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到底应该怎么飞

许小年

中国企业为何在创新上困难重重？困难不在员工，而在于公司和企业家的思维方式。要克服机会主义经营思路，企业家要建立自己内心世界。

有一句话，把机会主义生动地总结出来了，叫“只要找准风口，连猪都能飞上天”。典型的中国式机会主义。学生问我对这句话有什么评论。我告诉他，如果你把自己降到猪的水平，我和你就没什么好讲的了！

做企业不是找准风口，不是踩准点儿！马云说：猪飞上天了，那风一停，摔死的首先是猪。中国经济两位数增长的大风，不说停了，也是放缓了。猪如果还想飞，怎么办？所以，转型首先是思维方式要转型。

中国企业和国外企业比，数量和创新水平上都明显落后。制度层面上，这跟企业家有很大关系。对比中外企业，你会发现中国企业间模仿非常多。中国传统制造业一搞一大片，在河北可以找到很多钢铁之乡，水泥之乡；到南方可以找到鞋帽之乡，箱包之乡，问题就是相互模仿。创新者惨了，他花了力气去独创，别人一模仿，他的利益马上被侵蚀掉。

中国创新落后，模仿能力强，是因为中国企业家缺乏内心世界。你要想你的产品有特性，必须人有个性，没个性的人做不出有特性的产品。为什么他们缺乏内心世界？是因为个人价值标准、价值观严重趋同。

中国企业家做企业似乎不是为自己做，不是享受做企业的过程，不是为客户创造价值。我们做企业的标准千篇一律，是为利润、企业规模、赚钱、上市、积累身价。这个我不完全反对。但仅仅这些还不够，个人价值主要来自内心。做企业当然要追求钱，但有些人把钱作为终极目标。有些人不一样，钱只是手段，是实现个人价值的工具，不是人生终极目标。

国内一些企业家一直处于焦虑状态，总觉得自己还没成功，企业还没有做大，钱还没赚够。他更在意别人怎么看他，不在意自己心中感受。

国外做企业，不管是大是小，他们考虑的是能不能把企业做好，不是把企业做大。我们经常讲企业要做大做强，实际上没有多少人关心那个 “强”，大家关心的是“大”。把“大”变成了“强”的同义词！德国很多中小企业，小的有几十人，大的也只有几百人，很普遍，很多都经营了上百年，今天仍然在市场上有独到之处，以至于大企业无法离开他们。

宝马的协作商里有众多中小企业，宝马离开他们，车就做不出来。为什么他们可以把小企业长期做下去？因为他从做企业中找到了他一生的意义。他更多在乎自己内心的感受，不是用统一的、外在的客观尺度来衡量自己成功与否。中国企业家则陷入攀比与模仿的竞赛中，大家追求的全都是规模。同样的思路，同样的产品，同质化的竞争，标准全一样，他们的行为当然都一样了。所以，到底什么叫企业家的成功？有标准吗？我个人认为，没有客观标准。成功也好，失败也罢，全在自己内心怎么看。

谈到建立自己内心世界，有人觉得像是在灌心灵鸡汤。宏观不好了，你就让我回去多念经，多打坐，就可以渡过难关了吗？不是，这是我的一个观察，你只有把自己的价值观从外在的客观标准，转向自己内心世界的时候，才能够创新，才能够创造价值。当企业家创造价值的时候，利润是一个自然的结果，是创造价值的自然结果。所以，企业家没事儿问自己的时候，不要问自己赚了多少钱，而是要问自己是否创造了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