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等的假象:新环境下女性主义媒介批判

2016-01-20 00:17张涵
今传媒 2016年1期
关键词:刻板印象女性主义

张涵

摘  要:随着社会文明的不断发展,越来越多的女性意识到在社会性别的束缚下自身社会地位的不平等。本文以女性主义的理论为基础,从传播学的维度出发对当今社会媒介对女性形象的误读进行批判,剖析了新环境中女性媒介形象传播的困境,包括媒体结构:父权话语环境中女性话语权的缺失、传播内容:媒介中女性形象的刻板印象、受众:集体无意识。针对上述问题进而从大众媒介导向的转变、女性自我社会地位的谋求、新媒体与另类媒介的利用等三个方面探讨了在新环境下提升女性社会地位的方式。

关键词:女性主义;媒介环境;刻板印象

中图分类号:G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8122(2016)01-0072-03

一、研究背景

20世纪70年代,西方女性主义已远远超出原本女性主义所指涉的政治运动范畴,进入到对构成社会整体环境不平等因素的女性主义批判时期。21世纪以来,学术界以及女性群体自身都对社会性别平等议题给予了更多关注。2001年美国方言学会举行了“世纪之字”评选活动,令人惊讶的是“她”最终以绝对优势战胜了“科学”成为21世纪最重要的一个字。然而在12世纪之前“她”还没有被收录进英文字典。麦奎尔主张大众传播是“社会关系的中介”,媒介机构从事知识的生产、复制及发行,并扮演外在客观真实及个人亲身经验的中介角色[1]。但媒介的商业化倾向必然使其迎合多数受众的要求或是喜好,因而当媒介长时间灌输某种观念并对受众造成一定的刻板印象进而成功地引导受众认可并接受媒介所提供的内容时,媒介就很难做出较大改变了。

随着社会文明的不断发展,越来越多的女性意识到在社会性别的束缚下自身社会地位的不平等。但“由于大众媒介掌握在男性所有者和生产者手中,所以他们将根据父权制社会的利益而运作。[2]”“父权制”的媒体结构导致媒体在女性形象呈现中“女性意识”缺失或被误读。虽然媒介一再强调性别平等,但当今媒介传播人员编制、传播内容唯利益化、受众对此议题麻木等现况决定了新环境下女性社会平等地位的谋求仍有很长的路要走。

二、新环境中女性媒介形象传播困境的探究

(一)媒体结构:父权话语环境中女性话语权的缺失

男权观念作为我们社会的主流观念,与成为主流文化的大众文化相结合,将女性逐出主流话语系统,真正的女性话语难以在传媒中拥有栖身之地[3]。从话语权的角度出发,女性媒介话语缺失主要有以下三方面的原因:1.传统男权文化规范难以突破。“妇人,从人者也,幼从父兄,嫁从夫,夫死从子”(《礼记·效特性》)。自古以来,女性便被纳入父系社会中,男尊女卑的观念根植于中国社会文化之中,男性话语权被默许为社会共同价值取向,大众传媒更以其复杂和隐蔽的方式巩固着本已十分坚固的男权观念和男权文化规范[3]。媒介自产生以来就担任塑造社会共识的责任,因此也就成为社会主流权利控制意识形态的主要手段之一。把父权制与消费社会的拜金主义再生产,通过文字、图像、声音等载体传输给受众,男权话语体系得以在新环境下再塑造,继续控制社会舆论导向,而女性则成为沉默失语的缺席者;2.以男性为主的“把关人”。男性把关人通过引导媒介内容的走向,进而向大众灌输性别等级理念和扭曲妇女形象的价值标准。福柯有言:“话语即是权力”,在男权文化影响之下,男性掌握着绝对优势的话语权,即掌握了对媒介信息的“把关”权。在男性占据了媒体从业者及媒体高层的绝大多数比重的情况下,定使女性缺少媒介接近权,女性“把关人”地位的丢失,成为女性主义在大众媒介中传播的阻碍;3.女性新闻工作者处于弱势地位。诚然,近年来大众媒介中的女性传播者日渐增多已成为不可忽视的事实。但仅仅认为拥有女性传播者就能够自然提升整个传媒业的性别意识水平,却是非常片面和武断的看法。当女性传播者多被派往“软新闻”部门从事相关工作,当作为把关人标识的决策权和控制权仍牢牢掌控在男性手中时,她们的“玻璃天花板”境遇只能一再上演。

