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金融本质探析
房汉廷
(中国科学技术发展战略研究院,北京100038)
摘要:科技金融之本质是创新经济学的一个最重要分支,它是以培育高附加价值产业、创造高薪就业岗位、提升经济体整体竞争力为目标,促进技术资本、创新资本与企业家资本等创新要素深度融合、深度聚合的一种新经济范式。这个新经济范式由三个紧密联系的子系统构成,也是创新经济体的三个相互配合的发动机。第一是技术—经济范式,它决定了一定时期一个经济体资本化技术的规模和质量;第二是金融—经济范式,它决定了一定时期一个经济体普通资本转化为创新资本的数量和效率;第三是企业家—经济范式,它决定了一定时期一个经济体创新企业的规模和能力,特别是企业家资本的大小及效率。
关键词:科技金融本质;新经济范式;技术资本;创新资本;企业家资本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创新型国家背景下的科技创新与金融创新结合问题研究”(11&ZD139)。
收稿日期:2015-02-2
作者简介:房汉廷(1962-),男,内蒙古赤峰人,中国科学技术发展战略研究院副院长、研究员;研究方向:创新经济学,科技金融学。
中图分类号:F830
文献标识码:A
Abstract:Through the historical inspection and reality analysis,this paper points out that:essentially,sci-tech finance is an important branch of innovation economics.It’s also a new economic paradigm that can promote deep harmony of innovation elements such as technology capital,innovation capital and entrepreneur capital,with the aim of fostering high value-added industries,creating high-paying jobs and promoting the competitiveness of the economy as a whole.The new economic paradigm consists of three closely related subsystems.The first is the technical-economic paradigm,which determines the size and quality of the capitalized technology in a given period of time.The second is financial-economic paradigm,which decides the quantity and efficiency of the transformation of ordinary capital and innovation capital in a given period of time.The third is the entrepreneurs-economic paradigm,which determines the size and capacity of innovative enterprise in a given period of time,especially the size and efficiency of entrepreneur capital.
Essence of Sci-Tech Finance
Fang Hanting
(Chinese Academ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for Development,Beijing 100038,China)
Key words:Essence of sci-tech finance;New economic paradigm;Technology capital;Innovation capital;Entrepreneur capital
从1985年首笔科技贷款算起,科技金融作为一个鲜见的中国本土创新产物,已经存在并发展了30年。眼下,尽管科技金融从最初的边缘角色,一跃成为创新驱动发展的重要武器,但其中还有若干难题需要破解,特别是对科技金融之本质研究的肤浅,已经影响到了科技金融政策的定位及制度安排。
1文献综述
