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景建
(周口师范学院文学院,河南周口466001)
莫扎特歌剧中唐璜形象解读
尚景建
(周口师范学院文学院,河南周口466001)
摘要:莫扎特歌剧中的唐璜形象突破了以往道德惩戒主题,用音乐表现情欲,成为艺术中的经典。莫扎特为唐璜注入了饱满的生命力,并被塑造为浪漫主义时期的英雄形象。唐璜对传统理性和宗教的大胆反抗,他用肉体践行人生的意义,探求存在的另一种可能,都表现出强烈的个人主义和存在主义特征。所以莫扎特塑造的唐璜最具“唐璜性”。
关键词:莫扎特;唐璜;英雄;音乐
17世纪,唐璜首先作为文学形象出现在蒂尔索·莫利纳的作品《塞尔维亚浪子与石头客》中。作品中唐璜勾引多个女子,杀害司令,最后被地狱烈焰吞没。作者通过唐璜之死表达了严肃的宗教观念,引诱和纵欲要受到惩戒。然而这部作品中的道德审判并未让为所欲为的唐璜销声匿迹,伴随着人文主义的深入发展和神学的衰微,唐璜花花公子的形象被越来越多的人接受。而到莫扎特的歌剧,唐璜形象开始逆转,他由一个浪荡子变成了浪漫主义的英雄,他质疑宗教的价值观念,负载着人对存在本质的思考。珍·加里( Jane Garry)评论唐璜:“文学中,唐璜形象万世千秋,长盛不衰,是勾引者最突出的万能原型……一个末世论的戏剧,主角被打入地狱,在当时的文学时代中,是罕见的珍品。”[1]唐璜身上体现的旺盛的生命力和人性的光辉让他历久弥新。
在莫扎特塑造唐璜形象之前,已经有很多作品通过音乐形式表现他。波塞尔( Purcell)曾经为沙德威尔( Shadwell)写过一些唐璜主题的音乐剧,1713年在法国有唐璜故事的轻歌舞剧,1758年格鲁克( Gluck)创作过唐璜的芭蕾舞,到1787年除了莫扎特的歌剧《唐璜》( Don Giovanni)演出之外,还有2部唐璜主题的歌剧同时上演。
1787年,由莫扎特谱曲,达·蓬特( Lorenzo Da Ponte①)创作的脚本歌剧《唐璜》在布拉格的庄园剧院上演。虽然当时的演出并未产生轰动效应,但莫扎特死后这部歌剧越来越被重视,歌剧中的唐璜就成为文学家和哲学家最喜爱的形象。唐璜也超越了普通的道德训诫范畴,成为勇于反抗的叛逆者和敢作敢为的个人主义者。福楼拜曾说哈姆雷特、唐璜和大海,“乃是上帝创造的三个极致之物”[2],克尔凯郭尔、E.T.A霍夫曼在著作中也视之为最伟大的作品。在19世纪唐璜和浮士德一样成为永恒探索、永不止步的象征,他被称为“色欲的浮士德”,代表着对审美、欲望、女性的极度热爱。
莫扎特和达·蓬特吸收了此前音乐中的唐璜形象,包括当时木偶剧( puppet plays)、轻歌舞剧( vaudevilles)、哑剧( pantomimes)、小推车闹剧
①由于达·蓬特的特殊经历,他个人和剧本中人物形象高度一致,所以他对唐璜的分析以及内涵的推进,是他人不可企及的。可参阅:Lorenzo Da Ponte.Memoirs of Lorenzo Da Ponte.NYRB Classics,2000; April Fitzlyon.The Libertine Librettist:A Biography of Mozart’s Librettist Lorenzo Da Ponte.John Calder,1955。( strollers`farces)等艺术形式中的唐璜形象。他为唐璜加注新的音乐元素和时代精神,将一种英雄般的强力和伟大的反抗意识融入其中。唐璜由艺术形象向“文化符号”转变,奥斯卡·曼德尔将唐璜视为人类激情和欲求的象征,以往的唐璜形象“只属于西班牙”,而莫扎特的唐璜却是“属于整个人类”。唐璜形象的这种形而上学过程在当时的思想界表现非常明显,唐璜成为“大人物”,只有大师级艺术家和评论家才能驾驭。“唐璜的历史颠倒了过来,现在他被知识分子所喜欢,而大众作家抛弃了他。”[3]278唐璜从文学中花花公子适合闹剧演出的形象逐渐向哲学宗教、浪漫主义的深层思维渗透——唐璜脱离了表层的浮华,变成了永不止息的探求精神和“神话”隐喻。
