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农耕土地开发利用历程及其启示*

2016-02-12 20:33陈百明王秀芬
中国农业资源与区划 2016年12期
关键词:农耕耕地土地

陈百明,王秀芬

(1.中国科学与地理科学与资源研究所,北京 100101; 2.中国农业科学院农业资源与农业区划研究所,北京 100081)

·研究综述·

中国农耕土地开发利用历程及其启示*

陈百明1,王秀芬2※

(1.中国科学与地理科学与资源研究所,北京 100101; 2.中国农业科学院农业资源与农业区划研究所,北京 100081)

中国农耕土地开发利用有着悠久的历史。文章回顾了从旧石器时代到1949年前我国农耕土地开发利用历程、阐述了1949年以来农耕土地开发利用现状及存在问题,并在此基础上提出耕地可持续开发利用的对策。农耕土地开发利用历程是一个从土地的外延开发利用到内涵开发利用,从平面利用到立体利用逐步深化的过程,且1949年前的农耕土地利用开发具有地域分布不均衡、经常以军事活动为先导、开发形式复杂多样、开发中实行综合利用等特点。新中国成立以来,随着国民经济建设的全面开展,以空前的规模开垦荒地和开展土地改良,使耕地面积不断扩大、质量有所提升,农耕土地开发利用取得明显成效。但综合考虑现有耕地数量、质量、生态状况和发展用地需求等因素,仍面临着后备资源不足、质量总体不高、退化现象严重、减少趋势还将继续等严峻形势。以史为鉴,切实保护耕地、加强农耕土地综合整治、促进集约节约用地,构建生态良好、可持续的农耕土地利用格局是未来的方向。

农耕土地 开发利用 生态效益 历程 对策

1 中国农耕土地开发利用历史概况

中国农耕土地开发利用历史可以追溯到旧石器和中石器时代,当时的人类主要过着采集或渔猎生活。到距今约6 000年的五帝时期,土地开始以原始农业和饲养业以及筑屋建村方式被开发利用。约到距今4 000~5 000年前的新石器时代后期,中国黄河流域,北至辽东半岛,南至江淮地区,以至长江中下游和华南地区的各氏族部落都开垦了适宜的土地,发展种植业生产,使人类有了比较稳定的食物来源和定居条件。农耕土地从人类的劳动对象进而转变为生产资料。

到了商代,已经开始出现青铜农具,较之石制农具,对提高劳动效率和耕作质量、提高农耕土地利用水平,无疑起着重大作用。农耕土地开垦范围从黄河中下游和长江流域沿岸向四周扩大,农耕土地利用的深度和广度均得到长足发展。公元前11世纪中期,周在攻伐商的过程中,军队所到之处,即开拓耕地,规划田亩,扩大农耕区,并主要向农耕条件良好的平原和河谷地带推展,以农业辅助其军事、政治的巩固与推进。由于田亩规划水平的提高、牛耕技术的采用、田间排灌技术的发展和休耕制进一步的普及,农业较之殷商时期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主要表现为:农耕区进一步扩展; 作物品种显著增加,基本上具备了后世的主要作物; 并实行原始休耕的方式恢复地力。

随着西周的兴盛,当时较为进步的农耕土地利用方式和技术传播到黄河流域大部分地区和长江流域一些地区,把畜牧业进一步推向中国西部、西北边缘山地。春秋时期发明了铁的冶炼技术,中国进入了铁器时代。随着铁制工具在农业生产中的使用、犁铧和牛耕的推广、大型水利灌溉工程的兴修和耕作技术的改进,农业生产力进一步提高。当时全国绝大部分地方还是地旷人稀,靠近水源的肥沃之地可以满足耕种的要求,种植业是当时人们主要的农耕土地利用方式; 同时也部分依靠山林、溪谷,借以采集、捕捞和狩猎等。

