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福林 高 哲
(上海交通大学 医学院,上海 200025)
红军长征中的医疗卫生工作
□叶福林 高 哲
(上海交通大学 医学院,上海 200025)
中国工农红军的万里长征是人类历史上的英雄壮举,在创造这一壮举的过程中,红军医务人员在国民党军队围追堵截、连续作战、自然环境极其恶劣、缺医少药的艰苦条件下,秉承“医者仁心、救死扶伤”“一切为了伤病员”的革命人道主义精神,全力救治和安置伤病员,积极开展卫生预防工作,注重培养医疗卫生人才,保障了红军战士的生命健康,增强了革命队伍的战斗力量,为长征的伟大胜利作出了重要贡献。
红军;长征;医疗卫生
1934年10月,由于党内“左”倾教条主义者奉行“御敌于国门之外”的错误军事路线,中央苏区第五次反“围剿”战争遭到失败。中央主力红军为了摆脱国民党军队的包围阻击,被迫实行战略大转移,开启了伟大的万里长征。经过两年的时间,红军三大主力在甘肃会宁、宁夏将台堡成功会师,取得了万里长征的伟大胜利。在艰苦卓绝的长征途中,红军医务人员积极开展各种医疗卫生工作,保证了红军战士的生命与健康,为长征的胜利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中共历来重视红军中的医疗卫生工作,早在井冈山斗争时期,红军队伍中就设有卫生队和担架队。1928年,红四军创建了第一所正规医院——小井红光医院。中央苏区时期,随着红色医疗卫生事业的不断发展,初步构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医疗动员和救护机制,并形成了一套相对完备的公共医疗卫生体系。1934年10月,随着主力红军队伍的战略大转移,红色医疗卫生工作也面临着各种困难和挑战。
(一)连续作战、长途行军
为了达到“剿灭”红军的图谋,国民党反动派多处设置封锁线,调集重兵形成包围圈。长征途中,为了突破敌人的包围和追击,红军将士不可避免地要经历无数次的残酷战斗。1936年,毛泽东在与斯诺的谈话中曾提到:“长征的统计数字是触目惊心的。几乎平均每天就有一次遭遇战,发生在路上某个地方,总共有十五个整天用在打大决战上。”[1]P179据统计,长征期间,红一方面军打过大小战斗300余次,如血战湘江、突破乌江、四渡赤水、巧渡金沙江、强渡大渡河、飞夺泸定桥、打通包座、乌蒙山回旋战、激战腊子口、奠基直罗镇等等。每经历一场战斗之后,红军的伤病员都会有所增加。尤其是“湘江一战之后,伤员大大增多,许多人都被抬在担架上”[2]P55。红二方面军自1935年11月撤出湘鄂川黔革命根据地到长征胜利结束的近1年时间里,“艰苦转战8省区,行程2万多里,历经大小战斗100多次”[3]。红四方面军经历的大小战役和战斗也有140多场,“为了夺取反‘六路围攻’的最后胜利,连续几次重大战役打得十分悲壮、惨烈,红军伤亡也惨重,伤病员源源不断地送到医院”[4]。
长征期间,为了摆脱国民党反动派的围追堵截,红军将士必须日夜兼程,长途急行军。据陈云记述红一方面军长征初期的情形:“这次行军……除在黔北之遵义府休息10 余日,以及渡过金沙江后在会理县地界休息5 日以外,不分晴雨,终日行军。”[5]毛泽东在与斯诺的谈话中也回忆:“路上一共三百六十八天,有二百三十五天用在白天行军上,十八天用在夜间行军上……平均每天行军七十一华里,即近二十四英里,一支大军和它的辎重要在地球上最险峻的地带保持这样的平均速度,可说近乎奇迹。”[1]P179行军途中,为了避开敌人飞机的空中侦察监视,红军所走的道路也大多是小路和山路,在无路可走时甚至需要披荆斩棘地开路。为此,红军战士的腿脚经常被茂密的植被刮伤划破,很多人都患有肢体溃疡。为了隐蔽部队行动的目标,红军将士还经常要昼伏夜行、晚上行军。由于人困马乏、照明不好,夜间行军容易发生跌倒损伤事故,有时甚至是连人带马一起摔进沟里。在这样异常艰苦、高度紧张的行军作战过程中,战斗频繁加上行军坎坷,致使红军伤病员不断增多,对红军的医疗卫生工作带来了严峻挑战。
(二)环境恶劣、给养短缺