虽然克尔凯郭尔和霍夫曼没有提及剧本作者达·蓬特的功劳,但不可否认,莫扎特的歌剧得益于他的歌剧剧本。达·蓬特创造了一个崭新的洛可可风格喜剧,风格轻快明丽不失豪华精致,语言典雅庄重不失趣味情调,结构整齐紧凑、一气呵成。甚至没有莫扎特音乐都可以视为绝佳的文学作品,文中唐璜的花花公子形象和达·蓬特本人之间有重合的地方,作家将自己的经历融入创作中,使得这个人物成为更加真实、更像贴近生活的“现实主义者”。这部歌剧与莫扎特的其他作品相比,较难定位,莫扎特称之为喜剧歌剧( opera buffa),达·蓬特称为诙谐戏剧( drama giocoso),而后人将它定位成喜剧歌剧和严肃歌剧( opera serial)的混合体——喜剧和悲剧的结合体,泰纳赞美这种结合“具有历史性意义”[4]。这样就使得唐璜形象僭越宗教价值观念,将喜剧和悲剧、诙谐与严肃、猥亵与伟大完美地结合起来,在巨大的张力和可能性之中展示人物形象,从而将唐璜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莫扎特广泛借鉴其他文学家笔下的唐璜形象,但又远远超越了这些被借鉴者,他将各种因素完美地融合起来。比如他借用蒂尔索文本中的唐娜,合并了其中无关紧要的人物,降低了唐璜父亲的影响;他将蒂尔索的伊莎贝拉替换为莫里哀的艾尔维拉,将莫里哀笔下的司加纳列尔( Sganarelle)更换为莱波雷洛( Leporello)等;他设置的莱波雷诺形象加深了整个剧作的戏剧性,不但深化了整体的悲剧氛围,也为莫扎特创作复杂的乐曲提供了契机。更为重要的是,莫扎特赋予了唐璜严肃和高贵的特性。剧中的唐璜与传统的唐璜有着本质的区别,他有着蒂尔索唐璜的勇敢、富有生气,西班牙绅士( caballero)气质,有着莫里哀唐璜的机巧、狡黠。在莫扎特塑造的唐璜形象身上,我们看到的不只是一个“浪漫主义英雄”,更是一个“愤世嫉俗的个人主义者”,他除了自己的快乐,别无所求[5]。从这个意义上说,他们将唐璜从一个闹剧人物形象转向了对生命的感悟,唐璜形象有了更为纵深的心灵状态,故事的意义更加深刻。
在歌剧中,沿袭了唐璜的传统性格:风流好色,极尽勾引之能事。但更多的是歌颂人的生命本能和强劲的生命力,在《花之歌》咏叹调中,唐璜的这种特征表露无遗,女性之于他只有共性,没有个性,他行为的全部指向只是女人。莱波雷洛告诉艾尔维拉自己主人的伟大功勋:
──小夫人,这是我主人情妇的花名册,
是我亲手收集汇编的,请过来看看。
在意大利有640名,
在德国是231名,
法国整整100名,土耳其是91名,
可是单在西班牙……
单在西班牙就1003个了![3]292
唐璜勾引的女子数以千计,他肆意嘲笑禁欲主义思想,他的行为是对理性的萎缩和宗教压迫的反思。信仰、荣誉、金钱都是唐璜所不屑的,他眼中女人曼妙的躯体胜过永恒的上帝,他告诉莱波雷洛:“蠢货,难道你不知道女人比我吃的面包、喝的水、呼吸的空气都要重要。”[3]287由此可见,唐璜是个坚定的个人主义者,他质疑时代的价值标准,只行走在自我之路上。莫扎特的唐璜形象与浪漫主义运动有着直接联系,受到当时社会自由、博爱思想的影响,作品中提倡顺从天性,尊崇情感。唐璜脱离了道德宗教的善恶问题,在上帝面前重新定义生命的价值和意义。莫扎特将道德问题悬置起来,专注于人性和本能,并赋予唐璜形象古希腊悲剧英雄的意味。
霍夫曼在小说《唐璜》中对歌剧中唐璜形象的分析研究非常透彻。他称《唐璜》是“歌剧中的歌剧”,在小说中借“狂热分子”的看法,表达了对该剧的看法:“我的心灵之眼清楚的看到,人的天性与未知的丑陋力量冲突,后者攫住了他,并将毁灭。”[6]他认为《唐璜》序曲分两个部分,运用d小调和D大调,将死亡与世俗、威严与淫乐、敬畏与嬉笑对立起来。唐璜将自己围困在女性之中,也围困到内心纠结之中,在他的身上充满了人性和神性的冲撞,他并未通过爱和女性抵达“幸福的天堂”,相反却一次次地失望。这种失望让他愤世嫉俗,质疑神的权威,并投入更为疯狂的淫乐之中:
