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小岩, 全美英
(1.北京化工大学文法学院,北京 100029;2.北京工贸技师学院服务管理学院,北京 100097)
非物质文化遗产呈递与意涵探析
——以成陵淖尔大祭为例
高小岩1, 全美英2
(1.北京化工大学文法学院,北京 100029;2.北京工贸技师学院服务管理学院,北京 100097)
以成陵淖尔大祭来探析非物质遗产的呈递轨迹与内蕴意涵。从成陵祭祀的呈递机制来看,守陵人传统是贯穿其中的一条主线。成陵祭祀是少数民族地区庆典仪式的缩影,从地方性仪式文化升格为国家级非物质遗产,寄托了文化平等、民族团结的特殊意涵。
成吉思汗陵;守陵人;非物质文化遗产;淖尔大祭
一
仪式庆典的地方性呈现,是与当地历史民俗一脉相承的,例如位于内蒙古鄂尔多斯伊金霍洛旗的成吉思汗陵祭祀。随着1911年辛亥革命后帝制的终结和中华民族意识的深入人心,这项原本属于地方的庆典仪式被赋予了第二层意义,即其追求统一的价值取向和多民族国家中文化平等、民族团结的精神要领成为中华民族凝聚力的建构元素。原本属于地方性、民族性的知识,在后现代性的意义形塑中被放大和提炼出来,成为承继原有意义和赋予全新更深内涵的象征符号,这种过程类似于群体资格激活和社会知识再生产的例子。
群体资格的获得过程,也就是和群体资格有关的集体记忆和社会知识的习得过程。行动者的社会知识体系,并不是逻辑连贯的,而是“领域-特异的”(domain-specific),分别对应于不同面向的语境。第一是可接近性或可及性(accessibility)。处在准备状态或待命状态的社会知识,类似于行动者手头的工具箱(tool-kit),时刻准备派上用场。[1]原本成陵祭祀因为对应于特定地区(去世地)和特定人群(守陵人部落),属于典型的“领域-特异的”的社会知识,由于祭祀客体本身具有的历史意义和象征意义,及其祭祀仪式作为传承数百年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文化价值,以及不可讳言的,对人们推崇英雄与祖先的理想化心理契合等,就成为不仅是地方层次的,少数民族的,而且是作为整个国家的文化财富受到肯定而被激活,类似的象征-放大过程与黄帝祭祀比较相似,有其自身蕴含的人文艺术内涵与政治的多重考量。
仪式庆典在建构、形成和强化人群价值观,塑造社会秩序过程中有着不可替代的功用,根植于民俗生活和特定历史情境又不限于此。霍布斯鲍姆等认为,“被发明的传统”意味着一整套通常由已被公开或私下接受的规则所控制的实践活动,试图通过重复来灌输一定的价值和行为规范,而且必然暗含与过去的连续性。[2]成陵祭祀作为一个传承近八百年的古老传统,祭祀仪式的背后是对被祭祀者的尊崇,和历史息息相关。成陵祭祀用一种机制化、常态化的仪式规范不断加强认同和熏陶,强调成吉思汗既是民族形成和发展壮大的象征符号,又因为特殊的历史事件和发展轨迹,维系了凝聚力。原本历史上由一小部分特定人群的纪念方式脱离了地方性知识的范畴,转而向更大的民族认同符号推进。社会学家认为,随着人的成长和成熟,人就要适应社会生活,被赋予各种不同的身份和角色,而这一切都是按照一系列复杂的标准和规范来决定的,这些规范把人们凝聚在一起,并由他们来严格实施。[3]当地蒙古族青少年,没有一个没听过成吉思汗的故事和传说,对成吉思汗的尊崇已经和内心对于英雄和祖先的思念寄托合二为一,并且在长大过程中,被群体规范所影响,知识分子和普通牧民以不同角度的认知方式来理解英雄,但是不约而同地形成了普遍接受的社会理性,这种理性就是秩序对肉体和道德的约束,群体的无形压力以及整体划一的要求。[4]在经历清朝灭亡“驱除鞑虏”的族群认同的短暂困惑后,“中华民族”这一更贴近多民族统一大国实际,更具博爱性和号召力的提法,因为其包括“汉满蒙回藏苗彝”等等各族的高度概括性与广泛包容性,能够解决中国广大幅员的不同民族与文化多样性问题,也契合中国历史上不同民族之间频繁互动的常态,而得到推崇。尤其是抗日战争期间,为了防止成陵遭受日寇破坏,利用民族问题兴风作浪,割断中国文化脉络,政府专门派人护送转移成陵至甘肃榆中兴隆山,更说明了在中华民族内各民族平等原则指导下,成陵的意义不仅对蒙古族的,也是对整个中华民族的,应该得到应有尊重和平等对待。
