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文献调研的广府地域范围研究

2016-02-12 18:49刘水养
图书馆学刊 2016年11期
关键词:番禺广府南海

刘水养

(佛山科学技术学院图书馆,广东 佛山 528000)

基于文献调研的广府地域范围研究

刘水养

(佛山科学技术学院图书馆,广东 佛山 528000)

根据文献资料的记载和讨论,将有史以来广府地域范围的类别区分为地理含义的广府、建置含义的广府和文化含义的广府,并通过古今文献资料、正史文献资料和现代文化研究文献资料进行分类梳理与佐证。

广府 广州府 地域范围 文献调查

“广府”,原指明、清时期行政建置的广州府,后泛指广府文化研究中以广州为中心的广府民系覆盖区、广府文化辐射区或新衍生的广府经济生态圈,是一个较难界定范围的区域概念。自南朝始建广州都督府,至明、清时期的广州府,前后历时一千四百余年,从政区划分的角度,广府地域的大小是随着政区的设置而盈缩变化的。同时,从文化研究的角度,广府的地域范围也有着多种不同的说法。由此可见,广府及其地域范围,“是个历史的、变化的概念”[1]。笔者在整理广府文献相关资料的过程中,发现相当多历史文献、史书和文化研究文献中存在有关于广府地理区域、广府建置区域、广府文化区域等的内容描述,经整理,可就此分类对广府的地域范围进行梳理考证。

1 古今文献中的广府地理位置确认

广府首先是地理意义的广府,是建立在历史以来番禺、广州这一固有的地理版图上的衍化概念。秦及南越国时期,“广州”这个名称还没有出现,当时称“番禺”。广州的前身“番禺”及后来改称的“广州”,是历代广州郡、州、府的治所所在地,是广府的中心区域。在一些古典文献中,能找到很多关于番禺、广州的描述,以佐证广府在地理范畴上的位置概念。《淮南子·人间训》有关于秦屠睢统军南下攻打南越的记载:“一军处番禺之都”[2];《史记·南越列传》任嚣与赵佗语:“且番禺负山险,阻南海”[3];《史记·货殖列传》:“番禺亦其一都会也”[4];唐人张守节《史记正义》说番禺为“潘虞二音。今广州。”[4]。尽管这些文献中所提到的“番禺”,未必全部是指“番禺城”城址所在,但作为城郭的“番禺城”,按照文献的考证和学界达成的共识,其城址均在如今的广州旧城区内。

汉代以后,无论广州建置名称如何变化,广州的城址始终固定在番禺,也就是位于现在广州的旧城区,三国后,番禺逐渐改称广州,这在古今的一些文献资料上均可查阅:《旧唐书·地理志》番禺条:“汉县名,秦属南海郡。后汉置交州,领郡七。吴置广州。皆治番禺也”[5];《汉志释地略》:“今县”(番禺县)[6];《读史方舆纪要》:“南海,今广东广州、肇庆、南雄、韶州、潮州、惠州及高州府北境,广西平乐府东境及梧州府东南境,皆是其地。郡治番禺,今广州府附郭县”[7];《史记地名考》:“秦、汉南海郡治番禺……今广州市”[8];《中国历史地名辞典》番禺条:“秦置,治所即今广东广州市。隋开皇十年(590年)废。唐长安三年(703年)复置,治所在今广州市珠江南岸。大历间移治今广州市。”[9]等。

从这些文献资料可知,在古代,从开始的番禺,到后来的广州,指的均是同一个地方,都是广府地域的中心所在,是广府文化的孕育地和发祥地。广府首先是地理意义的广府,以番禺、广州为地理依托,数千年以来,岭南首府依据广州水陆形胜的优越位置,从荒蛮之地逐渐发展成为繁荣的岭南商会中心、经济中心、文化中心和政治中心,这与广州作为广府的中心地域密不可分。

