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丽月
(长沙民政职业技术学院 社会工作系,长沙 410000)
复元视角下精神病患者同伴支持体系的实证研究
吴丽月
(长沙民政职业技术学院 社会工作系,长沙 410000)
文章对复元视角下同伴支持在精神病患康复服务中的应用进行了探索。文章从复原理论的起源、同伴支持体系的影响因素及发展基础、本土化实践及探讨等方面展开了研究。阐述了精神病患者互助组织搭建、精神病患家属互助支持平台打造、同辈群体的社会性支持网络拓展是建构精神病患者同伴支持体系的重要路径,对精神病患者的康复有积极的影响和意义。
精神康复;同伴支持;复元
(一) 复元理念的起源和发展
伴随20世纪50年代的去住院化运动,社区康复服务获得了长足发展。到20世纪70年代至90年代,精神病患的社区康复服务开始提倡精神疾病患者进入社区照顾。20世纪80年代兴起的康复者运动,出现了让患有精神疾病的患者通过自身的复元事迹来鼓励其他精神疾病患者的做法。服务理念上,由之前的精神疾病患者对“疾病角色适应环境”转为“重建不同的生命”。1993年,Anthony提出复元理念是“一种与个体密切相关的、独特的过程,是个体的态度、价值观、情绪、目标、能力和角色等会发生变化的过程;同时,这也是一种生活方式,在这种方式下,个体虽受疾病限制,但仍能感受到满足和充满希望,依然能够为社会和他人做出贡献。[1]因此,复元的目的不是要返回到“正常”现象,而是更深切、更完全地理解生命”。“复元是一个过程,一种生命的经历”。
复元视角下,需要尊重康复者个人想法及康复者自身的能力基础,比如为精神病患者制定复元计划、为从事精神病患服务的工作人员提供复元培训,而简接的支持和协助康复者的康复。复元视角的发展,开始由“注重疾病症状的缓解”向”兼顾患者的成长与发展”转换。复元视角下,不再将精神疾病患者视为“病人”,而是普通的“人”。同伴支持下,精神康复者被认可为自身也可以成为精神康复的专家,可以处理自己的问题。
美国药物滥用和精神健康服务管理局(The Sub-stance Abuse and Mental Health Services Adminis-trations,Samhsa)[2]综合了Anthony、Onken[3]、Kel-Ly[4]等多位学者的研究结果,提出:复元理念的基本内容有自主自决、个体化服务、赋权、整体性、起伏中成长、重视个体优势、同伴支持、尊重、个人责任感、希望等十项内容。该研究表明了同伴支持是非常重要的康复因子,精神疾病患者相互之间不但可以分享自己的康复经验和生活技能,同伴的成功经验更可成为榜样,同伴支持鼓励精神疾病患者之间互相效仿,互相学习并勇于做出尝试。
(二) 同伴支持的概念和发展基础
1. 同伴支持。伴随着服务使用者运动,美国20世纪40年代,由精神病人自发组成志愿小组(WANA),有力地促进了同伴小组和自助理念。Corrigan[5]研究指出康复者操作式服务是复元理念是重要的支持因子,形式上由共同患有精神疾病的患者组成,通过相互给予和接受彼此帮助作为治疗措施。通过开展同伴支持服务,彼此之间互相支持、共同学习、开展小组活动等方式有计划地进行学习和讨论,从而获得成长的机会。
20世纪60、70年代,服务使用者运动逐渐形成并且壮大,自助和同伴支持的小组已经遍及欧洲、北美、日本、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等国家。精神疾病患者及其家人在推动服务使用者运用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20世纪80年代,英国的自助和同伴支持活动有了迅猛的发展,出现了患者委员会(Patients’ councils)、服务使用者论坛(User Forums)等新的形式。20世纪90年代,精神病患患者自身已经开始作为同伴及支持者参与到由精神疾病康复者主导的复元运动中,强调以能力为本。精神疾病患者要使得自身的生命变得有意义,以达到健康的标准。同伴支持开始被确定为可以帮助服务使用者寻回有意义生活的重要元素之一。[6]
