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霾下的生活

石破

女儿班的家长群里，有位家长倡议本班全体家长集资买一台空气净化器，放在孩子们的教室使用。这份倡议是一呼百应，以我之所见，本班家长们从未如此心齐。目前这台空气净化器已经订购，正在运往学校的路上。

你可能会说，这是政府应该做的事、这是学校应该做的事，凭什么要家长们负担这笔开销？你们应该向学校强烈要求：为了孩子们的健康，应尽快给每个教室都配上空气净化器……据我所知，家长们（包括我在内）的心态是：还是每人出50元钱给孩子们订购一台空气净化器比较省心省力。

我真的看到有人在网上呼吁：“既然近期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雾霾，请给所有学校包括幼儿园安装可去除PM2.5的新风系统并定期更换虑芯！”目前尚未得知它有没有得到哪个地方的政府或哪所学校的响应。

雾霾问题是一个诡谲的问题，你不知道它是从何时开始的，也不会确切地知道它将于何时结束。它是太棘手的麻烦。这个问题交织着一大堆其他的问题，要理清它的头绪殊为不易，要治理它的难度就更大了。即使你解决了一个问题，不代表它就有助于解决其他的问题;而且在解决它的过程中又会引发什么新的问题？谁也难以预料。由于这个问题涉及到的利害关系者太多，就更加错综复杂了。我们也从未遇到和解决过这样的问题，这也增加了解决它的难度。

科技部的专家说：“国外经验表明，雾霾可治，但是治理需要30年左右的时间。”专家又说，中国不需要这么长的时间，但也不可能一蹴而就。

专家的话有一定道理，但也未必全对。我们对未来变化的预知，起于已知某些条件，并且根据这些条件所做的推论上，但我们既不知这些条件未来会发生什么变化，亦不知那些未知的条件还有哪些，它们又将怎样干扰事件在未来的进程？因此，我们的预测总是不正确的，它将会被现实无情地修正或推翻，正所谓“事实胜于雄辩”。

中国治理雾霾的进程，未来如果有新的未知因素加入，并且强力地改变事件进程，那么“治理成功”这件事可能会提前降临，也可能会大大延后。

如果假定这个时间是30年，那这30年我们怎么活？30年过去，我们这辈人都将垂垂老矣，有些人已不在人世;我们的孩子呼吸着雾霾长大，届时也已人到中年了。

因此，一个非常严峻的可能是：我们也许要与雾霾共存一辈子。但到目前为止，民众还普遍停留在抱怨、期盼（无望的期盼）、被动地忍受的状态。即使有人采取措施，也是戴口罩、关窗户等收效不大的方式。

人们的心理，有点像“温水煮青蛙”，因为它不是一下子置人于死地，所以就听之任之，不太着急。还有人说，雾霾并不那么可怕，吸烟才可怕。我天天吸烟，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吗？

医学专家钟南山说：“尽管中国目前没有雾霾对健康影响的跟踪研究报告，但其对人体健康造成损伤是不争的事实，这也是被欧洲、日本等多个国家验证过的，在医学界、气象界、环境界等都已达成共识。”

雾霾对人体的伤害是不可逆转的，它会在体内不断地累积，于是人体变成雾霾收集器，即使风来了，天晴了，外面没有雾霾了，但你的体内还有雾霾。

因此，应该理性地看待雾霾，认识到尚没有一种“完全正确”、“完全合适”、“即刻生效”的方法可以在短时间内解决它。虽然铁腕的治理是必要的、刻不容缓、迫不及待的，但同时我们也要认真地、务实地、弹性地、有创意地思考一下：这30年我们究竟应该怎么活？

这个问题，既是政府的、企业的、其他社会组织的，也是每个公民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