到战国中期,铁农具已广泛应用。铁比之木、石、青铜都坚固、锋利、耐用,因而铁器的使用为兴修水利、开垦荒地、深耕细作创造了有利条件。与此同时,牛被用到农业上作为拉犁的动力。这就为把人们从沉重的耕地劳动中解放出来提供了条件,使当时的农业生产力得到进一步的发展,人类利用农耕土地的能力也进入了一个新的历史时期。当时为了扩大耕地,齐、秦、楚、赵、燕等国都实行了“奖励耕作”政策,开垦荒地,修渠灌田。各地相继兴建了不少水利工程,为农耕区的扩展和灌溉创造了条件。同时,根据高地、平地、低洼地3种类型土地的特点,合理种植作物,“相其宜而为之种”。在耕作制度上,逐步由熟荒耕作制发展到“不易之地”的连年种植制,有的地区还出现了轮作复种制。黄河和汝河一带出现四年五收、二年三熟制的耕作制度,农耕土地利用率有了明显提高。作物结构这时也发生了重大变化,黄河流域所栽培的冬小麦是冬种夏熟的作物,具有能利用晚秋和早春生育季节的特性,与早谷搭配,实行轮作复种,提高复种指数。

进入封建社会后,农耕土地利用规模和格局都有显著的变化,是中国农耕土地大开发和农耕区迅速扩展时期。秦始皇统一六国后,建立了中央集权的封建国家,农业生产得到较快的恢复和发展。西汉建朝后,采取“移民边疆、屯田务农”的政策,开垦边疆荒地,西汉中期,农耕区向西北方向有了新的扩展。汉武帝时,开辟了河西走廊,使内地的广大农耕区与西域原有的种植区逐渐连接起来。还在长江以北和淮水以南,关中、中原和西北沿边一带大力进行水利建设,于是出现了大大小小的灌溉农业区。随着人口迅速增长和耕地兼并日益严重,无地农民向山、陵、坡、坂开垦荒地,使得农耕区较前更为扩展开来。在南方长江下游的广大沼泽地带,通过不断修建大小排水工程,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原来的低湿沼泽面貌,使农垦区也得到了很大的扩展。东汉时期,又在北方逐渐扩展了农耕区与游牧区之间的农牧业过渡地带。秦汉时期,全国农耕区已向北推至长城,南迄长江中下游,西至河西走廊,与新疆南部农耕区逐渐连接。逐渐出现了民富国强的局面。这是中国历史上出现的第一次农耕土地的开发高潮。黄河流域气候比较干旱,因此秦汉时期特别重视这一带的农田水利建设。汉武帝时出现了水利建设高潮,农田水利工程遍及黄河流域和淮河两岸。

三国两晋南北朝时期的近4个世纪期间,中国农耕土地利用格局发生了重大变化。东汉末年,由于长期混战,农耕中心区受到严重破坏,黄河流域的农民大部分涌向长江流域中下游、地旷人稀的江南。随着人口、劳动力的逐渐增加和水利工程的兴修,蓄水灌田,开垦湖田,农耕区随之扩大。北方和中原地区的人们大量逃往长江下游及淮水以南一带,推动了江淮地区土地的开发与农业的发展,东北辽河流域和西北河西走廊的农耕区也得到了较快的发展。西南少数民族聚居地区,特别是云南,随着土地的开垦,种植业开始得到稳定发展。

隋唐前期,政治局面比较稳定,人口增加,耕地扩大,农业生产获得较大的发展。当时,由于实行兵农合一制度,屯垦又有新发展,在长城以北和河西走廊等边远地区及山东、河南等内地,结合农田水利建设,又开垦了许多耕地。特别是江南地区,实行兴修水利和扩大农田面积相结合,开辟了大量耕地,实行轮作变种,不仅改变了两熟制,还出现了一年三熟。唐朝前期受土地条件的限制,农耕区并没有向北推进多少。但西北河西走廊地区,作为向西域扩展的农业基地作用则更显著,并与天山南北逐渐发展起来的农耕区之间断断续续衔接起来。西南的农耕区也不断扩展。唐代中叶,契丹族建立起来的辽国政权,接受了汉族农耕文化,东北边界上的农耕区不断向外扩展。从“安史之乱”开始,黄河流域受到了战争的严重破坏,人口逃亡,耕地荒废,农业生产一蹶不振。而在南方,由于社会环境相对稳定,人口增长较快,加之水利事业的发展,长江流域得到了进一步的开发。在南北朝后,长江下游一带已成为全国的主要产粮区,农耕土地开发利用的重心已开始由黄河流域转移到长江流域。