2. 精神病患者同伴支持实践的发展基础。(1)自倡导组织是建构精神病患者同伴支持体系的组织基础。随着西方非院舍化和社区照顾(community care)运动的开展,精神障碍康复工作的场域发生了改变,逐渐从医院和机构转向社区,在去机构化运动影响下,美国和欧洲国家的社区精神卫生服务模式得到了迅速发展,构建了较为完善的社区精神卫生管理体系,包括急症住院病房(Emergency Hospital Wards)、主动性社区治疗(Assertive Community Treatment,ACT)、日间医院(Day Hospital)、个案管理(Case Management)、房屋援助(Housing Support)、中途宿舍(Halfway Houses)、护理之家(Nursing homes)、会所模式、庇护工场、农场疗法、家属支援中心、自倡导组织等形式。随着精神康复服务模式的不断推出,社区精神卫生体系在逐步完善。自倡导组织及家属社会支持组织的出现为精神病患者的同伴支持系统的出现搭建重要的组织基础,这为开展复元视角下的同伴支持体系实践创造了条件。
(2)精神康复社会工作服务是建构同伴支持体系的实践基础。20世纪初,心理卫生运动开始,吸引了最初精神康复社工到传统精神病院工作。1919年全美社会工作论坛是精神健康领域社会工作历史的重要转折点。随着精神卫生保健模式从精神病院治疗向社区精神康复及行为健康的模式变化,精神康复社会工作者开始跨越医学视角从心理学和社会的角度审视和开展个案服务。最初,社工更多担任的是精神病学家的协助者,在精神健康服务领域处于次要地位。但随着社会工作理论的不断完善,“人在情境中”的系统理念提出,提倡开展“生理—心理—社会”的生态评估模式和干预模式,从以生理和心理为主导的康复转向生理、心理和社会全面的康复。这些变革为熟知社区资源和社区治疗的社会工作者提供了广阔的发展空间。社会工作者在这种转变过程中起着非常重要的推动作用,逐渐成为精神病患者康复的重要支持力量。社会工作专业在这个过程中亦逐步实现了专业自主,确立了在精神健康服务领域不可替代的重要地位。*许加明,孙金花:《精神病的生物-心理-社会治疗模式》,载《临床心身疾病杂志》,2009年第4期。随着“优势视角”“助人自助”等社会工作服务理念的完善,同伴支持逐渐在社区精神康复社会工作服务中有了更多的实践的依据。精神康复社会工作的发展为同伴支持体系创造了重要的实践基础。
(3)精神病患者康复的“理念更新”是建构同伴支持体系的理论基础。20世纪80年代起,精神健康政策发生变迁,管理型健康照顾日益盛行,主要聚焦于福利成本节约和疾病预防。随着健康领域竞争的日趋激烈,管理型照顾更倾向于医生及高学历者,精神健康社会工作者的知识范畴和专业能力面临着挑战和高要求。在去机构化运动的影响下,美国和欧洲国家的社区精神卫生服务模式也得到了迅速发展,形成了较为完善的社区精神卫生管理体系。精神病患者康复的复元理论在逐步完善的社区精神卫生管理体系之下不断地进行着“理念更新”,不断地完善和发展。我国的残疾人服务体系根据不同功能的缺失而被分为了多种类别。个人被狭隘地按照呈现的症状分类,其服务体系也被分割得支离破碎。精神障碍者作为残疾人类别之一。精神疾病属于“个人麻烦”,精神疾病性质尚未转为公共卫生和“福利”性质社会服务。残疾人士的社会福利服务体系建设存在理念滞后、顶层设计缺乏、结构不平衡、社会支持不足等系统障碍。传统思维下的研究和实践中,精神残疾者的家庭和社会脉络没有得到足够重视。精神障碍者所享受的福利项目少、水平低,在生活、就业、康复、教育等方面临着许多困难,尚未充分公平地共享社会发展成果。复元理论指导下开展的精神病患服务实践,需要不断地进行“理念更新”。这将有利于打破原有残疾人社会福利思想中将精神病患者“问题化”“问题”“个人化”固有观念。努力的方向更加重视“能力取向”,关注对象由“个人”转向“家庭及社区”。“同伴支持”策略将有助于辨别精神病患者的需求现状,快速明确服务对象及其家庭的优势与资源,促进社区及其社会公共资源的整合。
(三) 国内关于复元理论研究的现状
