通,笔者直接将“电脑”指代网络媒体,将“手机”指代移动媒体。至于有些学者将数字电视称作新媒体,笔者考虑到西藏自治区的电视传播互动性不足,当前还基本停留在电视模拟信号改为数字信号而通过电视机顶盒接收或依靠卫星天线接收信号的阶段,暂时没有互动、超链接等功能,因此,这样的数字电视不能算作新媒体,暂不在本文的调查研究之列。

一、调查方法:量化调查和质性调查相结合

本文的调查研究方法采取的是量化调查和质性调查相结合的方法,既有问卷调查方法,也有焦点小组、深度访谈等方法。问卷调查采用偶遇抽样为主、类型抽样为辅的随机抽样法,包括笔者和学生杨晶、拉姆次仁、巴桑普赤等23人于2014、2015年赴拉萨、日喀则、山南、林芝等地所做的“西藏新媒体与社会公众关系调查”“拉萨市青少年新媒体使用状况调查”③和“西藏自治区50岁以上公众文化程度专项调查”,分别发放问卷210份、300份、160份,收回有效问卷184份、286份、142份;先后举行焦点小组访谈、个案深度访谈7次,做各种访谈记录合计两万余字。调查对象包括在西藏自治区生活和工作的农牧民、工商个体户、专业技术人员、干部、学生、僧尼、警察和军人等,年龄最小的14周岁,最大的87周岁。其中核心调查“西藏新媒体与社会公众关系调查”的受访对象平均年龄为30.54岁,藏族群众占到受访总人数的91.3%。

笔者认为,量化调查与质性调查可以有效地进行互补,可以避免或纠正结论的偏颇性,有助于揭示问题的深层原因。本文的相关判断,以“西藏新媒体与社会公众关系调查”统计数据为基础,以“拉萨市青少年新媒体使用状况调查”和“西藏自治区50岁以上公众文化程度专项调查”为参考,结合焦点小组访谈和个案深度访谈资料分析,同时参考相关学者的论述而做出的。尽管如此,由于新媒体发展变化迅速,西藏社会公众构成广泛而复杂,我们调查、接触、访谈的公众数量毕竟有限,对于具有深厚藏传佛教传统的雪域高原来说,我们的认识还有待深入,对于他们使用新媒体意愿的表述难免有以偏概全之嫌。

二、使用新媒体:西藏公众的六大特征

笔者历时1年6个月对西藏社会公众使用新媒体状况进行了调查,经过大量数据统计分析和质性调查反思,初步认为西藏公众使用新媒体呈现如下六大特征和趋势:

(一)形成对手机的严重依赖

由于自然环境、历史发展、社会制度等原因,西藏的新闻传播形态发展极其缓慢,直到1907年,第一份真正意义的报纸——《西藏白话报》才在雪域高原诞生。[2](P3)新中国成立以后,严格地说改革开放以后,西藏才建立起比较完善的当代传媒体系。[3]随着互联网的出现,国家大规模地、持续地实施援藏工程,西藏的网络媒体发展进入了快车道。2015年2月公布的《第35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2013至2014年,西藏的网民数量超过123万人,互联网普及率达到39.4%,网络普及率超过云南、广西、甘肃、贵州等省区。[4](P2)据西藏自治区通信管理局负责人介绍,截至2014年底,西藏互联网用户高达217万户,普及率已经超过70%。[5]当地政府部门公布的数据充分而有力地证明,西藏多数公众能够享用快捷互联的计算机世界的信息。

与固定电话用户相比,西藏的移动手机用户近年来发展更快。公开资料显示,早在2003年底,西藏移动电话用户总数就首次超过了固定电话用户总数,而且这种发展态势一直未减。截至2014年1月,移动电话用户数超过265.57万,西藏平均每百人手机拥有量达88.6部。[6]

