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务犯罪主观动机的蜕变递进与职务犯罪防控

●王建民/文



职务犯罪主观动机的蜕变递进与职务犯罪防控

●王建民*/文

实践案例显示，职务犯罪主观动机存在由被动接受到主动索取和贪婪蜕变的六大递进性行为特征。以此为基点，应当通过思想教育、制度建设及严厉惩处等方式，打造不敢腐、不能腐和不想腐的职务犯罪治理预防长效机制。

职务犯罪 犯罪动机 递进 职务犯罪防控

职务犯罪危害巨大。防控职务犯罪，应当在仔细分析腐败滋生蔓延原因的基础上，彻底铲除腐败滋生的温床，才能构建起有效的职务犯罪防控机制。

一、职务犯罪发生的社会因素

第一，政商勾结。改革开放后，受西方资本主义拜金思潮的影响，一些意志不坚定的领导干部和家属打着发展经济的幌子，与一些商人进行权钱交易，大肆收受贿赂，导致出现大量贪污腐败行为。

第二，贪贿腐败多发。实践中，贪污受贿案件的涉案数额逐年递增，涉嫌贪污贿赂的公职人员的级别越来越高，贪污贿赂涉及的领域也越来越宽，贪污贿赂的手段方式逐步更新。许多职务犯罪嫌疑人受外部因素影响，不顾立法规定和刑事政策，利用手中职权与他人进行利益交换，严重侵犯了国家职务的廉洁性。如原河北省秦皇岛市北戴河供水总公司经理马超群贪腐案，办案人员在其家中就搜出现金1.2亿元、黄金37公斤、房产68套。再如，原国家能源局煤炭司副司长魏鹏远案，办案人员在其家中起获现金两亿元。

第三，是非颠倒，好坏不分。有的官员在人事任免中拉关系、走后门，任人唯亲、任人唯钱、任人唯权，廉洁自律底线被突破，严重破坏政治生态，败坏廉洁从政环境。《苏荣案件警示录》提到，上至省级干部下至副县级干部，无论什么人送的财物，即便价值仅千元的小摆件，苏荣都照收不误。

二、职务犯罪主观动机蜕变的递进特征

在自然界，昆虫每经过一段时间的成长就会蜕掉原先的躯壳，变化一定的形态，同时也在逐步地长成成虫。每次蜕变都是一次由量变到质变的飞跃，同时又孕育着新的量变和质变。职务犯罪主观动机的发展与此类似，整体上呈现一种由不接受到接受，再由被动接受到主动索取，最后发展到贪婪滥权和被金钱彻底俘虏的过程。

第一，小恩小惠，礼尚往来。具有这种心态的主要是一些刚入职的新人。他们尚未受到不良习气的污染和干扰，在工作初期，尚能认真工作，坚守岗位，勤勉敬业，恪尽职守，廉洁奉公。但是，随着进入职场时间的延长，他们就会觉得吃点小饭，喝点小酒是小事。等到同事或者各自亲属谁有点违反原则的小事出现时，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追究。

第二，内心纠结，愧疚悔恨。这个阶段主要是在对小恩小惠习以为常之后，由相互之间的小饭小酒逐步发展到办事要花钱、要请客吃饭送礼的情况下，突然有人通过朋友、同事、亲戚或者各种关系的介绍，找到自己要求办事，或者是要拉关系，送给自己一些购物卡、小额现金。自己虽然当时觉得违反原则予以推托，但最终还是未能成功，把这些有价证券据为己有。事后，自己深深地感到纠结和愧疚，觉得不该接受这些不义之财，时常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想要赶快处理这个包袱。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事情总是表现得风平浪静，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而且同事、亲属反倒觉得这个人通情达理，懂得人情世故。自己也通过请客吃饭、喝点小酒等方式，把委托人的事情办成了。或者根本自己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没有履行或没有认真履行职责，顺水推舟，就坡下驴当事人的事情也办成了。自己非常侥幸地逃过了一劫，既收了钱还没有犯事，自己却在腐败的路上又向下滑了一步。