长征被誉为“地球上的红飘带”,不仅是中华民族历史上气吞山河的伟大壮举,而且是人民军队发展进程中光辉灿烂的英雄史诗。长征途中红军所经历的各种坎坷曲折、战胜的重重艰难险阻,被认为是人类历史上的奇迹。在为期两年多的时间里,红军三大主力途径了福建、江西、广东、广西、湖南、湖北、河南、贵州、重庆、云南、宁夏、四川、青海、甘肃、陕西等共15个省市,行程6.5万余里。期间,翻山越岭、涉水过河、踏上皑皑雪山、淌过茫茫草地……在这些超越人类生存极限的恶劣自然环境下,“广大干部和战士经过长途跋涉,体质十分虚弱,很多人在过草地时牺牲”[6]P160。据史料记载,有成千上万的战士在若尔盖水草地中牺牲,平均每前进50米就有一位战士倒下。加上红军将士多数是南方人,行至高原地区时,常常出现水土不服等现象,进而引发各类疾病。
长征途中,粮食短缺的问题曾威胁着整个红军的生死存亡。为了求得生存和继续革命,为了实现北上抗日的宏愿,红军将士利用所能获取的一切物资来充饥果腹,如飞禽走兽、皮张革履、死牛病马、野果蔬菜、树皮草根等。由于缺乏营养、饮食卫生得不到保障,红军战士患上痢疾、胃病的人数越来越多。夜晚宿营时,红军战士也没有固定的场所,经常是走到哪里睡到哪里,茅屋草垛、街头墙角、荒郊野外都成为他们宿营的地方。没有热水,不能经常洗脸、洗澡;没有床褥,每天和衣而睡、露天而眠……这种艰苦环境既考验着革命战士的精神和意志,也很容易滋生细菌、传染疾病,致使红军战士体质下降,更为红军的医疗卫生工作增加了困难。
(三)缺医少药、条件艰苦
在相对安稳的根据地环境下,红军建立了一套较为完整的医疗卫生工作体系,从而保证了多次反“围剿”战争和根据地建设的需要。但由于国民党的白色恐怖和长期封锁,根据地内医护人员、医疗设备和药材药品奇缺的状态一直没有改变。长征开始后,红军医疗卫生工作的重心转移到了抢救治疗战地伤病员方面。1934年10月,红军总卫生部随中革军委开始长征。为了随时随地开展医疗救治工作,总卫生部开始了一次搬家式的行军,携带了大量器材、X光机、担架团、运输队等全部人马和设备。时任中革军委总卫生部部长的贺诚在回忆中提到,中央苏区时,“我们创办了中国工农红军卫生器材厂,根据最大多数伤病员的需要,生产出大量医用棉花、纱布、绷带、一般外科器械、西药、中药。特别是改良了剂型的中药,更为部队所欢迎。这就使国民党对我们实行的药品器材封锁基本上遭到失败。到长征的准备阶段,不但给部队预发了3个月的药品,总卫生部还自带了200担药品器材”[7]。但到1934年12月中旬,红一方面军在黎平进行整编时,为了更好适应流动性的战争环境,红军开始把笨拙的医疗设备和日常用品丢弃以便快速行军,其中就包括仅有的一台X光机。红军的行动是更加轻便了,但却给伤病员的医疗救治工作增添了许多不便。
为了克服红军长征途中缺医少药的困难,红军想尽一切办法去获取药品。据萧克回忆,红六军团在途径贵州安顺旧州镇时,曾遇到了两个传教士。在查明身份后释放了其家属,却把这两名传教士扣留下来。这样做的原因,主要是“西征以来,部队连续行军50多天,伤、病兵日益增多而又无药医治,传教士肯定有办法弄到药品,因此释放他们的条件是给红军提供一定数量的药品和经费”[8]P3。对于当时红军中缺医少药的状况,红色医生傅连暲也曾十分感慨地说,要是我们有较好的医药供给,我们能够救治伤者的百分之八十以上。大部分伤病员牺牲,不是因为伤势严重,而是由于缺少救治的药品和滋养的食物。此外,频繁战斗和恶劣环境也造成了一部分医务人员在长征途中伤亡,行军沿途补给医护人员又十分困难,使本来就短缺的医护人员更加稀缺了。
虽然长征途中红军的医疗卫生工作面临重重困境,但中国共产党人和红军医务人员始终坚持“一切为了伤病员”的方针,在及时救治和安置伤病员、就地取材中草药土法治疗、有效开展卫生预防工作和加强培养医疗卫生人才等方面做了大量工作,挽救了无数红军战士的生命,维护了大多数红军将士的健康,增强了革命队伍的战斗力量,为长征取得最终的胜利提供了坚强的医疗保障。
(一)及时救治和安置伤病员