2 正史文献中的广府由来与建置区域

2.1 秦至元代的广州——“广府”初地及辖区

秦至元代,虽然没有明、清时期明确的政区建置“广州府”,也没有形成后来文化意义的“广府”,但根据史书记载,“广府”的最早来历,可以用“孕于秦汉,起于隋唐”来概括。即经过秦、汉两个朝代的发展孕育,广州(番禺)已经成为岭南的中心地区,南朝所设“广州都督府”、隋朝所设“广州总管府”和唐朝所设“广州大都督府”,成为后来“广府”称谓可追溯的最早源头。秦至元代各个时期的番禺、广州,可以认为是广府的初地,其建置地域因朝代的不同而有所不同。

(1)秦

秦统一六国后,推行以郡县制为基础的中央集权制,“分天下以为三十六郡,郡置守、尉、监”[10],并于始皇三十三年(前214年)首置南海郡,“三十三年,发诸尝逋亡人、赘婿、贾人,略取陆梁地,为桂林、象郡、南海”[10],辖番禺、四会、龙川、博罗四县,郡治在番禺(今广州,下文同),称番禺城。后人又以任嚣、赵佗名之,称任嚣城或赵佗城。现在的广州地区和珠江三角洲一带,都属于当时的南海郡治地。秦末汉初,龙川令赵佗建立南越国,并定都原秦南海郡,治番禺。自此之后,番禺逐步成为岭南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

(2)汉

汉代建立的初期,由于没有完成疆土统一的大业,一些荒蛮、边远的地区仍游离于汉朝江山的蓝图之外,其中就包括时称南蛮的岭南地区。直至汉元鼎六年(前111年),武帝平南越,复置南海郡,属交州,领番禺、博罗、中宿(今清远)、龙川、四会、揭阳六县[11],郡治仍设在番禺。

三国吴黄武五年(226年),首置广州,“至吴黄武五年,分交州之南海、苍吾、郁林、高梁四郡立为广州,俄复旧。永安六年(263年),复分交州置广州”[12],领南海、临贺(今广西贺州一带)、始安(今广西桂林一带)、始兴、苍梧(今广西苍吾一带,下同)、郁林(今广西玉林一带,下同)、桂林、高凉(今高州一带,下同)、高兴(今阳江、江门及中山西部一带)、宁浦(今广西横县一带)十郡[12],州治在番禺。此后,晋人顾微撰《广州记》,《南齐书·州郡志》称“广州,镇南海”等,“广州”一名开始进入文献史册。

(3)晋、南朝

晋朝仍沿用广州一名,并置广州建置,下设有南海郡,统番禺、四会、增城、博罗、龙川、平夷六县[13],广州州治、南海郡治均设在广州城。公元420年,东晋灭亡,南朝先后出现南朝宋、南齐、南梁、南陈4个朝代,其中的南朝宋、南齐仍按晋朝建置,设广州,南梁与南陈则先后改置广州都督府[14]。这可能是史书中所能考证到与“广府”这个称谓有关联的最早的建置记载。

(4)隋、唐

隋平陈后南海郡废,置广州总管府[14]。唐武德四年(621年),平定萧铣而置广州总管府,管广州、东衡州(今韶关一带)、洭州(今英德、佛冈一带)、南绥州(今四会一带)、冈州等五州,其中广州领南海、增城、清远、政宾(今清远滨江一带)、宝安(今深圳一带)五县。武德七年改为大都督府,又,“九年,废南康都督,以端、封、宋、康……勤十一州隶广府”“二年,省循州都督,以循、潮二州隶广府”。“广府”一词首见于史书记载。天宝元年改南海郡,乾元元年又复为广州[5]。

(5)宋

宋永安七年,分交州立广州,领南海、苍梧、晋康(今德庆、郁南、罗定一带)、新宁(今台山一带,下文同)、永平(今广西岑溪一带)、郁林、桂林、高涼、新会、东官(今深圳一带)、义安(今潮州一带)、宋康(今阳西一带)、绥建(今广宁一带)、海昌(今电白一带)、宋熙(今高要一带)、宁浦(今广西合浦一带)、晋兴(今韶关一带)等十七郡[15]。

(6)元

元代广东设行中书省,广州建置设广州路。至元十五年(1278年)立广东道宣尉使司,立总管府并录事司,治广州路,领南海、番禺、东莞、增城、香山(今中山市,下文同)、新会、清远七县[16]。

