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中《东次三经》“水路”新考*

2016-01-19 09:22冷卫国
关键词:崂山水路山海经

冷卫国 张 耀

(中国海洋大学 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山东 青岛 266100)



《山海经》中《东次三经》“水路”新考*

冷卫国张耀

(中国海洋大学 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山东 青岛 266100)

摘要:《山海经》中的《东次三经》一节在说明各山之间的路线时,常出现“水行”的情况,谭其骧先生认为这里的“水行”是走胶东半岛沿海的水路,期间出现的山川也多分布在半岛东部海滨地区。其实,胶莱平原地区在上古也有可能存在水路,《山海经》中的“水行”线路应是指这里。该节“水行”中所遇到的山川基本分布于胶莱平原的两侧,有迹可循的包括:尸胡山,为汉代的濕沃(今滨州滨城区);诸鉤山,在今山东丘陵东北部边缘;孟子山,在今栖霞一带;跂踵山,为今大泽山;踇隅山,在今昆嵛山脉西南端;无皋山,为今崂山。

关键词:山海经;水路;胶莱平原;崂山

《山海经》是一部古代重要典籍,它包含了上古丰富的神话、巫术、部族、自然、地理等信息。书中的《五藏山经》部分内容平实,多记载当时一些地方的山川、河流、物产等情况,它从近代开始便受到了一些学者的重视,尤其是从历史地理的角度对其进行研究所获成果颇多,其中比较重要的有顾颉刚先生的《〈五藏山经〉试探》、徐旭生先生的《〈山海经〉的地理意义》、谭其骧先生的《论〈五藏山经〉地域范围》等文章。其中谭先生对《五藏山经》进行了详致的考证,确定了书中部分山川、河流的位置,并总结了其中的记载和实际情况的差异,有着重要的参考价值。

《东山经》是《五藏山经》中的一章,谭先生认为它“除二经南段大致到达今苏皖二省北境外,其余三经首尾全在今山东省境内”,可见该章包含着上古时期山东一带的重要地理信息。该章《东次三经》一节大致概述了鲁北、鲁东一带的地理情况,其中,本节多出现“水行”这种说法,涉及到一个“水路”的问题,这在《五藏山经》中不甚常见,值得注意。另外,谭先生对该节山、河的考证阙疑较多,这便需要我们再进行更深入的探索,而探索的切入点则正是文中“水路”的位置,本文就是在此基础上提出了一些新的看法,以期为谭先生的观点做些补充和修正。

一、《东次三经》中的“水路”和前人的认识

《东次三经》是《东山经》的第三节,其原文如下:

又南水行八百里,曰岐山,其木多桃李,其兽多虎。

又南水行七百里,曰诸鉤之山,无草木,多沙石。是山也,广员百里,多寐鱼。

又南水行七百里,曰中父之山,无草木,多沙。

又东水行千里,曰胡射之山,无草木,多沙石。

又南水行七百里,曰孟子之山,其木多梓桐,多桃李,其草多菌蒲,其兽多麋鹿。是山也,广员百里。其上有水出焉,名曰碧阳,其中多鳣鲔。

又南水行五百里,曰流沙,行五百里,有山焉,曰跂踵之山,广员二百里,无草木,有大蛇,其上多玉。有水焉,广员四十里皆涌,其名曰深泽,其中多蠵龟。有鱼焉,其状如鲤。而六足鸟尾,名曰鮯鮯之鱼,其名自叫。

又南水行九百里,曰踇隅之山,其上多草木,多金玉,多赭。有兽焉,其状如牛而马尾,名曰精精,其鸣自叫。

又南水行五百里,流沙三百里,至于无皋之山,南望幼海,东望榑木,无草木,多风。是山也,广员百里。

凡东次三经之首,自尸胡之山至于无皋之山,凡九山,六千九百里。其神状皆人身而羊角。其祠:用一牡羊,米用黍。是神也,见则风雨水为败[1](P49-50)

本节大致根据由北向南的顺序介绍了尸胡之山等九座山川,其路线皆标注为“水行”,可见当时在这几座山之间应存在“水路”。谭先生对此处的山川和水路有以下考释:

自尸胡山南两千里折东千里至第五胡射山,疑即今荣成县之成山角。又南三千四百里至第九无皋山,“南望幼海,东望榑木”。无皋山疑即崂山。幼海,郭注“即少海也”指崂山西南的胶州湾。榑木,郭注“扶桑二音”。按《吕氏春秋·求人》“禹东至榑木之地”,《为欲》篇“西至三危,东至扶木”,《淮南子·览冥训》“朝发榑桑,日入落棠”,《山海经·海外东经》“汤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是榑木即扶木,亦即榑桑、扶桑,故郭注云然。扶桑是传说中东方极远之地,自劳山东望,茫无涯涘,想象中彼岸应即扶桑,故曰“东望榑木”。