长征途中,大大小小的战争频繁不断。为了尽力挽救每一个伤病员,红军建立了层层相联的战时救护体系,从连、营、团、师、军直至中央,分别设立战地救护小组、救护所、卫生队、卫生部、野战医院和后方医院,以及中革军委总卫生部。对于伤病员的救治基本上采取自下而上的分级治疗,以保持从前线包扎到后续治疗的连贯性。为了缩短救护伤员的距离,红军还将战场救护工作放在连一级,第一时间内对伤病员进行抢救处理,提高伤病员生还的机率。“连队卫生员装备有一瓶碘酒、少量吗啡和鸦片片剂、一瓶高锰酸钾消毒剂、多卷消毒纱布、一把剪刀、一把镊子、一根探针,可以同时对10 个人施行急救。”[9]在战场上抢救下来的伤员,不论轻伤还是重伤,都就地进行救治,并随军行动。为了最大程度地减轻随军伤病员的病痛,“每日到达宿营地,看护马上就把自己的包袱、干粮袋、雨伞,向地上一丢,或迅速地挂在壁上,飞跑地去找门板,找禾草,替伤病员开铺,恐怕慢了一点,门板被别人搬去了”[10]P453。在全军转移之时,经过团卫生队的救治后,伤病员分为轻伤、重伤采取不同的安置办法。对于能够独立行走的伤病员安排其随军前行,不能走的伤病员则尽一切可能由担架队抬着随队行动;对于短时间内难以治愈的重伤病员,则不得不将其安置在当地可靠的百姓家中治疗,留下足够的药材和现金,并充分做好伤病员的思想工作。在老鸦山战斗中,红三军团的第10团重伤员较多,由总政治部的袁林担任伤员的安置工作。战斗至第四天,已经收容了24名伤病员,粮食吃光了,药品也没了,根据部队的规定,“团以上的伤病员不能行走,可以坐担架随部队行动;营以下的伤病员不能行走,一律寄留在老百姓家养伤治病”[8]P118。为此,袁林最后决定把6个重伤病员寄存在当地老百姓家里。同样,长征途中,红二十五军也根据战斗的需要就地安置了大部分伤病员,据苏焕清回忆:“打方城和斜山寨的伤病员都是当时就地安置,有时给钱和粮食,给点生活用品。地方人民群众对部队支持很大,后来老百姓少了,部队就留人帮助护理,也有回家休养的。”[11]P407
长征期间,随军医疗救护组负责部队日常的医疗卫生工作,包括医生、卫生员和看护人员等若干名。他们之间明确分工、相互协作,如医生负责查看病情、诊断、开处方,卫生员负责简单的包扎与治疗,看护员则负责照料伤病员,包括消毒换药、烧水打饭、催起床等等。所有人员分工协作、密切配合,确保伤病员救治工作有序开展。同时,红军还设立了一个特殊的连队——干部休养连,何长工、侯政继先后任干部休养连的连长。整个连队约有三百余人,分为老同志班、伤员班、女同志班、机要班和流动班五个班。“凡是连长以上的伤病员,都在这个休养连休养,此外还有三个休养连,专门收容普通的伤病员。”[10]P447长征途中伤病员的救治工作,还得到我党我军领导人的高度重视和悉心关怀。当红一方面军进入遵义时,“总卫生部所有之伤病兵约300余人,在此休息期中,有十分之八的人医愈出院。红军总司令朱德曾亲自至总卫生部之病房,慰问伤病兵,与参加乌江战役之红军受伤兵士谈话半小时。当时有乌江战役中侯之担部之伤兵2名为总卫生部收容而为其医治者,朱德亦略与其谈话,嘱他们安心静养”[5]。在毛泽东随右路军过草地时,据警卫员吴吉清回忆,“几天来,他不仅把担架和马让给伤病员乘坐,而且每天在行军八九十里途中,还要坚持工作。一路上,他不是和指挥员、战士们谈心,了解部队的思想情况,就是向伤病员询问病情,鼓舞医务工作的同志想尽一切办法,加强医疗护理工作。并且一旦了解到伤病员因缺粮而造成的危难,主席就立刻指示副官处,利用中途休息的时间,杀掉几匹马,把马肉分送给各连队的伤病员。而他自己,每天和战士们一样吃着青稞野菜汤,不要一点马肉”[12]P276。
(二)就地取材中草药土法治疗
长征期间,红军部队失去了根据地的依托,无论是药品还是医疗设备都没有后方补给,红军的药品主要靠缴获或购买来解决。随着红军部队的不断前进,特别是进入人烟稀少的地区,补给医疗物资就越发困难,加之伤病员的不断增加,医疗卫生部门所携带的医药物资非常吃紧。在这种医药物资极其匮乏的状态下,红军医护人员发挥聪明才智、克服重重困难,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条件就地取材,采用中草药、土方偏方为伤病员疗伤治病。例如:用加碱放在锅里反复煮的棉布代替纱布;用猪油、牛油或酥油代替凡士林配制软膏;用树木、竹片代替夹板固定伤员骨折;用牛羊的肝脏来治疗雪盲症;用吃大蒜治疗或预防痢疾、疟疾等等。长征途中,在恶劣的战争环境、自然环境和生活环境多重因素作用下,红军战士极易患上伤寒症,有的发热到40℃以上,昏迷不醒,并常伴有肠出血,如得不到及时医治死亡率会很高。在那样艰苦的条件下,以傅连暲为代表的红军医务人员采取土办法,对这些患有伤寒肠出血的病人精心治疗。先是将浸了冷水的毛巾裹在病人头上和身上使病人退热;再是每隔两小时给其喂一次浓茶,利用茶叶中含有的鞣酸达到止血的目的。这种土办法对于治疗伤寒肠出血十分奏效,治好了王树声、邵式平、康克清等人以及大量红军战士的疾病。长征途中周恩来也经历过一次重病煎熬,同样是通过土办法治愈的。当红军到达毛儿盖时,周恩来开始高烧不退,经常处于半昏迷状态,最后确诊为阿米巴肝脓疡,但当时不具备穿刺和开刀的条件,红军“战士就到60里外的雪山上取来冰块,敷在他的肝区上方,控制炎症不再发展。为了防止溃疡部位化脓穿孔引起腹膜炎,就用口服药停止肠蠕动,三天粒米未进,排了半盆绿色的脓,才慢慢地好起来”[10]P448-449。