第三，心安理得，价值体现。随着工作职位的稳定和周围人际关系的变化，自己对所负责的工作也逐渐轻车熟路，驾驭自如，认为自己在日常工作中收点小礼、小钱，帮同事、亲戚、朋友办点小事，是自己社会价值、社会地位的一种体现，是自己当初担惊受怕的所得，是自己职位付出的所得。而且针对自己工资收入不高，社会消费水平日渐增长的现实，这些灰色收入正好可以平衡弥补工资正当收入的缺欠。时间一长，就会逐步地把这些灰色收入所得视为自己正当生活收入的一部分，开始逐步接受一些银行卡、购物卡、现金等，数额也在逐渐增大。虽然这时也还是被动地接受，但是相比当初的被动接受已经开始变得不那么的羞涩和拒绝，而是你不送我也不要，你送了我就要，从而也为下一步的主动索取埋下了伏笔。这也是许多窝案、串案发生的开端和起点。

第四，贪欲膨胀，主动索取。如果说过去只是被动接受礼金的话，那么到这一阶段，行为人则产生了比较强烈的金钱欲望，整天面对老板们的挥金如土和个别官员的大肆挥霍，觉得自己不捞白不捞、当官不捞过期作废。他们认为老板们挖国家的墙脚、骗国家的钱财他们捞大的，自己就捞个小的。因此，在这一阶段，每办一件事、每审批一笔资金，行为人便要从中套取或主动索取一定比例的回扣、手续费，否则便拒绝审批或履行职责。2015年，山西省人民检察院查处的原山西省经信委副主任薛某等19人贪污、受贿、滥用职权案就是典型例证。薛某等人在收受巨额贿赂后，非法为他人审批节能环保资金项目，致使国家损失数亿元。

第五，贪污贿赂，渎职滥权。行为人认为收钱办事理所当然，且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为了办事不择手段甚至不惜贪政滥权，越权行事。在平陆县农机发展中心主任吴某贪腐案中，吴某利用担任农机发展中心主任的职务便利，先后收受农机经销商现金45000余元。随后为了帮助经销商能够成功骗取国家农机购置补贴资金，吴某不仅自己不履行审查核实职责，还主动要求下属工作人员也放弃履行监督管理职责，致使本应当由当地农民享受的农机购置补贴被不法农机经销商骗取，给国家造成290多万元的经济损失。最终吴某因为涉嫌贪污、受贿、滥用职权罪而锒铛入狱，受到国家法律的制裁。因此，到了这个阶段，行为人只要能够捞到钱，就会不择手段、不计后果地去做，完全将党纪国法置之脑后。行为人此时也是病入膏肓，无可救药，必将受到党纪国法的严厉制裁。

第六，充当蛀虫、保护伞。能够进入这一阶段的行为人，其权势、地位不可估量。其中既有掌管某一地方某一系统的党政要员，也有危害一方、称霸一时的国企老总。他们依托自身的地位、权势以及形成的影响，为所欲为，称霸一方。其权力无限扩大，很少受到监督，甚至没有监督可言。他们自己的意见和决定就是上级的指示，根本不会有人反对，或反对也是无效的，行为人在权力行使上极度任性。党的十八大以后查处的有些国家高级领导干部就存在类似情形。如中央政治局原常委、中央政法委原书记周永康以及长期盘踞军队上层，视军队为自己家兵的中央军委原副主席徐才厚、郭伯雄等人，尽管自己已经有金山银山，但还是不断发展自己的所谓势力范围，枉顾党纪国法，大肆收受钱财最后终因涉嫌贪腐犯罪被追究刑事责任。他们身居要职，受党教育多年，结果却公然被金钱所俘虏，而甘愿充当金钱的奴隶和黑恶势力的保护伞，丧失所有的原则和底线，将党和人民赋予的权力当作自己的私有财产，为所欲为，致使裙带关系、权钱交易盛行，形成了干部队伍大跑大送升得快、光跑不送原地不动、不跑不送就地免职逆淘汰的现象，严重污染了政治生态和社会环境。

三、职务犯罪预防治理对策

我国春秋战国时期的著名思想家韩非子在《扁鹊见齐桓公》一文中曾经借扁鹊之口说到：病在皮下，用药热敷治疗就可以医治好；病在肌肤之间，用针刺就可以医治好；病在肠胃中，用清火汤剂就可以医治好；要是病在骨髓，那就是掌管生命的神所管的了，就没有办法治疗了。同样的道理，根治腐败也需要根据职务犯罪的不同发展程度，采取不同措施。