二
成陵祭祀与一个蒙文名词——“鄂尔多”密不可分。“鄂尔多”即可移动的毡帐,是蒙古语“宫殿”之意。古代蒙古人认为,成吉思汗居住过的鄂尔多和他所用过的遗物,都吸收和依附着他的灵魂。成吉思汗葬地,对外严格保密,周围由特派的一千户兀良罕人守护。拉施特在《史集》中记载了成吉思汗去世后,遵照其遗言秘不发丧,平定西夏后在四大鄂尔多为他举行哀悼,后妃、诸王连续三个月从四面八方赶来哀悼祭奠的情形。[5]四大鄂尔多祭祀经窝阔台、贵由、蒙哥等几任汗廷的继承,到元代忽必烈时期进一步完善,北元(明代)形成了包括成吉思汗四大妃子灵宫、成吉思汗遗物等在内的八个鄂尔多——“成吉思汗八白宫”。[6]特别是在15世纪70年代以后,当河套地区成为蒙古本部汗主、济农们会盟望祭之地时,乃重建八白室。为遵循漠北四大斡耳朵原有八白室之旧制,于是称成吉思汗陵帐所在地区为“鄂尔多斯”(众多宫帐之意),有关成吉思汗文物亦逐渐向此集中,从此鄂尔多斯八白宫帐所在地——伊金霍洛(原在达拉特,后迁至此),在蒙语中,“伊金”和“霍洛”是“主人”和“陵园”之意,所以“伊金霍洛”本意为“主上陵园”,[7]成为蒙古族人民祭祀的圣地。[8]自公元1227年成吉思汗病逝后,祭奠成吉思汗的圣灯就从未熄灭,祭祀活动更是历经近800年的传承而经久不衰。2006年,成吉思汗祭祀被列入国家首批非物质文化大遗产保护名录,得到前所未有的重视。近年来,中国已累计投入1.3亿元对成吉思汗陵进行了大规模维修,旨在传承这一蒙古族原生文化代表性项目。对世代守护主人陵园的达尔扈特人来说,这是民族沿袭数百年的传统和责任。对观摩欣赏的游客来说,这是少数民族文化和多民族国家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依托成陵祭祀升腾的成吉思汗文化热,是认可其在中国历史上的非凡地位,在那个时代最大程度上实现了“全球化”。从这一点上来说,就是值得珍视、无可替代的国家级无形文化财产。
成吉思汗1227年病逝至今已有七百多年的历史,然而对成吉思汗的祭奠活动却在草原上一代一代地进行着。成吉思汗祭祀一般分平日祭、月祭和季祭,都有固定的日期。祭品齐全,皆供整羊、圣酒和各种奶食品,并举行隆重的祭奠仪式,而这些祭奠都有不同的时间、方式和祭品。祭奠习惯和方式基本上继承了成吉思汗的祭天方式,祭奠活动因地制宜分散在各地进行。1955年,当地政府为了便于祭奠,征得达尔扈特人和蒙汉同胞的同意,将分散在伊克昭盟各旗的成吉思汗画像、苏力德、宝剑、马鞍等物集中到成吉思汗陵所在地,并且把各种祭奠活动适当集中,分别在每年的农历3月21日、5月15日、8月12日和10月3日进行春夏秋冬共4次大祭。
成吉思汗祭奠词,开始以口头文学形式流传。在1282年(至元十九年)的时候,元朝皇帝忽必烈,钦定成吉思汗四时大典,规范祭祀程序,在原有的基础上,组织人员编写祭奠词,使成吉思汗祭奠词成为元朝宫廷文献。后来,在北元巴图孟克达延汗(1472-1517年)、博硕克图济农(1565-1624年)、额磷臣济农(1600-1656年)时期以及清朝时期,几次对成吉思汗祭奠词进行校勘、修订。成吉思汗祭奠词,主要对成吉思汗及其夫人,以及对成吉思汗子弟、功臣等表示祭祀,赞颂他们的丰功伟绩,并祈祷圣主为百姓赐给美好的生活。成吉思汗祭奠词,主要由祭文、祝颂词、祝福词、祝祷词、祭歌等组成,内容涵盖了蒙古民族古老的历史、文化、风俗、礼仪等诸多方面;其形式涉及了牲祭、火祭、奶祭、酒祭、歌祭等等。在成吉思汗祭奠中应用的祭词,有五十多部(篇),长达近五千行,形成了丰富多彩的长篇韵文,成为珍贵的巨幅文献。[9]据介绍,成吉思汗祭祀每年60多次,几乎是贯穿全年,祭祀成吉思汗作为一种精神寄托,已经成为当地人生活的一部分,一年当中,规模最大的春季查干苏鲁克大祭、夏季淖尔大祭、秋季达斯玛大祭和冬季斯日格大祭并称为“四时大典”。