自芝罘岛循海而东而南至劳山,约计得汉里千一二百里,经作六千九百里,也是实距的六倍有余。[2](P332-333)

谭先生将该节所述的地域定位胶东一带是完全合理的,因为之前两节所述地域经谭先生考证大致定在鲁西一带,根据《五藏山经》的体例,相邻的各节所涉及地域范围亦相近,故该节应该在鲁西周围的其他地方,可能是豫东、翼南、苏北、鲁东四地之一。而结合本节末提到的无皋山、幼海及榑木,可确定此节所述必鲁东无疑。

但谭先生对各山和路线的具体考证却存在着一些问题。谭先生将书中水行的路线定为沿胶东半岛“遵海而行”,这个线路便与书中的线路在方向上存有矛盾。因为书中所述的方向是先一直往南,然后忽然向东,之后再一直往南,可见其大体方向是南行,而根据谭先生的观点,如果这条线路是沿半岛海岸线走海路的话,那从芝罘山到崂山需要先向东行,再往西南折,主要是东西折行,并非完全是书中的南行方向。尤其是芝罘山到成山角这一段,实际情况几乎是完全朝正东方向而行,未有上文所述“自尸胡山南两千里折东千里至第五胡射山”的情况。总之,胶东半岛“先正东后西南折的海岸线”与书中“南-东-南”的水路不符,谭先生将书中的水路定为环半岛的海路不甚合理。另外,谭先生依据这个路线在半岛沿海寻找各山的位置,所获甚少,尸胡山和芝罘山、胡射山和成山角之间的关系也未能找到足够的证据,这也说明了谭先生的预设存在问题,所以书中所提的“水路”及无皋山(即崂山)之前的八座山其真实位置需要我们作重新的思考。

本文认为,书中的水路并非胶东半岛东部海岸线的海路,而是存在于半岛西部的胶莱平原上(又称胶莱谷地),本节“南-东-南”的线路中,前一段“南行”是在它的“西岸”,涉及鲁北、鲁中东部的几座山丘,之后的“东行”便是跨过了胶莱平原,来到它“东岸”的鲁东地区,后面一段“南行”便是由北向南乘此水路到达崂山,期间涉及到的是胶东丘陵西部的几座大山。这种推测不仅路线上符合书中的方向,所涉的山川大多也可以被考证出来,体现了更多的合理性,下面将一一证之。

二、胶莱平原“水路”存在的可能性

研究一个地区历史上的自然地理情况,气候、环境的变化绝不可忽视。它们对山川的影响不大,但对江河湖泽等水文地貌的作用却十分巨大。基于它们的影响,胶莱平原地理情况的古今变化可谓“沧海桑田”,在距今四五千年的时候,即《山海经》书中反映的上古时代,经环境学家和地质学家研究,胶东半岛经历了“仰韶温暖期”[3](P1)和“黄骅海侵”[4]两类环境变化,一方面雨水增多,另一方面加上海水倒灌,处于低地的胶莱平原(指现在半岛中处在鲁中南山地和半岛丘陵间的平原,北自莱州湾,南至胶州湾),当时应处在河湖纵横,甚至是“一片汪洋”的状态,水道几乎可以贯穿南北、连接渤黄。

在文献中我们可以为此种猜测找到佐证。《左传》在昭公二十年提到此处时说“沽尤以西”[5](P1399),元代于钦编著的《齐乘》解释说道:“沽水起北海(渤海),至南海(黄海),行三百余里,绝齐东界,故曰沽尤以西,尤即小沽河耳。”[6](P535)可见该地发育的河流水域很长,且南北走向,几有横截胶莱平原之势,故当时姚演便建议在此地开凿运河,以贯通渤海黄海,于钦对此在前文中也有所提及。[6](P535)总之,《齐乘》在这虽是用近古河道情况来解释春秋时期的地理,但依然能够说明此处地形存在着形成“贯通渤黄”的条件,尤其在降水丰富、海平面上升的“山海经”时代,这种情况更有可能发生。