(二)传播内容:媒介中女性形象的刻板印象

刻板印象,最早由沃特尔·李普曼提出。他指出:“所有影响中最微妙和最有普遍意义的是创造和保持固定的成见的储存物。在我们观察世界以前,已有人告诉我们世界是什么样的了。[4]”因此,在男权中心体制的媒介中,作为“把关人”的男性媒体人,必然会以其价值观念及审美取向对议程进行设置,进而影响公众对女性形象的判断,形成刻板印象。因此,由男性把关者塑造的刻板印象中,就很难看到女性真实的面目,看到的只是被男性命名、规定、解释的女性,即女性被物化、异化为男性把玩的对象。因此,媒介塑造女性刻板印象的力量是惊人的。受众身处其所营造的拟态环境中,在媒介的引导下,形成和强化刻板印象。若大众媒介继续强化男权意识,压制女性主义观念,女性形象在媒介中将面临更大的传播困境。

(三)受众:集体无意识

受众作为传播内容的接收方,其态度与行为直接影响传播效果的强弱。受众对于媒介极力营造的男权文化的集体无意识,是女性主义在大众媒介中传播受阻的另一原因。基于以上论述,不难看出媒介在信息社会中的主导地位。媒介对女性形象歪曲化以及色情化的塑造,使得媒介接触频繁的受众,视女性为家庭主妇、弱势群体、色情化的象征。受众之所以无意识,是因为媒介培养出了社会成员的“共识”,受众成了大众媒介这只巨大的培养皿中的培养物,即便有受众嗅出媒介中男权主义的味道,在“沉默的螺旋”机制下,也很难发声。

此外,大多数女性在男权话语的樊篱中生存而很少意识到它的存在。这种几千年形成的集体无意识麻痹了女性的社会性别意识,钝化了女性的生命感觉[3]。有调查显示,仍有37%的女性在不同程度上认同“女性为了家庭牺牲是应该的”的说法,这体现了女性性别意识的淡薄和对男权文化一定程度上的妥协。

三、新环境下如何提升女性社会地位

(一)大众媒介导向的转变

大众媒介作为拥有先进传播技术和产业化手段的专业化媒介组织,已成为普通受众获取外部信息的必备工具,大众媒介关于女性的舆论导向,将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受众对于女性的观点和看法。

1.中心化:把关的新思考

大众媒介只是起着父权制意识形态传送带的作用,女性受众仅仅成了一群充满虚假自觉的被动消费者[5]。为此,实现女性群体从边缘化向中心化的社会结构转型是当务之急。因此,基于把关人及其自身立场的重新定位,是女性群体摆脱边缘化实现中心化的关键所在。首先,在把关人的选择方面,大众媒介应放开准入门槛,允许更多的女性充当把关人的角色,实现把关人中的性别角色平衡;其次,把关人自身立场的重新定位。男性把关人应当超越其性别限制,基于公正、客观、两性平等的角度,尝试着以女性主义视角重新审视这个社会。

2.她者化:女性标杆的树立

“她”(She),指女性,也就是波伏瓦所指的“第二性”。“她者化”,即女性的视角,顾名思义就是以她的角度、她的视线、她的观点对事件或新闻进行表述,以“女性视点”为要旨。而大众媒介通常基于男性视角,为女性设定一系列的评判标准,更多赋予其外貌、身材等肉欲感官方面的关注,忽视其内在的品质特征。某调查显示,72%的男性与女性都认为大众媒介对女性的报道中更突出其外貌。由此可见,大众媒介关于女性的报道出现了属性凸显的偏差。为此,凸显女性的美德与品质,树立女性标杆是打破刻板成见,提高其社会地位的关键。大众媒介应尝试从女性视觉出发,将更多的目光聚焦于为社会做出贡献、内涵知性的女性,凸显其在社会各领域做出的杰出表率,真正从“她”的角度阐释当代女性,为女性群体树立正面形象,改变普通受众对女性的肤浅认知,提高女性的社会地位。