笔者的实际调查表明,西藏公众目前已经形成对手机的严重依赖。主要表现在:一是当前他们获取新闻信息的渠道选择第一位是手机,占被调查人数的61.95%;其次是电视,占59.29%;电脑排在第三位,占36.28%。二是手机用户每天触摸手机的时间,平均4小时以上的人数百分比为31.68%,2-4小时的人数比例为24.75%,两者合并即每天触摸手机2小时以上者达56.43%,而这个比例明显高出每天使用电脑上网2小时以上者的人数值12个百分点。使用和依赖手机的情况在青少年当中更为普遍。拉萨市青少年使用手机上网的人数超出使用电脑上网人数7个百分点,他们在宿舍、教室甚至车站,都更喜欢选择手机上网。三是除了获取信息、聊天之外,西藏公众使用手机购物已成时尚潮流。从2012年起,西藏的移动支付比例占总支付比例的比值已经连续三年蝉联全国冠军,2014年更是高达62.2%。西藏公众使用手机高端品牌也明显地高于内地。像iphone5、iphone6刚刚进入中国市场,内地许多人还在为其高昂价格而犹豫不决时,西藏的用户市场已经打开了。据购买者反映,这些高端手机支持藏文输入,这是受到西藏用户青睐的原因之一。

(二)娱乐化倾向基本与全国同步

美国学者尼葛洛庞帝早在上世纪90年代就说过:“我们经由电脑网络相连时,民族与社会的许多价值观将会改变,让位于大大小小的电子社区的价值观。”[7](P16)的确,网络世界重塑了我们认识、参与世界的方式和方法,许多生活形态发生了变化。西藏自治区也不例外,甚至在某些方面的变化还特别显著。

西藏曾经是一个长期封闭的社会系统,和平解放之后与祖国内地的接触日益密切,而信息交流的及时、广泛和深入,则是网络传播建立起来以后才形成的。可以说,网络传播的建立和发展,对西藏公众的社会生活文化带来了明显地冲击和挑战。

调查显示,西藏公众使用电脑的目的,除了浏览文字信息之外,主要意愿依次是观看视频,占受访人数的48.67%;QQ聊天,与往年的人数比例相比有所下降,占到34.51%;收听音乐,人数占到29.20%;玩网络游戏,人数占到25.12%。而2015年初公布的《第35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2014年中国网民各类互联网应用的使用率排名的前六名分别是:即时通信、搜索引擎、网络新闻、网络音乐、网络视频和网络游戏。

由于笔者设计的问卷题目名称与国家的统计数据名称存在一点差异,比如网络新闻、搜索引擎的应用,笔者是将其归为“浏览信息”项目,考虑到这种差异,对比全国网民与西藏网民的互联网使用率排名顺序,可以发现其重合率相当高。如西藏公众在经常浏览的全国信息网站中“百度”名列第一,首选率高达59.80%,而这种情况和全国网民的电脑使用统计排名一致。

在这些使用率排名中,除了“网络交际”和“浏览信息”之外,西藏网民的娱乐化倾向极为明显,网络视频、网络音乐和网络游戏已经成为他们上网的重要选择。西藏和内地最明显的差别是,全国多数网民把“即时通信”作为互联网应用的第一选择,而西藏网民把它列在了第三位,对此该如何理解呢?以人际交往为特征的“即时通信”,是互联网社交的显著特征。近年来西藏网民的电脑“QQ聊天”使用率有所下降,在于这种功能基本上被手机应用所替代。在针对手机功能使用的调查项目中,西藏手机用户把“微信使用”列在了第一位,占到受访人数的66.05%;而使用微信则满足了手机用户人际交往、聊天的需要。

西藏手机用户功能使用的第二大选择是“照相·摄像”,约占到被调查对象的55.96%;第三大选择是手机游戏,约占到受访人数的37.62%;第四大选择是收听音乐,约占28.44%;第五大选择是手机购物,约占27.52%;第六大选择是手机视频,约占25.69%。可见,西藏手机用户的娱乐化倾向特别突出,如前所述,手机游戏、收听音乐和手机视频已进入功能使用的前六大选项之中。

在调查当中,许多藏族同胞承认,他们是一个能歌善舞的民族,娱乐化倾向理所当然;而且,现在的生活条件越来越好,他们也喜欢享受生活;就是在部分寺庙里,也有一些僧尼表示在念经、收听佛教音乐之外,他们觉得“手机里的流行音乐似乎更有吸引力”。

(三)西藏公众媒介使用的年龄分层差异明显

对于媒介的接受和使用情况,西藏公众的年龄分层差异特别明显。他们的生活观念和行为习惯等也存在着较大差别。

调查显示,50岁以上的中老年西藏公众在获取新闻信息时主要依赖于传统媒体,即报纸、广播、电视,而选择阅读报纸接受信息的基本是干部、公务员身份,而广大农牧民群众则主要依靠广播、电视接收新闻信息;也有很少部分老年公众承认,他们是通过亲人、朋友等聊天方式,即依靠人际传播获得新闻信息。

