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谭 勇 编辑/田宗伟
浪漫巫山逍遥巫溪
文/谭 勇 编辑/田宗伟
一条河,两座城。
河是小河,城也是小城,一座在江头,一座在江尾,山水相连,血脉相通,名字也仅仅一字之差,俨然便是孪生姐妹。虽是孪生,到底性情不同,风情各异,呈现出来的美也就不一样,一个浪漫,一个逍遥,各尽其美,却不争艳。
浪漫的是巫山,逍遥的是巫溪,那条河便是大宁河。
2200多年前,宋玉写了一篇《高唐赋》,那时候他还是个十七八岁的青年。宋玉不仅文采冠绝千古,据说颜值还高,如果生活在现在,定然是粉丝如云、多金又多情的人生赢家。《高唐赋》里“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寥寥数语,写就了数千年的情爱缠绵,巫山从此与浪漫定下了千年之约。无数朝代更迭,多少帝王归于尘土,家国早不是原来的家国,宋玉和他的文字却依旧鲜活地存在着,“云雨”已成为中国文学性爱主题的经典隐语,诗意盎然,灵性荡漾。浪漫的巫山人应该在每年的清明给宋玉敬上一杯酒。
“云雨”被视为男女交欢来源于中国哲学中的天人合一思想。《周易·系词下》说:“天地氤氲,万物化醇;男女构精,万物化生。”《老子·三十二章》中说:“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之令而自均。”说的都是天地交合导致甘露降、万物生,后来被具象化为君王与神女交欢。另外,古代中外都有“交媾致雨”的宗教观念。弗雷泽在考察了中美洲、非洲、澳洲以及亚洲的原始民族之后得出结论:“他们仍然有意识地采用两性交媾的手段来确保大地丰产”(弗雷泽:《金枝》上,中国民间文艺出版社,1987年版)。宋玉《高唐赋》的主旨其实在于“鼓励楚王与神女交欢,以期给国家人民带来福祉”。因为《高唐赋》以优美的文辞着重渲染了求欢的过程和情感,更具有文学的色彩,于是后人在解读它的时候,便淡化了“交媾致雨”的宗教意味,而偏重于其文学的浪漫色彩。故此,“巫山云雨”自《高唐赋》开始,成为中国文学中具有原型意味的文学意象。“巫山云雨”衍生出更多的情爱诗文,比如:“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李白《清平调》),“暗想当初,有多少幽欢佳会,岂知聚散难期,翻成雨恨云愁。”(柳永《曲玉管》),“院院宫妆金翠镜,朝朝楚梦云雨床。”(孔尚任《桃花扇·余韵》)。
在巫山老城北约二里的高邱山(一名高都山)上,有一古阳台,台高一百丈,据说便是《高唐赋》里所说的阳台,这里曾经建了高唐观,可惜后来毁了。有资料显示,古高唐观翘角飞檐,气势巍峨。云雾绕于阳台,每到暮色降临,化作雨水落下,便成就了巫山八景之一的“阳台暮雨”。如今古高唐观虽毁,阳台仍在,日夜不息的浩浩江水从阳台下奔涌而过,把楚王会神女的故事讲给来往的旅行者听。
繁忙的巫山码头。 摄影/何志宏
《高唐赋》以神女楚王幽会开篇,内容却多是写景。天地之间,云雨山水原本司空见惯,为何到了巫山,这几样平常的自然现象却成就了无限旖旎的自然奇景呢?这与巫山独特的地理环境和自然生态有直接的关系。据《巫山县志》载:“县境系大巴山、巫山、七曜山三大山脉交接部。巫山山脉矗立东南……大巴山山脉亘峙北部……七曜山山脉横亘中部……上述山脉组成了县境山地;山地总面积97%以上。”强烈的地质运动造就了这里山势巍峨、峰高涯险、深涧四布、沟壑纵横。同时,巫山水资源极为丰富,县志里说:“长江自西向东,横切县境中部,支流发育。”蒸腾的水汽行走在千变万化的群山之间,碰撞着,缠绵着,演变出令人叹为观止的云雾奇观。
宋玉继《高唐赋》之后写了《神女赋》,研究者们将这两篇赋视为姊妹篇,前者重写景,后者重写人。《高唐》里的神女爱得热烈,与楚王一番激情之后,还要化作朝云暮雨相守;《神女》里的神女爱得内敛,欲爱又止,那份缱绻旖旎跃然纸上。《高唐》里的神女自荐枕席,美在率真;《神女》里的神女选择离去,美在克制。这让我想起西方经典《理智与情感》,《高唐》《神女》早把巫山的理智与情感演绎得淋漓尽致。