从理论源头上看,科技金融源自熊比特的开拓性研究[1]。熊比特在1912年出版的《经济发展理论》中提出:创新是指把一种新的生产要素和生产条件的“新结合”引入生产体系。它包括五种情况:引入一种新产品,引入一种新的生产方法,开辟一个新的市场,获得原材料或半成品的一种新的供应来源,新的组织形式。熊彼特的这个创新概念,实际上已经包含了技术作为一种新的生产要素如何纳入“生产体系”的问题——技术要不要资本化?技术资本化过程需不需要一种更具冒险精神的资本加入?企业家对新要素的运用是不是更为重要?熊比特的创新理论,分为创新Ⅰ型和创新Ⅱ型。创新Ⅰ型主要由新创企业或者中小企业完成,技术资本化和创新资本的引入是整个创新的核心和关键,创新Ⅱ型主要由拥有资源优势的大企业完成,技术资本化更为重要和关键。
尽管熊比特的创新理论开启了科技金融的萌芽,但没有实现真正的生发,其后的研究者也主要是沿着丰富和完善创新理论的路径进行深入研究。例如,弗里曼[2]认为技术创新就是指新产品、新过程、新系统和新服务的首次商业性转化;傅家骥[3]认为技术创新是企业家抓住市场的潜在盈利机会,以获取商业利益为目标,重新组织生产条件和要素,建立起效能更强、效率更高和费用更低的生产经营方法,从而推出新的产品、新的生产(工艺)方法、开辟新的市场,获得新的原材料或半成品供给来源或建立企业新的组织,它包括科技、组织、商业和金融等一系列活动的综合过程。
在把熊比特创新内涵收窄为技术创新的过程中,创新资本和企业家的作用逐渐被忽视。从理论重新触及科技金融研究的是卡箩塔·佩蕾丝[4]。她在《技术革命与金融资本》中,第一次揭示了技术创新与金融资本的基本经济范式,使我们得以看清楚技术革命与金融资本是如何共同引起产业变迁以及社会变革的——新技术早期的崛起是一个爆炸性增长时期,会导致经济出现极大的动荡和不确定性。风险资本家为获取高额利润,迅速投资于新技术领域,继而产生金融资本与技术创新的高度耦合,从而出现技术创新的繁荣和金融资产的几何级数增长。
卡箩塔·佩蕾丝对技术革命与金融资本“相互缠绕”的关系分析得非常透彻,并从五次大的技术革命与金融创新中都找到了相应的对应关系。遗憾的是她的研究更多地关注了技术—经济范式和金融—经济范式,并没有揭示企业家—经济范式,也没有对技术为什么要资本化、金融资本为什么会转变为创新资本以及企业家为什么青睐创新等给出合理解释。
科技金融作为一个政策问题由来已久,但作为一个具有独立内涵的理论问题,长期没有引起足够的关注。一方面,科技本身包含了多层含义,从侧重于发现与认知的基础研究活动,到偏重于技术发明的应用研究、开发研究,再到侧重于新知识、新技术的商业化,确实难以看出科技金融的对象和边界。另一方面,金融创新无论从机制还是工具角度看,它更强调普适性,特别是收益—风险匹配原则。因此,实践活动的丰富多彩与理论研究的落寂并存,这种局面国内外大体相同。
中国对科技金融理论的热研,与中国2006版科技发展规划纲要的颁布实施密切相关。从中国知网检索可以看到:中文文献目前有5132篇,其中1983年为1篇,2000年为9篇,2001—2007年每年平均30~50篇,2008年突破100篇,2013年为1042篇。从1篇到100篇,中国理论界差不多用了25年,而从100篇到1000篇只用了5年。国内目前得到关注比较多并被认同的研究成果主要有两项:一是赵昌文[5]等人认为,科技金融是促进科技开发、成果转化和高新技术产业发展的一系列金融工具、金融制度、金融政策与金融服务的系统性、创新型安排,是由科学和技术创新活动提供金融资源的政府、企业、市场、社会中介机构等各种主体及其在科技创新融资过程中的行为活动共同组成的一个体系,是国家科技创新体系和金融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二是房汉廷[6]认为科技金融本质包括至少四个方面的内容:①科技金融是一种创新活动,即科学知识和技术发明被企业家转化为商业活动的融资行为总和;②科技金融是一种技术—经济范式,即技术革命是新经济模式的引擎,金融是新经济模式的燃料,二者合起来就是新经济模式的动力所在;③科技金融是一种科学技术资本化过程,即科学技术被金融资本孵化为一种财富创造工具的过程;④科技金融是一种金融资本有机构成提高的过程,即同质化的金融资本通过科学技术异质化的配置,获取高附加回报的过程。
赵昌文等人的研究成果,可以归为“工具论”,即科技金融是促进科技开发、成果转化和高新技术产业发展的一系列金融工具。在赵昌文等人的这项研究成果中,技术与金融都是高新技术产业发展的外生变量,无法解释1771年以来反复发生的技术—金融—经济长周期变化规律,更无法揭示熊比特提出的创新中的知识、技术资本化以及企业家精神等深层次问题。