3.监测化:媒介力量的制衡

孟德斯鸠指出:“绝对的权力只能导致绝对的腐败。”如果说上文涉及的“中心化”与“她者化”更多是基于大众媒介自身的转型出发,那么下文论述的“监测化”则是基于外部因素对大众媒介的制约。中国本土性别与传媒网络NGO (Non-Governmental Organizations)的建设与发展,作为新闻的性别监测基站,是制约大众媒介对于女性扭曲报道的重要力量,彰显了社会对于女性群体的关注以及对于大众媒介一定程度上的制约。基于监测化的民间力量的汇集,使得原本被大众媒介扭曲化、污名化的议题,在性别监测的体系下得到了系统的梳理与研讨,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受众对于女性的片面认知。

(二)女性自我社会地位的谋求

如果说上文涉及的大众媒介导向的转变是基于整个社会舆论导向的转变而形成的有利于女性群体的外在客观环境的话,下文即将重点阐释的女性自我社会地位的认同则是基于主观方面的能动性诉求。

1.女性视角:自我意识的觉醒

法国的西蒙·波芙娃的性别理论认为,一方面,妇女所拥有的身体和心理是被建构出来的,另一方面,妇女所面临的社会和文化也是被建构出来的,这两方面之间的相互作用共同强化了妇女的从属地位[6]。以男权主义为中心的当今社会大框架,从结构上便决定了其加诸女性群体上的男性价值观与男性思维,进而忽略了女性群体的内在想法与社会境况。男性主义基于其控制的大众媒介,通过男性视角下拟态环境的构建,即带有男性价值观的社会评议,潜移默化地影响女性对其自身的认知。因此,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首先应表现为女性视角的重现。

2.女性化解码:编码意义的反思

倘若受众能直接质疑文本传播的信息,能对媒体文本设置的编码方式进行霍尔意义上的反思性、抵抗性解读,将大力推进女性媒介发展的历史进程[7]。女性视角的重现与女性意识的觉醒还只是停留在认知水平上的改变,而女性化的解码则是基于霍尔编码、解码理论在理解层面这一更深层次的革新。这里阐释的女性化解码,是基于编码意义的反思,即挖掘出编码者编码的背后意图,再进而进行女性主义的文本解读。这是摆脱男权主义者借助编码将男性价值观灌输给女性群体进而误导女性群体的关键。

(三)新媒体与另类媒介的利用

在当今社会中,男权主义者就是利用其控制下的大众媒介,引导社会的整体舆论导向。女性群体也应当利用媒介发表自己的呼声,进而对抗、动摇以男性为中心的社会结构。

1.网络新媒体的运用:以微博为例

《第二媒介时代》的作者马克·波斯特(Mark Poster)以“双向的去中心化的交流”来定义网络媒体[8]。以网络为代表的新媒体突破了传统意义上的大众媒介单向度、低反馈的不足,代之以双向度、强互动的特点,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大众媒介的垄断与霸权。

(1)话语权的回归

网络新媒体,例如微博的出现,基于其自身低准入门槛、强开放性的特点,成为女性群体重新夺回其自身话语权的根据地。微博世界中,任何群体包括原先处于被动地位的受众都可以自由发表自身对于社会现状的观点,而以男性为主导的把关人的制约作用则在一定程度上被弱化,由此微博成为了言论相对自由的集散地。基于微博所提供的相对宽松自由的交流情境,女性群体得以相对自由地发表自己的想法与观点,并通过与相关女权主义群体的粉丝互动,实现一定程度上对于话语权的掌握,从而提高其自身对于女性主义的认知,进而投身于对女性社会地位谋求的实际行动中去。

(2)公共领域的涉足

哈贝马斯指出:“公共领域”强调其公开性,对于每个人都是公开的。而事实上,正如女权主义批判中“领域划分”概念所指出的:可以把人类活动的领域划分为两个:一个是男人活动的公共领域;一个是女人活动的私人领域[9]。基于当今以男性为中心的社会结构,女性群体在很大程度上被限制在私人领域,而进入公共领域则是获得群体认同,提高社会地位的关键。随着新媒体的出现,女性群体在一定程度上拥有了话语权,为此,下一步便是进入到公共领域之中进行话语权的再争夺。新媒体融合了公共领域与私人领域,使女性可以更多地参与到公共领域[10]。基于微博中热议的社会公共事务,女性群体应当利用好微博所提供的进入公共领域的机会,敢于发表自己的想法与观点,从发言的数量上与质量上对公共领域内男性群体的话语权构成挑战,进而获得属于女性自身的话语权。

