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在岁月里的根

2015-12-22 07:55曹宇翔
海燕 2015年8期
关键词:油灯异乡母亲

□曹宇翔

埋在岁月里的根

□曹宇翔

曹宇翔

曹宇翔,1957年11月生,山东兖州人。1976年入伍至北京卫戍区。1983年调人民武警报社工作至今。1991年毕业于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大校,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著有诗集《家园》《青春歌谣》《纯粹阳光》《曹宇翔短诗选》《祖国之秋》,散文集《天赋》。诗集《纯粹阳光》获第二届(1997—2000)鲁迅文学奖。

祖国之秋

今日你徒步走进秋天的广场

深秋了,天已转凉,菊花开放

风把四个湛蓝的湖泊运向空中

空中,缓缓驶过云霞船队

空中,雁翅划动季节的双桨

用歌声迎接大地起伏的歌声

在澄明的秋天你看见所有人民

城市,乡村,太平洋的波浪

甚至看到你远逝的童年,祖母

干草垛,一个孩子摇响铃铛

这原野、河流,这落叶、果实

每天,广场升起一面旗帜

每天,土地长出一轮光芒

一切都是值得的,内心幸福

你笑了,想起曾有的一个梦想

谁能不爱自己的祖国呢

“祖国”,当你轻轻说出这个词

等于说出你的命运,亲人,家乡

而当你用目光说到“秋天”

那就是岁月,人生啊,远方

一夜好风

风中掺进多少颜料

静阔丰盈平原,一夜金黄

贴着密密麦芒滑行,灵气吹拂

快快,劳动变成大地美景

命果实闪光,压手

在丰收之舞节拍里,翻卷

坚实,落地生响

前胜村,麦浪拍打你的门槛了

布谷鸟叫声深入浅出

白杨喜鹊喳喳,拖拉机突突

麦杈,镰刀,活了条条乡村大路

这么多乡亲胸佩霞光

当一双大手在饱满平原一角

打开这天赋的日子

久别的村庄,命中的命

四野涌金,向你怀抱哗哗流淌

在收割机咦啊大唱里

还有草帽,水罐,麦捆上的瓢

好茶水,让我一饮

健壮的兄长,黑黑的大嫂

自在,拥有,镰声清脆

排排麦浪应声而倒

割麦我也是一把好手

麦茬多整齐,垄间跳出一簇野花

像夹进芒种的土地的微笑

一夜好风,大地欢畅

没落空,辛劳汗水有了回音和报偿

听我说,我是这个村里的人

村头眺望年景,哦老爷爷

本次研究得出受体糖尿病病史与排斥反应相关,而其高血压病史、吸烟史与排斥反应无关,而有研究结果中,糖尿病病史与排斥反应发生无明显相关性。本试验糖尿病、吸烟、高血压患者的比例均明显偏低,考虑为样本含量不足,存在偏倚,不能完全说明排斥反应与受体糖尿病史、高血压病史及吸烟史的关系。

咿呀书声稚子,啊小兄弟

风的间歇伫立一棵平原大树

那该是岁月之树,愿望之树

生活歌声地久天长

让我好好看看你

不折断一缕麦香

前胜村,我把你挪到大地中央

为小油灯写一首诗吧

诗人,为小油灯写一首诗吧

小油灯还在小木桌上

已落满尘土

常常是寒冬的夜晚

病中的母亲灯下编草帽

你在一旁念书

母亲让念出声来

你就念出声来

母亲,一字不识的母亲

常常停下手中的活儿

听儿子念书的声音

那是墨水瓶做的小灯

无数个黑夜唯一的光明

童年的见证

为你的小油灯写一首诗吧

诗人,一点点亮光

一句句叮咛,一切的源头

你九岁走在为父亲送葬的路上

灯影里有你们母子流泪的眼睛

那样凄凉,你那样小

母亲说好好长大啊孩子

母亲说快快长大啊孩子

一丝丝温暖

一声声呼唤

母亲说,大雁又叫了

母亲说,到外面常打信来

诗人,为小油灯写一首诗吧

埋在岁月里的根

大风刮不断的歌声

母亲白发苍苍

母亲这样衰老

你与这土地十指连心

一卷诗章又能分担谁的命运

天下多少争气的孩子去了远方

多少游子衣锦还乡

没有谁

能报答了自己的母亲

异乡女

黄昏的小路伸向哪里呀

当硝烟散尽,夕阳沉入郊外洞箫

有纤纤手指采摘星光

娓娓放进久远往事

异乡女,异乡女

从前,从前母亲曾唤你回家

竖琴向着远山抚奏,向着恋

白马拴在岁月树下

鸟儿不飞,马儿不嘶

人们都向灯光和爱情走去

那是哪年的风,还在吹,还在吹

一朵雏菊唱过霞红

轻轻簪在如瀑的秀发

异乡女

(你叮嘱的鸽子晨光里飞翔

你怀抱的铃兰次第开花)

