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黎明前

张丽娜

1位于伊利湖惩教院内的一个床铺，装饰得很特别，周围都是一些照片和新闻剪报。这个床铺是罗齐尔的父亲的，而那些图片当然就是罗齐尔打球时的精彩瞬间。在今年6月份他被凯尔特人在首轮第16顺位选中后，一位狱友甚至还送给了他父亲一件印有罗齐尔脸部喷画的波士顿T恤衫。

但遗憾的是，父亲对儿子的爱和支持却只能继续在这个遥远的地方。这位编号No.A494-214的犯人目前还处在牢狱期内，他曾因过失杀人、绑架和重度抢劫罪被判处了13年的刑罚，距离被释放还剩下三年。

现在，他只能在那个摆放着电视机的监狱公共场所等待着一场凯尔特人队的比赛，或者他也只能在第二天请求打一个电话来询问儿子表现得如何。不过，只是想想将来的情形，他已经很激动了。将来的某一天，这位父亲可以亲自在场边看着儿子打球，在比赛后可以给儿子一个大大的拥抱，那该有多么让人开心。最近，罗齐尔父亲再一次想到这件事情时，他哭得很大声，而且很难停下来。一位在这所惩教院工作的人不得不帮忙。“他只是需要几分钟的时间来发泄一下。”这位工作人员说道，“他会没事的。”

在俄亥俄州的扬斯敦基本上很少有关于梦想的事情，哪怕是会毁灭的梦想也不会有，因为在那里几乎没有梦想生根发芽的土壤。扬斯敦过去是一座热闹的钢铁之城，但就像其他一些铁锈地带（指从前工业繁荣，今已衰落的地区）一样，这座城市也逐渐地恶化了。曾经的钢铁产业园如今已经变为了监狱，有三个惩教点都设在城市范围内，这里有着几乎是全美最高的谋杀率。

“在扬斯敦，你必须随时保持警惕。”罗齐尔的妈妈，吉娜·塔克说道，“如果你足够了解这里，就该知道这是非常必要的。”

吉娜之前在扬斯敦分别与三个男人有过三个孩子。而这三个孩子的三位父亲的命运几乎相同，其中一个被谋杀，而另外两个则死在监狱中。吉娜与罗齐尔的父亲在儿时就是好友，在罗齐尔的爷爷去世时，他的父亲刚刚两岁。而在他父亲八岁时，另一位非常亲密的师长也与世长辞。就这样，身边的人不断离去让罗齐尔的父亲早早就陷入了悲凉之地。“所以后来我就选择了一条错误的路。”老罗齐尔安安静静地说道，“我走错了路。”

2特里生于1994年3月17日，那时他的父亲还只是一个18岁的孩子。仅仅两个月之后，这个年轻的父亲就因为重度抢劫罪被判刑八年，那是他们第一次父子分离。于是，只剩下罗齐尔的妈妈吉娜来抚育这个刚出生几个月的孩子，好在那时还有吉娜的妈妈、罗齐尔的外婆来帮助他们。吉娜很早就选择从学校退学进入社会工作，这完全是为了能挣钱养家和看管自己那个特别淘气的儿子。

小时候的特里非常淘气，他能爬上屋子里最高的柜子，向邻居家扔石头，甚至他还能翻遍屋子找到妈妈特意隐藏起来的枪支。那时的特里只是个小男孩，但成为一个街头混混似乎已经不可避免。当特里开始走路的时候，他的外婆阿曼达想说服吉娜带着儿子到克利夫兰生活，因为那里的条件相对来说要好一些，而且阿曼达已经在抚养着吉娜最年长的女儿达西娅了。吉娜开始有些不同意。直到有一天，小特里从幼儿园回来说他的老师打了他，吉娜终于让步了。“我意识到，我必须要带着他离开扬斯敦。”她说。

就这样，小特里被送走了。可年仅六岁的他完全不懂得颠沛流离的痛苦，也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的父亲不在自己身边，而妈妈却仍然要将他送走。他将自己的愤怒发泄在了外婆的身上，他大声地发脾气、叫喊着，直到把外婆弄哭。阿曼达试图劝说小特里，她将小外孙抱在怀里直到他冷静下来，她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办法。

很多个晚上，小特里都是抱着自己的衣服睡在一个大大的旅行袋里，因为他一直期盼着有机会回到扬斯敦。最终，吉娜还是将儿子带回了扬斯敦，但那里的环境却没有任何改善。在夏天的夜晚，枪声成为了那里的常见的噪音。有一次，吉娜的一个前男友甚至对着她们家的墙壁扣响了扳机。吉娜在家里藏了三把枪，一把放在厨房的碗柜上，另一把放在他的床垫下面，最后一把放在了沙发垫下面。她说自己不得不随时准备好开枪，所以根本不能把枪支锁起来。小特里知道这些武器的位置，他甚至在妈妈和其他朋友不注意时去玩弄那些枪。

“我说过我从小就看到家里放着一些猎枪和手枪，那就是我的成长环境。”罗齐尔说，“所以我一直处在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下，因为在我身边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在小特里的父亲第一次从特兰伯尔的监狱被释放出来后，这对父子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去弥补了之前的缺憾。罗齐尔教九岁的小特里打拳击，而小特里则教他的爸爸怎样打电子游戏。终于，小特里也有了和父亲一起去踢足球、打篮球的机会。特里每每回忆起那段时光，都说那是他童年最美好的记忆，哪怕这种幸福只有短短两个月的时间。

“我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一边，我每天都在忏悔。”特里的父亲说道，“和我为他做过的事情相比，我欠他的实在太多了。”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2003年7月27日，小特里的父亲和他的三个朋友用购买汽车配件的借口将一家人骗到了一个地方，妄图去绑架他们。当受害人之一拼命反抗时，枪走火了，特里父亲的一个朋友中枪死亡，那还仅仅是一个17岁的孩子。而因为有人死亡，案件随即进入到调查中。小特里的父亲和另外两个朋友一起被指挥谋杀罪。法院最终以绑架、抢劫和过失杀人罪起诉了这三人，这个年轻的父亲在2005年再次入狱，这一次的刑期是13年。

“有很多‘如果当初……的设想，只是在那个时候我做了个错误的决定。”罗齐尔父亲说道，“做了错事就要接受惩罚。”

对于罗齐尔父亲来说，监狱似乎为他提供了一个安全的避难场所，但吉娜和其他家人们却因为他的罪行陷入了危险之中。“有人恐吓说要杀了我儿子，他们想让特里的父亲承受那些他们承受过的伤痛。”吉娜说，“在其他地方，那可能只是说说而已，但在扬斯敦，如果有人这么说，你最好知道他们是认真的，而你要时刻小心。”

于是吉娜不得不再次将小特里的所有东西打包，把他送回了外婆身边。

3对于还是个孩子的小特里来说，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真的太艰难了。他开始变得暴躁，他会和其他孩子打架，甚至在一次输掉电子游戏后，试图将电视机砸坏。在学校，他也被视为问题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