2.2 明、清建置的广州府

公元1368年,元朝灭亡,朱元章建立明朝,改广州路为广州府。后明朝灭亡,清朝兴起,广州仍设广州府。明、清广州府的建置设立,成为“广府”这一称谓最为主要的历史依据。广州府自明清设立以来,经济发达、商贸繁荣、文教鼎盛,广府民系在这个地区繁衍生息,并孕育出历史底蕴深厚的岭南文化、广府文化,是岭南文化的本源之地、广府文化的核心地带和兴盛之地。

(1)明

明代改元行中书省为布政使司,治广州。广州路改设广州府,属广东道宜慰司,洪武元年为府,领州一、县十五[17],分别为南海县、番禺县、顺德县、东莞县、新安县(今深圳一带)、三水县、增城县、龙门县、香山县、新会县、新宁县、从化县、清远县、连州、阳山县和连山县,府治在广州。

(2)清

清代行政建置因明制,广东定为省,广州仍设广州府,领县十四,分别为南海县、番禺县、顺德县、东莞县、从化县、龙门县、新宁县、增城县、香山县、新会县、三水县、清远县、新安县、花县[18],其中花县为康熙中期增置,省治及广州府治均在广州。

3 文化研究专著中的广府地域范围讨论

3.1 方言广府地域论

我国汉语有七大汉语方言,分别是官言、吴语、赣语、客家话、湘语、闽语、和粤语[19]。粤语就是粤方言,是指流行于广东省内的方言,其中又包含有闽方言、客方言和广州方言。流行于广州地区的粤方言,书面上称为“广州方言”,民间多称“广州话”“白话”或“省城话”,也有直接称为“广府话”的,而外省人则笼统的称为“广东话”。“由于各地区之间的方言具有不同程度的歧异”,所以,“在近一百年来,广东省省会所在地广州的语音,成为各地的标准音。广州话成为粤方言的代表方言”[20]。通常文字、口语中所提到的粤语、粤方言,也是通指广州方言。

李新魁先生认为,广东省内的粤方言分布可划分为4个片区,那就是广府片、高廉片、罗广片和四邑片。其中的广府片区主要分布在广州、佛山、南海、番禺、顺德、三水、花县(今花都)、从化、清远、佛冈、龙门、增城、东莞、深圳、宝安、中山、珠海、肇庆、高要、高明、英德、新兴、云浮等县市,韶关、曲江、乐昌等县市的城区,以及香港、澳门地区[20]。

按照如上论著的描述和分析,虽然没有明确的说明,但似乎也形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广府必须是流行粤方言或说广府话的,广府的地域范围,取决于粤方言分布的范围。

3.2 民系广府地域论

在广府文化研究领域,广府民系是一个出现频率很高的词汇。通常认为,广府民系的分布和延伸,是认定广府地域最为重要的参考依据。广府文化即广府民系的文化,通行广州方言[21]。讨论广府文化,归根结底仍然离不开方言。李权时先生在论述广府文化时,就以粤方言的分布作为广府民系划定的依据,他认为粤方言地域“大致包括广东东南部珠江三角洲一带(含今香港、澳门),整个粤中和粤西南部、湛江地区和广西南部地区”[21]。按照这一说法,广府的地域范围实在是相当的广大了,不单止在广东省范围内广为分布,而且区域还延伸到了广西省的部分地区。

徐杰舜先生则从人类族群的视角,认为“广府人是华南汉族的主要族群之一。广府人分布在粤中、粤西南、粤北,以及桂东南一带,人口约有5100万,其中广东约有3800万,广西约有1300万”[22]。按这一论述,既是“广府人”分布的地区,那就应该算是“广府”了。这与李权时先生认为的广府地域大体相符。