1. 国内复元理论相关研究基础。国内关于复元理论的研究较少,主要集中于港台地区,Samhsa研究中指出的有关复元的十条内容和态度基本可以被中国人接受。Tse等[7]在促进以复元理念为基础的精神健康服务发展的策略研究中,提出深化中国社区居民对复元内容的理解、扩展康复服务使用的带领者和开发可测量复元的工具三条策略。周勇等对广州地区复元理念在服务中的作用进行了探索,从复元理念的操作方法上进行了分析,指出我国精神康复服务中面临的挑战和机遇[8],其结果表明“复元模式”可改善康复期精神疾病患者的生活质量,提高康复者的躯体、心理及社会功能,建立积极稳定的人际关系、可以独立生活和尊敬他人及被他人尊敬等,这些研究结果指出了我国与西方关于复元的功能的观点基本保持一致。但对于复元理论在我国本土处境中的应用,还缺乏更多可供参考的实践路径和方法研究。
2. 我国精神康复服务的现状。与西方相比,复元理念在我国精神康复层面的推动,还较为薄弱,其在理论上的积累和实务中的做法还远远无法回应精神康复服务的需求。中国精神健康服务体系正处于生物医学模式到纵向和垂直(即:生物医学模式向生理疾病—行为障碍—心理障碍—精神障碍模式)与横向和水平(即:生理—心理—社会医学模式)双重结构转型的战略升级[9]。受我国医疗及社会福利体系发展阶段的影响,我国精神健康服务模式和精神病人安置途径基本停留在单一医院治疗和家庭照顾模式上,而我国精神病人中至少有90%的病患生活在社区,由于我国社区照顾服务的发展现状,这些病患绝大多数还只能依靠家庭照顾。结合我国精神康复服务体系不完整,服务技术水平还较为薄弱的现状,寻找适合我国精神病人复元的路径十分必要。
3. 精神健康社会工作在我国的发展。内地最早提出“精神健康社会工作”概念的是2001年12月28日中国大陆首部地方性精神卫生法规《上海市精神卫生条例》。刘继同等从生物医学模式的战略升级与精神健康社会工作的战略地位做了探讨,他从精神健康社会工作体系范围、角色等基本问题、心理学与社会工作的本质区别及对实务模式影响做了分析。[10-13]童敏从中西精神健康发展脉络,文化处境下精神健康的概念,及对中国本土社会工作启示做了研究[14]并对精神病人社区康复过程中的社会工作介入的可能性进行了探索[15]。为社会工作从业者介入精神康复领域服务提供了专业信心。丁振明、杨可欣、韦琼容等学者将社会工作方法中的个案*丁瑜,李会:《住院康复精神病人日常生活实践中的充权一个广州的个案研究》,载《社会》,2013年第4期。、小组、社区康复在精神康复中的经验进行了整理,[16-18]进而为社会工作方法在精神康复服务中的应用进行了初步尝试。葛红颖等通过对精神康复领域中的社会工作介入的作用研究,*葛红颖,耿焱:《“复元模式”干预对康复期精神病患者生活质量影响研究》,载《中华医学会精神病学分会论文集》,南京2012.进而验证了社会工作在精神健康社会服务中的必要性。国内关于精神健康社会工作实务研究逐步增多。依据复元理论的指导,在湖南长沙地区针对精神病患及其家庭开展的社会工作服务中,已经成功地培育出精神病患者病友组织和精神病患者家属互助组织。*由作者于2014.6-2016.1间主持的民政部、李嘉诚基金会支持的大爱之行—全国贫困人群社工服务及能力建设项目,立项编号P140349243959精神病患家属社区互助支持网络社工服务项目的直接成果之一,成立市一级针对家属及家庭开展互助支持的社会组织“XX绿丝带家属服务中心”;间接支持成立支持康复者开展精神倡导和病友活动的社会组织感恩之旅XX倡导中心。这些为同伴支持服务的实践搭建了平台。
4. 开展同伴支持研究的现实意义。综合上述观点,在我国本土开展复元理论视角下精神病患者同伴支持的实证研究具有较强的现实意义,但研究者的关注和实务研究成果还明显不足。比如,有学者对充分发挥家属作用,推动精神康复开展的经验进行了总结,但是对于精神病患及其家属的主体性作用并没有进一步阐述*卓彩琴,谭佩玲:《充分发挥家属的重要作用,推动精神康复工作的发展—来自“广州市利康家属资源中心”经验》,载《长沙民政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09年第9期。。有学者提及优势视角在残疾人康复中的专业社工介入的作用,但仅从理念、项目角度进行了梳理,对其如何构建及其路径方法并未做进一步的说明[19]。本研究将“同伴支持”作为复元理论指导下精神康复服务实践的重要途径之一,聚焦于同伴支持体系构建的策略及路径研究。进一步验证了同伴支持对于精神康复者及其家庭功能恢复中的积极意义,并进一步讨论了同伴支持在我国开展精神康复本土化应用的启示。
