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荣诗两首

端午之南山①

整个四月没有一点雨腥

南山的风凝固不动 野生小蒜

在干裂的四月抽出紫色的花蕾

山下的大叔荷锄劳作 他们

要赶在雨季到来之前

改好田里所有向西的水道

南山上没有清香的艾蒿

还真有一棵不老的松树

这是智者留给子孙的记忆

风水宝地中埋葬着屈原式的忠魂

从清明到端午 两条骡子

以每天一百块砖的速度向山巅搬运

苍天有灵 再艰难也不要落雨

再坚持一天它们就能挣足全年的口粮

寿比南山 谁都得一天一天过活

那棵松树也得一年一年地延续

不老的传奇

这是世间不变的逻辑

与端午相通的血脉是宗教式的祭祀

这是比羌人悬棺都难的活计

寿比南山是对生命轮回的挑战

这是死者与生者的另一种接力

河床上没有一点潮气 天上

没有一丝云彩 季风

还在离南山很遥远的地方搬运云朵

天必定会下雨 或早或迟

理性的族人在晴天修筑防洪的水道

在将死之前还要筑好自己的墓室

帝王如此 百姓如此

他们共同与建立新秩序的革命者顽强对抗

注：①南山，潘掌村山名

北榆岭山腰上的野蜂

蜂儿举家一退再退 退到

北榆岭的山腰 令蜂儿恐惧的路

像一条贪吃的蛇 伸向北榆岭谷底

整个北榆岭从此陷入巨大的危险之中

野葡萄 山核桃 六道木再也无处藏身

那帮无组织的鹂鸟喋喋不休

是否从幽谷迁于乔木的的会议召开了

整个春季 它们已弄不懂乔迁的意义

蜂儿把巢筑到一个极隐蔽的地缝之中

之前几次的决策多少有些错误 那些

能遮风避雨的山崖就在 路的一侧

蜂儿几代建筑的蜂巢 让人一次次

唾手摘去 巢的基印仍在

像城市里刚拆迁的棚户区 惨不忍睹

而今已是六月初六 崖下盛开着

火红的山丹花

每次出工 蜂王总重复着祥林嫂式的唠叨

七里沟本来是一个可以深呼吸的处女地

反复被惊吓的她一再嘱咐工蜂别再闯祸

其实 路 再一次逼近到北榆岭的新巢

看样子是要终结沾岭山万年沉睡的时代

居于深穴的蜂王不知道这一讯息

这是工蜂们共同的约定 这个月子

一定要让蜂王生产足够多的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