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事件及其他[组诗]

祁顶

果  核

夜的光洁路面，滚落一个白色纸包

这是我趴着车后窗看见的

这是我刚刚把吃剩的果核

用面巾纸包了

扔出去的

车在我的脑神经上

越驰越远，车后一直滚动着

那个白色纸包

后来，夜色剧烈颠簸一下

我感觉自己，也像

被什么包裹之后

扔了

穷亲戚

我的穷亲戚像影子，摆脱掉了

天才晴，他要借走我所有的

包括我的时间我的荣耀

他只是借

也曾说过要还

但他把我当一颗星

人前人后都举着

我阴冷潮湿的日子太多

有了他，我才知道自己有光

能给生活照个影儿

羊年祈祷

没有马

我也要去草原牧羊

脱下包装，我还能走

能跑，眼睛

也能遥望

神啊，让我回到

白云的故乡

哪怕只有一只羊，或

一只羊的影子，一只羊

眼里的天空

街那边的风景

我走在大街上，我遭遇了尴尬

我几乎向所有人求救了

猛然间看见了你

你坐在轿车上，把脸

别向那边，你似乎不知道

此时的我已成了风景

这时候才想起，有许多风景

我们曾一起看过

荣  耀

这个饭局，偏偏是被

请的人都来不了，只好又

找另外的人，另外的人来了

却又得知，自己不是

第一被邀请的

可谁也没想到，这顿饭

他们吃的最荣耀

上班路上

我骑着自行车

拐进学校的那个胡同

在人多的地方我停下来

嗖——一辆豪华轿车擦身

而过，又在人流里

溅起一路水花

那车在校门口停住

卸下一个，穿校服的孩子

我紧蹬几下

真想蹬进驾驶座上

给他来两句国骂，却又想到

今天原本就有很多人

来听我的课

我不能做你们的班主任了

一

多快呀

我头上有了大片的白了

这白是去年带领你们赏雪景时

一不小心就落上去的

当时怎么也没抖落掉

后来，这白就压到

心窝上了

今年的白，蚕食了更多的黑

一个词沿着血管爬上来，越爬越沉

我领你们登一座更陡峭的山

快到山顶时，我捂住胸口

说，我恐怕上不去了

二

那是秋日里最明媚的一天

我却不能做你们的班主任了

平时最调皮的男生也撵到办公室

说着说着眼泪就涌出来了

我强抑着心跳发出疑问

这心脏二十多年泵出的血

究竟有多少浓度

高于他们的眼泪

如今我不做班主任

已经三年了

我的心脏已经不再疼痛

却又像是，被摘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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