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成勇
(南京铁道职业技术学院 思政部,南京 210031)
简析张岱年对爱国主义精神的诠释
迟成勇
(南京铁道职业技术学院 思政部,南京210031)
爱国主义精神是中华民族的优秀传统。张岱年先生从历史维度来看爱国主义,主要体现为:爱国与忠君相结合、人民群众反对暴政和抗击外来侵略;从文化向度来看,爱国主义主要体现为:优秀知识分子追求真理与传承创新民族文化、正确认识民族文化的优秀传统与提高民族自尊心自信心;从现实取向看,爱国主义主要体现为:拥护社会主义制度、保持民族主体性。张先生对爱国主义精神的研究,既深刻地解读了爱国主义的丰富内涵,也鲜明地表达了深厚的爱国主义情怀。阐释张先生对爱国主义精神的研究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张岱年;爱国主义;历史维度;文化向度;现实取向;现实意义
爱国主义精神具有悠久的历史传统,是从古至今贯穿中华民族精神的一条极其鲜明而清晰的主线。张岱年是一位坚定的爱国主义者,他对爱国主义精神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如撰写《纪念“五四”发扬爱国主义》《中华民族精神与中华民族的凝聚力》《爱国主义与民族凝聚力的思想基础》《爱国主义与民族精神》等多篇论文,既深刻地解读了爱国主义的丰富内涵,也鲜明地表达了深厚的爱国主义情怀。张岱年把爱国思想、爱国情感深深地融合在孜孜不倦的学术研究中。
爱国主义是一个历史范畴。不同时代或同一时代的不同发展阶段,爱国主义有着不同的时代内涵。从历史维度来看,张岱年认为,爱国主义主要体现为两个方面:一是爱国与忠君相结合,二是人民群众反对暴政和抗击外来侵略。
(一)爱国与忠君相结合
爱国主义是人们对祖国的一种真挚情感。热爱祖国是每个公民应有的、最起码的品德。自古以来,中华民族就树立了“热爱祖国为荣,背叛祖国为耻”的荣辱观。张岱年认为,谈论爱国主义,首先要理解爱国主义的意义。“汉语中的‘国’字是个多义词,所谓爱国者,有时指祖国,有时指国家政权(国家机器),有时指民族而言。”“所谓爱国主义指的是热爱祖国,即热爱自己祖国的人民、土地及主权,而不是指爱护统治阶级的国家机器。国家政权可能是反动的,是镇压人民的,何爱之有?社会主义的国家政权应是可爱的,已往封建主义的政权有何可爱?在以往历史上,爱国志士从事推翻反动政权的活动,正是爱国的活动。祖国与民族则是一回事。爱自己的祖国,也就是爱自己的民族,保卫本民族的独立主权。”[1]531即是说,爱国即是爱祖国的人民、爱祖国的土地或山河以及维护国家的主权。而对于国家机器或国家政权是否值得爱,则要看国家机器或政权的性质是否代表和维护人民的利益。凡是代表和维护人民利益的国家政权,是值得爱的,反之,压迫和剥削人民的国家政权,则显然是不值得爱的。相反,通过暴力革命推翻之,则正是爱国的表现。无疑,社会主义中国是值得爱的。同时还可以看出,中国古代爱国主义具有明显的狭隘“华夏中心论”色彩。
爱国主义是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张岱年说:“中国固有文化中有一个爱国主义的传统。孔子赞美管仲保卫华夏文化的功绩说:‘微管仲,吾其披发左衽矣。’这是爱国主义的滥觞,其后历代都有保卫民族政权、抵抗外来侵略的爱国志士、民族英雄。”[2]230《战国策·西周策》有“周君岂能无爱国哉”的论断。荀悦《汉纪》亦云:“亲民如子,爱国如家。”从孟子的“乐以天下”、“忧以天下”,到范仲淹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到“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再到林则徐的“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等,无不彰显出中华志士仁人的爱国主义情怀。中国古代社会是个家国同构的宗法社会。所谓“家天下”就是一家一姓之天下,也就是中国古代皇帝或国君经常所说的“朕即国家”,因此,“爱国”自然而然地表现为“忠君”。“忠君爱国”一词出于明朝冯梦龙著《东周列国志》第44回云:“此人虽则商贾之流,倒也有些忠君爱国之心、排患解纷之略。”张岱年指出:“在封建制时代,爱国和忠君常常相互结合,但是爱国与忠君还是有区别的。忠君是忠于一姓之君,爱国不一定是忠于一姓,而是忠于自己本民族。在历史上,爱国往往表现为忠君,这是当时的历史条件决定的。”