“四时大典”中,笔者亲身考察了夏季淖尔大祭。“淖尔”,蒙古语,意为“湖泊”。2012年7月5日,农历五月二十三日,鄂尔多斯成吉思汗“淖尔”祭如期举行。伊金霍洛成陵帐殿门前的广场上,表演着传统的“萨满舞”,两侧的苏鲁锭系满了五色哈达,敖包前摆满祭祀供品的供桌上香烟缭绕,广场一周的九面大纛旌旗迎风飘扬。大殿正门前的平台两侧,各摆放着一条长长的供桌堆放着各民族乡、镇、周边群众和游客敬献的全羊和丰盛的奶油、美酒、砖茶、大米、水果等祭祀供品。大殿内,金光耀眼的成吉思汗塑像前硕大的供桌上,五色哈达悬挂飘拂,摆放着全羊、奶酒、马奶、茶砖、奶制品、糖果、鲜果等九种供品,跳动的酥油灯火闪烁着光亮。参加祭祀大典的各级领导和自治区各部门、各地区的代表及身着艳丽民族服装的民众代表,分别肃立在供桌前的朱红地毯和殿外的平台、台阶、广场上。[10]出席活动是对成陵祭祀作为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充分肯定和其文化影响力的有力证明,同时也是民族政策在少数民族地方实施的回顾和检查。而对当地人而言,领导出席成吉思汗祭祀是对地方仪式活动的合法性和正当性的承认和肯定,也是庆典仪式规格显著提高到国家级别的标志,还意味着成吉思汗的文化魅力,使得原本属于地方部落的“小传统”上升为内蒙古或蒙古族人民的“中传统”,甚至成为多民族国家民族凝聚力庆典仪式的组成部分而成为“大传统”。成陵祭祀蕴含的怀念祖先、崇敬英雄、追求统一的价值观,能够引起中华民族包括蒙古族在内所有成员的共鸣,当地人也自豪于祖先的无上荣耀,乐于向来自海内外的来宾介绍和分享盛典。
圣主祭奠,是指在成吉思汗宫账所举行的,对成吉思汗本人的祭奠。圣主祭奠,在整个成吉思汗祭祀中是最核心、最主要的。因而圣主祭奠祭词,在整个祭词中也是占主要的。圣主祭奠祭词,一部分是在所有祭奠中通用,一部分是在四时大典和其他专项祭奠中专用。祭师在悠扬的马头琴声和《圣祖成吉思汗》《一代天骄成吉思汗》颂歌的伴奏下,高声吟诵“成吉思汗祭辞”(阿汝汗作)。吟诵完毕,参加大典的领导每个人将手中一束由白、蓝、黄、绿、红组成的五色哈达敬献在供桌上,然后将香火恭敬的插放在供桌上摆放的三只香炉内。之后,各民族乡、镇的干部、社会知名人士、民众代表也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每人手捧一条洁白的哈达依次敬献在圣祖的塑像前,虔诚地行礼祭拜。成吉思汗陵“淖尔”大典殿帐内部分结束。
然后所有参加成吉思汗祭祀的人从成吉思汗八白账宫殿内走出,或驱车,或步行,移师户外到约莫三公里以外开阔的草原地区,开始继宫殿祭之后的草原祭的第二个环节。首先是端出成吉思汗的金色塑像,将羊肉、水果、黄油馓子、奶制品和酒等供品摆放在塑像前,然后用洁净的绸布将塑像擦拭干净,然后将五色哈达敬献在塑像供桌上。将一块巨大的地毯铺在草原上,然后人们纷纷面对成吉思汗塑像跪立。济农、达尔扈特守陵人的长老和部众以及来自内蒙古、全国乃至国外的观礼者们在成吉思汗颂词唱起的同时,进行祭祀膜拜,前排跪立者都是年龄资历和社会地位比较高的,中青年以及血缘、渊源和当地较远的人在后面,人们依照济农的颂词和手势提示,不时把手心朝天。不远处,准备参加收尾仪式的骑手和牧人们把草原的马群赶到祭坛不远处的一个用木头和绳索拴紧做成的临时马棚里,在祈福仪式持续进行中,仪式需用的马匹都被一一拴好。等牧人从马群中把马奶收集好灌入木桶之后,就进行祭天仪式,祭奠者先到墙外正南百步远的“金柱”,蒙古语称“阿拉腾嘎都苏”处绕柱三圈,绕柱后,再绕旁系的白马,亦用小木勺舀奶酒扬。绕柱、绕马结束后,即开始献酒。献酒毕,再献哈达、献灯、献羊、献香(念祝词),献时长跪。献完后投羊肉于火盆,烧哈达碎片,然后用大银杯倒酒轮流跪饮,整个祭奠过程共用两个小时。当天的祭天仪式按照传统仪式程序依次推进,只见现场的若干达尔扈特人按照年龄、资历等排队列阵,人人赤足,以表现和大地零距离接触,手执木勺,依次舀取一勺马奶跑步绕柱洒向半空,以表示对天地的敬畏和共享。人们依次交替跑步转圈洒奶,直到把大木桶的马奶洒光为止。祭天仪式结束后,就进入分享阶段,由济农、长老等人在木碗里倒好马奶和酒,分发给众人,由于是祭祀所用的奶酒,带有神圣的意味,众人纷纷传递奶酒竞相饮用。最后,全体骑手列阵,等待主持祭祀典礼的长老宣读完成吉思汗的赞颂词后,专门邀请来的歌手与演员开始放歌演唱“呼麦”和当地鄂尔多斯、伊金霍洛民歌。伴随着悠扬的歌声,人们载歌载舞,原本庄严肃穆、有严格礼仪规范程序的祭祀仪式演化为随意性强的众人狂欢和集体放松,至此,成吉思汗夏季“淖尔”大祭结束。