宋、辽、金、元时期近700年间,中国农耕土地利用格局再次发生重大变化,耕作利用方式有了新的发展。在北宋政权终结、南宋和金朝的对立时期,北方人口大规模南移,农业技术和生产经验也传到南方,从而促进农耕区的迅速扩大,全国的农耕中心已由北方转移到了南方。由于北方人口第二次大批南迁,与南方农民一起进一步开发了江南,使南方人口激增,造成了耕地的不足。平原沃土耕垦殆尽,就向荒山要田,与水争地,出现了梯田、圩田、涂田、沙田等各种农耕土地利用方式,使土地资源得到了空前的开发。这一时期在中国农耕土地开发史上进入一个新的阶段。但是由于当时对山地、湖区的乱垦滥围,农业生态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在山区出现了严重的水土流失。在湖区出现水系紊乱,带来了严重的水旱灾害。元朝统一了全国的近一百年间,在农耕土地开发利用方面的一个重要特点是,长城沿线以北原来的农牧交错地带出现了向纯牧区转化的趋势。

明清时期的500多年中,除两个王朝交替时有过一段短暂的全国性战争外,全国都处于统一和安定局面之中。在此期间,农耕土地利用方面出现了新的特点和问题。明朝初年,由于元末社会变乱后,耕地大量减少,明朝洪武帝下令农民归耕,鼓励农民垦荒。当时在陕西、河南、山东等州县,每年垦田少者千余,多者1.33万hm2。据不完全统计,1368~1383年(洪武元年至十六年),各地新垦土地共达180万hm2。至1393年(洪武二十六年),进行了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全国耕地调查,查出全国耕地总面积0.47亿hm2,比元末增长4倍有余。土地耕作更加集约化。1578年(明万历六年),全国人口约1.3亿,耕地0.31亿hm2,人均占有耕地0.24hm2,粮食产量173kg/667m2,人均产粮559kg。人均耕地略低于唐朝,但单位面积产量有所增加。明朝的统治疆域主要限于长城以南,在清朝建立以后,中原的农业民族与北方的游牧民族的长期兵争趋于结束。这种局面有利于农耕土地的开发利用推向边疆地区。首先是缓慢而持续地向东北推移。清朝对向蒙古和东北方面开垦,是先禁后弛,特别是东北地区,由于农业自然条件优越,垦殖速度尤快,从辽河流域经松花江流域伸展到乌苏里江流域。其次在青藏高原,这个与农耕区相毗邻、以青稞和牦牛为主的半农半牧区,种植业也有所发展。再次,亦农亦牧的西北天山南北也和中原农业区联成一体。在中原地区,清王朝建立伊始,即奖励增加人口和垦荒增加耕地面积。当时,南方四川、云南、贵州、湖南、江西、台湾等省实行移民垦殖,其他省凡有可垦荒地,要求5年内垦完。因此,清代的耕地面积不断增加。1661年(清顺治十八年)至1812年(清嘉庆十七年)的150多年间,耕地面积扩大240万hm2。

明清时期,虽然耕地面积呈不断增长的态势,但明清时期是中国传统农业社会人口快速增长的时期,尽管清代的土地面积因大力垦荒有较大幅度的增加,但增长的速度大大慢于人口。由于人口增长快而耕地增长慢,人均耕地面积迅速下降。到清代已处在人口激增、人均耕地不足的严峻形势之下。通过连作、间作、套作来发展多熟种植,提高复种指数,是明清时期解决地少人多矛盾的一个主要措施。当时黄河流域推广了二年三熟制和三年四熟制,长江流域推行一年二熟制,除稻麦两熟外,又在相当大的范围内发展了双季稻。在闽粤地区,则推广了一年三熟制,基本形式是二稻加一旱作,也有一年连种三季稻的。明清时期成了多熟制大发展时期。引进和推广新大陆的高产作物,是明清时期解决粮食不足的又一个重要措施。从明嘉靖时玉米传入中国,到19世纪中叶,玉米不仅在长江流域、黄河流域广为种植,同时还传入了东北,对当时解决粮食问题,起了很大的作用。这一时期也开始采取了粮、畜、桑、渔结合的经营方式,取得了不增加耕地而能增加产量的效果,对于缓解地少人多的矛盾起到一定的作用。