房汉廷的研究成果,可以归为“本质论”,即科学技术的突破性创新与金融资本配置方式的显著创新,最终耦合成了新产业、新的社会组织模式,进而出现每个时代的创新经济范式。房汉廷的“本质论”,沿着熊比特、佩蕾丝的逻辑体系,揭示了技术与金融作为新产业革命发生的两大动力源泉的内在关系,确立了技术、金融是推动或创造新经济范式发生、发展的内在动因的理论基石。当然,这项研究也存在着一个较大的缺陷,即企业家—经济范式被忽略了。
2创新视角下的科技金融本质
如前所述,尽管笔者在2010年提出的科技金融本质四层涵义得到了理论界和实业界的好评和多数人的认同,也确实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了科技金融的本质。但是,理论并不总是超越实践,有时更多是对实践的再总结。经过三年多的研究、调查和思考,对科技金融之本质有了更为深化性的认识。
从创新经济学视角看,索洛的发现以及内生经济增长理论的创新,只是发现了结论,并没有真正发现原因。与此相对,熊比特则揭示了技术资本化在创新中的财富作用,而佩蕾丝则进一步揭示了金融资本在创新中的财富创造作用,这些研究成果实际上已经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索洛余值的成因。
综合熊比特、佩蕾丝等创新经济学、演化经济学的成果,笔者认为创新财富基本与索洛剩余相等,而索洛剩余的贡献可以细分为社会资本贡献、技术资本贡献、创新资本贡献和企业家资本贡献四个方面。
(1)社会资本。社会资本是社会学家最早使用的概念,它是社会组织提高效率的保证,包括信任、规范和社会网络,以及人们交往时共享的知识、规范和预期。社会资本增加,可以促进各方以一种信任、合作与承诺的精神将其持有的技能与财力结合起来,导致参与者回报增加,经济效率提升[7]。在一个稳定社会,由于制度、社会成员行为准则以及行为边界基本固化,社会资本一般会表现为一个常数,如中国太平时期的宗法社会网络、美国新教伦理下的经济社会制度,基本上都处在相对稳定状态。但是,当一个社会状态处在剧烈转型,旧的社会资本开始瓦解,新的社会资本开始重建过程时,社会资本规模的大小以及结构稳定与否,都会直接影响着全社会的财富创造能力和创造水平,这时候社会资本就成为了创新要素本身。换言之,对于一个以契约经济为基础的社会,培育和增大社会资本,是实现创新驱动发展的第一要素。在这里,社会资本的增加可以大幅度降低不信任的风险,促进企业家与技术、创新资本的深度融合和深度聚合,特别是社会资本作为一种公共网络资源时,全社会每个创新要素的配置成本会随之大幅度下降,而产出效率会随之大幅度提升。把社会资本作为创新驱动因素,已经有学者做出很好的研究。严成梁[8]通过对中国31个省份2001—2010年的数据测算,发现社会资本增加1%,知识增长速度上升0.211%,实际产出可增加0.074%。当然,社会资本一般不具有收益的收敛性,只能作为增进科技金融创新的条件而不能作为科技金融本身发挥作用。
(2)技术资本。在索洛模型中,通常笼统地讲技术进步,实际经济生活中,大量的科学技术活动及其结果并不参与到创新活动之中。如何界定资本化技术的边界,是一件很难的事情。笔者认为,研发活动只是创新的准备,研发活动成果只有一部分能够进入创新领域,最终成为创新驱动的要素。哪种研发活动成果可以作为创新驱动要素呢?以往一个大的误区是研发活动与创新活动混淆,把研发成果同技术资本混淆。创新活动是对研发活动某种成果的商业化应用,而技术资本则是一种能够给其持有者带来价值的价值,可以参与商业活动并可根据其贡献或约定获得剩余资产索取权的一种资本化的技术。换言之,那些虽然属于研发活动成果,如论文、基础技术、公共适用技术、共性技术以及不受专利保护的产业技术等,都不具有成为资本属性的特征,所以不属于技术资本范畴,只有具备构成生产要素条件并受保护的知识产权,如专利或专有技术,才是技术资本。技术资本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很长一段时间并没有人进行研究,通常都把“广义技术进步”或“索洛余值”直接作为技术资本的贡献,比较接近技术资本贡献率的研究是毛海涛、吕增顺、赵骥[9]的研究。他们首先把拥有技术的人力资本从广义技术进步分离出来作为狭义技术进步,进而测度了中国1987—2009年狭义技术进步贡献率,得到的数据结果显示中国狭义技术进步贡献率比较低,很多年份甚至是负值。这个结果与我们的经验判断基本吻合,说明中国经济技术资本总量以及创新应用还处在很低的水平。