[1]531如“精忠报国”的岳飞,高唱“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文天祥等。特别是当外敌入侵时,忠君与爱国的融合表现得尤为突出。当然,随着辛亥革命的胜利和中华民国的建立,两千多年的封建帝制被推翻,由此爱国与忠君彻底脱钩。可见,爱国是绝对的,不可移易的,而忠君则是相对的,只是一定历史阶段的产物。孙中山先生说:“我们在民国之内,照道理上说,还是要尽忠,不忠于君,要忠于国,忠于民,要为四万万人去效忠。为四万万人效忠,比较为一人效忠,自然是高尚得多。故忠字的好道德还是要保存。”[3]不过,“忠”作为中华传统美德在新时期应该进行创造性转化和时代提升,即倡导忠于社会主义新中国,忠于共产党,忠于人民,忠于中华民族。
(二)人民群众反对暴政与抗击外来侵略
中国古代爱国主义突出表现为对内反抗暴政,对外抗击外来侵略。张岱年指出,“仅从中国人民传统的共同心理结构来看:一、中国人民有反对外来侵略的传统,对外来侵略不能忍受。在历史上有过无数的爱国志士和民族英雄,他们为了捍卫国家、民族,不惜抛头颅洒热血,与外来侵略者不妥协地斗争,在我国历史上写下了可歌可泣的篇章。”“二、中国人民有对内反抗暴政、反压迫的传统。从陈胜、吴广揭竿而起,直至太平天国起义,上下两千多年风起云涌的农民起义,无不反对暴政、反对压迫。”[1]253具体而言,其一,反抗暴政是人民群众爱国的生动表现。中国古代的每个王朝都是所谓的“家天下”,实际上是统治阶级统治被统治阶级广大劳动人民的工具,在本质上都是压迫、剥削人民群众的暴力机器。恩格斯说,国家在一切典型的时期毫无例外地都是统治阶级的国家,并且在一切场合在本质上都是镇压被压迫被剥削阶级的机器。自秦朝起,中国封建社会实行封建专制制度,至明清时期则变本加厉。马克思说:“专制制度的唯一原则就是轻视人类,使人不成其为人。”“君主政体的原则总的来说就是轻视人、蔑视人,使人不成其为人。”[4]在中国封建社会,广大人民群众备受封建专制制度的压迫。但是在专制制度的高压之下,仍然存在着誓死对抗与坚决斗争。封建专制企图“使人不成其为人”,但中国人民却有不甘心受奴役而不屈不挠的誓死反抗精神。张岱年说:“在中国历史上,多数农民战争就是人民群众反抗‘使其不成其为人’的专制制度的斗争。在士大夫、知识分子则有一个‘以天下为己任’的传统。所谓‘以天下为己任’,就是对于天下大事有自己的见解,而且对于天下大事进行积极的参与并企图发挥主导的作用。既然怀抱‘以天下为己任’的宏伟意志,当然具有坚强不屈的独立人格。这都是应该承认的。”[2]21历史唯物主义认为,人民群众是社会历史的真正主体,是推动社会前进的决定性力量。因此,人民群众反抗统治阶级的暴政,客观上推动了社会历史不断地向前发展。故人民群众对内反抗暴政,是爱国主义精神的生动体现。
其二,抗击外来侵略者,也是人民群众爱国的悲壮行为。中华民族具有强烈的爱国情感,决不能忍受外来的侵略。中华民族历来就是一个不屈不挠、敢于抗击外来侵略的民族,彰显出“杀身成仁”、“舍生取义”或曰“精忠报国”的牺牲精神。张岱年说:“保持或争取国家民族之独立,实为人生之第一要义。道德之至要在于当民族能独立之时维护其独立,当民族独立受威胁之时争取其独立。杀身成仁、舍生取义,在平时实无其因缘,有之惟当民族受凌侮而争取其独立之时。可为之杀身、可为之舍生者,吾民族之独立为首要。”[5]480在中国历史上,国内各族人民对于国内异族的入侵都进行过猛烈的抗争,对于异国的入侵更是坚决抵抗,决不屈服。在中国历史上尤其是自汉魏以来,存在着汉族与匈奴、鲜卑、契丹、女真等少数民族的斗争,到现代而逐渐融合为中华民族大家庭。不过历史上,各族之间曾经有过不同形式的矛盾或斗争,如宋辽之争、满汉之争等,在今天看来,都属于国内的民族矛盾或民族斗争,但在历史上各族人民都在为保卫本民族政权而斗争,而且其间存在着正义与非正义的区别。如宋代抗金、反清复明等都具有爱国的意向。张岱年说:“明清之际,顾炎武、王夫之、吕留良等思想家宣扬‘华夷之辨’,虽然含有轻视少数民族的狭隘民族主义的倾向,但以维护民族主权的爱国思想为主要内容。他们坚决反对异族入侵,但决不赞同对外侵略。他们是主张不同民族和平共处的。应该承认,中国历代知识分子和劳动人民有一个爱国主义的传统。”[2]146特别是自近代以来,爱国主义成为感召中华儿女团结奋斗、救亡图存的重要精神动力。从林则徐、谭嗣同、邓世昌,到赵一曼、杨靖宇、张自忠等到无数中华民族英雄,都用自己的爱国壮举和献身精神谱写了一曲抗击外来侵略的爱国主义新篇章。从鸦片战争、太平天国运动、中法战争、甲午战争、戊戌变法、义和团运动、辛亥革命、五四运动,直到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新民主主义革命,都表现出中国人民不屈服于帝国主义及其走狗的顽强反抗精神。毛泽东说:“中国人民百年以来,不屈不挠、再接再厉的英勇斗争,使得帝国主义至今不能灭亡中国,也永远不能灭亡中国。”[6]可见,不屈不挠抗击外来侵略所表现出来的爱国主义精神,是中华民族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精神支柱。