(一) 影响精神病患者同伴支持服务使用的因素
1. 非正式支持同伴系统的乏力。非正式支持的同伴系统指以精神康复服务者为中心,精神康复者的家庭、亲属、邻里关系而建立的自然性的同伴圈,如精神病患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家庭中的兄弟姐妹、邻居、朋友等其他同龄人。在现实服务中,精神病患大多生活在社区中,由于群体普遍存在经济困难,自身对疾病不了解。于是,带来了家庭、社会、甚至精神病患者自身与社区的隔离。精神病患为中心的自然性同辈支持明显不足。这主要体现在精神病人与家人,朋友及原有的关系。这些非正式系统对精神病患疾病的错误认知,使得精神病患者对康复缺乏信心。作为长期照顾者,由于长期缺乏支持和对于“康复”希望的破灭。这使得了家人间缺乏爱的表达、希望的构建、正向语言的鼓励,这些造成了非正式支持同伴系统乏力。
2. 正式支持同伴系统的匮乏。正式支持同伴系统以服务使用者为中心,包括社会的志愿者,服务机构中的病友,会所及服务机构中的会员,社会中的同事、同学,因服务者参与社会性活动而认识的同伴支持系统。从服务使用者角度,由于社会大众普遍对精神康复服务者存在偏见,随着社会舆论的影响,带来了社会对精神病患者的社会排斥,隔离了精神病患与正式支持同伴系统之间的联系。同时,社会政策缺乏对精神病患获取同辈支持的鼓励,精神健康社会工作在社区层面开展服务的覆盖性还明显不足。因此,精神病患者的正式支持同伴系统支持往往表现出十分匮乏的现象。
3. 精神病患者对同伴支持的使用不足。由于疾病的影响,精神病患往往表现出沉默,孤僻,不合群,不能与人交流,不能适应外界的变化,与社会脱节等现象。因为疾病及药物对生理上的影响,处于患病期的精神病患者往往表现出交流、沟通困难,与人交往的能力不足,与外界隔绝的状况,这使得精神病患间的同伴支持能力明显不足,患病期的病人对于同伴支持的获取明显不足。对于康复期的精神病人,他们大多渴望同伴间的交流,患者有时会表现出主动地寻找同伴,渴望获得相互理解和支持。但是,精神病患者由于自身疾病的影响,对于这些身边的同伴支持系统使用明显不足的行为,需要有外部力量的介入,给予他们支持性服务,以促使精神病患对同伴支持的使用增强。
(二) 复元理论指导下的服务将利于同伴支持系统的获得
在复元理论的指导下,通过对于非正式支持同伴系统的教育和理念更新,帮助他们重新认识“精神疾病”。认识到精神病患者的“复元”,不是返回到“正常”。树立复元是一种过程,起伏中成长的理念。通过对正式支持同伴系统的宣传倡导,社会影响,政策建议,为精神病患者梳理更加宽松的社会环境,通过对正式支持中现有功能不足的补充,进一步完善正式支持系统,帮助精神病患者自身对于“同伴支持”的使用和获得。复元视角下,通过支持更多的精神病患康复者重返社会,在精神病患群体周围,树立更多患有精神疾病的患者复元的案例和代表来鼓励其他精神疾病患者。通过这一做法,既可以使得康复者感受到更多的被“尊重”感,同时带来精神病患者及其家庭对于康复的“希望”。当然这一切的实现,需要以社会工作为载体的实践服务。
(三) 促进精神病患者同伴支持服务使用的具体途径
1. 非正式支持同伴系统的充权。通过知识普及,价值影响,对非正式支持同伴系统的自我建设与能力提升,通过对家庭中的照顾者能力提升,家庭照顾能力的复原,构建非正式的社会支持网络等方式,帮助非正式支持同伴系统的充权。
2. 正式支持同伴系统的建设。从微观层面,通过建立病友康复,互助支持,开展同辈互助,建立同龄群体的陪伴互动活动。在间接支持层面,通过社区倡导开展对精神病患群体的去标签化、去污名化活动,让人相信精神疾病是一种生活方式。在这种方式下,个体虽受疾病限制但仍感到满足和充满希望,并能做出贡献。为了加强正式支持同伴系统的建设,还可以通过大众传媒,促进大众对社会的正向影响,进而促进社会性支持体系的建设。