巫山自战国设置巫郡,2000多年的时光过去,如今的巫山县却看不出时光的痕迹。跟长江三峡上游的诸多江边城市一样,经历了三峡工程大搬迁之后,巫山县城完全蜕变成一座五光十色的现代山城。巫山旧县城占地仅0.8平方公里,常住人口不过3万多人,街道狭窄拥挤,基础设施十分落后。经过20年的建设,巫山新县城占地7.2平方公里,常住人口超过11万人。车如流水,游人摩肩接踵,完全一派现代都市的模样了。然而巫山城的气质还是《高唐》《神女》的气质,于是城里有了朝云、暮雨两个公园,还有气势不凡的神女大道,修了《高唐赋》、《神女赋》两面文化墙,大赋立在了街头,这里的人还是知道故事的源头的。
KTV里夜夜笙歌,醉酒的人唱着走调的流行歌曲歌唱爱情,还有谁记得古阳台下化作朝云暮雨的神女吗?在神女大道的下面,有现代的自行车出租,家长常常带了孩子们来这里骑车。
滴翠峡。滴翠峡长20公里,是小三峡最长、最幽深、最秀丽的一段峡谷。 摄影/丁坤虎
小三峡秋色。 摄影/丁坤虎
相比科技的日新月异,文化和艺术的好处是可以千年一刹那。纵然相隔了两千年的时空,如今再读《高唐》《神女》,仍然如同跟宋玉对坐,体会千年不变的情爱之心。时光流转,爱情的形式如古阳台的朝云暮雨在不停变化,不变的是那份热烈与执着。2000多年后,电影人用光影的形式演绎属于这个时代的爱情故事,电影《等到满山红叶时》将宋玉笔下的巫山云雨真切地呈现在银幕之上,同时带给观众的还有影片独特的时代背景下的真善美,这部国产电影的经典之作的许多场景就取自巫峡和巫山。
吴海燕所扮演的客轮“朝云”号三副杨英两岁时,父母在川江遇难,杨英被杨明的父亲收养。杨英在杨明父亲的嗬护下长大,养父去世之后,杨明为了妹妹杨英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接过了父亲手中的三峡航站信号员的工作。杨英考上了航运学校,并成为了航行在三峡客船上的一名三副,这时候,长大的杨英渐渐明白她跟哥哥的感情早已经超越了兄妹之情。在相依为命中,杨英爱上了杨明。就在他们要从“兄妹”之情走向热烈的爱情时,杨明却因保护航船的安全而不幸牺牲。
电影《等到满山红叶时》的故事其实很简单,甚至有人怀疑那么真诚到简单的情感是不可能的。如果回到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人们刚刚从各种人人自危的政治运动中走出来,大家最渴望的就是一份简单而真诚的情感,国家也在经历种种政治风波之后停滞不前,举国上下再次以解放初期的爱国热情投入到各自的事业中间去。明白了这一点,就会理解《等到满山红叶时》里那份坦荡热烈的真情、那种蓬勃向上的精神是多么深得人心。用如今的话说,整部电影都是满满的正能量。
三十五年过去了,电影《等到满山红叶时》里那么惊艳的红和那首动听的歌成了观众内心最醇美的记忆。随着三峡工程开工,高峡出平湖,险滩激流少了,当年的信号台也渐渐退出了历史的舞台。如今的神女峰下,信号台变成了纯粹的旅游景点,那里应该有一个电影院,日复一日就放映一部电影,就是《等到满山红叶时》。目前为止,有一部全世界放映场次最多的电影,是庐山上天天放映的《庐山恋》,巧合的是,吴海燕因为主演《等到满山红叶时》,错过了《庐山恋》,年轻的张瑜凭借《庐山恋》一举成名。其实,早在1974年,吴海燕就因主演了北京电影制片厂拍摄的影片《海霞》,扮演一位英姿飒爽的女民兵,从而成为一代偶像明星。那首传唱不衰的同名电影插曲的演唱者是著名歌唱家朱逢博,她的音色甜美、圆润、亮丽,技巧兼具中国本土唱法和西洋唱法,风格独树一帜,有“中国夜莺”、“中国新民歌之母”的美誉,开创一代歌风,是华语乐坛具有开创性和标志性的人物。
2007年11月28日,首届三峡红叶节暨第八届神女旅游文化节在巫山开幕,之后经过连续八年的努力,如今巫山红叶已经成了巫山旅游的一大品牌。
