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语音层面探讨京语和越南语的差异*

阳琦兰

广西师范大学漓江学院，广西　桂林　541000



从语音层面探讨京语和越南语的差异*

阳琦兰

广西师范大学漓江学院，广西桂林541000

摘要：我国的京族先民大约是在16世纪初陆续从越南的涂山等地迁来，中国大陆境内的京族主要分布在广西壮族自治区东兴市江平镇的巫头、万尾、山心三个海岛，俗称“京族三岛”。京族三岛的居民主要使用京语，京语起源于越南语，但在与其他民族语言的接触和融合中，京语与越南语发生了一些变化。

关键词：京语；越南语；语音；差异

“京族三岛”原本是无人居住的荒凉小岛，京族人民和陆续迁来的汉族、壮族等各族人民一起开发和建设了这三个岛屿。京族人民使用京语，巫头、万尾、山心的京语基本一致，没有方言土语的区别。京语没有相对应的文字，京族人民自古使用汉字，后使用字喃，也叫喃字，是历史上京族祖先为记录自己的语言而借用汉字和仿照汉字字形创造出来的方块字，多在京语歌本和宗教典籍中使用。由于京族先民本身就是从越南迁移而来，因此京语和越南语本是同源，多数发音基本一致，但京族三岛人民在与中国汉族和壮族人民的接触中，语言受当地语言的影响，与越南语的发音渐渐出现了一些不同之处。越南语以河内话为标准，因此本文主要把京语和河内话的语音进行对比分析。越南语是有相应的越南语文字的，而越南语和京语的发音在很大程度上是一致的，并且越南语的文字与京语相对应的发音也能匹配，所以在以下的对比分析过程中均以越南语的文字形式出现。

京语和越南语的语音系统均是由单元音、辅音、单元音后附辅音、二合元音、二合元音后附辅音、三合元音、三合元音后附辅音、声调以及它们之间的结合组成的，其中辅音做声母，其他的做韵母，也有部分音节不需要声母直接由韵母组成。本文将按照这个顺序对比分析京语和越南语的发音异同之处。

一、京语与越南语的单元音对比

[w]，e[ɛ]，ê[e]，i[i]，y[i]。

越南语的单元音一共有12个，在这12个单元音中，有长音和短音，其中i和y是同一音位的两个元音。短音有ă[a]，[]，所有元音中除了短音不能自成音节充当韵母，必须加上辅音才能组成单元音后附辅音充当韵母之外，其他的元音都可以单独做韵母。在京语中，越南语有的这12个元音音位全部都有，而且发音基本相同。下面用越南语发音，京语发音，越南语文字以及汉字进行比较。

越南语/越南语发音/京语发音/汉字：ba/ba：1/ba：1/三，ct/kat7/kat7/剪，tr/tsɛ3/tsɛ4/ 年轻，v/ve2/ve2/回。

二、京语与越南语的辅音对比

在京语中，这些辅音与越南语的辅音基本发音相同，不同的是越南语中的s读做[s]，京语则读作[th]，x则相同，越南语和京语均读做[s]。此外，越南语中d，gi，r这三个音均读做[z]，但京语中，这三个音多偏向[j]的读音。下面用越南语文字，越南语发音，京语发音和汉字进行比较。

三、京语与越南语的单元音后附辅音对比

越南语中的单元音后附辅音比较多，这些单元音后附辅音结合组成的音节一般作为韵母出现，或者直接自成音节出现。越南语有8个辅音可以作为后附辅音，如下：am[a：m]，ap[a：p]，an[a：n]，at[a：t]，anh[ɛ]，ach[ɛts]，ang[a：]，ac[a：k]，ăm[am]，ăp[ap]，ăn[an]，ăt[at]，ăng[a]，ăc[ak]，em[ɛm]，ep[ɛp]，en[ɛn]，et[ɛt]，eng[ɛ]，ec[ɛk]，êm[em]，êp[ep]，ên[en]，êt[et]，ênh[e]，êch[ets]，im[im]，ip[ip]，in[in]，it[it]，inh[i]，ich[its]，om[m]，op[p]，on[n]，ot[t]，ong[]，oc[k]，m[om]，p[op]，n[on]，t[ot]，ng[o]，c[ok]，um[um]，up[up]，un[un]，ut[ut]，ung[u]，uc[uk]，o，m[：m]，o，p[：p]，o，n[：n]，o，t[：t]，m[m]，p[p]，n[n]，t[t]，ng[]，c[k]。

越南语中的这些单元音后附辅音，可以和辅音相拼结合成音节，如làng[la：2](村子)，有的可以直接自成音节，如anh[ɛ1](哥哥)，但有的必须和辅音结合才能组成音节，如u，n[wn1]。在这些单元音后附辅音当中，以p，t，ch，c做韵尾的音节里，只能有锐声调或重声调，不会出现其他声调。例如s和ach相结合的时候只能出现sách[sts7](干净)和sch[sɛts6](干净)。

在京语中，也有这种单元音后附辅音的音节出现，且大多数和越南语的发音是一样的。但是，在京语中，以nh，ch结尾的音节在发音上和越南语有一定的区别。下面用部分越南语文字，越南语发音，京语发音和汉字进行比较。

