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米的目送

辫子丹

12月6日的金门村跑，是我跑步三年以来，参加的距离最短的一次正式赛事。区区9公里，完全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然而，这是我唯一一次，和天儿几乎共进退的9公里。至少做到有始有终了。

就在村跑前两周，天儿遇上事故，右脚前掌被车轮碾过，二趾的趾甲裂伤，出了不少血，去医院拍片无碍，只是拔了趾甲。虽然到最后开始慢慢恢复，但这一次的意外，让我对天儿这一次的村跑比赛平添了一份担心。一直到周四，我和天儿商量，若是中途痛得无法坚持，就一起走到最后。

比赛前一天，下着淅淅沥沥的雨，没想到当天比赛开始之前陡然放晴。依照惯例，21公里成人最先出发，第二批是9公里成人，亲子家庭组最后一拨起跑时，我抬头看一眼计时，已经过去七分多钟。天儿起跑时还挺保守，跟在我身后。

一路上，我紧紧跟在天儿后面，终于甩开大片亲子团，没多远就追上9公里成人组。这时候，天儿已经不见踪影。我开始担心他的脚伤，伸着脖子探着头，一路追赶，终于在一道上坡处追上他。他跟着其他人群在走，坡度并不大。确认脚伤无大碍后，我鼓励他慢慢跑起来，走走停停节奏更乱。一起进了CP1，四公里。天儿眼睛一亮，有些窃喜。我趁热打铁：一点都不难吧？这都快一半路程了。过了CP1，踩的是铺满松针的黄泥道，脚底软乎乎的，舒服得不想快跑。山里弥漫着松枝的香气，遍地是零落的松塔，不经意卧在落针毯上的样子，都那么有腔调。一如此地的民风，简单，淳朴，随性。

很快，天儿一口气到了9KM组的第二个也是最后一个补给点，7.3公里处。他还不想停，我喊住他，让他喝两口水，一边好声好气地商量：“到了终点，你能等我一下么？咱俩手牵手冲线好不好？”天儿没有理我，沉默地跑了。出了最后三百米的坑道，天儿跟着两位跑男，一路狂奔，连续两次撞进错的巷子，又折返奔出来，终于，像经过漫长的等待，天儿终于冲线了……这段对我来说短短的9公里，终于目送天儿到达了终点。

和天儿的这一场村跑，忍不住想到龙应台在《目送》里写到的：“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每次读来，都有几分心酸。然而，这就是父母子女的历程。不单如此，对于生命、情感、人事，最好的态度不是挽留，而是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