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众需要接受更多治疗

2015年9月开始，大众深陷尾气污染造假丑闻，由此对“德国制造”造成的负面影响难以估量。要换灯泡，一个心理学家足矣，不过这个灯泡必须要发自内心地转变。经此一役的大众未来是否能够成功转变？

尾气污染造假事件迄今已经4月有余，大众依然未得脱身。在由拜仁球星托马斯-穆勒加盟录制的最新大众广告短片中，结尾处已无惯用的广告语“Das Auto”。大众官方证实这则于2007年开始全球投放的广告标语将逐步退出历史舞台，此举是为了适应尾气排放丑闻后加速战略调整的需要。回首丑闻爆发之初，大众对其为何出现排放检测造假的解释会让人想起了一个老笑话：换一个灯泡需要多少个心理学家？

从大众陈述其调查进展的方式来看，这家德国汽车制造商正在接受某种相当重度的企业疗法。其英文版的声明称，大众已察觉到“公司某些地方存在一种容忍违规行为的思维模式”。大众曾在一段时间内实施结构改革，改革持续了下来，但也产生了一种“新的思维模式”。大众CEO马蒂亚斯·穆勒（Matthias Müller）解释道：“我们能招募优秀的人才，能建立伟大的组织，但若没有正确的态度和思维模式，到头来只能是一事无成。”

大众的这番措辞值得推敲。在这次陈述发表前，我原本以为，作为多起丑闻后被反复抨击的替罪羊，“企业文化”这一次会再度被拿来敲打一番。但事实却并非如此，或许是因为穆勒想强调，大众的某些价值观并不需要全面修正。

“思维模式”是一个万金油词条，让人们很容易把错误归咎于不良的文化，并从心底把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撇得干干净净。而且，那些银行、药商或国防承包商无一不承诺净化企业文化，却屡屡爆出丑闻，让人们更加深信企业文化的改变并非易事。思维模式是相对个性化的东西，且有大量研究显示，人类个体完全有能力重整他们的态度和思维模式。

无独有偶，比尔·盖茨2015年的阅读清单中就包括了2006年出版的《思维模式（Mindset： The New Pschology of Success）》一书，该书作者为心理学家卡罗尔·德维克（Carol Dwek）。如果大众董事们的书架上现在还没有这本书，那他们应该添置一本。德语中将“思维模式”称为“Selbstbild”—即自我形象—这是关于大众问题的另一种实用思路。

一些进步主义教师的嘴上总挂着德维克的名字。根据她的理论，如果在测试后夸赞孩子的能力（“你在这方面一定在行！”），孩子就会开始拒绝接受挑战，因为他/她不愿“自己的天赋受人质疑”。相反，如果夸奖孩子们付出的努力，他们会对更高难度的测试表现出更大的兴趣，尽管会有失败的风险，但却能得到进步。第一组孩子的“固定思维”得到了强化，而第二组的“成长思维”受到了鼓励。

对企业而言，这些发现也同样重要。2002年安然事件曝光后，马尔科姆·格拉德威尔（Malcolm Gladwell）将上述发现与企业行为联系起来。他指出，安然和其它美国公司的管理层过分痴迷于“做房间里最聪明的一群人”这种自我形象。德维克在书中也将这种理论延伸至企业行为中。这其中的联系是，当她在研究中要求孩子们给同龄人写信说明自己的测试成绩时，第一组中有40%的孩子会谎报自己的分数。

大众不是安然。但在未来《思维模式》的任一更新版中，这家汽车制造商的故事都应该占据一个章节，即便一些发现迄今仍缺乏足够证据，比如，破坏规则的心态怂恿了一部分员工在排放测试上做文章。排放造假可能是基于根深蒂固、受到曲解的自我形象意识之上，而公司内外对大众卓越技术的关注则更加剧了这一点。在谈及研究中因成绩优异受到赞扬的学生时，德维克这样写道：“在人们的思维定势中，缺陷是可耻的—尤其是在你极具天赋的前提下—所以他们才会撒谎欺瞒，从而败坏名声。”

那么，大众的新思维模式应该是什么样的？穆勒对此的陈述听上去很像成长思维，那种能够将个人甚至机构转变成终生学习者的心态。他说，从今往后他会拒绝那些“应声虫”，他会鼓励“员工做充满好奇心、独立并具有开拓精神的人；做跟随直觉，而非仅受即将到来的失败的后果局限的人”。这番话听上去很积极—只不过大众还远未能让投资者相信，它已做到了足够的程度。有消息称，大众的领导者 “本该发出不同的论调，展现不同的肢体语言”。

要换灯泡，一个心理学家足矣，不过这个灯泡必须要发自内心地转变。研究表明，要将思维模式从固定转向成长是可能的，也是可喜的。但最新的证据显示，大众未来是否能够成功转变还很难说。虽然这家企业需要改变，也声称它会改变。但目前仍不清楚的是，它是否真的想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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