越南语/越南语发音/京语发音/汉字：dán/za：n5/ja：n5/贴，ánh/da5/dan5/打，sách/sɛts7/that7/书，trăm/tsam1/tam1/百，bnh/be6/ben6/病，sinh /si1/thin1/生，chtch/tsu3tits6/tsu4tit6/主席，dn tc/rn1tok6/jn1tuk6/民族，giúp/rup5/jup5/帮助。

四、京语与越南语的二合元音对比

由两个元音组成的音节叫做二合元音，二合元音一般在整个音节中充当韵母，因此由两个元音组成的韵母叫做二合元音韵母，在发音过程中都是由第一个元音滑向第二个元音。在越南语中，根据二合元音响度前后的位置，可以把二合元音分为前响二合元音和后响二合元音。越南语中的二合元音韵母包括：ai[a：i]，ao[a：u]，eo[ɛu]，êu[eu]，ia[i]，iu[iu]，o，i[：i]，oi[i]，i[oi]，ui[ui]，u，i[wi]，u，a[w]，ay[ai]，au[au]，y[i]，u[u]，oa[oa：]，oe[oɛ]，ua[uo]，uê[ue]，uy[ui]，u，o，[w：]，u，u[wu]。

京语中的二合元音韵母也较为常见，越南语中的二合元音韵母在京语中几乎都有。在发音方面，越南语的发音更完整一些，京语中某些二合元音韵母的发音有丢音的现象。例如：越南语中韵母uê发[ue]音，京语中则经常把u音丢掉，直接发成ê[e]音。此外，越南语中韵母u，u发[wu]音，京语中也多数简读成iu[iu]的音。越南语中，ua做韵母时需要变音，a不发[a：]音而发成[o]，在京语中虽也需要变音，但不发[o]音而发[]。越南语中韵母au发[au]音，在京语中则部分发[au]音，部分发[u]音。下面用部分越南语文字，越南语发音，京语发音和汉字就越南语和京语的二合元音韵母的发音进行比较。

越南语/越南语发音/京语发音/汉字：sao/sa：u1/tha：u1/星星，au/dau1/du1/痛，hoa /hua1/hwa1/花，kho/ khɛ3/ khɛ4/健康，lu，u hc/lwu1hk6/liu1hk6/留学，thuê/thue1/the1/租。

五、京语与越南语的二合元音后附辅音对比

越南语中由二合元音及其后附带一个辅音的音节叫做二合元音后附辅音，这些音节做韵母叫做二合元音韵母。二合元音后附辅音韵母根据发音部位的响亮程度也分为前响二合元音后附辅音韵母和后响二合元音后附辅音韵母。

越南语中的前响二合元音后附辅音有：iêm[iem]，yêm[iem]，iên[ien]，yên[ien]，iêng[ie]，yêng[ie]，iêp[iep]，iêt[iet]，yêt[iet]，iêc[iek]。在这些音节中，有四对音节发音是在同一音位上的，即有四对音节的发音是完全一样的。这四对音节中，yêm[iem]，yên[ien]，yêng[ie]，yêt[iet]可以不需要与声母相拼而自成音节。

京语中的前响二合元音后附辅音韵母和越南语基本相同，但是在发音的时候，越南语中发[e]的情况在京语中基本都发[]音，两者的发音效果相差不大。下面用部分越南语文字，越南语发音，京语发音和汉字就越南语和京语的前响二合元音后附辅音韵母进行比较。

越南语中的后响二合元音后附辅音较多，共40个。虽然数量较多，但后响二合元音后附辅音的使用频率却不高。越南语中具体的后响二合元音后附辅音有：oam[a：m]，oan[a：n]，oanh[a]，oang[a：]，oap[a：p]，oat[a：t]，oach[ɛts]，oac[a：k]，oăm[am]，oăn[an]，oăng[a]，oăp[ap]，oăt[at]，oăc[ak]，oem[ɛm]，oen[ɛ]，oet[ɛt]，oong[：]，ooc[：k]，un[un]，ut[ut]，ung[u]，um[uom]，ut[uot]，un[uon]，ung[uo]，uc[uok]，uyu[uiu]，uyt[uit]，uynh[ui]，uych[uits]，uênh[ue]，uêch[uets]，uyp[uip]，u，o，m[w：m]，u，o，p[w：p]，u，o，n[w：]，u，o，t[w：t]，u，o，ng[w：]，u，o，c[w：k]。

越南语中有的后响二合元音后附辅音韵母在京语中基本都能体现出来，但在发音上有部分区别。单元音后附辅音中出现的anh，ach，ênh，êch，inh，ich在后响二合元音后附辅音中也有出现，如oanh，oach，uênh，uêch，uynh，uych，因此在发音上这几个音也会有区别。越南语中oanh发[ɛ]，在京语中则发[an]。越南语中oach发[uɛts]，在京语中则发[uat]。越南语中uênh发[ue]，在京语中则发[uen]。越南语中uêch发[uets]，在京语中则发[uet]。越南语中uynh发[ui]，在京语中则发[uin]。越南语中uych发[uits]，在京语中则发[uit]。与在前响二合元音后附辅音中出现的部分音节一样，京语中一般把促音前的ê 发成[]音，也有把发成[]音的情况。此外，京语中的二合元音后附辅音韵母也存在吞音的现象，如oan发成[a：n]音。下面用部分越南语文字，越南语发音，京语发音和汉字就越南语和京语的后响二合元音后附辅音韵母进行比较。