(3)创新资本。新技术资本化常常遭遇资金严重不足的制约,而社会资本中有多大比例或规模可以转换为创新资本,则对技术资本化成功与否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当然,资本有个天然的属性就是追逐利润,只要金融创新的空间足够大,就可以把普通的储蓄转换成资本,进而转换为创新资本。目前理论界尚未对创新资本进行过严格界定,比较流行的观点是两类:一种观点认为,创新资本是通过创新及相关投资而凝结的企业才能,是企业不断更新发展的创新理念、创新知识、创新技能、创新环境、创新品质等[10]。这个概念基本和广义技术进步等同,徒增歧义而未触及问题本质。另一种观点认为,创新资本是企业为开发创新产品所进行的投资,主要包括研发投入和创新投入两大部分[11]。这个表述接近了创新资本的本源涵义,但不严密。本文所说的创新资本,是指一个经济体为开展创新活动投入并享有创新收益权的所有货币化资本集合。创新资本主要包括私人部门研发投入、创新投入等内源性资本和以天使投资、创业投资、科技信贷、科技担保、科技保险、科技税式支出等外源性货币化资本两大部分。公共部门的研发投入及创新投入中由企业等私人部门执行的部分,同样计入创新资本,由公共研发机构执行的研发投入及其结果,主体归入社会资本,公共部门执行的创新投入归入创新资本。
(4)企业家资本。企业家资本概念的萌芽,最早源自萨伊。他说:企业家是“冒险事业的经营者或组织者”,是把土地、劳动、资本这三个生产要素结合在一起进行活动的第四个生产要素。这里已经明确地把企业家作为一种生产要素看待。不过,企业家作为一种资本要素出现,还是来自欧盟绿皮书提出的“欧洲悖论”,即欧洲在科学的优秀程度和高技能人力资本方面在全球扮演领导角色,但却没能将之转化为经济产出。造成这一悖论的原因,关键在于忽视了企业家的作用。随之,一些研究结果也相继证明了企业家活动正是构成索洛余值中很多不可解释的部分。本文同意将企业家资本作为一个独立创新要素纳入创新生产函数之中,一是大量实证已经证明企业家资本的存在,而群体性企业家则直接成为长期经济增长的关键因素;二是企业家经营力确实存在[12]。企业家资本成为创新产出的生产函数要素,主要通过便利知识溢出、增加竞争和推动创新对经济增长产生直接或间接作用,特别是新企业的设立和运营,企业家资本的作用更容易观察到。可见,企业家是冒险家,是创新者。无论是社会资本、技术资本还是创新资本,都需要在企业家资本的创造性作用中才能转化为新财富创造的源泉。
综上,笔者认为一个比较完整的科技金融定义,应该为:科技金融是以培育高附加价值产业、创造高薪就业岗位、提升经济体整体竞争力为目标,促进技术资本、创新资本与企业家资本等创新要素深度融合、深度聚合的一种新经济范式。这个新经济范式由三个紧密联系的子系统构成,也是创新经济体的三个相互配合的发动机。第一,技术—经济范式,它决定了一定时期一个经济体资本化技术的规模和质量;第二,金融—经济范式,它决定了一定时期一个经济体普通资本转化为创新资本的数量和效率;第三,企业家—经济范式,它决定了一定时期一个经济体创新企业的规模和能力,特别是企业家资本的大小及效率。
3科技金融创新范式及初步检证
3.1技术—经济范式
综观人类社会发展历史,每次经济范式的转换,几乎都是由技术创造与技术创新引起的。新旧石器与原始社会经济范式、青铜器与奴隶社会经济范式、铁器与封建社会经济范式、机械与资本主义经济范式、信息与互联网经济范式的兴起或没落,都与技术的革命性变革密切相关。
换言之,真正决定长期经济增长和社会发展的动力是人类技术的重大突破。经济学家佩蕾斯在其名著《技术革命与金融资本》中,给我们一一对应了18世纪以来五次技术革命与五次长周期经济增长。
为什么在18世纪前的技术—经济范式中,没有产生爆发性经济增长呢?仅就技术—经济范式角度观察,根本的问题是技术资本化。在18世纪以前,由于技术很难资本化,很多技术创造过程仅仅局限在家族传承或皇家专用,对社会经济的影响很小,而18世纪之后,技术作为一种可资本化的资产,可以为其创造者、应用者带来丰厚回报,因而催生了技术—经济范式。所以,从18世纪以来的五次产业革命来看,都可以看作是技术创新驱动的产物。
3.2金融—经济范式
新技术资本化常常遭遇资金严重不足的制约,而社会资本中有多大比例或规模可以转换为创新资本,则对技术资本化成功与否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当然,资本有个天然的属性就是追逐利润,只要金融创新的空间足够大,就可以把普通的储蓄转换成资本,进而转换为创新资本。这种由金融创新催化的技术资本化经济范式就是金融—经济范式。
从五次大的技术—经济范式中,我们都能清晰地看到金融聚合范式的作用。没有现代银行业就难以成就第一次产业革命;没有股份制就难以快速迎来蒸汽和铁路时代;没有证券交易所就难以实现钢铁、电力、重工业的规模化融资;没有产业金融就难以实现规模化制造;没有天使投资、创业投资和纳斯达克,信息革命恐怕还要延迟多年。
一个与技术—经济范式相匹配的金融—经济范式,可以为创新活动筹集更多创新资本,加快新企业成长和新产业扩张。金融—经济范式匹配技术—经济范式的过程,是一个跌宕起伏的过程,也是一个财富涌流与泡沫叠加的过程,其根本的变化是社会资本创新资本化。可见,每次大的创新驱动型经济,同时也是金融创新驱动的结果。