入秋之后,巫峡的红叶次第红起来,那么热烈、绚烂。电影《等到满山红叶时》的插曲会一遍遍在耳畔响起。
满山那个红叶啊似彩霞
彩霞年年映三峡
满山红叶似彩霞
彩霞年年映三峡
红叶彩霞千般好
怎比阿妹在山崖
三峡工程之所以举世瞩目,除了工程宏大之外,浩大的移民工程也是它被世界关注的主要原因之一。举凡古今中外,三峡工程的移民人数之多、动迁面积之广、搬迁时间之长,其它任何一次移民都不能与之比肩。三峡的移民搬迁不仅仅是搬走那么简单,它牵涉到百万人的民生、库区地质和生态变化、无数文物的保护等等。巫山新老县城见证了这一伟大工程的全部过程。电影《巫山云雨》里的镜头纪录了搬迁之前巫山老城的风貌,更是准确捕捉到了那一时期人们复杂的心理状态。
云雾下的巫山新县城。 摄影/丁坤虎
跟《等到满山红叶时》不同的是,电影《巫山云雨》更像是一部小众电影。
长江三峡工程即将开工,这意味着长江沿岸许多地方要变成库区被淹没。三峡边的一个信号台上,有一个叫麦强的人30岁了还过着单身生活,他的人生几乎与信号台的工作一样单调。麦强的朋友马兵认为生活中没有女人不行,就给他带来了丽丽,但是麦强对丽丽不感兴趣,他经常做一个同样的梦,梦中有一个女人向他微笑。麦强梦见的女人叫陈青,是巫山老城仙客来旅社的服务员,年纪轻轻死了丈夫,一人带着儿子苦度时光。一个偶然的机会,麦强和她睡了觉,还留下了身上所有的钱。一直“占有”着陈青的老莫去派出所报案说陈青被人强奸了,但陈青最终却告诉警察说她不是被迫的。麦强免去了牢狱之灾,陈青却从此面临着强大的舆论压力。一天,麦强从马兵口中得知自己给陈青带来的痛苦,他再也不能平静地呆在自己工作的信号台,他毅然横游长江,不顾一切地来到了陈青身边。
在电影《巫山云雨》里,三峡工程退回到历史背景的距离,生活在最底层的人物成为影片的主角,他们微不足道的生活跟那个正在进行的水利工程以及那个波澜壮阔的时代其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导演章明正是重庆巫山县人,他用自己的镜头记录着这座小县城当时正在发生的变化,而巫山老城的影像以及老城的独特韵味让这部电影显得格外具有魅力。
据《巫山县志》记载,汉代的时候,巫山城还是座土城,到了明朝正德二年(1507年),才改建为石城。当时的石城有四座城门:东门曰丛秀门,南门曰巫山门,西门曰会仙门,北门曰阳台门。之后数百年间,巫山县城经历无数战火和自然灾害,城墙垮了又修,城门的名字也一变再变。
抗日战争时期,日本飞机多次轰炸巫山,城坍屋垮,毁损惨重,满城是临时安居的茅草屋棚,一时,巫山被称为“草城”。
巫山县老县城。摄于1994年。 摄影/丁坤虎
至三峡工程搬迁,巫山这座拥有2000多年历史的老县城开始了一次更为彻底的蜕变。三峡库区蓄水之后,巫山老城尽数淹没于水下,一个崭新的巫山城出现在长江之滨。
与《等到满山红叶时》有一个共同的场景:长江信号台。在这两部与巫山有关的电影里,信号台都是主要场景,与主人公的生活乃至命运密不可分。展开了想想,这个信号台何尝不是电影中人物命运的信号台?现在看来,又何尝不是一座城的信号台?关键是身处其中的人或者城都很难读懂信号台的准确信息。
正如电影《巫山云雨》中主人公面临刻板的生活与不可知的未来时的纠结,生活在老城的人们的心情也是复杂的。其实复杂的岂止是他们,库区面临搬迁的哪个人、哪座城心情不复杂呢?人是恋旧的,而世界总在变化,我们总要在变与不变中做着艰难的抉择。
有一次在北京电影学院放映厅里与法国新浪潮电影的代表人物瓦尔达作现场交流,担任翻译的恰巧是《巫山云雨》里麦强的扮演者张献民,其时,已经略有发福的身材让人很难跟电影里麦强的“搓板儿”体格联系到一起,尤其是他一口标准的法语,让我很难跟电影里的那个内向却执拗的麦强联系到一起。
变与不变,是个问题。
