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幅《文姬归汉图》

慧绘

“文姬归汉”作为一件流传千古的事件，历来都是小说家、戏剧家、曲艺家、音乐家、美术家等争相问津的对象。仅就美术领域来说，历代都产生过《文姬归汉图》或《胡笳十八拍图》，其中比较著名的有宋人陈居中、金人张瑀、元人赵孟頫、明人佚名以及清人苏六朋的作品。苏六朋的《文姬归汉图》曾为郭沫若先生所收藏。据他在《四谈蔡文姬的〈胡笳十八拍〉》（载《文学遗产》第266期）里的介绍，其系康生所赠。那上面有宋人林景熙的题画诗：“文姬别胡地，一骑轻南驰……”元人赵孟頫的《文姬归汉图》虽然画的只是惜别的场面，但它是从宋人《胡笳十八拍》画图派衍出来的。这里重点介绍较早的即宋、金、明三代的《文姬归汉图》。

一、宋人陈居中的《文姬归汉图》

据莫慕帖先生介绍，宋代画家陈居中所绘制的这幅（为轴），绢本设色，纵147.4厘米，横107.7厘米，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展开画幅，但见一派荒凉萧索的塞外景象：土坡黄沙，枯树短草……画幅中心，蔡文姬正与左贤王对坐饯别。贤王侧身酌酒，但仍转眸回视文姬，有依恋难舍之情。文姬则盘膝而坐，面向左贤王，此时此刻，那战乱被掳、沙尘千里、含羞育儿、望鸿思汉等等往事一并涌上心头，真是百感交集，欲言无声。文姬身后是她的一对子女，年幼者紧抱母亲腰际放声啼器，年长者身着番服似乎正在规劝其弟回到另一妇人（或是乳母）处。此时文姬的心情，正是“存亡永乖隔，不忍与之辞，儿前抱我颈，问母欲何之”。画家抓住人物的瞬间心情，通过神态形体的准确刻画将其托出。画幅上方的驼车人马齐备，整装待发，既与画幅主体平衡呼应，又使气氛更显悲凉。

陈居中是南宋画家，宁宗嘉泰年间（1201—1204年）的画院待诏，其绘画成就超过另一长于描写匈奴生活的宣和画院画家黄宗道。元代柯九思称陈居中“设色精研，位置清旷”。他的主要作品还有《回羊图》《胡笳十八拍》等。

二、金人张瑀的《文姬归汉图》

据顾丞峰先生介绍，金朝张瑀的这幅（为卷），绢本，淡设色，纵29厘米，横129厘米，现藏吉林省博物馆。在这幅画中，文姬头戴貂冠，身着未解的胡装，足蹬皮靴，双手持缰，挺直身腰，目光凝视前方，透出一种坚定的期待神色；而端庄威仪、向后飘动的发带和衣巾，又分明显示出她的风尘仆仆。除了马头左右两名胡兵夹马而行外，中间一丛士人亦正驱马随文姬之后。其前面一头戴帻巾、手持团扇者可能是曹操的使节；旁边一人伏于马上，勒马者似为匈奴的官员；其他5人情态各具，但都藏头缩身，似在躲避扑面寒风。画面的前后都各有一兵卒偕行，前一汉人肩上倚托着汉家的圆月旗，为画面添几分意兴；后一胡人右手持鹰，似正在追赶队伍。

从构图上看，主要人物蔡文姬处于画面中偏右的位置，马前左右牵马而行的胡兵为突出她做了衬托；而众男子旁腰护面避风，与文姬挺直的身躯和坚定的面容相比，更显示出后者此时急切归汉的心情和坚忍不拔的性格。马队在主体前后各有一人，坐骑下有小马、狗各一只，可以看出作者在构图平衡上的用心。

另外，作者并未选用忽见故人的场面，而描绘了归途之中的片断。这个构思颇为巧妙。它是在高潮出现之前给人以联想和期待。作者用笔雄健刚劲、挺拔流畅而又富于变化，既继承了吴道子落笔雄健而傅粉简淡的作风，又学习了唐代画马名家韩幹、北宋李公麟的优良传统，马的动态、用笔、虚实和质感尤见功力。金代的绘画作品很少见，但仅此一幅的水平就很高。

作者张瑀生卒无考。原画上角有题“祗应司张□画”。缺字经郭沫若先生诠定为“瑀”字；从画面的风格和用笔上看，作者可能是汉人，或是祖上为金人掳去的汉族画家。

三、明人无名氏《胡笳十八拍》画卷

据郭沫若《跋〈胡笳十八拍〉画卷》（载《蔡文姬》）一文介绍，该画无题跋，无画者名，现藏南京博物院。郭沫若称有专家鉴定为明人所画；但窥其风格，又大致是临摹宋人的画本。1959年文物出版社在为郭沫若出版《蔡文姬》一书时，将它收入其间一并问世（并将宋人陈居中的《文姬归汉图》作为封面），使郭沫若的剧本《蔡文姬》“增光不少”。

这幅明代无名氏的《胡笳十八拍》亦著色，画后还附有郭茂倩《乐府诗集》所收集的《胡笳十八拍》诗。但郭沫若指出，是画“所画匈奴习俗及山川风物，纯出于想象”，不过“颇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