这种猜测亦能被考古发掘所印证。史本恒在其博士论文《胶东半岛中全新世人类对环境的文化适应》中,对该地发掘的史前文化遗址的地区分布做了细致的统计,认为:“考察胶莱平原的遗址分布可以看到,该区从后李文化到岳石文化时期的遗址,数量都很少,与其西部泰沂山脉的山前丘陵地带的遗址分布形成鲜明的对比.其原因当与区内地势低平,河流较多,水患较大,不适合人类居住有关”。这里提及“水患”,史本恒博士在本文中总结前人研究、利用科学推测方法,对胶东半岛上古时期地貌水文做了合理推断,认为在地貌上“(当时)胶莱平原由于地势低平,在海侵的影响下,其面积比现代的要小,莱州湾与胶州湾之间的距离也比现代的狭窄,仅有70余公里”,在水文上此处当时“大多数大型河流的中下游由于河网密布,在雨季时容易造成洪涝灾害”。[7]史本恒博士这种将遗址分布跟水文状况相联系的研究是很有道理的,谭其骧先生在《西汉以前的黄河下游河道》一文中,亦是从河北平原上古遗址空白的现象入手,结合文献推断出该处就是古黄河下游入海口,当时是片泛滥区。[8](P56-87)总之,史前遗址的空白可以证明上古胶莱平原的确处于水多陆少的状态。

古地理学研究成果亦能支持我们的猜测。郭永盛在《历史上的山东湖泊变迁》一文中,专门论述了胶莱平原湖泊的变迁,认为“据野外地貌调查分析,高密、平度间自全新世中期以来,曾有一大型湖泊洼地……”[9]这里“全新世”便是包含了新石器及其之后的时代,反映了上古时期胶东半岛的自然地理情况,此处这一大型湖泊的存在,说明了当时该地水资源的丰富,此处水乡泽国的情状是完全有可能的。

综上,我们可以确定上古胶莱平原存在广阔河泽的猜测,而《东次三经》中的水路便是这些河泽。

三、相关山川的考证

既然确定了水行的路线,便可以此考索其中所涉及的山川。首先看该经开始的尸胡之山,谭先生考释为烟台的芝罘山,前文已对此立论进行了分析,证明其中有矛盾之处。而郭世谦先生在《山海经考释》中将此处订正为汉代的濕沃(在今滨州滨城区西),[10](P314)列举了大量文献材料,有充分的证据,本文采纳此观点,将其作为起始之山。滨州之地在今黄河三角洲一带,当时尚未有黄河冲击形成的平原,其海岸线相比现在要靠内,这里应和胶莱平原类似,处于水多陆少的状态,故其往南亦可水行,下面提到的岐山大概是其以南的一座小山丘。

而再往南的“诸鉤之山”,文中描述为广员百里的大山,这应该是山东丘陵东北部分的山区,在胶莱平原水泽以西,其具体所指殆不可考,不过其大致范围应该在这一带。这可以结合此处一些地名作为辅证,这一带现在有临朐县,其中“朐”字是一个古时已有的地名,《水经注·巨洋水》对其有记录:“应劭曰:临朐,山名也,故县氏之。朐亦水名,其城侧临朐川,是以王莽用表厥称焉”,[11](P593)可见此处常有带“朐”字的地名,“朐”字则与“诸鉤”中的“鉤”字声旁同属“句”,古音相通,明乎此,便能更确认诸鉤和临朐之间的密切关系,从而证明我们上文提出的诸鉤之山在此处的推测。

到了此处再往南皆为鲁中丘陵,已无水路,所以下段在介绍了一个“中父之山”(应该是它周围的一个小山陵)之后,文中叙述的路线便忽然东折,开始介绍另一区域的山川。此处提到“又东水行千里,曰胡射之山,无草木,多沙石”,这里的“东行”(准确的说应是东北行)应该是穿过了胶莱平原抑或莱州湾的宽阔水域,来到了山东半岛丘陵的西侧。

在这个区域提到的第一个山是胡射山,介绍不详,疑此仅为半岛北部的小山。往南水行,有“孟子之山”,是“广员百里”的大山,并有“碧阳”河出于此。其名称殆已无法结合现在的地名来考察,不过根据其河流,本文揣测它可能是现在烟台栖霞一带。此带山岭众多,符合书中大山的描述。并且烟台主河“白洋河”亦发源于此,白洋河应该就是文中的“碧阳”河。因为两者上古读音相近,洋阳同音,白为并母铎部,碧为帮母锡部*王力先生则认为碧字属于铎部,这样的话,白碧两字近于同音。,声母皆为唇音,韵母皆为[k]尾入声,可旁转,故“白洋”可能是“碧阳”音变而来。另外,白洋河又名清洋河,在隋唐称之为“清阳河”,在《汉书·地理志》上称为“声洋河”,[12]两名皆与“碧阳”音近:声、清古音韵母都是耕部[eng],与属于锡部[ek]的“碧”常发生音转的关系,声、清与碧韵母相近,只是声母有些不同。白洋河之所以有清阳河、声洋河等异名,盖皆与之前的“碧阳”河有关。由此,我们也可以反过来确定“孟子之山”是在栖霞一带的假设。

