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干
甫跃辉的小说好像分为两个系列,一个是关于城市男女情感、精神困惑的现代风,还有就是关于童年记忆、乡村回望的怀旧风,二者各有千秋,前者迷惘而无解,后者伤感而清纯,但最近他似乎不满足,在尝试新的变异。
甫跃辉这篇《侏儒》,让我想到美国小说家雪莉·杰克逊那篇著名的《摸彩》。二者都是发生在一个边缘村镇上的故事。地理位置的遥远,客观造就了一种审美距离。边村的人物景致和其中发生的故事,与我们的日常生活是间离开的。这就使小说家有了创造空间。《侏儒》中写到,村里来了杂耍班,其中有个侏儒会法术。人们面对侏儒凭空变化出的美食欣喜若狂,继而留下了这个侏儒,希望让他变出更多的食物。侏儒被关在破庙里,要求被有尊严地对待。障眼法变出的乌有之物,无法满足人们实实在在的欲望,村里人的失望被移情到侏儒身上,成为怨恨。侏儒有一个去看大海的梦想,于是包括“我”在内的孩子们,出于一种恶作剧心理,将关在铁笼里的侏儒扔进了“大海子”。侏儒的结局自然是悲剧,但作者写铁笼沉水的时刻,侏儒幻化为一只大鸟,将残忍的死亡加以诗化。这篇小说中加注的命题不少,关乎人性的贪婪和欲望,关乎悲剧命运中的诗意化梦想,关乎群体性的冷漠与暴力,也关乎边地文化中的巫鬼气息。因此,我不想简单评介这篇小说的主旨。它其实更像独立世外存在的另一方天地里的寓言。再说《摸彩》,《摸彩》中那个美国边村,有个一年一度的摸彩日,也是所有人都兴高采烈的节日。人们在这天严肃地聚会,认真执行“摸彩”仪式中的每一个环节,但作者喜气洋洋的叙述所流向的结局,却是让读者惊心动魄的——按传统,中了彩的人,原来会立刻被全村人用乱石砸死。这两篇小说的类似在于同样描述了边地奇事,并指向同样的普适性的人性及欲望。
在80后作家中,甫跃辉应该说是专业队的水平,人们对他也寄予更大的希望。但文学创作本身,最难说专业和业余的差异,甫跃辉的创作在面对瓶颈时的勇敢尝试,是值得关注的。
责任编辑 吴佳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