1840年鸦片战争后到1949年的100多年间,中国由封建社会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在这一时期中国的农耕土地开发利用和农业生产处于停滞和衰退状态,水利失修,耕地荒芜。据记载,从1851年(咸丰元年)至1934年,耕地面积只增加了200万hm2,主要依靠边远地区开垦荒地。这是因为在当时的特殊条件下,许多内地农民前往东北、新疆等地开垦。鸦片战争后,除人祸之外,继以连年不断的自然灾害,严重影响了农耕土地利用,有的土地垦而复荒。农耕土地利用率和生产率均较为低下,农业生产停滞不前。到抗日战争前的相当长时期内,许多耕地没有很好利用,播种面积普遍减少,耕地抛荒现象颇为严重,农业生产力显著下降。1931~1949年,农作物产量不仅没有增加,反而减少。1949年粮食产量1131.5亿kg,较1936年最高年产量降低24.55%。到1949年全国耕地总面积为0.98亿hm2,其中水田占23%,旱地占77%。

2 农耕土地开发利用历程的特点

综上所述,可以看出中国农耕土地开发利用的历史过程,是一个从土地的外延开发利用到内涵开发利用,从平面利用到立体利用逐步深化的过程[1]。

2.1 农耕土地开发利用的地域分布不平衡

中国历史上,初期的王朝大都在华北和关中平原建都,所以较早形成农业区和都市的聚集地带。秦代在四川建都江堰,开发成都平原。东晋和南宋时期大量人口南迁,促进了长江中下游和珠江流域的土地开发利用。唐代大批移民随军西征,实行“募兵耕寨”下的“屯田制”,沿“丝绸之路”向西开发扩展。辽金时期在东北松嫩平原、松辽平原沿岸已建立一定规模的农业开发区。云南到明代才有较大规模的农耕土地开发利用活动。

2.2 农耕土地开发经常以军事活动为先导

中国历代实行的屯田制,几乎都与军事目标有关。公元前127年,汉武帝屯垦戍边,先后开发河套平原、青海、河西走廊一带。792年(唐贞元八年),甘肃、宁夏、新疆沦入吐蕃,变屯田为牧场草地,至805年唐宪宗时收复该地区,又逐渐屯田复种。即为中原王朝占据,汉民族移居牧区后,习惯于农业生产的汉族则常常将草原开垦为农田,成为农耕区; 若为各游牧部族进入后,又把一些农田转为牧地,改为牧区。由此在长期的历史发展进程中,以军事活动为先导,以农为主的汉民族和以牧为主的少数民族对土地的开发进行了长期迭移,形成了从青海经甘肃、内蒙古、宁夏、陕西、山西及东北等漫长地带的农牧交错区。

2.3 农耕土地开发因地制宜,复杂多样

中国历史上除水田、旱地的利用方式外,早在公元前1066年(春秋时期),就有利用3年后撂荒的轮作制。秦代以后,北方已有畦田、台田之分,长江中下游低洼地区有围田(圩田),丘陵地区有岗田、塝田、冲田。西北黄土高原按地势变化修筑梯田。汉代还创造了代田法和区种法。代田法是将667m2地开3条沟,起3条垄,作物种在沟内,借以挡风和防旱,第二年再将沟垄位置互换,借以使土地轮流休闲,恢复地力。区种法是深挖作“区”而种,集中施用肥、水,适当密植,注意管理。其目的就是经济有效地利用水肥条件,以求得小面积范围内的高额丰产。由于这种方法既有抗旱的作用,又有高产的效果,所以一直为历代所重视。

2.4 农耕土地实行综合利用,注意生态效应

中国先秦时期的《国语·周语》就提出,教民不毁山林、湖泽,不截流。因为山林是水土聚集的地方,川泽可以调节气候和水分。汉以后实行的均田中规定“桑田”面积中需种桑、枣、榆树若干棵。华南地区在明代以来,已将基塘土地综合利用,“基种桑、塘蓄鱼、桑叶饲蚕,蚕矢饲鱼,两利俱全,十倍禾稼”,既减轻了水患,又利用了低地。通过多年的农业开发,形成了稻田养鱼、桑基鱼塘、间作套种、梯田耕作、粮林复合等传统农耕土地综合利用方式。

3 农耕土地开发现状及存在的问题

1949年以来,随着国民经济建设的全面开展,以空前的规模开垦荒地和开展土地改良,使耕地面积不断扩大,耕地质量有所提高,到1957年时全国耕地面积已增加到约1.12亿hm2,通过扩大耕地面积和提高单位面积产量,满足了当时由于人口激增而对食物的需求。1958年开始“大跃进”运动,多项大型建设工程上马,城乡建设和大型水利工程全面展开,占用了大量耕地。与此同时,全国出现了毁林开荒,开垦草地,围垦湿地、湖区,以至围海造田,耕地面积大量增加,总体上耕地面积仍然呈现扩大的趋势,到20世纪70年代末达到了1.33亿hm2以上的总规模。