热爱民族文化是爱国主义的固有内涵。从文化向度来看,爱国主义主要体现为:一是优秀知识分子追求真理与传承创新民族文化,二是正确认识民族文化的优秀传统与提高民族自尊心、自信心。
(一)优秀知识分子追求真理与传承创新民族文化
中国古代优秀知识分子具有深厚的爱国情结,可谓是中华民族的“脊梁”。张岱年先生说:“中国历代知识分子表现了三个方面的优良品质和作风:第一,诚挚热烈的爱国主义精神;第二,坚持不懈追求真理的精神;第三,刚强不屈与不良势力进行斗争的精神。”[7]668中国历代优秀知识分子作为爱国的主体,其爱国具有独特的内涵,即孜孜不倦地追求真理和传承创新民族文化。如战国时期伟大诗人屈原是一位杰出的爱国知识分子和政治家。他以“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的探索精神,不断地追求真理。不畏权贵、忧国忧民、矢志报国的赤子情怀,“虽九死而犹未悔”的宁死不屈精神,构成屈原爱国主义精神的主要内涵。汉代史学家司马迁克服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和困难,忍辱负重,发愤著书,历时十六载,终于在公元前91年完成历史巨著《史记》,它是一部闪烁着中华人文精神的伟大著作,被鲁迅先生赞誉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司马迁在创作《史记》的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求实精神、探索精神、创新精神及自强不息精神,可谓是中国古代知识分子追求真理和传承创新民族文化的光辉典范。明末清初思想家、哲学家戴震,面对清初大兴文字狱,揭露当时统治者“以理杀人”的残暴罪行;对宋明理学家的“理欲之辨”进行了尖锐的批判,提出“理存于欲”的观点;在自然观、认识论及伦理学等方面作出了唯物主义的贡献。戴震可谓是中国古典唯物主义的最后的重要代表人物。中国近代知识分子第一人梁启超说:“今天下之可忧者,莫中国若;今天下之可爱者,亦莫中国若。吾愈益忧之,则愈益爱之;愈益爱之,则愈益忧之。”[8]由此表达了强烈的忧国忧民的责任意识和真挚的爱国情感。党的创始人李大钊在1919年撰写的《牺牲》一文中说:“人生的目的,在于发展自己的生命,可是也有为发展生命必须牺牲生命的时候。因为平凡的发展,有时不如壮烈的牺牲足以延长生命的音响和光华。……高尚的生活,常在壮烈的牺牲中。”[9]既是赞美革命的人生哲学,也是表达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张岱年总结道:“就汉族知识分子而论,爱国志士,史不绝书。忧国忧民的仁人,为国捐躯的烈士,以其可歌可泣的自我牺牲的精神,树立了崇高卓越的典范,至今日犹能激动人心,令人仰慕。”[7]668总之,中国历代优秀知识分子在探索真理和传承创新民族文化的过程中,往往表现出“刚健自强”的独立人格意志和“士可杀不可辱”的悲壮精神。
北宋哲学家张载提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学术宗旨,经典地表达中国古代知识分子追求真理的责任担当精神。就人文科学知识分子而言,先秦时期儒家学派创始人孔子、孟子和荀子,道家鼻祖老子、庄子,法家思想集大成者韩非子,墨家创始人墨子;秦汉时期的儒学大师董仲舒、王充;魏晋时期的玄学家王弼、郭象;隋唐时期的慧能、韩愈;宋明时期的张载、二程、朱熹、陆九渊、王阳明;明末清初的哲学家王夫之、思想家黄宗羲及清代的戴震等,他们都站在时代的高度,批判性总结了前人的学术文化思想,对传承创新中华人文文化和古典人文精神作出了卓越的贡献。张岱年在评价哲学家王夫之时说:“船山当明清之际民族矛盾激化的时期,遁迹深山,不与当权派合作,不与投降派同流,在艰难困苦的条件下,努力阐扬真理,从事学术著述,表现了艰苦卓绝的崇高人格,这是值得高度赞扬的。”