每一次诱骗一个被爱的新娘,每一次暴力破坏一对恋人的幸福——让他们永远活在无法愈合的伤痛之中,都是一次对抗上帝的辉煌胜利,这样越发的让他超越自私的生活,超越自然本性,超越上帝[5]57。
在唐璜身上表现出“欲望的人生”,饱满的情欲抵挡不住无聊空虚,风月无边植根于存在主义式的厌世和悲观思想中。因此莫扎特的唐璜形象被视为浪漫主义的核心比喻:“根深蒂固的欲望,在与正常生活关联中导致了冷静旁观( outsideliness)和浮夸做作( stiltedness)的感觉,甚至导致了对死亡的渴望。”[7]所以唐璜对女人的爱虽然轰轰烈烈却不会陷入爱情之中,女人对他来讲只是欲望的客体,爱得越多灵魂越孤独,爱的最高形式乃是死亡。
唐璜“反英雄”( antihero)的形象在歌剧中表现得淋漓极致。在剧中他大胆冒失对抗着整个时代,他表现出的是一种“浮士德式的因好奇而犯罪( committing sin),或者像卡门一样痴迷于自己想要的自由自在的爱( freedom love)”[8]19。他是一个原型人物,代表着男人内心的自我斗争:欲望与真爱之间的永恒斗争,情感和理性、精神与肉体、拯救与亵渎之间的矛盾。唐璜代表人性中最强有力的、不可驾驭的非理性,向上帝和理性发起猛烈的攻击。他身上有着浪漫主义的冲动,全部生命被性快感和性需求所控制,在这种近乎强迫症的追求中,一切女性都成为他生活的目的。就像莱波雷诺告诉唐娜·艾尔维拉那样:“他享受快感,征服了一个老女人,并把她加入到了花名册中。但他的主要激情是那些年轻女孩。他不在乎她是否富有,丑陋或者漂亮,只要她穿着裙子。”[3]289
歌剧中的唐璜试图“解放自己”,在他的享乐中是无限的自由和自我的力量,不屈服,不胆怯,不躲闪,不隐瞒,不计算。在性爱中,他始终表现自己充溢的本能,女人倾慕他的魅力,以至于忘记了他的冷酷与残忍:“唐璜代表了他的原型:他残忍、勾引、粗俗、自吹自擂,但是唐璜之死英雄般的壮烈;他感到了自己宿命的诅咒,他明确果敢的拒绝了忏悔……唐璜在任何层面上都是英雄,他的僭越代表了所有人类永恒的悲剧。”[8]25-26在该剧的终曲中唐璜拒绝悔改一幕,面对司令官的教训,唐璜始终都在否定,他每一次脱口而出的都是“不”,即使是死亡的烈焰也不能阻止唐璜的脚步。萧伯纳在《人与超人》中说,莫扎特用“魔术般的旋律,淘气的音调,兴致勃勃的韵律,如夏日雷暴般的响亮”展示了唐璜的“英雄精神”,唐璜身上体现了“敢于与上帝为敌的英雄主义,从普罗米修斯到恶魔门徒,这样的人物大受欢迎”[9]。由此可见,唐璜的形象通过莫扎特的改头换面,从一个训诫警世的形象变成了一个载负着命运观念的悲剧英雄。
这部歌剧中把唐璜描绘成一个严肃的角色。他是个引诱人的高手。自诩热爱“全体”妇女,对自己的行为毫无悔意。他绝非一个滑稽或令人反感的人物。相反,他是一个大胆的叛逆者,甚至在落入(以塑像形式出现的)复仇幽灵之手即将死去之际,他也毫不后悔。他算得上是19世纪浪漫主义英雄的早期典型。莫扎特的音乐凸显出唐璜恶魔般的性格……大胆的唐璜的死才使其他人物得到解脱,但这样一个结局失去了剧中的英雄,这个英雄既邪恶又为人所爱[10]422。
在唐璜蓬勃热烈的生命力面前,任何道德评判和理性追问,都会显得苍白无力。勇敢地爱每一次遇到的每一个女人,从未有过胆怯和彷徨;狠毒地抛弃每一次爱过的女人,从未有过留恋和记忆。从《唐璜》的序曲中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可以知道,仿佛剧中的主人公不只是一个花花公子,而更像一个凯旋的英雄。唐璜自始至终不倒退,没有灰心失望。唐璜体现了存在主义精神,他像西西弗一样,不停地重复自己的行为,试图摆脱命运的诅咒,“如果一个男人只忠于一个女人,那就是对其他所有女人的残忍,我的爱浩瀚无边,爱她们中的每一个”。唐璜已经超越了善恶的道德眼光,将自己强烈的生命意志贯彻到底,即便是死亡也不能改变他的信心和倔强。活得如此彻底、自我和精彩,下地狱又如何?保罗·亨利·朗( Paul Henry Lang)这样阐释这个故事:
旺盛的情爱在这部歌剧中汹涌泛滥。它的主角——情爱之王,遨游于生存的骚动之上,终遭悲剧性的毁灭,因为他的激情火焰超越生命的限制,向彼岸的主宰力量发出挑战。戏的主人翁集爱情的激情和邪恶于一身,他支配整个作品;但所有其他人物,从忠诚、恭敬、热情的唐·奥特维奥(安娜的未婚夫),到工于心计、卖弄风情的泽莉娜,都陷于情爱之网。他们的性格迥然相异,因而他们的情爱倾向也大相径庭,但情爱的气氛弥漫在整出戏中,渗透一切。古老的西班牙戏剧展现给我们一个世界——情爱于其中是人类生命中最宝贵的瞬间、最高的终极价值[11]405-406。
于连·路斯顿( Julian Rushton)评论莫扎特的唐璜是“断片式的天性”( episodic nature),他生活在转瞬即逝的情感和欲望中,只关注当下和此在,是对传统思想中永恒思想和历史观念的远离。克尔凯郭尔视莫扎特的歌剧《唐璜》为最伟大的作品[12],莫扎特之于唐璜犹如柏拉图与《理想国》、米开朗基罗与西斯廷教堂穹顶油画、莎士比亚与他的戏剧一样,是最伟大艺术家的最伟大作品。他把唐璜当作审美阶段的代表人物,唐璜对女性感官审美是完全的本能,所以在审美特征上,唐璜一直处在“激情”中;他不附着理性,不能用语言表达,他的勾引过程没有事件,只有欲望,唯有音乐才能真正表现他的特征,他是“直接性爱”和“音乐性爱”的最高阶段,所以他身上表现了绝对的欲望和绝对的音乐性。唐璜肯定人生,肯定自我的生命价值,肆意挥发着本能力量,任凭“力比多”牵引自己的行为,他是酒神狄俄尼索斯的嫡生子,响应尼采的酒神精神。他的生命是“强力意志”,他践行着古希腊酒神的激情、欲望、狂欢。他像尼采的超人一样,从不怀疑人生、贬损生命力。在他的眼里,真正的价值乃是肉体本身,生命法则远远超越理性法则。因此,克尔凯郭尔将唐璜放在《性爱或音乐性爱的诸阶段》中的“绝对层次”,他认为唐璜只是情绪和欲望的化身,缺乏历史和理性内涵,最适合用转瞬即逝的音乐进行表达,而不适合用史诗和诗歌表现,所以莫扎特作品中的唐璜是艺术形式的最高峰。
歌德惊叹莫扎特《唐璜》中对人性的洞见,认为可以和自己的《浮士德》相提并论,表现人性的丰赡伟大。1797年,席勒写信给歌德说:“我曾对歌剧抱有信心,希望从中涌现一种更为高贵的形式,就好似从古代的酒神节合唱中诞生的悲剧。”歌德回复道:“你会发现,你对歌剧所持有的希望,已在最近莫扎特的《唐璜》中得到很高程度的实现。”[11]409莫扎特为自己的音乐找到了最好的表达内容,而唐璜在音乐中也完全体现了人类生命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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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Sen Kierkegaard.Either/Or.Translated by Howard V.Hong and Edna H[M].Hong.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1987:65.
作者简介:尚景建( 1980-),男,河北邯郸人,讲师,文学博士,研究方向为西方文学、西方文论。
基金项目:河南省教育厅2015年度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一般项目“浮士德和唐璜形象的比较文学研究”( 2015-QN-535)。
收稿日期:2015-11-05;修回日期:2015-11-27
DOI:10.13450/j.cnki.jzknu.2016.01.008
中图分类号:I073.52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1-9476( 2016) 01-0033-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