改革开放以来,通过大规模实施农耕土地整治,开展农田排灌、机耕道路和农田林网建设,加快了中低产田改造。国家还鼓励农民开展土壤改良,推广测土配方施肥和保护性耕作,大幅度增加了高产稳产田比重,有效改善了农耕土地的生产条件,提高了农耕土地的生产能力。此外,国家进行了以“三北”防护林为标志的生态建设工程,采取了退耕还林、还草、还湖等重大措施。

根据全国第二次土地调查数据(以下简称二调数据),2009年末全国耕地面积1.35亿hm2(基本农田1.04亿hm2)。其中有灌溉设施的耕地0.61亿hm2,比重为45.1%,无灌溉设施的耕地0.74亿hm2,比重为54.9%。

从总体上看,农耕土地开发利用取得明显的成效,但是综合考虑现有耕地数量、质量、生态状况和发展用地需求等因素,面临的形势仍然十分严峻,存在的问题主要表现在以下几方面。

3.1 需要退耕的耕地面积较大,耕地后备资源不足

根据二调数据,全国尽管保有1.35亿hm2耕地,但其中有564.93万hm2耕地位于东北、西北地区的林区、草原以及河流湖泊最高洪水位控制线范围内,还有431.4万hm2耕地位于25°以上陡坡。上述耕地中,有相当部分需要根据国家退耕还林、还草、还湿和耕地休养生息的总体安排作逐步调整。此外,至少有333.33万hm2耕地受到中、重度污染,大多不宜耕种; 还有一定数量的耕地因开矿塌陷造成地表土层破坏,因地下水超采,已影响正常耕种。与此同时,宜耕后备资源匮乏[2],从整体上看全国宜于大规模开垦的土地资源已基本殆尽。虽然在一些地区还存在着一些沼泽地、河滩地,但这些土地的开垦将威胁湿地生态系统和生物栖息地; 也还存在一些荒草地、风沙地、荒坡地等,但是开发利用的制约因素较多,且主要分布在西部土地生产潜力较小的地区,生态脆弱,开发受到严重限制,可能引发许多生态问题,大多不宜开垦。

3.2 优质耕地少,耕地质量总体不高

由于最适宜辟为耕地的平原占土地总面积的比例不足12%,全国约有2/3的耕地分布在山地、丘陵和高原地区,只有1/3的耕地分布在平原和盆地。根据二调数据,全国耕地中,有灌溉设施的耕地比重为45.1%,无灌溉设施的耕地比重为54.9%,优质耕地所占比重不高。加上多年来占用的耕地中,多数为灌溉水田和水浇地,而同期补充的耕地中具有排灌设施的比例较低,使得优质耕地少、耕地质量较差的问题更为突出。根据《2014中国国土资源公报》公布的第二次全国土地调查的耕地质量等别成果数据:以全国耕地评定为15个等别,1等耕地质量最好,15等耕地质量最差,1~4等、5~8等、9~12等、13~15等耕地分别划为优等地、高等地、中等地、低等地计,全国优等地占评定总面积的2.9%; 高等地占评定总面积的26.5%; 中等地占评定总面积的52.9%; 低等地占评定总面积的17.7%,全国耕地平均质量总体偏低[3]。

3.3 农耕土地退化现象突出,土壤环境质量堪忧

农耕土地退化现象相当普遍而且严重,主要表现在大面积的土壤侵蚀,局部地区土地荒漠化和沙化继续发展,以及工业“三废”对耕地污染加剧。根据中国第三次土壤侵蚀遥感普查数据(2000~2001年),耕地的水土流失面积已超过0.4亿hm2,每年流失土壤10亿t以上,除了造成表土流失、肥力减退外,还造成下游河道淤塞,增加下游平原的洪涝威胁。据环境保护部会同国土资源部开展的首次中国土壤污染状况调查(2005年4月至2013年12月),中国耕地土壤点位超标率为19.4%,其中轻微、轻度、中度和重度污染点位比例分别为13.7%、2.8%、1.8%和1.1%,主要污染物为镉、镍、铜、砷、汞、铅、滴滴涕和多环芳烃,土壤环境质量不容乐观[4]。