[2]200就自然科学知识分子而言,如发明浑天仪和地球仪的东汉科学家张衡,发明活字印刷术的北宋发明家毕昇,世界上第一个把圆周率的数值精确到小数点后七位的南朝数学家祖冲之,被誉为“药王”、“医神”的唐代医学家孙思邈,制定当时世界上最先进历法《授时历》的元代天文学家、水利专家郭守敬,被誉为“东方医药巨典”的《本草纲目》的明代医学家李时珍,明朝旅行家、地质科学家徐霞客等。可见,中国古代科学家不仅传承和创新了中国古代的科学文化,而且对人类文明进步作出了重大的贡献。张岱年总结道:“历代知识分子都在孜孜不倦地寻求真理。科学家和唯物主义哲学家努力向客观世界寻求真理;宗教家和唯心主义哲学家虽然主要是为统治阶级‘制造幻想’,但也探索了一些理论问题,可以启发后人进一步思考。多数知识分子可称为进行精神生产的脑力劳动者。这些知识分子虽然没有直接参加物质生产劳动,但是确实努力于精神生产的劳动,因而对于文化的进步、学术的繁荣作出了积极的贡献。”[7]668简而言之,中国古代优秀知识分子探索真理过程中,对传承创新中华人文文化或自然科学文化作出了历史性的贡献。追求真理和传承创新民族文化,是中国古代知识分子爱国的生动体现。
(二)正确认识民族文化的优秀传统与提高民族自尊心、自信心
热爱民族的优秀文化传统是爱国主义的固有内涵,民族自尊心与自信心则是爱国主义的思想基础。而民族自尊心、自信心则集中表现为:一是对祖国悠久历史和灿烂文化的高度自豪,二是对祖国未来光明前途的高度自信。民族自尊心、自信心要求在任何情况下,都要维护民族尊严和民族气节,绝不容许任何损害民族尊严和有辱国格的言行发生。提高民族自尊心、自信心,则需要正确认识民族文化的优秀传统。张岱年指出:“爱国主义有其思想基础。爱国主义的思想基础就是民族的自尊心与自信心。而民族的自尊心自信心又有其思想根源。民族自尊心自信心的根源在于对民族文化的优秀传统有一定的认识。”[2]553“正确认识民族文化的优秀传统是提高民族自信心的主要依据;是增强民族凝聚力的思想基础,是培育民族创造力的智慧源泉。如果一个民族不具备文化优秀传统,或者虽有文化优秀传统而本民族的人民对之无所认识,那么这个民族的人民是不可能具备民族自信心的,而如果一个民族的人民缺乏民族自信心,也就不可能具有民族的自尊心自豪感,那么这个民族的前途是没有希望的。”[2]456从文化视角来看,张岱年强调爱国须有民族自尊心和自信心,主要是针对“全盘西化论”而言的。早在20世纪30年代,张岱年就批判“全盘西化论”,认为他们在骨子里充满被殖民的情结,是一种奴化的表现;在20世纪80年代的“文化热”中“全盘西化论”沉渣泛起,粉墨登场,张岱年斥责“全盘西化论”者完全丧失了民族气节,宣扬的是一种“奴才哲学”。历史证明,坚定的民族自尊心和自信心,是一个民族和国家得以生存和发展的心理基础。一个缺乏民族自尊心和自信心的民族,是不可能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要提高民族自尊心和自信心,就要正确认识自己民族文化的优秀传统。正确认识自己民族文化的优秀传统是爱国主义的文化向度。
文化问题是影响一个民族、国家的生死存亡的根本问题。对民族文化传统要坚持历史的辩证的分析,既要充分认识民族文化的优秀传统,又要正确认识落后病根之所在。中华传统文化是一个精华与糟粕并存的文化体系。故对民族传统文化需要进行批判继承,即“吸取其民主性精华,剔除其封建性糟粕”。张岱年认为,“‘刚健自强’与‘以和为贵’的思想可以称为中国文化优秀传统的核心,可以称为中国文化的基本精神。中国文化的基本精神也就是中华民族的民族精神,也可以称为中华精神。”[2]555张岱年在《中国文化的发展道路》一文中又指出:“中国传统文化有四长四弊:四长是:(1)摆脱神学独断的生活信念;(2)重视相反相成的思维方法;(3)肯定道德自觉的人格观念;(4)爱国爱族的牺牲精神。四弊是:(1)尚通忽别的致思心习;(2)不重实际探求的学术方向;(3)忽视个人自由的人际观念;(4)尊尊亲亲的传统陋习。”[2]53民族传统文化中精华应该继承和弘扬,其封建性糟粕应该彻底否定或清除。“只有认识其中的‘良好的健康的部分’并加以维护与发扬,才能奠定文化再生的深厚土壤和进步契机,才能够增强民族自信而避免妄自菲薄;只有认识其中的‘不好的病态部分’并加以矫正与克服,才能够清除文化复兴的历史负担和消极影响,摆脱流弊之拖累而避免重蹈覆辙。”[10]在当今经济全球化、政治多极化和文化多元化的时代背景下,正确认识民族文化优秀传统,继承和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不断增强文化价值认同感,既是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的内在需要,也是应对西方文化霸权主义挑战的客观需要。张岱年还指出:“在现今时代,做一个中国人,最重要的是具有爱国意识,而爱国意识有一定的思想基础。必须感到祖国的可爱,才可能具有爱国意识。而要感到祖国的可爱,又必须对于中国文化的优秀传统有正确的理解。”[22]总之,正确认识民族文化的优秀传统是爱国主义的具体表现,也是提高民族自尊心和自信心的思想基础。弘扬爱国主义精神有助于提高民族自尊心和自信心。