3. 自我对同伴支持的正向使用。通过树立精神病患者群体中的榜样力量,激励服务对象通过挖掘自身的内部优势;通过服务使用者自我的成功经验,积极地应对,提升服务对象的自我经验;通过服务支持,促进服务使用者对同伴支持的正向使用。
4. 建立成长伙伴式的同伴支持服务。为精神病患者按照1∶2的方式,从同辈群体中遴选出成长伙伴。通过鼓励大学生志愿者、社会志愿者进行伙伴式的陪伴,表达关心、定期的慰问,鼓励精神病患者能够走出封闭的家门,为其创造一种关爱、包容的社会环境。
5. 发挥榜样示范力量。在开展同伴支持服务中,社会工作者应该善用精神康复中的康复者的力量。发挥康复者自身的力量,以榜样力量示范,进而带动精神病患者参与到服务与活动中的热情。运用榜样人物的方法,有助于发挥他们自身的能动性,尊重他们的需要及选择。
6. 运用组织的动力,促进成员参与。作为社会的弱势成员之一,尽管身负污名,但是,当一个人的声音发出时,可能会被认为是个别化的需要。但是,群体发声并能获得共鸣,则有可能发展成为社会的共同性需要。面对社会弱势群体的共同需要,则需要社会及公众的反思,需要社会给予关注,并期待得以解决。“组织化”是精神病患者用来发声的重要方法之一。社会工作者可以通过支持性社会组织的培育,培养精神康复服务者和工作人员,为构建精神康复同伴支持打下基础。
同伴支持在精神康复服务中的重要性已经不言而喻,开展精神康复服务的本土化实践中遇到的问题并寻求解决路径,具有现实意义。面对散居在社区中生活的庞大的精神病患群体,这是社会工作者是必须要回应的需求。在这一背景下,研究者选取了当地散居精神病人群体较多的Y社区作为试点社区,与帮扶精神康复者中的小组领袖、适应和恢复状况良好的精神病康复者、社工、社会志愿者、家属一起深入社区,走进家庭,参与到精神病患的生活中,开展长期持续的社会工作服务实践。通过对精神病患者之间搭建互助支持系统、家属间搭建互助支持系统、拓展同辈支持系统三方面的实践路径梳理及成效检验,进一步为精神病患同伴支持体系的搭建积累了经验。
(一) 实践路径1:建立精神病患者互助支持组织
1. 推动精神病患病友互助组织的成立,打造同伴支持的伙伴圈。精神科医生曾奇峰曾经说过:“精神病人的自救,是整个人类寻求自救的一部分,而且一定是最惨烈、最辉煌的一部分,当我们满含泪水地观看,不要忘记施以援手,他们不仅仅是他们,他们也是我们的一部分,他们代替我们变得疯狂,所以我们才得以远离最深重的苦难”*ELYN R SAKE:《我穿越疯狂的旅程——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的故事》,李慧君,王建平,译,中国轻工业出版社2013年版,第291-292页。。对于精神病患者之间通过网络、定期见面、沙龙活动等方式持续的开展服务,并且能够以组织的方式将活动常态化,使得精神病患者自身能够通过病友互助联盟的方式,获得同伴之间的支持服务。社会工作者通过协助病友建立一个同伴支持组织,发挥精神病患康复者的作用,将有助于帮助服务使用者在同伴中寻找到自我的位置。
2. 同伴支持服务在精神病患者病友互助组织中的应用。
(1)病友参与同伴支持组织活动的方式。通过问卷调研,我们对88位参加了同伴支持服务的精神康复者开展了调查,对于康复者以何种方式何时加入康复者同伴支持伙伴圈进行了结果统计。结果显示,45.4%的康复者都有获得朋友交友圈的意愿,22.7%的人是通过家属引荐加入同伴支持活动组,11.36%的人通过社工邀请、机构推荐加入同伴支持联盟,9.1%通过病友间介绍加入。
(2)参与同伴支持活动的时间。通过对参与调研的88位康复者参与同伴支持活动的时长调查发现,参与同伴支持组织活动有一年以上的达到22.73%,1—2年的有17.05%,3年以上的达到了51.14%。
(3)疾病对参与同伴支持活动的影响。有研究表明,具有精神康复相同经历的人更容易获得服务对象的认可。对于精神康复者调查中,当被问及疾病是否对参与同伴支持活动有影响时,51.14%的康复者认为没有影响。这也从另外一方面体现出,同伴支持服务的开展是受到康复者自身欢迎的。Chambelin*CHAMBERLIN J:《on our own. patient-controlled alternatives to the mental health system》,New York:McGraw-hill,1979:年版第25-56页。指出应当让精神疾病患者自己替自己做决定,过自己的生活,让他们可以帮助别人。