第一，加强教育预防，净化思想，筑牢拒腐防变的思想堤坝，让不想腐成为自觉。针对小恩小惠和愧疚悔恨阶段病在皮下的问题，检察机关和党的组织要通过加强政治思想教育和警示预防教育等内服药剂、外热敷贴的办法加以治理和预防。通过开展政治思想教育、党风廉政教育和法治预防警示等活动，切实从根本上改善行为人的思想和行为，帮助他们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荣辱观和是非观，进一步坚定共产主义的理想信念和为人民服务的宗旨观念，自觉用法治思维和法治方式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用算国家、家庭和个人“得失账”的方式，让大家多想一想腐败犯罪给国家、给家庭、给自己所带来的严重后果，树立以腐败为耻，以廉洁为荣的思想观念。要把教育和工作做在当下，把纪律和规矩挺在前面，时刻提醒自己反思自己的行为是否合法、自己的工作是否合规，彻底净化干事创业、选人用人等制度领域的政治生态，打破收钱办事的“潜规则”，建设起科学立体的防控体系。通过及时有效的思想教育活动，矫正不合理的心态，纠正不合规的行为，筑牢拒腐蚀、防覆变的思想堤坝，真正让“不想腐”成为一种自觉。

第二，健全制度，编密笼子，让腐败犯罪无处藏身，让不能腐成为常态。针对心安理得、贪欲膨胀的阶段病在肌肤的问题，就是要通过坚持党中央提出的“把纪律挺在前面”的要求，按照中央“公开为原则，不公开为例外”的工作理念，严肃党的纪律，扎紧制度的笼子，切实做到用明的制度打破所谓的“潜规则”。针对极个别严重腐败的人员，应当该移交的要坚决移交，该处理的要坚决处理。要进一步健全机制，完善制度，通过广播、电视、网络、宣传画等多种形式对国家政策和制度法规进行大力宣传，让广大人民群众吃透把握中央要干什么、国家工作人员该干什么、都有哪些具体的工作程序和工作流程。要通过公开透明的方式，提高广大人民群众参政议政的积极性，强化国家工作人员接受监督的意识，强化人民群众参与监督的理念。针对调研中发现的一把手监督弱化等薄弱环节和问题，要建立健全长效机制，规范权力运行，监督责任落实，彻底斩断不法人员和国家机关及其工作人员之间的利益链。要按照中央“党纪严于国法”的要求，对发生渎职腐败等职务犯罪的部门，建立问责追究机制，既要追究犯罪分子的法律责任，更要追究部门领导和相关人员的党纪政纪责任，让不能腐成为常态。

第三，壮士断腕，除恶务尽，让腐败犯罪销声匿迹，让不敢腐成为震慑。针对贪渎并举、充当蛀虫阶段等病在血液、肠胃和骨髓的问题，必须用清火汤剂和刮骨疗毒、壮士断腕的办法，严惩越出笼子的权力，严打不守规矩的行为，痛下决心，割腕断疮，清除疾患，重拳出手，严厉打击。对发现和群众反映的职务犯罪行为，检察机关和党的纪检监察机关要坚决做到有案必查、有腐必反，腐败案件发生到哪里，就坚持查到哪里，发现一起查处一起。对腐败分子决不心慈手软，要彻底查清行为人到底有没有玩忽职守滥用权力的行为、有没有贪污腐败、有没有贪渎并举。要穷追猛打，刨根问底，追赃追逃要一直延续到国外、境外，仔细收集玩忽职守、滥用权力、贪污受贿的证据和事实。同时，对贪污腐败等职务犯罪，坚持查处到哪里，就曝光到哪里，要敢于揭短亮丑，勇于刨根问底，让职务犯罪行为人不仅在刑事责任上付出沉重代价，同时也让他们在名誉和社会地位上付出代价，保持惩处贪污腐败等职务犯罪的高压态势，形成不敢腐的震慑和警戒氛围。

*山西省新绛县人民检察院检察委员会委员［043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