爱国主义是社会主义的一项道德原则。从现实取向来看,爱国主义作为一项社会主义道德原则,主要体现为:一是拥护社会主义制度,二是保持民族主体性。拥护社会主义制度、保持民族主体性,是新时期爱国主义的现实取向。
(一)拥护社会主义制度
马克思主义认为,资本主义必然灭亡,社会主义、共产主义必然胜利,是人类社会发展的必然规律。早在20世纪30年代,张岱年在《世界文化与中国文化》一文中说:“中国人固有的崇高理想,考察起来,主要有三个:一是生活的合理,二是参赞化育,三是天下大同。……要实现天下大同,则舍社会主义别无它途。”“中国久以天下大同为理想,所以将来世界性的社会主义文化之创成,亦正是中国固有理想之实现。”[5]156-157同时认为只有通过社会主义革命,才能建立美好的社会主义制度。1956年随着社会主义改造的基本胜利,党领导人民最终走上了社会主义的康庄大道。张岱年向往的社会主义制度,最终由理想变为现实。然而,就个人命运而言,自1957年秋季开始,张岱年却遭受到曲折的命运,被打成“右派分子”,20年间不许“乱说乱动”,教学和科研的权利也统统被夺了。尽管身处逆境,张岱年却也不改变自己的人生信念。张岱年后来回忆说:“在划入另册的时候,我自信是拥护党拥护社会主义的,我仍然信持辩证唯物论,愿努力弘扬中国唯物论的光辉传统。”[12]以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为标志,中国进入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期。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科学社会主义理论逻辑和中国社会发展历史逻辑的辩证统一,既是历史的选择,又是人民的选择。热爱社会主义新中国,拥护社会主义制度,是张岱年坚定的人生信念。
爱国主义既是一个永恒的时代主题,又是一个动态的历史范畴。我们今天讲爱国,就是爱共产党领导的社会主义新中国。在当代中国,爱国主义与社会主义本质是一致的。但是,改革开放以来,由于西方社会思潮的影响,尤其是苏联解体、东欧剧变,国际共产主义运动遭受了重大挫折,故有人据此宣扬“社会主义失败论”。为此,张岱年先生多次撰文论证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倡导我们要坚持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1990年,张岱年在《中国文化发展的道路》一文说:“鸦片战争以来,中国受到资本主义列强的侵略凌辱,遭遇到历史上空前的民族危机。爱国的革命志士运用马克思主义为武器,进行英勇不屈的斗争,取得了伟大的胜利,解决了救亡问题。‘唯有社会主义能救中国’,这是历史证明了的真理。”[2]641993年在《建设社会主义的科学纲领》一文中又说:“近百年的历史证明中国必须走社会主义的道路,才能摆脱民族的危机。今天也必须走社会主义的道路才能使国家兴旺发达起来。‘只有社会主义才能救中国,只有社会主义才能发展中国’,这是必须肯定的彰明较著的真理。”[2]431“多年以来,我一贯信持辩证唯物论,又一贯拥护社会主义,我坚信只有社会主义才能救中国,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参加中国共产党是我的必然的归向。”[13]正是因为有着坚定的马克思主义信仰和社会主义信念,张岱年先生在晚年毅然决然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从现实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选择和实践,一方面丰富和发展了爱国主义的科学内涵,另一方面也引领和塑造了爱国主义的时代品质。从一定意义上说,社会主义在中国的不断发展和日趋完善的过程中,它自身所具有的内在规定性对爱国主义的内在属性提出了新的要求,规定了弘扬和培育爱国主义精神的时代走向。简而言之,热爱社会主义中国,既是新时期爱国主义的内在要求,也是中国社会历史发展的逻辑要求。拥护社会主义制度是新时期爱国主义的时代内涵。