(4)参与同伴支持活动对康复者的影响。经过长期参与同伴支持的服务,82.95%的病友认为,跟同伴在一起,减少了自己病情复发的次数。在认知层面,55.69%的病友认为同伴支持活动有助于帮助康复者重拾了个人目标及信心,47.73%的病友被认为变得阳光和开朗了。在行为改变层面,59.09%的病友认为人际关系得到了提升,46.59%病友认为自己的生活变得有规律了。在社会层面,19.32%康复者通过朋友介绍,实现了独立的就业,6.82%的康复者认为自己在跟同伴支持活动中获得了友情,爱情。
(二) 实践路径2:建立精神病患者家属互助组织平台,增强病友自然性支持网络
1. 构建精神病患家属互助组织,为病患家庭系统提供互助平台。受社会大众对于精神病患者的“标签化”“污名化”影响,普遍的精神病患者及其家庭在社会生活中遭受过或正在遭受歧视。这除了病患自身,精神病患者的家属同样备受压力。通过与精神病人的家属深度访谈,很多家属表达了自己的痛苦和对未来的担忧。社会工作实践中,通过组织家属互助活动,为精神病患家属构建一个同伴支持平台,以组织方式运作,为精神病患者提供间接性的支持服务。通过对精神病患者的家庭充权,与家庭成员交流对疾病的看法,对吃药的不同看法的交流等,讨论精神病患者家庭遇到的共性问题,使得病人家属掌握到照顾和养育病人的方法、知识和技能,进而能够提升能力,可以处理照顾精神病患者过程中遇到的诸多困难和挑战。服务有助于回应服务精神病患家属回中遇到问题,交流经验、分享经历,帮助他们寻找同路人的感觉。
2. 同伴支持服务在精神病患者家属互助组织中的应用。通过参与式观察,访谈法及问卷法,社会工作者为某社区30位精神病患者家属开展了持续2年的上门跟进服务。在家属间建立了互助支持小组,组织家属间的互帮互助支持服务,搭建精神病患家属间的同伴支持网络。
(1)社工服务助推家属互助团体的建立。社会工作者通过小组工作,社区活动等专业方法,借用新媒体,如微信圈,朋友圈,QQ群等方式,有效地将有需求的精神病患家属群体聚集到一起。尤其是以社区为聚点的家属聚会,将有利于规避交通拥堵、路途遥远、时间成本、交通成本、及便于就近照顾等。从对参加家属互助支持组织的家属来源统计中发现,有33.3%的精神病患家属通过主动求助的方式加入,13.4%的家属通过其他家属引荐加入,33.3%的家属通过社工邀请加入支持团队,20%的家属通过机构或医院推荐加入。
(2)家属参与同伴支持活动有利于精神病患者的复元。家属通过互助支持服务,93.3%的家属认为同伴支持活动可以帮助他们对精神病这个群体有了重新的认识,83.3%的家属通过同伴支持服务舒解了心理压力,90%的家属获得了情感支持,50%的家属获得了喘息照顾服务,70%的家属获得了照顾方面知识,83.3%的家属感觉到生活有了希望。
(3)家属通过互助交流增进了对精神病患的理解。70%以上的家属认为同伴支持活动对精神病患有帮助,通过让病人结交同龄人、同伴的方式,对病人的病情有一定的帮助。精神病患者在与同辈群体在一起时,明显的有好转的迹象。几乎100%的家属希望家里的病人能够有朋友,有同伴一起交流。
(三) 实践路径3:拓展精神病患者的同辈交往圈,增强社会性支持网络
1. 拓展精神病患者的同辈交往圈。在精神病患者的同伴支持服务中,依据复元理念,社会工作者尝试通过社会招募的方式,在社会中招募一部分与患者同龄的社会志愿者、青年志愿者。通过为志愿服务人员开展短期培训、专项训练,为精神病患带来同辈群体的成长伙伴。志愿者在社会工作服务及心理辅导基本原则的指导下,在日常生活中与精神病患者建立同辈支持网络组,开展心理知识普及、心理问题探讨、心理危机干预等活动。同时,可以对周围需要心理帮助的同龄人或朋友提供个人帮助和有效行为示范,推动精神病患者在积极交往和心理互助的过程中实现“自助式”成长。
2. 同辈群体在精神病患复元中的作用。