2.另类媒介的抗争

另类媒体/反主流媒体/替代性媒介,英文都以Alternative Media统称,具有先锋政治的性质,以弥合主流媒体所遗留的鸿沟为己任,创办者往往是那些被主流媒体拒之门外的弱势社会团体。另类媒介能够“为失语者发出声音”,也就是说,它给那些发现自己在主流媒介中失去话语权的人以进入媒介的机会[1]。相比较于大众媒介的“大众化”传播模式,另类媒介则更倾向于以“小众化”的传播方式对大众媒介进行一个抗衡与弥补。

女性群体在以男性为中心的当下社会结构中,处于边缘化的弱势地位。另类媒介的初衷,即为失语者发出声音,符合女性群体的媒介利益诉求。作为处于弱势地位的女性群体,可以基于精英化志愿者式运作的模式,在此基础上进行适当的调整与变革,创办真正由女性控制的、以女性为主体的、基于女性视角的、凸显女性价值、为女性发声的、完全归属于女性群体的另类媒介,通过扩大其影响力,进而提高女性群体的女权主义意识,促进女性社会地位的提高。

四、结 语

媒介与社会性别研究以一种批判的姿态解构社会中由于性别差异而导致的不平等现象,并且从媒介自身出发着力改变长期以来媒介向受众灌输的刻板印象。它不同于主流传播研究的功利主义的政治导向和探求如何扩大市场的消费主义导向。

也可借用哈贝马斯倡导的变扭曲传播为理想沟通情境来替代法兰克福学派对“文化产业” 的悲观绝望,而从哈氏的理想沟通情境展望人类具有追求自主、真实的理性,一种开放的没有压力的公共论坛场域中辩论、质疑问题,到理想沟通的过程,而克服社会生活中的压迫,弱势群体寻找抗争与免受歧视、压制的对策[1]。然而传统传播媒介中的女性性别角色设定都有类型化的特点。在现代消费社会中,传播媒介,不仅仅是大众传媒,出于商业的目的迎合大众需求从而使女性形象被赋予了某种符号意义。随着社会交往的加深,社会组织成分可以通过四个基本概念来理解:规范、角色、等级和制约[11]。媒介通过把关人进行选择性的陈述和对某些主题的突出强调进而反映社会规范、角色、等级和制约,其中包括对于社会性别的理解以及对不同性别的社会人的制约。

今天,受众仍然可以在各种媒介上看到对女性消费、肉体等扭曲化的报道。女性作为两种社会性别中的另一种仍旧没有得到应有的社会地位。女性的人生是社会、家庭、个人的三维立体人生[12]。女性不应该被社会或者说被媒介构建成为次级的对立性别的附属品。因此,在当今消费为主导的社会背景下,立足于新媒介环境领域研究新环境下女性主义媒介批判是至关重要的。

参考文献:

[1] 曹晋.批判的视野:媒介与社会性别研究评述[J].新闻大学,2005.

[2] (英)多米尼克·斯特里纳蒂著.通俗文化理论导论[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1.

[3] 姜红.大众传媒与社会性别[J].新闻与传播研究,2000(3).

[4] (美)沃尔特·李普曼.舆论学[M].北京:华夏出版社,1989.

[5] (英)多米尼克·斯特林纳提.女权主义与大众文化[M].陆扬,王毅选编.视点:大众文化研究.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1.

[6] (澳)马尔科姆·沃特斯.现代社会学理论[M].北京:华夏出版社,2000.

[7] 李琦.传媒与性别——女性媒介的传播社会学阐释[M].湖南:湖南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

[8] 杜骏飞.网络传播概论[M].福建:福建人民出版社,2003.

[9] 王蕾.女性主义视角下的网络媒介传播——以网络女红人为例论女性表达[J].河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 (2).

[10] 宋素红,杨曦.新媒介环境中的女性话语权[J].中华女子学报,2010 (5).

[11] 陈龙.媒介批评论[M].苏州:苏州大学出版社,2005.

[12] 蔡帼芬.镜像与她者:加拿大媒介与女性[M].北京: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09.

[责任编辑:思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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