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殷墟甲骨文中的“圭”

文/杨 州 Yang Zhou



档案与社会·ARCHIVES & SOCIETY

说殷墟甲骨文中的“圭”

文/杨 州 Yang Zhou

摘要：“圭”是我国古代最高级别的礼玉，殷墟甲骨文中象形字“�”按即“圭”字，众说纷纭的圭之本来形制也由此而解。根据甲骨文所见用“圭”情况，殷墟卜辞中的“圭”主要用于祭祀或进献，与后世有别。

关键词：甲骨文；圭；形制

“圭”作为我国古代最高级别的礼玉，受到研究者特别的关注。殷墟甲骨文中到底有无“圭”字，圭的形制究竟是怎样的，殷墟甲骨文记录殷代“用圭”是何情形，这些都是长期困扰学术界的话题。

关于的“圭”形制，目前考古界存在分歧，一般认为“圭”形有两种，即尖首和平首。夏鼐先生曾主张下端平直，上端作等边三角形者称“圭”，其它没有圭角者，不能算是圭。现在看起来，这是有见地的，即将“尖首圭”称为“圭”，所谓的“平首圭”改叫别名。花东甲骨材料的发现以及“圭”的正确释读，表明“圭自戈”，这一点已经得到广泛的认同。

以下对用“圭”卜辞进行梳理。

《花东》286版上面有两条很有意思的卜辞（释文一般用宽式）：

（1B）丙卜：惠玄圭爯丁，亡（无）珥。花东286

（1A）中“吉”上一字，姚萱认为是“搓”字初文，［4］（p199-213）在此读为“瑳”，表玉之颜色，《说文》：“瑳，玉色鲜白也。”（1B）中“圭”上一字姚萱释“玄”。［4］（p317）《说文》：“黑而有赤色者为玄。”《殷墟花园庄东地甲骨卜辞考释数则》说：“二条卜辞左右对贞，卜问爯丁（人名）用还是用吉？可见吉与意义相近（也可能吉是的繁体）。由此可进一步推测，‘吉’之本义是一种尖头长条状的玉器（戈类），受到殷人的喜爱，因而引申出吉祥、吉利等的意义。”方稚松指出（1A）中“吉”下还有一字，似有刮削痕迹，似为“”字。姚萱据此说：“286.18补出‘（圭）’后，可知原考释不确，上两辞当系以‘吉圭’与‘玄圭’相对，‘’和‘吉’都应该是‘圭’的修饰语。诅楚文有‘吉玉宣璧’，《山海经》中‘吉玉’极为多见，‘吉圭’与‘吉玉’同例，‘吉’都应该是‘坚实’的意思。”“‘’和‘吉’用作‘圭’的修饰语，是分别说明其色彩光泽和质地的。”［4］（p199-213）

（2）乙亥：子惠白圭爯。用。惟子见（献）。花东193

姚萱将全辞断句为“乙亥：子惠白圭爯用。惟子见（献）”，解释为“在占卜爯何圭之后，再卜用爯白圭之卜，并卜是否由子来进献”，［4］（p282）似有可商。其一，“爯”与“用”连写，在其它花东卜辞里未见，而“惠‘某种玉器’爯丁”却常见（如下举的《花东》203.11、286.18等），所以把“爯”后看作省去了“丁”更为合适，“爯”与“用”不宜连读；其二，一般地说，一条卜辞只能有一个占卜焦点。我们认为“用”连同“惟子见（献）”当一起看成用辞，“惟子见（献）”是补充说明施用情况。全辞当断为：“乙亥：子惠白圭爯。用。惟子见（献）。”大意是说在乙亥这一天，子（向丁）爯献白色的圭合适不合适？结果采用并予以施行了，并且补记白圭是由“子”来进献的。从后面的谈论中知道，花东卜辞的主人“子”爯献玉器，不一定都是由他亲自去完成。有时还为派遣何人爯献而占卜（参看《花东》196.6等）。

与上两辞内容相关的是《合集》29783和商末铭文《子黄尊》：

三者对照可知：其一，当时的玉戈和圭璋关系密切；其二，尊铭“白□”可能即“白圭”；其三，尊铭中的“”与《合集》29783中“又”字相当。［2］

（6A）乙巳卜：惠璧。用。花东475.2

（6B）乙巳卜：惠良（琅）。花东475.3

“圭”还见于其它花东卜辞中：

由上可知，花东卜辞出现的“圭”有“瑳吉圭”、“黹圭”、“玄圭”、“白圭”、“小白圭”等，分类之细，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这也说明殷商的玉文化确实已经相当发达和繁荣。

旧著录卜辞中也有“圭”。

（10A）丙戌卜，殻贞：燎王亥圭。

（10B）贞：勿圭，燎十牛。合11006正 ［典宾早］

这是两条典宾类早期的卜辞，（10A）的命辞是个双宾语句，王亥是祭祀的对象，前面可以看作省略了“于”字，“在祭祀卜辞里，神明前加不加‘于’往往有很大的随意性。”［6］（p114）这对卜辞贞问：应该用圭燎祭王亥呢，还是不应该用圭而是用十头牛燎祭王亥好呢？整个卜辞是为选择用何种祭品而占卜的。

关于“O牲”（“牺牲”宾语）在卜辞中的位置，沈培先生说：“有的‘O牲’尤其是非牲畜的祭品名总是直接跟在动词之后，从来不放在‘O神’之后。”［6］（p117）（10A）玉器“圭”作为“燎”之祭品，放在了“O神”之后，为这一论断提供了反面的例证。此例凸现了文字考释对于理论建构的基础性作用。

祭祀用“圭”还见于：

“圭”在此名词用如动词。“王于来丁圭祖丁”意为王在丁（巳）日用圭祭祀祖丁。另外，“圭”字还见于合1950正、合18546、合261等残辞中。

一条残辞作：

此外，以“圭”为偏旁的字还见于以下卜辞：

从以上对卜辞的分析中可以看出，殷墟卜辞中的“圭”主要用于祭祀或进献。花东卜辞跟旧著录卜辞“圭”多用于祭祀不同，大多是充作向丁或妇好进献玉器。究其原因，一方面取决于花东卜辞的性质，另一方面跟“子”的身份以及他与“丁”和“妇（好）”的关系密切相关。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项目“现代文化视域中的闻一多古典学术研究论”的研究成果，项目编号：12bzw079））

（责任编辑：杨秋梅）

参考文献：

［1］刘一曼，曹定云.殷墟花园庄东地甲骨卜辞考释数则［A］.考古学集刊［C］.2005，（16）.

［2］李学勤.从两条（花东）卜辞看殷礼［J］.吉林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科版），2004，（3）.

［3］蔡哲茂.说殷卜辞中的"圭"字［A］.中国文字学会，河北大学汉字研究中心.汉字研究（第一辑）［C］.北京：学苑出版社，2005.

［4］姚萱.殷墟花园庄东地甲骨卜辞的初步研究［M］.北京：线装书局，2006.

［5］李学勤.沣西发现的乙卯尊及其意义［J］.文物，1986，（7）.

［6］沈培.殷墟甲骨卜辞语序研究［M］.台北：文津出版社，1992.

中图分类号：K87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9652（2016）03-0137-03

作者简介：

杨 州（1968—），男，山西晋城人，山西大同大学副教授，博士。

Analysis of the Character Gui in Inscriptions on Oracle Bones in Yin Dynasty Ruin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