3.4 建设用地占用耕地多,耕地减少趋势还将持续

随着中国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使得建设用地对土地的需求急速增加。大量耕地转向居民点和工矿及交通用地。近20年来中国非农建设占用耕地平均每年至少在13.33万hm2以上,而且大部分是生产能力较高的优质耕地,而补充的耕地质量较差,即尽管勉强实现了耕地数量的占补平衡,但是由于占优补劣问题,使得耕地的质量有所下降[5]。更为严峻的现实是,随着工业化和城市化的进程,建设用地供需矛盾仍很突出,占用耕地的趋势还将持续,而且很难实现耕地占优补优的要求[6]。

4 启示与对策

4.1 启示

2 000多年前中国的先贤曾经提出“天人合一”思想,在人与自然关系的哲学观中不强调征服自然,主张和谐共生,以符合人类经济活动的目的。由这样的哲学观衍生的农耕土地开发利用观念是重视用养结合、因地制宜、因时制宜,在农耕土地利用的生产技术变迁过程中体现注重人力投入、追求高效利用的传统文化精神,并视之为经济社会稳定发展的基础,从而取得宝贵的成功经验。然而由于农耕土地资源的有限性,又迫使人类不断扩大利用范围,如毁林开荒、围湖造田、开发沼泽等,同时不断在有限的耕地上提高集约经营水平,增加产出量。人类的需求及其对土地资源的压力,是推动原始农业向传统农业转化的重要原因。人类在耕作技术方面的重大进步,既是人类发展的历史经验的总结,又极大地推动了人类文明的发展。

就全世界而言,人类大约在1万多年前驯化粮食作物以取代采集,开始驯养而不是仅仅捕猎动物,这些进步使维持人类生存所需的土地空间至少减少了数百倍。随着农业种植技术的提高,特别是工业革命以来,依靠大量施用化肥提高地力,依靠农药抑制病虫害,依靠生物技术改良品种,以及通过轮作、套作、立体种养和各类田间管理技术的推广,极大地提高了农耕土地的产出水平。从历史上看,毁林造田、开垦草原、围湖垦殖并非始于今日,至少也有1 000~2 000年的历史,只是人口数量、科技水平等不同,于今更为剧烈而已。这是由于近代以前,中国农耕土地开发利用的主体是农耕业,2 000~3 000年来主要依靠扩大耕地、精耕细作提高生产力,并以此维持经济、文化的繁荣。这样的道路必然以牺牲自然环境、破坏土地生态为代价。然而如果没有黄河流域的普遍开发,就不会有对世界产生深远影响的汉唐文明; 没有宋代以来的长江流域围湖造田,就不会有近千年的高度发展的长江文明。宋代以后南方人口增加,如果不是围湖造田,而是在湖荡发展水产业,也不能维持大量增加的人口。即使在当代,1949年以来人口大量增长,如果没有大规模的新辟耕地,数亿新增人口将难以养活。像这种在处理人地关系过程中顾此失彼,陷入两难怪圈的例证俯拾皆是,今天看似不合理的行为,在当时可能实为无奈。所以总结失误教训不能求全责难前人,而是应该从前人的行为轨迹中寻找现实可行的、可持续的发展道路; 建立起同农耕土地可持续利用相适应的制度和机制,促使农耕土地的可持续利用。时至今日,中央已经提出必须树立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的生态文明理念,把生态文明建设放在突出地位。生态文明要求的提出,为今后的农耕土地开发利用指明了方向,决定了必须切实保护耕地,大力促进节约集约用地,充分发挥农耕土地的生态效益。

4.2 主要对策

4.2.1 坚持和落实最严格的耕地保护制度

解决中国粮食问题,确保谷物基本自给,口粮绝对安全,必须立足于国内的耕地资源。随着人口增长和生活水平的提高,中国粮食需求将继续增加,保护耕地、确保国家粮食安全的压力将日益加重。为了保证可持续满足未来对粮食的需求,必须坚持和落实最严格的耕地保护制度,坚决守住耕地保护红线和粮食安全底线,实施藏粮于地战略,全面划定永久基本农田,确保中国实有耕地数量基本稳定。并通过加强基本农田基础设施建设,提高基本农田质量,改善生产条件,致力于提高单产[7-8]。要努力发展节地型农耕土地利用模式,挖掘增产潜力。