仪式发生要经过几个阶段,或者说阙限,如果从存在意义上来区分,通常可以区分为神圣性部分和世俗性部分。通过仪式的神圣性阙限结束,进入世俗性生活场景,其社交狂欢的性质逐渐显现出来。经过敬献祖先英灵的活动,需要回到人间,群体间的欢庆形式多是以聚餐和歌舞娱乐为主,如成陵祭祀仪式中的分食祭品和歌舞助兴,因为通过这种方式,集体成员之间可以轻松地交流,联络感情,在歌舞助兴聚餐的欢快氛围中,潜移默化的形成认同感,分享食物、共饮美酒就是一种从肃穆仪式中逐渐放松的通过渠道,同时也是培养集体存在感的润滑剂。
三
仪式由于其广泛参与性和严格程序性,不仅成为同一人群共同体所确认的符号体系,还成为凝聚内部力量的方式。对外,仪式是族性张扬的一面旗帜、一种号召、一种宣誓;对内,它是血缘文化相连的一条纽带、一种标志、一个传统。显然,成吉思汗祭祀在鄂尔多斯的出现和延续,是与特定的历史条件、政治目的和文化使命感紧密相关的,达尔扈特蒙古族将世代守卫成吉思汗陵作为自己部落无上的光荣,将此视为文化正统并彰显于本民族其他部落的标记,由老济农向年轻一代言传身教,无形中传递保留和传承这一习俗的强烈信息。从1955年起,传统的祭祀形式被整合集中,而趋于确定化和固定化,到今天由官方主导而全力打造为“蒙古族的传统祭祀文化盛会”,赋予了全新的内容和意义。在此过程中,成吉思汗祭祀,不仅对内,也对外,被重新定义和强化为民族文化的标志性象征,无形中也使达尔扈特蒙古族与周围蒙古族形成较为清晰的边界范畴,另一方面,在当地达尔扈特人对外演示祭祀活动的过程中,由对英雄祖先的追忆中营造出了一个共时性的“我们”,使得并非当地人或蒙古族人的其他中国人,也共享于这一传承数百年的仪式独特的人文意涵与魅力。而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地位的确立,进一步赋予了成陵祭祀作为多民族国家无形文化财富的合法地位。
庆典仪式有来自民间社会土壤、或已形成定制和历史传统的类型,还有国家参与建构成分较大、历史积淀相对不长、与现代政治架构和话语相适应的庆典仪式种类。国家通过仪式的集中展现来表达其作为一个自在主体的存在合法性,有时也根据自身的需要,“征用”或者寻求以适宜角度介入民间庆典仪式中,著名人类学家克利福德·格尔兹说,“对一个国家来说,要想在行使其特权、防范其人民之外另有所为,它就必须把自己假装成是其公民的国家,它的所作所为就必须看上去像是其公民自己利益的继续。”[11]在研究仪式这个议题时,特别是现代社会中相对“建构”色彩较浓的庆典仪式,或是在传统文化复兴活动中国家对民间仪式的“改造”的时候,都无法忽视国家的权力与拟制的符号体系以及知识界的表述话语在其中产生的影响和发挥的作用。在传统的民间社会里,仪式中的乡土生活气息和地方性知识意味相对更浓,相反,“国家符号”并不十分明显,然而,随着现代国家的触角日益渗透、深入、扩大到民间生活的方方面面,仪式中的“国家符号”也就越来越多。成陵祭祀在发展过程中,地方借用当地达尔扈特蒙古族特定的祭祀传统,通过打造和张扬成吉思汗这个象征符号,将文化产业开发的经济内涵和民族国家的政治内涵接纳入成吉思汗祭祀中,使少数民族的文化传承和民族国家的团结意蕴得以呈现和传达。文化共享的潜台词越来越多地嵌入仪式中,从某种意义上说,体现的是多民族国家与少数民族之间不同认同层次建构的过程。总体上看,1955年恢复的成陵祭祀仪式重塑了鄂尔多斯的地方文化,为达尔扈特蒙古族恢复和重构其“历史记忆”搭建了平台。在此过程中,达尔扈特“守陵人”——鄂尔多斯蒙古族——蒙古族——中华民族的不同层次的身份不断被唤起,其对非物质无形文化遗产的认识也逐渐加深。在某种意义上,成陵祭祀也是民族与国家建立联系的场所。