调查数据还显示,西藏中老年公众的文化程度普遍偏低。在一项针对50岁以上中老年人文化程度状况的调查中,涉及69个受访家庭中的142位中老年人,其中“小学及以下文化程度”的人数高达99人,占到被调查对象的69.72%。这种文化程度偏低的情况也决定了多数中老人公众在使用电脑获取信息时存在着难以克服的困难。在他们当中,使用手机的人数倒不少,文化程度较高的人可以使用智能手机获取多种多样的信息;而文化程度较低的手机用户,基本上还停留在使用通话功能的层面。当然,也有很少一部分中老年公众表示“平时不关心新闻信息”。

对于西藏青少年公众来说,他们接受新闻信息的主要渠道是手机和电脑。以拉萨市青少年媒体使用情况为倒,经常使用手机媒体的人数高达88%,选择使用电脑网络媒体的人数为81%,这两项媒体的使用率远远高于其他媒体50个百分点以上。

对于28岁至50岁的中壮年公众来说,他们是生产和消费社会信息特别活跃的群体,也是本次笔者调查的重点人群。他们的身份构成比较复杂,接受文化教育的程度也存在不同的情况,他们获取新闻信息的渠道比较多样化,几乎涉及了所有的媒体形式。从调查的数据来看,电视、电脑、手机是他们获取新闻信息的三大渠道。文化程度较低的中年公众,对于电视的依赖性较强;文化程度较高的中年公众,对于电脑有着特殊的偏好。这正如“知沟理论”所讲的,不同社会地位和知识层次的人,他们获取信息和知识的速度、多寡存在着差异,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两者之间的“知沟”会不断变宽,差距不断扩大。电脑的信息存储、发送、交换、处理等功能远远强大于电视,拥有知识水准较高或信息获取能力较强的人,就能够比知识水准较低的人获得更多、更丰富的信息资源。[8](P231-233)媒体的接受和使用习惯不同,反过来会造成知识能力和经济地位的差异扩大,从而使得社会分层程度加深,甚至成为导致社会分层固化的主要原因。

在生活观念和行为习惯方面,西藏老年人几乎每天都要到寺庙转经,“念经”成为他们每日生活的一部分;中年人工作较忙,城里的到单位上班,农村的常常外出打工挣钱,闲暇时喝酒或打麻将;青年人则喜欢上网,玩手机,追求时尚。有这样的顺口溜“年轻人泡网吧,中年人泡酒吧,老年人转经堂”,或许是以偏概全,但也部分真实地呈现了西藏公众的生活面貌。在对待宗教的态度上,如佛教生死轮回的说法,多数老年人深信不疑,中年人则半信半疑,年轻人往往表示难以相信,“他们进到寺庙的时候,看佛像的眼神都不一样,老年人是虔诚、崇拜,年轻人是观察、欣赏。”

(四)多数公众不喜欢看西藏网站

进入信息社会的重要标志是互联网的出现。为了促进西藏自治区的信息化发展,中央政府在援助互联网基础设施建设项目中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和财力,并且早在1997年就制订了藏文编码国际标准方案,并于2000年创办中国西藏信息中心网,后来更名为“中国西藏网www.tibet.cn”。与此同时,西藏地方政府或企事业单位也相继建成了“西藏在线www.tibetonline.net”(中国电信集团西藏公司2000年4月创建)、“中国西藏新闻网www.chi⁃natibetnews.com”(西藏日报社2002年10月1日正式使用)、“中国西藏之声网www.vtibet.com”(西藏人民广播电台于2005年12月与中国国际广播电台合建“藏语广播网”,2009年改建此网)[9](P193)、“西藏自治区政府网www.xizang.gov.cn”(西藏自治区人民政府2006年11月创建)等等。这些网站基本都使用藏语、汉语等两种或两种以上文字发布信息。

调查中发现,多数西藏公众不喜欢浏览与西藏社会生活密切相关的信息网站。在“您是否经常浏览有关西藏社会生活信息的网站”选项中,有70.79%的被调查者选择了否定式;另外,在接触与西藏有关的信息网站多项选择中,有13.27%的受访者表示经常看“西藏新闻网”,有6.19%的受访者回答主要浏览“中国西藏网”,有21.24%的受访者承认登录过拉萨晚报网、西藏之声网、西藏旅游网、西藏就业网等。