3.3 风俗文化群落广府地域论

司徒尚纪先生认为,广府风俗文化群落“分布范围与粤方言区一致,与西汉南越国疆界也大致吻合”,并将这一区域的广府风俗文化群落“再分为珠江三角洲、西江流域、粤西岭谷台地和粤北山地丘陵风俗文化群落”。其中珠江三角洲风俗文化群落“包括广州、南海、番禺、顺德、中山、珠海、东莞等县市”;西江流域风俗文化群落“东起三水,西迄广西梧州一带,包括以西江干流为轴线,各大小支流覆盖的地区”;粤西岭谷台地风俗文化群落“东起史称四邑(今称五邑)西抵广西钦州和合浦地区,包括潭江、漠阳江和鉴江流域,相当两汉合浦郡,即六朝到隋高凉郡疆域”;粤北山地丘陵风俗文化群落“北界曲江、乐昌,南与珠江三角洲接壤,西抵怀集、广宁,与西江风俗文化群落分界,主要包括北江中上游地区”[23]。这一说法实际上与李权时、徐杰舜先生认为的广府地域范围也是基本上一致的。

3.4 明、清政区广府地域论

以明、清时期广州府领地作为现在广府的地域,在此基础上展开广府文化的研究,是广府文化研究中广府地域认定的其中一种观点。陈泽泓先生在论述广府文化时,就将广府定义为明代始设、清代沿之的广州府,认为“广府文化的界定与广府的概念有密切的关系。‘广府’是一个历史地名,与历史上的行政区划名称有关。”之后从南北朝时期南梁、南陈二国的“广州都督府”开始,对广州“府”建置进行纵向的历史考证,到明代时,“明代开始设广州府,这一行政区划的设定有划时代的意义……因此,本书将‘广府’理解为源自明代始设的广州府”[24]。龚伯洪先生也认为,关于广府民系中“广府”的解释,“这是因为唐代对广州一带已有‘广府’之称,而明清更有以广州为治所的广州府,广州府人简称广府人”[25]“广府,即广州府的简称。……至明代,广州地区更明确称为广州府,该府辖南海、番禺、顺德……等15县及连州。清代初期,广州府下辖南海、番禺、顺德……等14县”[1]。

4 结语

如上所述,这是古典文献及现代文化研究中关于“广府”地域范围的记载和讨论,广府的地域范围既有以广州为中心的固定的地理范畴,历史以来也因为政区的变动、文化的渗透,而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有着不同的区域空间。目前,广府的地缘区域与社会功能与过去相比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在《珠江三角洲地区改革发展规划纲要(2008-2020)》发布实施、“‘广佛肇、深莞惠、珠中江’经济圈一体化”发展的大背景下,广府焕发了新的契机,肩负了新的使命,广府也成为了新历史时期的新广府。未来,如若再讨论广府的地域分布,就应该在遵循历史事实的前提下,加入现时代区域政治、经济、文化等发展的新元素,进行综合考量、重新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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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淮南子·(卷18)人间训[M].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1995: 485.

[3]刘起釪,等注译.史记·(卷113)南越列传[M].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95.

[4]刘起釪,等注译.史记·(卷129)货殖列传[M].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95.

[5]旧唐书·(卷41)地理志[M].北京:中华书局出版社,19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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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刘起釪,等注译.史记·(卷6)秦始皇本纪[M].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95.

[11]汉书·(卷28)地理志[M].北京:中华书局,1962.

[12]晋书·(卷15)地理志[M].北京:中华书局,1962.

[13]晋书·(卷十五)地理志[M].北京:中华书局,1974.

[14]隋书·(卷31)地理志[M].北京:中华书局,1962.

[15]宋书·(卷38)州郡志[M].北京:中华书局,1962.

[16]元史·(卷62)地理志[M].北京:中华书局,1962.

[17]明史·(卷45)地理志[M].北京:中华书局出版社,1962.

[18]清史稿·(卷72)地理志[M].北京:中华书局,1976.

[19]周振鹤,游汝杰.方言与中国文化[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6.

[20]李新魁.广东的方言[M].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1994.

[21]李权时.岭南文化[M].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1993:63,64

[22]徐杰舜.雪球——汉民族的人类学分析[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9.

[23]司徒尚纪.广东文化地理[M].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1993.

[24]陈泽泓.广府文化[M].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2007.

[25]龚伯洪.广府文化源流[M].广州: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1999.

刘水养 男,1967年生。硕士,馆员。研究方向:地方文献。

K926.5

2016-09-28;责编:姚雪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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