书中在孟子山的南部,通过水行可到达“跂踵山”。现在,栖霞的南部有大泽山,而按当时莱州湾水域扩张、胶莱平原河泽密布的环境,栖霞到大泽山是可以水行抵达的。并且,大泽山和“跂踵山”之间的对应关系也是很直接的。书中提到跂踵山“有水焉,广员四十里皆涌,其名曰深泽”,而大泽山的得名,据《平度州志》记载,便是因为有“群山环而出泉,汇为大泽,故名”。[13](P151)所以,对照两者环境,现在的大泽山有可能就是书中的“跂踵山”。

再往南的地方书中称为“踇隅山”,而现实中,在大泽山东南,则有西南—东北走向的昆嵛山群,其主峰为泰薄顶(即一般意义上的昆嵛山),其西南余脉一直可延绵到胶莱平原最东端(《太平寰宇记》在记载大昆嵛山时亦提到“又有小昆嵛山相连”,[14](P414)可见宋之前昆嵛山就不仅指一个山峰,而是包含一片山区),在胶莱平原水域广阔的时期,从大泽山经水路到达这里也是可能的。而该山本身又称姑余山,其西南主要山峰则称为岠嵎山,皆与踇隅山音近,盖后世音变而来,故这里的踇隅山有可能就是指现在昆嵛山西南段。而昆嵛山一带又流行麻姑观沧海桑田之变的传说,有可能源于上古胶莱平原水陆环境变化给该地居民留下的“历史记忆”。

书中向南水行的终点便是“幼海”边的“无皋山”,前人认为无皋山便是崂山,这点有许多资料支持,无太多疑点。

① “尸胡之山”位置的大致范围     ② “诸鉤之山”及“中父之山”位置的大致范围   ③ “孟子之山”位置的大致范围       ④ “跂踵之山”位置的大致范围   ⑤ “踇隅之山”位置的大致范围       ⑥ “无皋之山”位置的大致范围

需要补充一下,书中提到山虽然通过“水行”可以到达,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些山就直接靠着水域,它们和水域之间应该会有些平原和丘陵相隔,只不过《山海经》用语极简,在叙述时直接省略了其间的过渡地带。所以,上文所推测的几个位置在图上看,有些地方可能与第二节中所拟测的水域相距有些遥远,但若将过渡地带的问题考虑进去的话,这些推测在总体上还是能符合书中的描述。

四、无皋山与崂山

上文说过关于“无皋山”和崂山的关系已无太大疑问,不过此中尚有一些值得讨论的问题,下文仅对此做点补充。

文中提到“南望幼海”,郭璞注“幼海”为“少海”,而胶州湾古称则有“少海”之名,[15](P2)有表示水域小的意思,正对应着此处的“幼海”。当然,这也存在着一些异议。关于古代的“少海”,亦有学者认为所指是今渤海海域的莱州湾,这也是有一定根据的。但由此并无法断定胶州湾上古就没有“少海”之称,因为异地同名的现象是经常存在的,“少海”应是表示水域狭小的地理名词,并非特指某一处,故莱州湾和胶州湾可能因同是海湾而都有“少海”之称。并且在古胶东人观念中,胶莱两湾似乎相对应(如前文《齐乘》分别称两者为南海、北海),那同被称为“少海”更是有可能。但《山海经》中“幼海”绝不能是莱州湾,因为莱州湾北部就是渤海,没有山岭,像书中说的“南望幼海”的情景是不可能出现的,故本文以胶州湾为少海。

谭先生将无皋山认作崂山,列举了丰富的资料,但对两者间的内在联系却没有进行深入的探索。其实,两者在名称上是有继承的,存在着一种音近的关系。“无皋山”一词中,“无”大概是起头的修饰词,无意义,而“皋”字上古则属见纽幽部,“崂”字则属来纽宵部,古代宵幽两部经常可以旁转,如“劳(宵部)山”又称“牢(幽部)山”,而声母中来纽和见纽亦有特殊关系,比如《海外东经》中提到“劳民国”,又因音近称“教(见纽宵部)民国”,可证明来纽和见纽字音近,可能是上古复辅音[kl]的遗留。总之,由此可知“皋”与“劳”上古声母和韵母都很接近,故无皋山所指有可能就是现在的崂山。*关于崂山古代的名称,可参见周至元先生的《崂山志》(齐鲁书社,1993.P1-2),文中介绍崂山古代别名还有“牢山”“劳盛山”“不其山”“鳌山”“辅唐山”和“劳山”等,而根据周至元的考辨,上文提到的劳山应是最古老的名称,所以在《山海经》中有可能因音讹而成了无皋山。