对于全国性新闻信息网站,西藏公众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百度、腾讯网、搜狐网和新浪网,是他们浏览频率最高的网站,使用率分别是59.80%、51.96%、34.31%和27.45%。它们因为信息量丰富、搜索方便、服务周到等原因,成为网民们的优先选择对象;央视网、人民网、新华网,则是浏览频率中屈于第二梯队的门户网站,它们是国家级别的新闻类专门网站,以其权威性赢得了用户的信任。

为什么广大公众对于与西藏社会生活密切相关的新闻信息网站比较冷漠呢?笔者调查分析大概有如下几个原因:一是西藏公众的生活节奏与内地相比总体比较缓慢,生活相对闲适、安逸。二是互联网不是局域网,它的传播是超区域的。国内的几大门户网站信息量极为丰富,传播沟通便捷迅速,网民们几乎可以“随心所欲”地使用、享受,即西藏公众的大部分网络需求得到了满足。三是涉藏主要网站功能单一,双向交互不够活跃,网民们评价“各类会议新闻太多,干巴巴的没有意思。”四是对处于西藏传统文化核心地位的藏传佛教的认识和报道存在局限,媒体对宗教问题过于敏感和狭隘,存在着“回避、弱化乃至排斥宗教话题的现象”,往往造成信息的遮蔽和对公众知情权的忽视。[10]简言之,由于这些网站对网民的主体性照顾不够,缺乏交流和协商,黏合力明显不足,公众就渐渐地对其“敬而远之”。

(五)存在着“沉默的大多数”

网络传播发展非常迅速,一方面是网络技术突飞猛进,有线网络、无线网络实现了全球范围的传播覆盖,活跃的传媒人员和意见领袖将各种信息、意见遍布于世界的各个角落;另一方面,许多网民和手机用户浏览信息时不发言、不表态,始终处于沉默状态,属于“沉默的大多数”。这种状况在西藏自治区表现得更为明显。

在“您是否在网络新闻后面跟帖发表过意见”的社会调查中,有83.49%的被调查者表示自己“没有在网络新闻后面发表过跟帖”,也就是说,八成以上的西藏公众没有在网络上参与过有关新闻事件的讨论,他们只是浏览信息,不直接表达自己的意见和态度。内地网民在浏览新闻信息时也存在着“沉默的大多数”,如陕西公众大约有65.94%的被调查者承认自己“没有在网络新闻后面发表过跟帖”,即接近三分之二的陕西网民不参与有关新闻事件的意见表达。[11](P268)而西藏公众的沉默者人数超出内地陕西15个百分点以上。

网民们保持沉默的原因,主要是社会经验、文化背景、制度结构等因素长期积淀的结果。网民个人的社会经验的形成不可能凭空产生。人类学家阿尔弗雷德·舒茨(Alfred Schuctz)认为:“个体通常习惯性地以一系列背景性预期为校验标准去理解世界。……无论个体的日常生活看上去是否具体、明晰和自然,实际上,这些事实早已被建构出来。背景性预期则是自出生即开始习得的……它不仅具有社会性起源,而且由社会支持、控制、维系并制度化。”[12](P48、P50)西藏特殊的社会文化环境,网络管理过程中的敏感词限制,普通网民的舆论意见表达往往“力不从心”等等,都影响和制约着公众网络表达和交流的积极性。

(六)对于自媒体抱有希望和憧憬

“自媒体”(we media)的概念是谢恩·鲍曼和克里斯·威利斯两位学者在2003年提出来的,它强调不同于传统的由媒体组织机构掌控的大众传媒形态发生了改变,一种新生的由公民个人书写的媒体时代来临了。博客的出现意味着“自媒体”的诞生,微博的到来促进了“自媒体”的成长,而微信的普及则使“自媒体”的概念在中国大为兴盛,甚至“甚嚣尘上”。[13]这也就是说,大规模的自媒体的内容生产和传播,主要是借助了移动互联网的技术优势,它是伴随智能手机的出现而被广大公众所接受的。