(1)促进精神病患者自身的复元。精神病患通过与大学生志愿者和社会爱心志愿者的接触,在同辈群体的影响下,实现了病患与“正常化”环境的联接,有助于帮助精神病患的康复。张燕等通过对朋辈辅导员应用于恢复期精神分裂症患者康复疗效做了研究,表明朋辈式心理辅导能提高精神分裂症患者服药的依从性。[20]
(2)促进成长伙伴的成长。大学生志愿者通过与精神病患亲密接触,使得他们对精神病患群体的“刻板印象”“社会标签”有了全新的认识,在与精神病患进行成长陪伴过程中,也促进了同辈伙伴自身的成长,我们通过对参与到精神病患团队服务的志愿者进行访谈中,了解到大多数的志愿者都提出了通过与精神病患接触,使他们更多的促进了自我成长。
(3)促进宽容的社会环境。通过带动更多的社会同辈群体加入对精神病患的认识;通过社会参与活动和倡导活动,增进社会大众对精神病这个疾病的认识;通过倡导和培训,促进社会公众对精神病患群体的理解和认知。这样,一方面服务使得我们进一步促进了社会的宽容度,另一方面,将有利于精神病患良好地融入社会环境的形成。
(一) 复元视角下同伴支持体系有助于实现精神病患起伏中的成长
复元理论认为精神疾病是一个反复的过程,病患自身具有自主自由的意志,自我决定的能力,有家的感觉,有希望,有方向感,有动力,有可能性,有朋友,有友情,可以相互支持,重视个体优势、能够被尊重。以上构成了复元理念的重要因子。复元理论指导下的康复服务,同伴支持是十分重要的因子。同伴支持不光是一种视角,一个元素,更是一种方法,一种路径,和实践的策略,为精神病患者的康复提供了重要的保障,便于精神病患在起伏中的成长。这些效果主要集中于以下几个方面。
1. 与人沟通能力提升。通过同伴支持的服务,服务使用者与人沟通的能力获得明显提升。在服务中,有康复者愿意主动的担任志愿者,参与到社工组织的社区活动中。他们变得愿意与人交流,封闭的心灵慢慢开放。社工通过带动精神康复者走出家门,进入走进社会,逐步融入社会。
2. 自我认同感提升。通过同伴支持的服务,有助于服务使用者自我认同感提升。在同辈交往中,很多精神病友开始有新的发现,“原来还有这么多和我一样的人”,病友在参与了同伴支持活动时,激动地说:“得了这个病不是我们的错,只要这个社会再宽容一些,这个‘病’又和其他‘疾病’有什么不同呢?”通过交流互助,使得病友之间有了彼此支持的感觉,他们在一起对于自我的理解和疾病的理解更加的深刻,“病耻感”在病友群体和理解他们的同辈群体中逐步降低。
3. 能力及技术提升。通过同伴支持的服务,有助于帮助服务对象在某种技能或者能力方面。获得提升。通过在同伴支持活动中,病友们对于“就业”表达了很多共同的需求。很多病友在发病前具有工作能力,已经掌握的技能和技术是可以延续的。通过互助帮扶活动,病友之间乐于分享相互的就业经历,并愿意学习与此相关的新知识。例如,通过互相学习,病友掌握了计算机使用技术。在病友的支持下,有病友重新拾回了发病前就已经掌握了的驾驶技术,重新可以驾驶车辆等等。
4. 互助他人的能力提升。通过同伴支持服务,服务使用者互助他人的能力获得提升。精神病康复者愿意加入社工的团队,成为成长伙伴,去帮助新加入的精神病友。并在对精神病病友的帮扶中,互助的同时帮助他人的能力也在获得提升。
5. 社会融入获得提升。通过同伴支持服务,也使得拓展社区良好的氛围获得了改善,服务中,社会工作者通过社区倡导,社区活动努力营造良好的宽容的社区氛围和环境,这不仅使得社区居民增加了精神健康方面的知识,更重要的是,社区干部,社区居民通过继续学习,更愿意理解社区中生活的精神病患家庭。良好的社区氛围将有助于服务使用者获得社会融入的能力。
(二) 重视家庭信念的植入,同伴支持需要拓展家属,同辈群体等内容
国外开展复元理念的实践,较为重视服务对象层面的实践。而在中国推动本土化实践中发现,往往表现出精神病人的自主权不足。病人通常是交由家庭监护的,在无家庭或无家属亲友可以担任监护人的情况下,才会交由社会监护。精神病患自身往往因为疾病带来了自身自主权的丧失,因此,也常常会出现精神病人“被精神病”现象。因此,在中国本土开展同伴支持的服务,应特别重视家庭信念的植入,将同伴支持的服务拓展到“以精神病患的家庭为中心的服务中”,因此,在本地开展精神病患者的同伴支持服务,在范围上除了精神病患病友间的同伴支持,还应拓展至精神病患的家属同伴支持。