从《高唐》《神女》中优美的情爱,到电影《等到满山红叶时》里醇美的爱情,再到电影《巫山云雨》中苟且的性爱,难道注定巫山就跟那漂浮不定的“云雨”纠缠不清?“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当年巫山八景之一的“宁河晚渡”安在?三峡库区蓄水之后,长江水漫过大宁河数十公里,原来轻盈如带的那条小河,如今它下游的有些地方俨然已经是一片浩淼的湖泊。水面宽了,装载游客的船也由当年古朴轻巧的木舟变成雕梁彩绘的画舫,不仅在下游再也听不见船底擦着河床行进的声音,想在船上掬一捧宁河水也是很难的了。河水变大了,人跟水的距离反而远了。要想找到当年“宁河晚渡”的景象,大概只能溯宁河往上,直到大宁河的上游巫溪,或许还能见出一些以前的样子。
自有陶渊明《桃花源记》,人们就习惯用“桃花源”来形容深藏世外的美好世界。“桃花源”意味着美好,但也往往意味着闭塞,有着“峽郡桃源”之称的巫溪也不例外。巫溪县地处渝陕鄂三省交界,东连湖北省神农架林区、竹溪县,南接奉节县、巫山县,西临开县、云阳县,北与城口县和陕西省镇平县接壤。虽然是三省交界之地,但地处深山峡谷,道路险阻,直到2013年巫溪到奉节高速开通,巫溪到重庆的时间才由原来的十多个小时缩短为五个小时。
巫溪县城是三峡库区唯一没有地方位于淹没线下的县城,这使得这座老县城避免了被淹没的命运。跟它的近邻巫山县城相比,巫溪在移民资金方面要比巫山少得多。老县城空间局促,为适应发展,也开始了新城区建设,资金主要靠自己了。巫溪县城在紧邻的区域开拓了两个新县城发展区域,一个是稍早一点的赵家坝城区,一个是马镇坝城区,算是“新新城区”。三个城区三种味道,老城的古朴与新城的现代互为映衬,过去与现代完美结合。
巫溪老城根据资料照片尽量原样复建,老城门、旧城墙、门楼上写着“作宾”的老牌匾,一个独具韵味的老城就这样呈现出来。到了这里,一切浮华都归于平静,多么浮躁的心也能马上归于淡然。漫滩路位于复古老城墙和大宁河之间,巫溪城的“逍遥游”在这里如画卷般展开。
大宁河水在老城前面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也就此造就了河边的漫滩,设计者直接用漫滩来命名这条滨河风情路。大清早,这里是小城人们最为喜欢的晨练之所。老人口袋里揣了收音机,有听着京戏的,有听着本地山歌录音的,也有听着流行音乐的,在漫滩路或走或跑,或者单单只是在河滩上小坐,小城一天的逍遥日子就这样开了头。河边就是船码头,一排大宁河的船依次排开,将依着各自的班次从这里顺流而下,直到长江边的巫山码头。
乘乘凉,看看风景,聊聊天,宁厂古镇人的日子就是这样的惬意悠闲。 摄影/刘嗣萍
大宁河漫滩夜市。 摄影/陈勇
临近傍晚,漫滩最为华彩的时光开始了。复古的城楼里飘出烤鱼的香味,闪烁的霓虹灯明明白白昭示着此处也有咖啡和KTV。最精彩的场景自然是在夏天的河滩上。一排排竹制的躺椅摆放在河滩上,有一半儿之多放进了河水中,人坐上去,就直接把脚泡进了大宁河。河滩上的夜啤酒、烤鱼摊的摊主们开始忙碌着做准备,他们必需为一个通宵达旦的畅饮备足各种美食和美酒。
夜色尚未降临,已经有人在河滩的夜啤酒摊选了好位置坐下,随着人越来越多,河水的声音渐渐被鼎沸的人声淹没了下去。在巫溪这样的小城里,熟人是最普遍的一种人际关系,坐在河滩上喝啤酒的人一转身就能碰见亲戚、同事、同乡等等。每个桌子上都上了烤鱼、土豆腊肉火锅等当地的美食,啤酒一箱箱摆好,如果嫌啤酒不够凉,就把啤酒箱直接放进河水进一步“冰镇”。同桌的几个人匆匆互相举杯之后,有人率先起身走向邻桌——邻桌上有他(她)的某个熟人,依照热情的巫溪人的习惯,不去敬杯酒是有失礼数的。到邻桌敬了朋友的酒,也要敬敬桌上朋友的朋友,这样一来,下次河滩夜市再见就直接都是朋友了。这样还不算完,在邻桌的邻桌也见到了熟人,在这桌敬了酒,怎么能不到另外的熟人那里敬酒呢?于是,如果你的酒量足够大,你就开始了在整个河滩的周游世界。河滩上人来人往,俨然集市,酒量不济的往往就忘了自己的桌子在哪里了,就算这样也没关系,反正一河滩都是熟人,逮着谁就跟谁喝、跟谁聊呗,如此,可以直到夜深,直到天之将明。