在西藏自治区进行的社会调查显示,广大公众对于以手机为代表的自媒体给予了充分肯定和热切期望。在“您认为手机能否成为自媒体?”的项目调查中,92.35%的被调查者给予了肯定回答。他们认为,手机可以拍照,把自己看到的生活情景通过图片发送进行交流、沟通;可以用文字记录自己的所见所闻,做现实生活的记录者;可以在微博、微信或新闻后面跟帖留言,表达自己的意见和想法;可以聊天交友,可以参与社区活动,甚至可以进行语音交流、视频交流等等。有些公众认为,作为自媒体个人化生产主要表现形式的微博和微信,内容来源广泛,信息量丰富,意见表达多样化,可以弥补传统媒体的许多不足,更能贴近和反映大众的社会生活实际;也能照顾藏族群众的宗教文化需要和风俗习惯等等。简言之,自媒体填补了被主流媒体常常“忽略”的一些日常生活中的、被公众自身认为有意义的现象与问题的报道空白。他们在自我编织的意义之网中,似乎找到了价值和尊严。

青年数字公民已经成为以手机为代表的自媒体的主力军。他们常常关注被主流媒体“忽略”的一些话题,如教育、物价、养身、防骗等话题;对社会事件尤其是一些突发事件敢于发表评论,敢于提意见,如对2014年尼木县“8·10”特大交通事故后交管部门出台的“三限”规定进行热议,提出合理建议,表现出较强的社会管理参与意识。[14]2015年4月,藏族80后新人结婚照在微信圈走红,虽然说发布这组照片的主人公分别来自四川省,但是多数照片的拍摄地却与西藏自治区密切有关,这是他们前往拉萨市的途中拍摄的。他们是藏族青年,拉萨是他们心目中的“圣城”,转经筒、牦牛、碉楼和游牧场景等藏族文化元素成为照片在网络走红的重要原因。[15]他们向往现代生活,但是对传统文化也充满怀念;他们生活在西藏自治区之外,而信息生产、传播的风景内容却来自自治区之内,手机互联网的传播已经解构了地域的内外之分,内外的界限已经在互联网世界模糊或者说消失。至于西藏大学美女歌手的藏语视频“喜欢你”在网络走红,是实实在在发端于西藏自治区内的自媒体传播。但是视频一旦进入网络,它就没有了内外之分,短短几天点击量超过千万人次,它的传播交流就跨出了自治区,甚至跨出了国门。“虽然大家(可能)听不懂藏语,但是都会被音乐感染”,音乐消除了语言隔膜、地理隔膜、心理隔膜和文化隔膜,传播正能量和娱乐化诉求已经成为时代的潮流。

三、网络舆情治理:宜以对话与引导为主

(一)自媒体的积极意义

互联网开辟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时代,传统大众媒体的信息单向传播模式被彻底打破,传者与受者的双向互动交流变得日益重要,个人的兴趣、价值和权利得到尊重和彰显,数字公民借助自媒体赋权而逐渐实现人的平等、自由和独立。马克思终生追求“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无论是对资本主义制度在形式上实现了人的自由平等的歌颂,还是对资本主义条件下劳动异化所造成的人的实质上不平等、不自由的剖析和批判,都内在地蕴含着个人主义的基本诉求即个人的独立、自由和平等。”[16]也就是说,马克思追求的理想目标和互联网不断发展所导致的积极作用在方向性上是一致的。

换一个角度来看,中国社会转型与互联网的发展密切相关。经济先行的中国改革模式促成了物质财富的繁荣发展,但是“经济体制改革的深层次问题需要经济体制以外的重要因素革新,才能克服险关,顺利向前”,而互联网技术的发展,造就了数字公民的崛起,“推动自由、平等、民主、人权等思想的传播,并加强了对公平和正义的全民话语解析”,并促使他们参与到社会经济政治活动的改革之中去。[17](P2、P11)党的十七大报告提出并在十八大报告中重申:切实尊重和保障人权。保障人民的知情权、参与权、表达权、监督权。让权力在阳光下运行。这些表述的实现,离不开互联网的传播和使用,离不开广大数字公民的参与和支持。

(二)自媒体中存在的问题

自媒体的出现使得每一个人都可以是信息的生产者、发布者,使得互联网成为人人都可以参与和使用的公共空间。然而,由于网络用户素质的差异和责任感的不同,自媒体生产和发布的信息也出现了一定程度的质的区别。从负面的因素来看,自媒体传播中存在以下不足之处:

首先,自媒体中存在散布虚假信息的现象。个别用户缺乏社会责任感,或者缺乏专业知识,对事件或问题知之半解,仅凭印象就发布信息造成了错误传播;有些人甚至故意混淆黑白,制造或散布谣言,扰乱信息市场。其次,有些用户盲目跟风或者无目的围观,缺乏独立判断力。网络中的热点事件容易引起自媒体的关注,各式各样的信息会扑面而来,有些用户的独立判断力较弱,“见到帖子就转”或者点赞,“刷屏”的目的只是为了满足存在感。再次,好奇或猎奇心理驱使,一些用户在自媒体中传播涉嫌性色或低级趣味的内容。有少数人以为自由就是不受任何的约束和限制,在自媒体传播中滥用自由,对一些涉嫌性色或低级趣味的图片、视频等信息特别好奇,以侥幸心理随意传播,污染网络信息环境。

自媒体传播除了这些与国内其他省市区的共性问题之外,在西藏社会还存在一种特殊的问题需要关注,这就是“各族人民同以十四世达赖集团为代表的分裂势力之间的特殊矛盾”。“西藏处于反对分裂祖国斗争的第一线,互联网已经成为我们与十四世达赖集团进行意识形态斗争的主要战场”。[18]我们需要特别警惕极个别的自媒体中的极端声音,防止十四世达赖追随者以各种方式进行的分裂渗透活动,坚定不移地维护民族团结和捍卫祖国统一。

(三)对待自媒体宜以对话与引导为主

西藏的社会发展有其特殊性,在迈向现代化的过程中需要解除的束缚障碍和克服的困难更多。具有强大惯性和超稳定性文化传统的西藏社会,在汹涌澎湃的信息化浪潮的冲击下产生的震荡、变化会更剧烈,在自媒体传播中的表现会更加多样、复杂,由此而形成的网络舆情会呈现出特别的丰富性、复杂性,各种矛盾的累积和文化制度因素的叠加,可能使得网络舆情治理困难重重。

面对纷繁复杂的网络舆情环境,我们不能采取简单粗放的治理方法。那种认为自媒体报道缺乏客观性、滥用新闻自由、漠视社会责任而一味否定自媒体的观点,[19]是不可取的。同样,完全美化自媒体,对自媒体传播中无视法律的个别现象听之任之,对其中的潜在风险毫无防范的做法,也是非常错误的。我们应该遵循网络媒体、特别自媒体传播的规律,相信绝大多数网民不是“刁民”,他们是有感情、有仁爱之心、有辨别力、有判断力的数字公民。

在对待自媒体的态度应该以对话和引导为主。网络时代每个人都可以成为一个自媒体,它完全颠覆了传统媒体的单向“灌输”模式,即话语传播不再是主体和客体之间的单向传播过程,网民既是话语的生产者也是信息的消费者,呈现的是互为主体的特性。网民“具有明显的主体性特征,主体性的发挥不再是被约束和控制的单主体性发挥,而是双向互动的平等对话、彼此交流的关系。”[20](P265)自媒体用户在社会信息生产和交换中获得了前所未有的主体地位。哈贝马斯指出,传统哲学将人类的生存活动看作是主体对客体的征服和控制,忽视了主体与主体之间的关系,没有把客观世界、主观世界和社会世界有机地联系在一体,只有交往行为模式“把语言看作是一种达成全面沟通的媒介”,在平等、自愿、真诚的言说情境中,参与者通过交往活动在三个世界的相互关系中形成共识。[21](P76、P83)中国社会到了自媒体时代,主体间性(intersubjectivity)的实现初步具备了物质条件,使得“互构”(cocon⁃figuration)和“协商”(negotiation)成为可能,这也完全符合互联网的平等化、民主化的本质特征,而主体与主体之间的平等、对话交流正是信息代时代发展的趋势。