成陵祭祀是少数民族地区的大型庆典仪式的缩影。从地方性仪式文化升格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寄托和承载了独特的文化价值与民族团结的特殊意义。从民俗文化的发生机制和组织结构来看,成陵祭祀的形成和发展,守陵人传统是贯穿其中的一条主线,以此为传承脉络,配置公共文化资源。从民俗文化的功能取向来看,成陵祭祀文化从官方角度到民间层次,生动诠释了从“文化中国”到“中华民族”不同语境和表述概念下,民族、地方、国家的多维视角是如何产生交集,进而形成凝聚力,来影响共同体和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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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陈希红]
Inheritance and Implications of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From the Perspective of Nur Ceremony for Mausoleum of Genghis Khan
GAO Xiao-yan1, QUAN Mei-ying2
(1.School of Humanities and Law,Beijing University of Chemical Technology,Beijing 100029,China;2.School of Service and Management,Beijing Industry and Trade Technicians College,Beijing 100097,China)
Inheritance and implications of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can be shown from the example of Nur ceremony.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e mechanism of Genghis Khan's mausoleum sacrifice,the local tradition of"Watchers of Mausoleum"is one of the main line.Genghis Khan's mausoleum sacrifice is the epitome of celebration ceremony in ethnic minority areas,it is promoted from local ritual culture to National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and is entrusted with the special significance of the cultural equality and national unity.
mausoleum of Genghis Khan;the grave keeper;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Nur ceremony
K892.26;G122
A
1008-6021(2015)04-0101-05
2015-07-09
国家社科基金(项目编号:11CSH032)和中央高校科研项目(项目编号:ZY1353)阶段性成果。
高小岩(1978-),甘肃兰州人,博士,副教授,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公共管理和民族社会学、文化人类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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