(三)有效开展卫生预防工作
自红军医疗卫生工作开创之日起,卫生预防工作就得到红军医务人员的高度重视。中央苏区时期,根据地军民就曾开展轰轰烈烈的卫生防疫运动,这一优良传统也延续到了长征时期。行军是长征过程中最主要的军事行动,而建立行之有效的行军医疗卫生保障体系,则是红军医务人员的当务之急。在粉碎国民党军队的多次“围剿”之后,为了预防疾病的滋生与蔓延,红军医疗卫生部门不但严格执行苏区时期卫生防疫运动的守则,而且,加大开展对卫生知识的宣传和普及工作,并针对行军的特殊性对红军的卫生制度作了明确规定,逐渐建立起一套“行军卫生”的完整保障体系。譬如:在行军前,对红军战士进行宣传教育,指导他们不喝生水、不吃不洁净的食物,穿好布鞋或草鞋、打绑腿不要过紧过松、要用热水洗脚,宿营时避开有传染病的村庄和房舍等。尤其是在翻越终年积雪、空气稀薄、极易发生冻伤及急性高山缺氧状况的雪山之前,医护人员提出了预防高山病和冻伤的应急措施,要求红军“多穿衣服;饱吃食物;运输员的担子减轻;每人要带强心药数包,及济众水一小瓶;过雪山时,不可中途过久休息及睡眠;此外医生和看护员在休养员后面救护;体力虚弱者,骑马或坐担架”[8]P442。在通过地广人稀、遍地沼泽的草地之时,医护人员则提出了预防野菜、蘑菇中毒和皮肤干裂等措施,并进行严格督促。有了充分的预防宣传和准备工作,红军战士在行军过程中减少了许多不必要的疾病和损伤。行军过程中,医护人员还一一摸排红军战士的健康状况,并为身体状况异常的战士及时进行医治,以做到早发现、早干预、早治疗。长征途中,贺龙在宿营时就经常对政治部的同志说:“你们用热水洗下脚,洗下脸,要不然脚会疼。”[8]P377-379营地休息时,卫生员还要认真检查伤病员的伤口病情,指导伤病员“倒脚”,以避免下肢长期不运动导致的静脉曲张、溃疡等并发症。这些关于医疗卫生的预防措施,使红军长征过程中没有发生传染病或疫情,保持了红军部队的整体战斗力。
(四)加强培养医疗卫生人才
即便在长征这样艰难的环境中,红军也十分重视医疗卫生人才的培养工作。为了扩充红军的医护人员队伍,红军广泛吸纳社会上的医技人员进入医护团队,包括一些中医和土郎中,以此加强红军医护人员队伍建设。同时,红军也十分注重在长征中组织医护学校培养速成的医护人员参与救护。由于战时的特殊性,随军的医护学校大多数时候无法正常上课,但只要稍有条件,医护学校就抓紧一切时间复课。1935年1月,中央红军占领遵义城后,在遵义进行了短期的休整。休整期间,红军医护学校随即复课,“第二天即致电前方各军团,调卫生人员,准备开学。约数天内,先后到了二百余人,书籍都齐备,排好了课目表,分各班上课”[10]P446-447。学校针对战场紧急救护、疾病防治和行军过程中的医疗护理等课目进行了培训,“教育主任王斌,教员李治、孙仪之、俞翰西、胡广仁等,大家都努力的(地)教授”[10]P446-447。学生也“没有一个不积极的(地)学习,同时学生间优秀者帮助落后的,不仅医学文化进步很快,而政治教育亦是一样”[10]P446-447。随后,中央红军在翻越夹金山后伤病员明显增多,红军决定再次休整。趁部队休整之时,红军医护学校再次复课。同时,红军部队中的医生们也充分利用行军中的休息或宿营时的空隙时间训练医护人员,并在实践过程中充当老师,手把手地传道授业解惑,教会学员如何帮病人测体温、把脉搏,如何帮助病人排泄、疏通尿道,如何为病人灌肠,如何为病人清理眼睛,如何护理消化道和呼吸道传染病人,如何观察病人产生自杀的征兆,如何阻止和避免病人自杀等等。为了使医疗救护深入到战斗第一线,红军还在每一个连中抽调有文化的士兵参加相关普通疾病防治和战场伤亡救护的培训。在当时一没教材、二没教具的艰苦条件下,教师与学员都非常有积极性。教师们认真备课,创新教学方法,注重临床指导,还经常以考试或测验的方式督促学员提高自身本领。学员们也经常探讨所学内容,互相提问和请教,并充分利用休息时间练习和复习。比如,用缝衣服的针线在被子或衣服上练习缝合技术和打手术结。这些培养医疗卫生人才的措施,有效保证了长征中红军医疗卫生工作的正常运转,也为长征胜利后红色医疗卫生事业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人才基础。