当然,书中对“无皋山”的有些描述,可能和现实中的崂山不符,但还是可以得到解释的。比如,文中提到无皋之山“东望榑木,无草木,多风”,其中“无草木”显然不符合现在崂山植被茂盛的实际情况。对此,笔者的猜测是这里是由北往南水行,到达的可能是崂山的阴面,而崂山阴阳两面植被情况是不一样的。对此,现在已经有专家对崂山阴阳两面进行植被调查,证明阴阳两面存在着两种极端情况:

崂顶背侧至北九水区域,从气候及植被分布特点看,与辽宁省及吉林省南部相似,东北辽东成分及华北北部树种在此分布……崂山鲍鱼岛以东,经天门后,明霞洞至长岭,海拔500米以下面海山坡,由于地处崂山南至东南坡,三面环山,南面临海,温暖向阳,特别是太清宫一带,近似淮河流域,素称“小江南”,一些亚热带亲缘和成分树种,包括部分常绿阔叶树种生长于此。[16](P4)

可见,崂山背阴面的确有可能得不到充足雨水和光照,并直面干冷的北风,使得这里多生长适应干冷环境的植被,类似东北地区,故当地人描述崂山的主峰巨峰为“北关东,南江南”,其两面差异可见一般。这样,在当时人的印象中,崂山的背阴面可能植被略显稀少,从而有了“无草木”的记载。

而之后提到多风,则和崂山作为“海上名山”的特殊地理条件有关,并且,再之后记载该经山神的时候,提到“是神也,见则风雨水为败”,可见这一地区的先民对“风雨”有特殊的关注,这是和现实中胶东半岛地区多台风的环境相呼应的。

另外,在《海内东经》中有提到“琅邪台在渤海间,琅邪之东。其北有山,一曰在海间”,这里在北部海间的山有可能就是指崂山,若是这样的话,可以说明古人对崂山已经产生“海上名山”的认识了。

最后,还有一个要辨析的地方,就是“劳山”两字的确在《山海经》中出现过,见《西次四经》记载:“……北五十里,曰劳山,多茈草。弱水出焉,而西流注于洛。”根据全篇理解,这里的“劳山”是西部地区的一个山,跟今天的“崂山”无关。*《淮南子》提到“弱水出自穷石”,所以《西次四经》的“劳”字可能是“穷”字之误。

参考文献:

[1] 郭璞注,毕沅校.山海经[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

[2] 谭其骧:长水粹编[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0.

[3] 邹逸麟.黄淮海平原历史地理[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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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郭永盛.历史上山东湖泊的变迁[J].海洋湖沼通报,1990,(3).

[10] 郭世谦.山海经考释[M].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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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周振鹤.汉书地理志汇释[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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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乐史.太平寰宇记:第一册[M].北京:中华书局, 2007.

[15] 王铎.青岛掌故[M].青岛:青岛出版社,2006.

[16] 田家怡.青岛崂山生物多样性及保护策略[A].青岛市崂山文化研究会编.崂山文化[C].青岛:中国海洋大学出版社,2006.

责任编辑:高雪

A New Study of the "Waterway" in

Dong Ci San Ching of Shan Hai Ching

Leng WeiguoZhang Yao

(College of Literature, Journalism and Communication, Ocean University of China, Qingdao 266100, China)

Abstract:Dong Ci San Ching, one chapter of Shan Hai Ching, describes many times "going by water" when illustrating the roads between the mountains. Mr. Tan Qixiang contends that going by water refers to the coastal waterway along Jiaodong Peninsula, and the mountains mentioned in this chapter are most located in the coastal area of Jiaodong Peninsula. In fact, there might be waterway in Jiaolai Plain in the ancient times, which is the same one in San Hai Ching. The mountains along the waterway are basically located on both sides of Jiaolai Plain, and some confirmed ones include: Shihu Mountain was Shiwo in Han Dynasty (in today's Bin Cheng District of Bin Zhou City); Mengzi Mountain is located in today's Qi Xia; Qizhong Mountain is today's Daze Mountain; Muyu Mountain is in the southwest of today's Kunyu Mountain; Wugao Mountain is today's Laoshan Mountain.

Key words:Shan Hai Ching; Jiaolai Plain; waterway; Laoshan Mountain

中图分类号:K901.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335X(2015)01-0050-06

作者简介:冷卫国(1969-),男,山东青岛人,中国海洋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教授,主要从事古代文学研究。

收稿日期:*2014-0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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