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曾佳

【摘 要】第五代导演都成长于国家形象、民族意识高涨的六七十年代，其影片有着强烈的文化反思与解构历史的冲动。陈凯歌对电影始终亦有着一种不愿舍弃的文化观，试图保存着一种“膜拜”价值，然而商业化的现实又使他陷入矛盾。他一直在两者的夹缝中艰难探索，在拿捏揣摩中行进着作品创作。

【关键词】陈凯歌；文化反思；历史解构；探索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5）12-0089-01

在自传里，陈凯歌表示：“我试图做的，就是在审判台空着的时候自己走上去，承担起我应承担的那部分责任。”他及其他第五代的导演们都成长于国家形象、民族意识高涨的六七十年代，正是由于所处的时代环境和当时“背叛”自己父亲的这个事实，让他的影片有了强烈的文化反思与解构历史的冲动。

这部成长教育电影，对主题的表达清晰明确：以人性剖析的角度反思我们正在逐渐丧失的文化价值，“感恩”也有表现，但笔者认为那只是以余教授之口，说出影片结尾之所以成立的依据。从农村来的少年刘小春，面对都市呈现出来的形象显然稚嫩许多，江老师一句，想要成功还是学好音乐，直接点出了现实中艺术创作者的两种选择。影片从每个人物的角度出发，探寻他们内心的同时，以冷静的眼光审视着他们在面对两种价值时的取舍。

然而，影片不足的地方在于，太想要阐释主题导致细节处理突兀，为了故事的发展牺牲了人物存在的合理性，林雨揭穿余教授“阴谋”的语言及举动，显然已超出一个十几岁孩子所能承受的行为范畴，以至于让人对其可信度产生怀疑。而刘小春在江老师家里，把脚随意搭在沙发上与其争执的场景也与影片之前所铺设的情感格格不入。陈凯歌似乎从一开始就舍弃了细节，他试图以一种宏大叙事的方式将影片引向对文化价值的反思。不过显然，影片文本本身的矛盾使其承载不起这厚重的情感。

对于从好莱坞归来后的首部作品，陈凯歌选择了最稳妥也最驾轻就熟的现实题材，他继承了给他带来成功的《黄土地》与声誉延续的《孩子王》里的精神：直面底层人物的内心世界。片中的余教授是一位选择“成功”的人，尽管一直表示音乐里最重要的是感情，然而自己对别人却没有付出过感情，对刘小春的感情也只是按计划的给予而已，与之相对的是选择“学音乐”的江老师，他内心世界的改变是观众理解影片最后刘小春选择的心理基础，人物外表与内心的对比及前后的改变都显示出了其复杂性。陈凯歌对表达人物内心的多面性与复杂性掌控已十分熟练，但在对人性的剖析上，往往从较深刻的角度出发，以至于在诠释刘小春这个灵魂单纯的少年时，处理得反而生涩了许多。

陈凯歌电影大多以男性形象为主。影片中所设定的少年刘小春，不仅仅是一个实现自我价值与承载父亲梦想的追逐者，更是一个面对都市文化逐渐缺失的冷静的旁观者，他作为人物所处关系的“中心”，带出了影片中其他的三位男性：刘成，江老师与余教授。对于每个人物在影片中所处的位置，导演十分清晰，而在女性人物的刻画上，影片中的莉莉起着使人物发展及情节变化的推波助澜的作用。陈凯歌的男性形象之所以深入人心，除了表现了他们内心复杂的情感，也是因为将他们放置在了一个准确且合理的位置上。

《孩子王》也是一部教育电影，她和《和你在一起》所展示的出来的教育问题和文化残缺后面，其锋利的刀尖让人无法承受。理想而反省式的思考，在这一点上，恰恰是国人所不愿意承受或者刻意回避的。《和你在一起》里小春最后退出比赛，而在火车站里只为父亲演奏了那一曲，不仅感动了所有观众也救赎了每个人的灵魂。这个社会之中，是谁亏欠着这群人或者那群人，又是谁在极力摆脱命运的枷锁，以免因为服从而被驯化。陈凯歌的电影里往往有着对于人的生存现状不可割舍的眷念，同时也强调人本的中国文化内涵。

从《黄土地》中解构历史的冲动，到《霸王别姬》中历史使人物的命运曲折，再到《荆轲刺秦王》中对历史题材的选择及悲情的处理，可看出“历史”这个词对陈凯歌影片中人物命运的影响着实不小。在影片结尾时，同是在火车站，刘小春放弃比赛寻找父亲刘成与刘成抱着还是婴儿的刘小春，寻找其父母的两个时间片段相互交替出现，仿佛他们又回到了历史的起点，就是因为这段历史使刘小春的音乐中有了“感恩”，也使他最后在做选择时放弃了“成功”。

过去从来就影响着现在，对陈凯歌自身也是如此，父亲是著名导演陈怀皑，母亲是电影文学编辑的家庭背景，这让他对电影始终有着一种不愿舍弃的文化观，也是这种优裕的文化背景使他不能如张艺谋那样适应市场的需求，对于电影，他仍旧试图保存着一种“膜拜”价值，然而商业化的现实又使他陷入矛盾。从《霸王别姬》开始，他的作品就一直在处理着这两者的关系，在拿捏揣摩中行进着，或者平衡融洽如《霸王别姬》，或者玩火自焚如《无极》，当他的文化背景反而使他成了“一个成功与失败各占一半的悲剧性文化英雄角色”的时候，我们应看到他之所以会如此的原因，也应看到他为之所做出的努力。

作者简介：

曾 佳（1989-），重庆人，讲师，重庆人文科技学院，研究领域：电影批评学、电影伦理道德学。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