第一缕阳光撒到河滩上,一夜的喧嚣似乎是在瞬间被一个休止符给摁住了,河水的声音在清晨的空气里发出清脆的响声,晨练者的收音机里响起京戏的道白、山歌的吟唱和流行音乐熟悉的旋律,新的一天开始了。只需要在漫滩待够24小时,就一定深得逍遥巫溪的精髓了。
英国作家詹姆斯·希尔顿James Hilton(1900~1954)受美籍探险家约瑟夫·洛克在《国家地理》发表的系列文章和照片启发,创作了《消失的地平线》,让西部秘境香格里拉进入更多人的视野。然而还在洛克之前,爱尔勒斯特·亨利·威尔逊——20世纪初期最著名的植物学家和园艺学家,曾任美国哈佛大学植物研究所所长——就已数次进入四川。1929年,特拉特福公司在美国波士顿出版发行了《CHINA,MOTHER OF GARDENS》(《中国,园林之母》)一书。这本20世纪国际园艺学和植物学界具深远影响的著作,是威尔逊根据他长期在中国西部从事植物搜集活动的经历写成的。
“在整个北半球的温带地区,任何地方,没有哪个园林不栽培数种源于中国的植物。”威尔逊甚至还说:“如果没有早先从中国来的舶来品,我们的园林和相关的花卉资源今天将会何等可怜。”
红池坝花海。 摄影/刘嗣萍
红池坝牧羊。 摄影/吴忠麟
1910年6月22日,威尔逊从湖北的神农架进入巫溪的大官山,开始了在巫溪为期9天的探访,从大官山到宁厂,顺大宁河至县城,拍摄了大量照片,照片中有古建筑、街道、古树、大山、水车、民居等自然和文化人文景观。
大官山即大关山,是秦巴古盐道其中一条的必经之地,以险要著称。威尔逊当年依靠当地山民的“滑竿”(川东一带依靠人力抬行的交通工具)才得以顺利穿越大官山。大官山景区素有“东方天山”之称,因交通闭塞,人迹罕至,动植物资源种类丰富,是著名的“五大药山”之一,堪称“植物王国”。威尔逊一定会与成群结队的“盐背子”擦肩而过,甚至威尔逊的镜头也对准过这些勤劳、勇敢的背盐人。
交通的闭塞某种程度上成就了巫溪,使得其良好的自然生态坏境免遭破坏。如今,良好的生态坏境已经成为巫溪发展的强大竞争力之源。红池坝国家森林公园是巫溪着力打造的以生态旅游为主的景区,其旖旎的自然风光、适宜的气候条件吸引着游客们纷至沓来。
红池坝风景区位于巫溪县西北部,距县城不到100公里,从巫溪县城出发,驱车两个多小时便可抵达。红池坝海拔1800~2500米,夏季平均温度17摄氏度,属岩溶槽谷平坝地形。红池坝总面积约240平方公里,其中亚高山、中山天然草场13400公顷,林地10400公顷,森林草场覆盖面积约36.2万亩,是夏季避暑赏花、冬季赏雪滑冰的好地方。
2011年,巫溪县政府在万亩草场的基础上,引种各类高山花卉,品种多达50余种,营造出一番“云中花海、锦绣草场”的绚丽景象,成为全球面积最大的高山花海景区。红池坝有“中国的新西兰”之称,夏日绿草如茵,姹紫嫣红,芳香馥郁;秋天云海苍茫,横无际涯,层林尽染,一派“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草原风光。到了冬天,红池坝银装素裹,积雪时间长达80余天,天子城、银厂坪等景区的积雪厚度可达50~80厘米,一派北国风光,又成为游客们的滑雪胜地。
红池坝有一处世界奇观——夏冰洞,盛夏季节,洞里冰乳、冰柱林立,冰瀑、冰帘随处可见,晶莹剔透。到了冬天,洞中却冰融水暖,氤氲朦胧,细流涓涓,胜似温泉。此外,红池坝还有三色池、扎鹿盘、西流溪等景点,各具特色。
说巫山、巫溪如同孪生姐妹是有道理的。巫溪自有建制以来,直到宋以前,两个县在属地上多有交叉合并,地理上分处大宁河两端,可谓是“一河两城”,文化上则承巫之一脉,人文风俗多有相同之处。
乘着光影旅行,循着威尔逊的足迹见证大山里的精彩世界,大宁河一头牵着巫溪,一头牵着巫山。两座城,两种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