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人类栖居形式的发展前景

黎津铨

人类的栖居，是从洞穴开始的，然后逐渐演变成村庄和城镇的聚落形态。从洞穴到村落到城市高楼，人类的栖居似乎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人类栖居的根本形式并没有变化，还是洞穴形式。楼房，是现代文明的产物——人造洞穴。人类的栖居形态的变化，就是人类对洞穴不断改造、创造以更好地服务于人的过程。

人类，由追求一个遮风挡雨、安身立命的场所衍生到追求居室之舒适之美，人类不满足于大自然所给予的洞穴，千万年来，不断地尝试自造洞穴，终于有了现在钢筋水泥的楼林。人类不断地从大自然中得到智慧，模仿自然，超越自然，但是人类对栖居的洞穴改进至今，是不是已完全超越了自然？是不是现代楼房就一定优于古人的洞穴？现代人栖居的楼房无疑在通风采光、使用功能、交往方便、表面洁净美观等方面要优于古人的洞穴，但是，现代文明尤其是城市高楼大多是独立于自然之外的，与自然隔离，疏远，不能享受大自然给予人类的优势：新鲜的空气、天然的矿泉等，如果人类要继续优化栖居形态，必然要在保留现代文明的优势的同时，向自然回归，与自然高度融合。今天，当越来越多的人们把绿色植物请进居室、阳台的时候，就是对原始的洞穴生态的回归。

为什么城市高楼这种最具现代优势的栖居形态会和自然隔離，会驱逐自然？城市的形成和发展不仅受自然地理因素（地形、气候、河流等）的影响，还要受资源、交通、政治、军事、宗教等社会经济因素的影响，也就是说，城市高楼是人类追求高度聚合带来的高效物质交换、信息交流、人际交往等以及高效便利的交通的产物，是解决人类对便捷的物质交换、信息交往、人际交往、交通运输的需要的产物。而既便捷，又不与自然分离，这将是人类更优的栖居前景。而这种前景，在科技越来越发达、人文科学越来越进步的未来将变得越来越可能。

首先，现代信息技术的高度发展将使人类对现有交通、交际方式的依赖越来越小。

人类先是修建了公路、铁路等，利用水路，现在又建立起了无形的信息高速。以前的人类聚合依赖有形的陆路、水路、空间交通，而信息社会人类的聚合将不再完全以有形交通的发达、房屋的集中为依托，信息的高度发达将使人们在一定程度上摆脱对有形的交通的依赖，将优化现有的交通、交际方式，也就使人类分散居住而获得高度便利的物质交换、人际交流、信息交流等成为可能，为城市的消逝，为人类回归自然栖居提供了可能。

其次，人类对自身认识的进步将优化人与自然的关系。

人类以一己之智慧和力量，试图从生物链中摆脱出来，但是否就能够完全越脱自然的生物链呢？ 金字塔就是人类追求不朽，试图完全从自然中越脱出来的梦想的明证。金字塔中的“木乃伊”就是人类肉身千方百计逃脱被自然界中生物食用，希望生命个体作为一个永远的存在，千方百计逃脱回归自然的举措。传说中的成仙术也反映了人类对自身从自然中超越出来的梦想。成仙之后可以不吃不喝，不老不死，这就摆脱了自然的束缚，完全从食物链中超脱出来。

人，凭借万物之灵的特权，不愿再回到大自然的循环中去，不愿遵循大自然循环的规律。是否真能做到？人类真能不再回归自然吗？人类在何种层面可以超脱自然？人可以在活着的时候摆脱成为野兽口中之食的命运，可以摆脱成为疾病夭亡的对象，但人类最终要回到大自然中。人活着的时候是否能够免于参与大自然的物质循环？答案肯定是否定的。人类的排出的气、汗、大小便，扔掉的垃圾等最终都要回到自然中参与循环。既然人类无法拒绝参与自然循环，那么人类就要善待与自然的循环，要能够把握与自然循环的方式，能够自主参与大自然的循环，合理地利用与大自然之间的循环。“事物之理，莫非自然，顺而循之，则为大智。若用小智而凿以自私，则害于性而反为为智。”（朱熹。四书集注[M]王浩。整理。南京：凤凰出版社。2005：316）由被动地循环，不愿参与循环，不管不顾与大自然的循环，再到主动和谐地参与自然循环。这是人类一步步走向成熟的表现。

与自然相依相偎，也许是人类的童年期；在人类的青少年期，必将从自然中独立出来，狂傲不羁吗？城市，超级城市，也许是人类对自然超级叛逆的产物。经历对自然的叛逆，人类最终需要成熟，需要回归自然，和大自然和谐相处，反哺自然。

从洞穴文明到城市文明，似乎是人类文明进步的巨大成果。然而城市，只不过是人造洞穴的聚合之地。人类还是要回到那长满萋萋绿草、茵茵绿树的洞穴里去。回去，在大自然的洞穴里，更自由、更多地享受大自然的恩泽，而回避大自然带来的灾害。现代文明发展的结果，也许就是获得了一种能够和自然平等对话的力量。这种力量是可喜的，但并不能借此凌驾于大自然之上。这种力量的存在，使人类可以与自然之间建立起自由、平等、敬畏、尊重的新型关系。

因此，未来的城市必将消融于乡村，消融于自然。现阶段的城市建设，不妨把自然请进城市，把乡村请进城市，如保留原生态森林，因地此制宜建造城市园林，城中果园、城中菜园、城市中农田等。不妨改变观念，如由“处理垃圾、粪便”，变为“利用垃圾、粪便”等，大力倡导垃圾分类，变废为宝等。

只要人类不停止上下求索，不停止求真求善求美，人类终将会以最优的方式进入自然，与自然一起获得双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