3.3企业家—经济范式
研究科技金融的人,一般不会忽视技术、创新资本的作用,但常常忽视企业家—技术经济范式的重要性。如众所知,熊彼特提出的创新,首要含义是指企业家把一种新的生产要素和生产条件的“新结合”引入生产体系。
企业家是什么?萨伊认为企业家是“冒险事业的经营者或组织者”,是把土地、劳动、资本这三个生产要素结合在一起进行活动的第四个生产要素;马歇尔认为企业家是以自己的创新力、洞察力和统帅力,发现和消除市场的不平衡性,创造会和效用,给生产过程提出方向,使生产要素组织化的人;熊比特认为企业家是不断在经济结构内部进行“革命突变”,对旧的生产方式进行“创造性破坏”,实现经济要素创新组合的人;德鲁克认为企业家是革新者,是勇于承担风险、有目的地寻找革新源泉、善于捕捉变化、并把变化作为可供开发利用机会的人。
可见,企业家是冒险家、是创新者,无论是技术资本化,还是社会资本创新资本化,都需要在企业家创造出的商业模式中转化为新财富创造的源泉。企业家聚合范式在创新驱动经济范式中居于核心地位,没有企业家对新技术的财富化应用,技术就难以实现资本化,没有企业家对创新资本的渴求和丰厚回报,社会资本就不会转化为创新资本。
企业家—经济范式,与技术—经济范式、金融—经济范式几乎是同时发生的。如1771年阿克莱特在克隆福德设厂,1875年卡内基酸性转炉钢厂在宾夕法尼亚的匹兹堡开工,1971年诺伊斯、摩尔设立微处理器企业,1999年马云在杭州创立阿里巴巴。企业家—经济范式的要旨在于群体性冒险与创新。
3.4三大经济范式的初步检证
(1)要素驱动型增长。在传统经济增长理论中,通常把劳动力与资本两大要素归结为财富创造的源泉,即哈罗德—多马模型。按照这种增长理论构建的经济体系,劳动人口的规模和资本数量,是经济增长的决定性因素,劳动红利型经济或资本扩张型经济或二者混合型经济都是其理论的实践和表征。中国近30年的经济增长模式,基本是这种经济增长理论的中国实践。如1979—1999 年间劳动与资本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高达85%[13]。
(2)TFP(全要素生产率)的发现。 美国经济学家索洛[14]根据1909—1949年的统计数据发现,该期间美国的产出水平增长了1倍,其中只有12.5%源于资本和劳动投入的贡献,而87.5%的“增长剩余”都归因于技术变化。这个发现是具有颠覆性的伟大发现,至少在创新经济体中,一般资本和劳动投入不再具有决定意义。TFP的发现,一方面证实了非资本、劳动的巨大作用,又反过来引起了西方发达国家对经济发展模式的创新,即创新经济的出现和发展。中国经济与创新型经济体的巨大差异,也证实了中国经济增长质量差的根源是TFP贡献率过低。如王小鲁[15]证明中国在1953—1978 年间全要素生产率增长率为-0.17%,1979—1999年间为1.46%,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为14.9 %。
(3)最新的观察与证明。TFP发现了结论,没有真正揭开原因。从全球创新最活跃的23个经济体看,资本与劳动投入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基本都在15%以内,但剩余的85%左右贡献率则分别由资本化技术、创新资本和创新企业家贡献。换言之,从目前观察到的情况看,技术正在取代劳动的地位,成为与金融资本同等重要的财富创造要素,劳动等要素正在被边缘化或余值化。同时,创新资本与企业家资源也在成为新经济的重要资源。因此,科技金融成为创新经济体的“发动机”并不虚妄。
4结论
科技金融本质上是创新经济学的一个组成部分,是一种由技术资本、创新资本和企业家资本深度融合、深度聚合的新经济范式。打开科技金融创新的空间,核心是打开障碍技术资本化、普通资本转化为创新资本以及企业家资本化三大维度的约束条件,释放技术红利、创新资本红利和企业家资本红利。科技金融是创新经济体的发动机,强大的引擎才能产生强大的动力。当我们不再依靠劳动红利、普通资本堆积和资源掠夺式开发创造财富,而依靠技术、创新资本、创新企业家这三大科技金融利器时,迫近创新型国家的目标也就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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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谭果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