4.2.2 加强农耕土地综合整治

应以粮食等大宗农产品主产区为重点,大规模推进农耕土地整治和高标准农田建设。继续开展田、水、路、林、村综合整治,改善广大农村地区土地的生产、生活和生态功能[9]。加快工矿废弃地复垦工作,特别是闭坑矿山、采煤塌陷、挖损压占等废弃土地的复垦,优先农业利用、多用途使用和改善生态条件。在保护和改善生态的前提下,依据土地利用条件,推进后备土地资源多用途开发利用。要加强农耕土地的整体修复,构建农耕土地的生态安全体系,增大农耕土地在改善人居环境和城镇生态屏障方面的作用。

4.2.3 构建生态良好的农耕土地利用格局

要严格控制对天然林地、天然草场和湿地等基础性生态用地的开发利用,对沼泽、滩涂等土地的开发,必须在保护和改善生态功能的前提下统筹安排[10]。通过转变土地利用方式,调整各类用地布局,优化配置农耕土地,逐渐形成结构合理、功能互补的空间格局。形成以耕地为中心、林地为基础、园地为辅助、草地为依托、湿地为保障的农耕土地利用系统,构建景观优美、人与自然和谐的农耕土地利用环境,充分发挥农耕土地的生态效益。

[1] 陈百明. 中国自然资源通典·土地卷.呼和浩特:内蒙古出版集团,内蒙古教育出版社,2015

[2] 高星,吴克宁.新常态下中国后备资源开发利用思考.中国土地,2015,7: 33~35

[3] 陈百明,周小平.土地资源学(第二版).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

[4] 刘肖兵,杨柳.我国耕地退化明显污染严重.生态经济,2015, 31(3): 6~9

[5] 徐明岗,卢昌艾,张文菊,等.我国耕地质量状况与提升对策.中国农业资源与区划,2016, 37(7): 8~14

[6] 陈百明,张凤荣.我国土地利用研究的发展态势与重点领域.地理研究,2011, 30(1): 1~9

[7] 王秀芬,郝晋珉,毕继业.耕地保护的新思路.宝鸡文理学院学报(自然科学版),2003,23(2): 150~152

[8] 王秀芬,陈百明,毕继业.新形势下中国耕地总量动态平衡分析.资源科学,2005, 27(6): 28~33

[9] 张正峰,陈百明.土地整理潜力分析.自然资源学报,2002, 17(6): 664~669

[10]陈百明,王秀芬.耕地质量建设的生态与环境理念.中国农业资源与区划,2013, 34(1): 1~4

THE PROGRESS AND INSPIRATION OF AGRICULTURAL LAND DEVELOPMENT AND UTILIZATION IN CHINA*

Chen Baiming1,Wang Xiufen2※

(1.Institute of Geographic Sciences and Natural Resources Research,CAS,Beijing 100101, China; 2.Institute of Agriculture Resources and Regional Planning,CAAS,Beijing 100081,China)

Agricultural land development and utilization in China has a long history. This study reviewed Chinese agricultural land development and utilization process from the Paleolithic to 1949, expounded the current situation and existing problems of agricultural land development and utilization after 1949, and put forward countermeasures for agricultural land sustainable utilization. The results showed that the process of the agricultural land development and utilization gradually deepened from extension to intension and from plane to three-dimension. The agricultural land development and utilization had the characteristics from the Paleolithic to 1949 including uneven geographical distribution, often leading with military activities, complex and diverse development pattern, the comprehensive development and utilization ideal etc. With the overall development of national economic construction, the arable area was expanded and the quality was improved along with scale land reclamation and land improvement. However, considered the quantity of arable land, the quality, the ecological situation, the development demand for arable land and other factors, the agricultural land development and utilization of China was still facing the severe situations, such as deficiency of reserve resources, not high arable land quality, severe degradation, reduction trend etc. Finally, it suggested to protect farmland effectively, to strengthen the comprehensive improvement of agricultural land, to promote intensive land use, and to build a better ecological and sustainable agricultural land use pattern.

agricultural land; development and utilization; ecological benefit; progress; countermeasures

10.7621/cjarrp.1005-9121.20161201

2016-09-22

陈百明(1951—),男,浙江绍兴人,研究员。研究方向:土地资源类型、评价、利用及规划。※通讯作者:王秀芬(1978—),女,山西晋中人,博士、助理研究员。研究方向:农业资源利用及风险管理。Email:wangxiufen@caas.cn

*资助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吉林省农作物生产风险测度及保险区划研究”(71303240)

F301.24

A

1005-9121[2016]12-000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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