(三) 重视精神病患者个人生活历程,拓展同辈支持的范围
复元的概念,不仅指精神病患者的复元,更多的是社会的复元,环境的复元。复元视角下的精神病患服务,将从关注精神病患个人的生活历程拓展至关注精神病患的同辈支持系统。
将服务对象放在精神病患的成长历史中看待,从历史中发现同伴支持的力量和对象,提高服务使用者的抗逆力,拓展同辈支持的范围,将有助于精神病患者社会性支持系统的搭建和拓展。
(四) 重视服务中文化的影响,关注现实处遇对同伴支持的影响
儒家文化在中国文化中占了重要地位,在中国内地开展复元视角下精神病患服务,需要将服务对象放至在中国的文化处境之下。有学者已经对儒家文化对我国精神康复发展具有重要影响的因素做了阐述。*叶锦成:《先秦儒、道、释思想中的精神健康观念》,载《Asian Journal of Counseling》(亚洲咨询杂志),1999年第6卷第1期。开展精神病患的复元服务,需要把病患个人放在特定的社会处境中,通过对现实状况的分析,环境的处遇的解读,进而理解当事人的精神健康状况。同时,我国的地域广阔,受文化的影响,精神病患者的同伴支持服务的应用,应特别服务对象及其同辈在当下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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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彭何芬)
An Empirical Study of a Peer Support System in Rehabilitation of Psychiatric Patients
WU Li-yue
(ChangshaSocialWorkCollege,SocialWorkDepartment,Changsha410004,China)
The application of peer-support system in rehabilitation of psychiatric patients is explored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recovery. This paper discusses the source of the recovery theory, the foundation and the factors of the peer support system, and its localized practice. This research presents an important path for peer support by building up an organization of mutual help among the mental-disease patients, a platform of mutual support among the families of these patients, and a social support network among the peer groups. It provides positive significance in the rehabilitation of the mental-disease patients.
mental rehabilitation; peer support; recovery
2016-09-23
湖南省社会科学成果评审委员会课题“复元视角下的精神健康社会工作实务研究”(XSPXBZC067)
吴丽月,女,长沙民政职业技术学院社会工作系讲师,主要从事精神健康社会工作和社会工作实务研究。
C916
A
1009-1505(2016)06-0095-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