(二)保持民族主体性
改革开放以来,西方文化再度进入中国。于是,在思想文化领域里,又出现了“全盘西化论”和“儒学复兴论”的两股思潮。针对“全盘西化论”宣扬“中国百事不如人”的“奴性哲学”,张岱年提出了“民族的主体性”问题,即“民族的主体性即是民族的独立性、自主性、主体能动性。个人的主体性包含所属民族的主体性。爱国主义就是为保卫民族的主体性、提高民族的主体性而斗争。”[1]533“独立性即是肯定自己的独立存在;自觉性即是具有自我意识,自己认识自己;主动性即是具有改造环境的能动力量而不屈服于环境。一个民族,必须具有独立性、自觉性、主动性,才能自足于世界众多民族之林。”[1]206保持民族主体性,是爱国主义的时代内涵。在当今经济全球化、政治多极化和文化多元化的时代背景下,能否保持民族的主体性,成为是否具有爱国主义立场的试金石。其实,在鸦片战争之后的百余年时间里,救亡图存成为时代的主题,中华民族主体性就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和危机。许多爱国志士纷纷登上历史舞台,提出了各种挽救民族危亡的方案,从洋务运动,到戊戌变法和辛亥革命,再到五四新文化运动和新民主主义革命;从太平天国运动,到义和团运功等,实际上都是不同的阶级或阶层对民族主体性的强调和捍卫。从文化向度看,面对西学东渐的挑战,从清末封建官僚张之洞提出的“中体西用论”,到现代新儒家主张的“儒学复兴论”,再到张岱年提倡的“文化综合创新论”等,实际上都是保持民族主体性的文化观照。从社会结构看,中华民族主体性主要体现为几个方面:一是从政治前提看,民族的独立发展和国家主权的完整统一;二是从经济基础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发展和完善;三是从文化角度看,高度的民族文化自觉,即对本民族传统文化的历史、现状和未来发展有比较全面的、客观的正确认识。可见,所谓民族主体性,实际上就是以民族的理性认识为基础,从经济、政治和文化各方面保障本民族独立发展和国家主权完整的能动精神。张岱年从哲学的高度将民族主体性问题提升为爱国主义的本质内涵,并着力从民族主体性的时代内涵中去把握爱国主义的具体的和历史的内涵,以此来显示学术方式和哲学智慧相融合的爱国情感表达。张岱年从保持民族文化主体性角度来表达自己的爱国主义情感和价值诉求。
民族主体性,最突出的表现是为文化的民族主体性。因为一个民族的存在与否是以该民族文化的存在与否为标志的。即是说,一个民族文化的消亡,即是该民族的消亡。只有保持民族文化的主体性,才能保持民族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因此,民族文化的主体性,实际上是民族主体性的根本性标志,它表现为民族文化的独立性、自觉性和主动性。文化的特质是民族性与世界性的统一。从一定意义上说,没有民族性,也就没有世界性。世界上任何一个独立发展的民族文化,都是民族性与世界性的统一。张岱年认为,民族的消亡是一个长期的历史过程,只要民族还存在,就必须保持文化的民族主体性。如果一个民族失去了民族文化的主体性、丧失了民族的自尊心和自信心,那么它就必然丧失其民族独立性而亡国灭种。民族的独立与民族文化的独立性具有不可分割的内在关联。故张岱年还说:“一个健全的民族文化体系,必须表现民族的主体性。民族的主体性就是民族的独立性、主动性、自觉性。一个民族,如果丧失了主体性,就沦为别国的殖民地。如果文化不能保证民族的主体性,这种文化是毫无价值的。匍匐于古人之下是奴性,匍匐于外人之下也是奴性。”[2]64由此可见,保持民族主体性,是爱国主义的内在精神特质。现实发展证明,强调民族主体性,是东西方国家的共同文化价值取向。人类历史发展表明,现代化的过程内在地包含传统和现代、全球化和本土化或民族化的深刻矛盾。如何使它们保持一种良性互动的张力,始终是各民族和国家所面临的重大问题。毋庸置疑,唯有保持民族主体性,才能确保现代化才是中国式的现代化。在当今经济全球化、政治多极化及文化多元化的时代背景下,西方发达国家借此推行文化霸权主义政策,试图把自己的文化价值观和制度模式强加到他国的头上,鼓吹所谓的普世价值观,试图瓦解发展中国家的民族传统价值观,淡化其民族国家意识,进而达到“西化”、“分化”的图谋。因此,加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建设,不断增强民族文化的主体性,是当代中国文化建设的着力点。提出保持民族主体性,是张岱年对新时期爱国主义建构的独特贡献。