长征途中,红军医务工作者在人手少、药品缺、伤病员增多的困难情况下,发扬了“一切为了伤病员”“救死扶伤、治病救人”的革命人道主义医学精神,不仅为中国革命保存了有生力量,锻造了艰苦奋斗的高贵品质,同时也为红色医疗卫生事业的接续发展提供了人才支撑。
(一)保存了中国革命的有生力量
中国工农红军这场艰苦卓绝的远征历时之长,行程之远,敌我力量之悬殊,自然环境之恶劣,在人类战争史上是非常罕见的。就像毛泽东所说:“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历史上曾经有过像我们这样的长征吗?十二个月光阴中间,天上每日几十架飞机侦察轰炸,地下几十万大军围追堵截,路上遇到了说不尽的艰难险阻,我们却开动了每个人的两只脚,长驱二万余里,纵横十二个省。请问历史上曾有过我们这样的长征吗?没有,从来没有的。”[13]P149-150虽然红军在长征过程中伤亡惨重,但长征的胜利不仅粉碎了国民党反动派企图消灭红军的幻想,保存了革命的火种和有生力量,同时也锻炼了中国共产党和工农红军的队伍,扩大了党和红军在全国人民群众中的影响。正如斯诺在《西行漫记》中描写的那样:“在漫长的艰苦的征途上,有成千上万的人倒下了,可是另外又有成千上万的人——农民、学徒、奴隶、国民党逃兵、工人、一切赤贫如洗的人们——参加进来充实了行列。”[1]P181从此,中国革命由低谷转向高潮、由被动转向主动,开启了崭新的局面。其中,红军医疗卫生工作在长征过程中所起的作用是不可磨灭的,红军医务人员在极其困难的条件下,尽一切可能做好伤病员的救治与安置工作,就地取材中草药进行土法治疗,有效开展医疗卫生的预防和宣传,并为红军的医疗卫生发展培养医学人才等等,这些做法都直接或间接挽救了大批红军将士的生命,保存和壮大了革命的力量,推动实现了中国革命的历史转折。
(二)锻造了红军医务人员的可贵品质
毛泽东曾经说过:“我们的军事力量在长征前曾经达到过三十万人,因为犯错误,后来剩下不到三万人,不到十分之一。重要的是在困难的时候不要动摇。三万人比三十万人哪个更强大?因为得到了教训,不到三万人的队伍,要比三十万人更强大。”[14]P174回望历史,长征是一次游走在生死边缘的关键抉择。整个长征的历程更是时时兵临绝境,处处绝处逢生。在这样艰难的过程中,无论在火线战场、行军途中还是休整期间,红军医务人员始终坚持“一切为了伤病员”的服务宗旨,积极发扬舍生忘死的救护精神、无私奉献的敬业精神、阶级友爱的团结精神,把救治伤病员作为根本任务,把不舍弃一个伤病员作为根本原则,冒着枪林弹雨抢救受伤战士,为伤病员包扎伤口、治疗伤痛、转运输送、询查换药、洗衣喂饭,给予伤病员无微不至的关心,为伤病员能够尽快康复归队、投身战斗作出了重要贡献。长征途中担任卫生员的老红军骆德三回忆到,在艰苦的环境中,由于缺衣少穿,红军战士从外观上看是破破烂烂的,“但我们有统一的革命意志和行动,有高度的组织和纪律性……革命的艰苦,锻炼了红军指战员们的革命斗志、决心、信心”[15]P65。在长征途中开展医疗卫生工作,锻造了红军医务人员对革命理想和事业的无比忠诚,坚定信念、不怕牺牲、敢于胜利的无产阶级乐观主义精神,顾全大局、严守纪律、亲密团结的高尚品德,而这些精神与品德无疑是红军伤病员得以康复的催化剂,增强革命意志的强大动力,是长征取得最终胜利的关键因素。
(三)延续了红色医疗卫生事业的发展