习近平总书记在2015年5月召开的中央统战工作会议上强调:人心向背是最大的政治。统一战线要以凝聚人心、汇聚力量为根本任务。我们对待自媒体传播亦应如此。在网络舆情建设中,一定要重视情感建设,情感真正体现了人的内心世界。要赢得人心,尊重、理解是前提条件。这也决定了我们对待数字公民要采取平等对话的态度。我们一定要善于倾听民声。网络舆情是社会现实状况的反映和表达,“任何一个热点事件,其背后隐藏的诉求都是来自现实社会,因而应对网络舆情,最根本的(方法)还是解决现实社会中的问题。”[20](P210)本届中央政府强力持续推进反腐败斗争,一大批贪官污吏落马,广大人民群众拍手称快,这是赢得人心、汇聚民心的重大举措;同时,不断加强民生发展,实施惠民政策,政府的公信力和威望在逐渐树立之中。但是,还要看到地方政府工作中还存在一些问题,还有一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这就要求我们采取实事求是的态度,注意舆情引导。对于自媒体中暴露的问题,我们应该及时公开事实真相,不可捂着、藏着;自媒体对事件也可能了解得不全面、不客观,我们就要全面、客观、真实地反映事实全貌,及时消除误解,因为事实胜于雄辩;如果问题一时无法解决,也要说明原因,公布正在采取的措施,回应数字公民的疑问和关切。如果一味地、简单化地强行“控制”,可能会换得暂时的安宁,但是就可能使得不满情绪或抱怨思想聚积起来,长期地积压下去反而会导致矛盾激化和冲突增加。我们必须俯下身子走到群众当中,以真心换真心,以理解换理解,以尊重换尊重,才能弱化、消化掉消极的负面影响,赢得广大民众的理解、信任和支持。

(四)坚持用法律手段反对分裂渗透活动

对于网络世界中的极端声音绝不能掉以轻心。西藏的特殊区情,决定了反分裂斗争的艰巨性复杂性。在西藏进行民主改革是巨大的历史跨越,十四世达赖及其追随者会以各种形式进行分裂、渗透活动。必须建立舆情监测分析机制,及时准确地搜集有关的极端声音和极端信息,认真进行分析和研判,要严格区分敌我矛盾和人民内部矛盾,建立必要的和反馈灵效的预警系统。不能把普通数字公民在自媒体中反映一些问题、发布一些牢骚信息当作“维稳”的对象来处理。他们传播的目的是希望政府部门能够解决这些问题,这时政府的积极应对和解决方案是赢得人心的关键;如果采取回避、怠慢甚至是责备、控制的做法,结果就会适得其反。

对于网络管理必须坚持法治原则,坚持用法律手段制止不法分子的挑衅行为和破坏活动,在反对分裂、维护祖国统一和民族团结的原则问题上没有任何妥协余地。要区别对待极端分裂分子和盲目从属人员,对于盲目从属人员要采取教育、规劝、告诫等方式,充分利用网络平台传播西藏社会的历史发展必然性,传播西藏经济发展取得的巨大成就,传播西藏的多元文化和宗教信仰自由,用社会现实问题的改善和解决来回应、释散各种疑问和困惑,争取盲目从属人员在事实和真相面前的醒悟、悔过和自我救赎,最大限度地孤立极端分裂分子。

简而言之,网络舆情治理就是争取人心的工程。自媒体的成长和崛起,能够满足人们正当的表达需要和利益诉求,也为政府部门了解社情民意、制定政策方案提供了重要的参考依据。在网络舆情治理的过程中,我们一定要坚持以人为本的理念,改变单纯的、简单化的“控制”和“维稳”取向,以实事求是的态度与数字公民开展平等对话交流协商,积极主动地实施舆情引导工作,旗帜鲜明地反对极端分子的分裂渗透活动,防止行政不作为和乱作为现象,与藏汉群众真心实意地交朋友,为西藏的民族文化繁荣和社会可持续发展而尽心竭力。

[注 释]

①1998年5月,联合国秘书长安南在联合国新闻委员会上提出,在加强传统的文字和声像传播手段的同时,应利用先进的第四媒体-互联网。

②2009年2月,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NNIC)在京发布《中国手机媒体研究报告》,直接称手机媒体为第五媒体。

③“拉萨市青少年新媒体使用状况调查研究”是2013年西藏民族学院大学生创新性实验训练项目,主持人丁国杰,指导老师金石。笔者与丁国杰充分沟通,资料互用。

[1]熊澄宇.新媒体与创新思维[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1;杨继红.谁是新媒体[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8.;宫承波.新媒体概论[M].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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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周德仓]

[校对康桂芳]

G206

A

1003-8388(2016)03-0096-08

2015-08-10

陈航行(1967-),男,陕西户县人,现为西藏民族大学新闻传播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为新媒体、新闻评论。

本文系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西藏社会舆论与媒介引导力研究”(项目号:14BXW040)和西藏民族学院科研一般项目“西藏新媒体发展与公众关系调查研究”(项目号:14MYY11)的阶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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