毅剑
子夜时分,总有一只鸟的鸣叫穿透岁月,让我习惯了于此刻写诗的手一瞬间颤栗。
那是多年前的一个农场,当时的我,就在这个农场的学校里教书。
雪,纷纷扬扬的大雪,是从黄昏一直下到子夜的。
那鸟的鸣叫,是伴着推开雪封已久的房门,让我惊心地听到的——充满了警觉的声音,从雪夜的空中划过,长长的,穿透我记忆深处所有光亮和暗淡的日子。
我不知道,这是怎样一只不容易停留的鸟,但我能够想象出它一直在飞。
许多年来,每当此刻,不眠的我,总能莫名其妙地感觉到那鸟的翅膀在空气里的振动。
那是——一种喧嚣而凛冽的,充满了恐惧又奋起抗击着的声音。
一种——总无法确定归宿的流动——
关于你和一条河流
你早就知道的,我是一条河流的儿子。
你不只一次地说过,今生今世,你终将与我携手沿着这条河流一起赶路。
如今,河与我还在,你却不见了。
我来到你的城市,走过你来时曾走过的路,想象着,在没有我的日子,你又是怎样地生活?拿着你给我留下的照片,熟悉的那一条街,那一片风景,却不再有你出现的画面,即便我背转身,我们也再回不到从前的那些天、那些月和那些年……
一个有着优美背影的女人的最佳动作是背身离去——我知道,回忆——就是这样的一种女人!
那些曾经开花的石头,它们一直绽放在我内心的深处,许多想念你的日子,我就让思绪沿着那条河岸奔走。你知道的,那条河就是黄河,让我越是走近她,也就越是离她久远的河流,她终将穿过我的生命和梦想,在一个我和你今生已永远无法一起抵达的世界:命中注定——我将是来世里,她怀中那条跃过千网的鱼!
那座桥依旧在
那座砖砌的小桥依旧在,只是与其连接两瑞的路早已断了。
在他折转身每次返回小村的日子里,他总是习惯于一次次地走近它。凝视着它残破的桥洞和被水流浸损的桥身,这时,总有一个男孩子的身影在他的脑海里晃动着闪过,像岁月深处的一颗流星。
那是一个孤独的影子,他瘦小而倔强,三十多年的岁月如风。从此,他落叶般的脚步卷起一路又一路尘沙,在许多孤苦的日子,他高昂的头颅是父亲一生的骄傲。
记忆里总是有着过多的伤痛,但他依然过早地学会了感恩,感恩于这片贫瘠土地的养育。
因为他知道,也一直明白:有些事情,是可以遗忘的;有些事情,是可以纪念的;有些事情,能够心甘情愿;有些事情,一直无能为力。他深爱着这片记录着自己过多伤痛的土地,像一个人习惯了舔舐自身的疤痕。这也将是——他终其一生的劫难……
自己是自己的灯
走过风雪,也走过泥泞。熟悉的——终于安静了,安静的——终于离开了,离开的——终于陌生了,陌生的——终于消失了,消失的——终于陌路了。最后,一路相伴的,还是只有你自己。
曾经青涩的感受,曾经单纯的表达,曾经真诚的体会,曾经无法割舍的留恋……有时候,有些人不需要说再见,就已经离开了。有时候,有些事不用开口也明白。有时候,有些路不走也会变长。那些人,那些事,那些路,只是那些,只是那时候,总是还未及转身,就早已是过往的了。
走了太多的路,遇了太多的人,说了太多的话,做了太多的事,到头来,自己还是自己。
一件事,一个人,一座城,一生的心疼。很多人,因为寂寞而错爱了一人,但更多的人,因为错爱一人,而寂寞了一生。不要依赖别人——这句话,总是你还有人可以依赖的时候才说出来的。原本就没有什么上帝和救世主,有的只有你自己,一路相伴,你自己才是——你自己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