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 萍
(扬州大学音乐学院,江苏 扬州 225000)
文化人类学视野下宜兴车水号子的保护和传承研究
邵 萍
(扬州大学音乐学院,江苏 扬州 225000)
号子,即劳动号子,是我国传统民歌的主要种类之一,是具有地域特征的民间艺术形式。从文化人类学的视野来研究宜兴车水号子的保护和传承,主要基于文化人类学的理论与实践方法,通过对宜兴车水号子的生存环境、文化空间以及当地百姓对宜兴车水号子的审美旨趣三个方面进行阐述,以传承宜兴地域音乐文化为主旨,提出保护和传承宜兴车水号子的建议。
文化人类学;车水号子;保护;传承
“文化人类学”这一学科称谓,最早起源于美国的人类学研究领域,它是人类学学科的主要研究分支之一。在英国称作为“社会人类学”,我国称之为“民族学”。周大鸣认为,文化人类学是一门以人类文化作为主要研究对象的学科。固然,关注人类所处的文化是该学科研究的方向。文化人类学对人类文化的研究主要以族群或社区为研究视阈,主要涉及人类的生产、生活、宗教、民间习俗、民间艺术等。马林诺夫斯基对特里布雷恩岛的考察开创了文化人类学研究的典范。马氏强调通过田野调查,与被调查者一起生活、劳动,获取第一手资料,以实证的形式来研究人类自身的文化形式是文化人类学研究的主要方法。
本文所关注的宜兴车水号子是流传于宜兴西北部平原圩区的劳动号子,相传已有300余年的历史。目前已经被列入无锡市第二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加以保护。为了深入了解宜兴车水号子,以便于更好的为其保护和传承出谋划策,笔者在宜兴西部鲸塘蒋家村开展了田野调查,对宜兴车水号子当前的生存状况和它所处的文化空间的现状,以及当地百姓对宜兴车水号子在审美情感上的接受度进行了调研和访问,并基于此,对宜兴车水号子的保护和传承提出自己的建议。
宜兴车水号子是宜兴鲸塘蒋家村(现宜兴市徐舍镇盛家村)一带从事水源调节这一农事活动时为了减轻疲劳而演唱的民间调子。其中最为主要的代表曲牌是《易木牌》。意思是以前车水属重体力农活,为缓解疲乏,振奋精神,边劳作边哼唱的小曲逐渐演变为“易木牌”。车水人轮换休息以水车转数为准,原以木(竹)制筹码计算水车转动圈数。后来,《易木牌》成曲后,因其节奏与水车转速合拍,曲快车快,内慢车慢,便以唱曲代替了数筹码。宜兴车水号子是圩区的调子,因而,它不仅有劳动号子的律动性和振奋人性的功能,还兼有山歌的意味,声音嘹亮,曲调婉转,体现了当地车水人勤劳朴实、性格直爽的人文风貌。之后,随着抽水机在当地普遍使用,水车和车水人逐渐退出了农事活动的舞台,车水号子也慢慢消匿于田间地头。
从宜兴车水号子的兴衰过程我们可以得知,劳动号子的存在主要依赖于车水人和水车参与水源调节的农事活动,也是我们通常所说的人是在改造大自然的活动中诞生了民歌。当然,车水人不再从事车水活动,自然车水号子就不复存在了。山东财经大学艺术学院邢楠楠认为:从生产实践过程来看,其艺术形式的消亡来自于劳动者主动性的丧失,劳动号子在现代生产方式中黯淡退出是历史发展的必然。
笔者在宜兴市徐舍镇盛家村田野调查过程中,访问到了曾经的车水人张小金,他今年65岁,初中文化程度。据他介绍,《易木牌》为车水号子(车水山歌)的一种,世代在劳动中代代传唱。到了清末民初,蒋家村(现属盛家村)的张金坤,张寿坤最善唱《易木牌》。到了上世纪六十年代,随着水车的消失,能唱的人越来越少。蒋家村除了他,还只有张志元、陆小盘等老人能哼唱部分现编唱段。所谓现编唱段,就是当年的车水人凭借记忆,用现在思维把曲子哼唱出来,较之以前的车水号子有很大的出路,只是旋律、音调相当。
“文化空间”是国际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中频繁出现的词汇,对文化空间的保护也是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应有之义……。文化空间指定期举行传统文化活动或集中展现传统文化表现形式的场所,兼具有空间性和时间性。对于宜兴车水号子来说,它集中展示的场所是田间地头,车水人是创作与传播的主体,水车和水是车水号子产生的物质基础。