张岱年对爱国主义精神的研究,既是建构自己道德哲学体系的客观需要,也是表达自己爱国主义情感诉求的学术路径。从年轻时的“学术救国”的宏大志向,到博大精深的学术体系的独特建构;从对社会主义制度的美好向往,到对社会主义新中国的无比热爱;从20世纪30年代提出的“创造的综合”,到八九十年代发展为“文化综合创新论”等;无不彰显出张岱年深厚的爱国主义情感和价值诉求。
阐释张岱年对爱国主义精神的研究,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一方面为当下国内学者的学术研究提供了鲜明的价值指向。张岱年认为,社会责任意识是爱国主义的重要内容。作为有良知的学者或知识分子须有责任担当精神,即为繁荣发展社会主义学术文化而努力开展学术研究。另一方面为当代大学生的爱国主义教育提供了极好的德育素材。张岱年尽管遭受了长达20年的不公正待遇,但仍然不改一颗赤诚的爱国之心。因此,把张岱年的爱国思想作为德育素材,有助于激发当代大学生的爱国热情,引导大学生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而努力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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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张岱年.通往爱智之门[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231.
[责任编辑朱伟东]
Brief Analysis of Interpretation of Zhang Dai-nian’s Patriotic Spirit
CHI Cheng-yong
(IdeologicalandPoliticalDepartment,NanjingInstituteofRaliwayTechnology,Nanjing210031,China)
Patriotic spirit is an excellent tradition of Chinese nation. Zhang Dai-nian’s patriotism is mainly embodied as: from the historical dimension, the combination of patriotism and loyalty, the masses of the people against tyranny and foreign aggressors; from the cultural dimension, outstanding intellectuals in the pursuit of truth, inheritance and innovation of national culture, full understanding of the excellent national culture and traditions as well as promotion of a sense of national dignity and self-confidence; from the practical orientation, upholding the socialist system and maintaining the national subjectivity. His study of patriotism not only illustrated its rich contents but also expressed his deep patriotism, which is of great practical significance at present.
Zhang Dai-nian; patriotism; historical dimension; cultural dimension; practical orientation; practical significance
B261
A
1001-0300(2016)05-0104-07
2016-03-06
迟成勇,男,安徽合肥人,南京铁道职业技术学院思政部副教授,哲学博士,主要从事道德哲学与儒家文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