异乡女

大街上一个个纯情女孩

该是你最小的妹妹,她们爱

甜甜笑开夏日的玫瑰,男孩该是

最小的弟弟,多么年少啊

追星族过处,吉他弦上

一片一片火了的歌曲

黄昏的小路伸向哪里呀

妇女们向口红眉笔讨还青春

怀着对岁月的深爱大恨

大风刮不动你惊人的美丽

画框镶不住生命脚步,波浪啊

隔着那条大河凝固的波浪

额角一丝隐约血痕

怎能,掩住你的笑声、呼吸

异乡女

什么在加深着人类的孤独

财富并未减轻心灵的痛苦

最深的俯仰啊,异乡女

当那边,传来一声尖利的长叫

浊流淹没了谁的美目

离天最近的孩子

只知道笑,离天最近的孩子

黑黑的小脸,洁白牙齿

从村庄、齐腰高的青稞地跑来

嘻嘻围着我们汽车看

给你们照张相吧,嘻嘻

嘻嘻地跑了,一会儿又围拢

过来,一脸调皮和好奇

经幡,玛尼堆,一只鹰飞

看不见影儿的云雀在鸣啼

我多么想知道这高原的故事

你们上学了吗?看过电影吗

那个背着干牛粪的少女是谁姐姐

多好看的衣裳,她远远张望

自山坡那边出现又羞然消失

摇摇头还是听不懂我说了些什么

只知道笑

快乐黝黑的孩子

我们怎么像一个村里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如我童年

用衣袖,擦着鼻涕)

天湛蓝,高原寂静,云朵飘动

看到你们我是看见了自己

阳光里晾晒残破青春

笑声洗亮一颗旅尘埋住的心

这是在去拉萨的路上,在路边

离天最近缺氧高寒的旷地

上帝也不会知道

——人与人

相互怜悯的一个仪式

未来的将是怎样的生活

又能为你们做些什么?慢慢

长大,阳光照看的孩子

一群陌生孩子,是什么

使我们休戚相关呢?同一个

天空下,同一个人世

那朵云也许飘自我少年目光

这里的水要流经我的故乡

一切,都有来由啊

——“祖国”这个词

就能让我们,认作兄弟

挥挥手,再挥挥手

就迢遥万里了

永难再见,永难,再见

跑呀跑呀,追赶汽车的孩子

永不——再见

孩子,孩子

你们让谁,一生惦记

家,安好了

音乐里那支异邦长笛

遥遥吹响了你此刻的心境

这丝绸般,明亮的旋律的叶子

该是飘自俄罗斯原野

向晚枫林,北国之春

你途经的岁月,远处的青山

或大海怀抱的爱尔兰风景

家,安好了

越过消融在长路深处的寒冷

谁曾苦苦找寻失落之梦

那样自询不歇,那样追问不舍

唤醒全部人生的深长记忆

许多永逝的事物恍若昨日

而此刻背靠高远秋天,一垛劈柴

你听一支长笛,你在休息

家,安好了

哦,一切都远去了,那些

痛楚,叹息,煎熬,哀伤

像连年的骤雨,像呼啸的狂风

一如秋天的湖泊,清澈见底

深不可测,那些浑浊,凌乱

一切都有了明晰的对应

那焦灼的长喊有了绵长回声

家,安好了

没有谁是为了受苦而来到世上

比天涯还要遥远和旷茫

那些日子,言词,那些劳动

那些目光,面容,那些温情

那些蓬勃的青春,人生的艰辛

你有时会想到未来的季节

那该是漫长而寂寥的冬天

家,安好了

多么美,码放整齐的劈柴

让你喜悦的高高的劈柴垛

里面藏着温暖,瞌睡的红火苗

嬉闹的春风,劈柴垛顶

会有斑驳残雪,这般静好

每天一大早准有一对儿花喜鹊

站在上面喳喳叫个不停

家,安好了

此刻你陶醉于一支长笛

嘴角现出浅浅的笑意

哦,多么幸运,多么安生

心敞开,百鸟鸣啭的翠微之谷

装满一世的阳光,纷繁之花

富足,健康,暖暖的宁静

方圆十里你是最幸福的人

家,安好了

责任编辑 李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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