随着社会的发展和人类文明的进步,农村机械化的程度也不断提高。农田灌溉由水车逐渐被水泵和抽水机所替代。许多农村水车慢慢被拆除,没有拆除的水车也由于长年不用而损害。对车水人来说,工业化程度的提高使他们不得不放弃祖辈留下来的手艺,与多年工作的车水和田野说再见。事实上,想说再见也很难。如今,宜兴的农村早已看不见水车和车水人的身影。各个村都有自己的机泵站,负责本村所辖农田的灌溉和防涝。宜兴车水号子存在的场域,即“文化空间”已经渐渐消失。
上海音乐学院洛秦认为:音符是记录音乐的符号,曲式调性是建构音乐的手段,声音也只是音乐的载体,而音乐的真正源泉是人和他的文化。如果我们反过来思考,人和他的文化都不存在了,那么音乐自然也成为了无本之木、无源之水。当前,社会的现代化进程不断深入,文化多样性的格局已经形成。对于民间传统音乐来说,流行音乐、网络音乐等一批快餐式的音乐文化充斥着整个文化领域。当前的年轻人接受这些快餐音乐文化远远要快于传统文化,有些人甚至从意识上、情感上拒绝传统文化。所以,对于宜兴车水号子来说,即便它现在仍然可以传唱,由于曲调、语言所谓的“土”味,而很难被现在的人尤其是年轻人所接受。故而,在宜兴车水号子的传承接班人的问题,一直难以解决。问题在于现在的人和他(她)的意识、他(她)的审美情趣不再导向、有可能还从心底厌恶这类地方传统民歌。综上所述,宜兴车水号子在当下的从传承主体、传承场域、审美旨趣方面都难以延续和发展,这对作为一种地方口头非物质文化遗产来说,是令人痛心和思考的问题。
从宜兴车水号子产生和流传的过程来看,如果想要恢复当年的劳动场景现在已经是不可能了。也就是说,恢复宜兴车水号子的文化空间已非易事。那么,要想做好宜兴车水号子的保护工作,我认为需要做好以下几个方面:第一,传承人保护。传承人是宜兴车水号子的载体,也是传承主体。寻找当前健在的传承人,从政府在场的角度,提高他们的生活待遇(传承人都是当地农民,生活并不富裕),可以设立专项资金对传承人每月进行生活补贴;不定期安排传承人进行体检,对有病的传承人在医疗费用给予补助或减免;定期安排传承人进行疗养,让他们始终有愉悦的身心和健康的身体。只有传承人在,宜兴车水号子才不会消亡。第二,对音乐本体进行抢救性保护。利用传承人闲暇时节或者疗养的时候让其演唱宜兴车水号子,我们用录音、录像设备把它记录下来。回来之后,通过听音、记谱把这些歌曲以文本形式保存。音像资料刻录于光碟保存。有条件的地方,还可以通过数字化技术,基于网络来保存。第三,创新式的传承。基于当前宜兴车水号子传承人数量极少,而年轻人不愿意学习的状况,当地文化部门的专业创作和研究人员,可以对现存的宜兴车水号子进行分析,提取其中的具有代表地域特色的音乐元素,把它融入到当前的音乐创作中去。并经常在三下乡的演出、春节的慰问演出等群众文艺活动中进行演唱,扩大传播面,提升宜兴车水号子音乐在当地乃至周边地区人们心目中的熟悉度和亲近感。
作为口头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宜兴车水号子,上百年来承载着宜兴地域文化,体现了宜兴西部平原圩区的民风与习俗。当下,宜兴车水号子的生存与发展遇到诸多问题,需要我们从地域文化的视野中予以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找出适应宜兴车水号子保护和传承的科学之路,让这一株传统文化之花永远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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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萍(1972-),女,汉族,江苏扬州人,副教授,研究方向:音乐学。
本文系2015年度扬州大学音乐学院与江苏宜兴徐舍镇非遗文化研究合作项目成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