六、京语与越南语的三合元音对比

三合元音就是由三个元音组成的音节，越南语中把三个元音组成的韵母叫做三合元音韵母。根据元音响度的位置，三合元音韵母可以分成前响三合元音韵母、中响三合元音韵母和后响三合元音韵母。

越南语中有两个三合元音韵母：yêu[ieu]，iêu[ieu]。这两个音节在发音时是完全一样的，但yêu可以自成音节，而iêu则要加上声母才可以组成音节。京语中这两个音都有，发音和越南语基本相似，但ê仍发[]音。如“多少”(bao nhiêu)一词，越南语发音是[ba：u1ieu1]，京语中则发[ba：u1iu1]音。

七、京语与越南语的声调对比

音节高、低、升、降的变化，并具有区别词义作用的声音，叫声调。越南语中一共有六个声调：平声(bng)[ba2]，锐声(sc)[sak7]，玄声(huyn)[huien2]，问声(hi)[hi3]，跌声(ngã)[a：4]，重声(nng)[na6]。其中锐声调又分促声调和舒声调，一般以p，t，ch，c结尾的韵母发锐声调时都是促声调，所以越南语的声调就有七个音阶。在国际音标中，平声调用1表示，锐声调中的促声调用7表示，锐声调中的舒声调用5表示，玄声调用2表示，问声调用3表示，跌声调用4表示，重声调用6表示。本文中的京语也按照此调值标注。此外在重声调中，有人也分为促声调和舒声调，把以p，t，nh，ch，c结尾的重声调归为促声调，其他为舒声调，调值的标注也分为两种，促声调用8表示，舒声调用6表示。本文中重声调则全部用6表示。

京语中的声调和越南语基本相同，不同之处是京语中没有问声调，京语中的问声调并入到跌声调中去，国际英标仍然用3表示。例如红()，已经(ã)，在(，)，越南语发音是[d3]，[da：4]，[：3]，京语中发音则依次是[d4]，[da：4]，[：4]。有的人把京语中与越南语问声调和跌声调相对应的声调全部用3表示，本文则把问声和跌声区分开来，问声用3表示，跌声用4表示。

八、小结

越南语和京语的音节都是由声母、韵母和声调组成的，其中声母一般由辅音充当，韵母则由单元音、单元音后附辅音、二合元音、二合元音后附辅音、三合元音、三合元音后附辅音充当。把越南语和京语发音进行比较后，有以下几个方面值得注意：

越南语中d，gi，r的发音现在有趋于统一，全部发[z]音，但在京语中则趋于发[j]音，尤其是京族三岛中的年轻人，如dán/za：n5/ja：n5/贴。越南语中s和x均发[s]音，在京语中x仍然发[s]音，但s则趋于发[th]音，如sách/sɛts7/that7/书。京语中把越南语中部分写作tr的声母读成[t]，在越南语中则读成[ts]，如 trăm/tsam1/tam1/百。越南语中的韵母anh[ɛ]，ach[ɛts]，ênh[e]，êch[ets]，inh[i]，ich[its]在京语中都没有，分别用[an]，[at]，[en]，[et]，[in]，[it]代替，如sách/ sɛts7/ that7/书，bnh/be6/ben6/病。越南语中a在u后发[o]音，京语中发[]音，如mua/muo1/mu1/买。越南语中发[wu]的音，在京语中则有发[iu]音的趋势，如lu，u hc/lwu1hk6/liu1hk6/留学。越南语中的介音u和o在京语中有丢音的现象，如thuê/thue1/the1/租。或者把o发成[w]音，如khoai/khoa：i1/khwa：i1/薯类。在二合元音后附辅音中，越南语发ê发[e]音，在京语中则发[]音，如 tin/ tien2/ tin2/钱。部分在京语中也发[]音，如Trung Quc/tsu1kwok7/tu1kwk7/中国。越南语中问声调和跌声调区分明显，京语中则把问声调合并到跌声调中，如/[d3]/[d4]/红。此外，京语在与汉语以及本地方言粤语的接触交流中出现了一些融合现象，例如“你”直接发[ni3]音，“我”直接发[6]音。

总的来说，我国京族人民使用的京语是从越南发源而来，但在与中国境内的汉语以及当地土语、粤语的接触中发生了一些变化，而这些变化顺应了时代的发展，或趋简或趋汉，或受越南南部音的影响。在今后的发展中，京族语言的独特性将会使京族人民的生活变得更加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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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H4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0049-(2016)13-0010-03

*2015年度广西高校科学技术研究项目(批准号15FSS001)“京族语与越南语接触研究”阶段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