早在井冈山斗争和中央苏区时期,为着革命战争和根据地军民的需要,党和红军在各个根据地都着手建设红色医疗卫生事业。尤其在中央苏区,在相对稳定的革命政权下,红色医疗卫生事业得以快速发展,形成了相对完善的医疗卫生工作体系。除了日常的医疗救治工作外,红军医疗卫生组织也担负着领导医务行政和医药卫生管理、培养医疗卫生干部和专业人才、统一药品管理、出版医药书刊、普及卫生知识、开展群众性卫生运动等多种职能。随着红军长征的开始和中央苏区的沦陷,红军医疗卫生组织的职能主要聚焦在救治、护理和安置伤病员方面。红二方面军则撤销了总医院,人员分别编入二、六军团。虽然长征使红色医疗卫生事业的发展遭受了重创,但红军医务人员始终把苏区医疗卫生事业的宝贵经验进行传承,并尽最大努力开展医疗卫生工作。长征结束后,红军医务骨干在陕北等根据地立即创建红军医院、开办红军卫生学校、建立卫生防疫体系等等,使红色医疗卫生事业在短时间内得以迅速恢复发展,并构建了更为完善、有效的医疗卫生管理体系。可见,长征时期红军医疗卫生工作的“火种”,不但对保障中国革命事业的最终胜利发挥了重要作用,而且为中共领导的红色医疗卫生事业的延续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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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胡硕兵)
The Work of Health Care during the Red Army’s Long March
YE Fu-lin,GAO Zhe
(Medical College of Shanghai Jiaotong University,Shanghai 200025,China)
The Red Army’s Long March is a heroic undertaking in the human history.During the march,the medical personnel of the Red Army,under the severe conditions of Kuomintang army’s chasing,abominable natural environment and lack of drugs,exhibited the revolutionary humanitarian spirit of “retrieving the dying and rescuing the wounded” and “doing everything for the wounded and ill soldiers”,worked hard to save and emplace the wounded soldiers,actively carried out the work of sanitary prevention,and made efforts in cultivating medical professionals,thus having ensured the life and health of the soldiers of the Red Army,enhanced the battle force of the revolutionary troops,and made a great contribution to the victory of the Long March.
Red Army;Long March;health care
2016-10-07
叶福林(1974—),男,江西南康人,博士,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党校副校长,研究方向为中共党史、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高哲(1990—),女,辽宁朝阳人,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党校科员,研究方向为中共党史与党的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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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1674-0599(2016)06-0093-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