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军
(陕西理工学院文学院,陕西汉中723000)
丝路文化的人类学意义
陈一军
(陕西理工学院文学院,陕西汉中723000)
丝路文化具有重要的人类学意义,彰显了“开放与交流”对于全人类的伟大意义。它以多民族的共存和交融作为存在的前提和基础,昭示了文化差异对于人类的永恒意义。而丝绸之路的兴衰变迁则显示了生态问题在人类文化中的至关重要性。
丝路文化;开放性;差异性;生态问题;人类学意义
2014年6月22日,第38届世界遗产大会宣布,由中国、哈萨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联合申报的“丝绸之路:长安——天山廊道的路网”项目通过审议,正式列入《世界遗产名录》。这种跨国申报的国际行为本身和申报成功的良好结果彰显了丝绸之路的世界意义。正如世界遗产委员会所说,丝绸之路是东西方之间融合、交流和对话之路,近两千多年来为人类的共同繁荣做出了重要贡献。可见,世界遗产大会在对待丝绸之路申遗事件上看重的是丝绸之路在人类发展史上的重要意义。这即是对丝路文化人类学意义的突出。下文通过对丝路文化人类学意义具体化的阐释,希望能够加深人们对丝路文化重要性的理解。
中国、哈萨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近些年联合将“丝绸之路”作为世界文化遗产申报的行为切合了丝路文化的本质特性,本身成为丝路文化开放精神的最好注脚与象征。丝绸之路从它形成的那一天起,就以开放的姿态出现在世人面前。丝绸之路是人口流动和迁移之路,是商贸之路,是文化交流与传播之路。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张骞凿空西域就显得极为特出和不同寻常。这一壮举把中华文化在它的早期发展阶段就定格在不断探索、丰富和进取的崇高境界。这方面的象征意义应该说超越了万里长城。如果说万里长城显示了中华文化“力有不逮”的保守性一面,张骞凿空西域则是勇敢的开拓。它们事实上构成中华文化的双维或两极,极具内在的巨大张力。然而从时间的永恒性来看,万里长城终究成为历史遗迹,张骞凿空西域的精神却在今天大放异彩,依然显示出蓬勃的生命力;而且历史的事实是:万里长城从来就没有阻断中华文化与异文化的联系与交融,在这方面万里长城一直是作为一个相对性的存在。而张骞凿空西域的开放精神对中华文化的存在和发展而言却具有绝对性。今天的中国人面对自己丰富的生活内容,比如西瓜、葡萄酒,精美玉器、《西游记》,等等,若寻根究底、追本溯源,就会深切懂得丝路文化在中华文化形成和演变过程中昭示出来的永恒意义。想想司马迁所说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的话语,我们似乎依然能够感受到近两千多年来往返于丝绸之路的商队和探寻者所蕴藏的不息的热情和活力,这正是丝路文化的魂魄。
丝路文化的开放性真正具有全球性的特质。在世界文化史上,地中海无疑具有独一无二的地位,古埃及文明、两河流域文明、古希伯来文明、古希腊古罗马文明都环绕在它的周围,受其滋养,为其孕育。因此,地中海被称为人类文明的摇篮。但是,客观上来讲,地中海诸文明的世界性仍然是较为狭隘的,虽然包含了东方文明,却并不具有十足的世界性。印度文明、阿拉伯文明,尤其是中华文化游离在其外。真正使世界主要文明、使东西方文化有机联系在一起的就是丝绸之路。这就是说,在近两千多年的发展历程中,丝绸之路真正让东西方文化实现了深度融合,深刻改变着世界历史的进程,并且在相当程度上决定了今天人类生存的面貌。
丝绸之路作为历史上欧亚大陆重要的商贸通道,从它形成之时起,就以多民族的共存和交融作为存在的前提和基础。这在丝绸之路中东段,即中国境内从西安出发经河西走廊穿越新疆地段的形成、发展和演变过程中就表现得异常明显。丝绸之路中东段涵盖了中国广大的西北地区。中国的西北地区,历来是多民族生活和活动的区域。历史上,氐族、羌族、匈奴、吐蕃(藏族)、回鹘、吐谷浑、突厥、乌孙、鲜卑、党项、蒙古等许多古老民族在这里生息繁衍。丝绸之路中东段文化的繁盛局面,从一开始就是汉族和西北众多少数民族共同的创造。丝路文化是不同文化交流融通的特殊文化形态。大体可以从两个方面来看,一方面是汉文化(或中原文化)向西的流行和传播,另一方面是异文化(相对于汉文化而言)自西向东对汉文化的渗透和丰富。从前一个方面来看,是栽桑养蚕和丝绸织术、造纸术、冶铁技术、水利灌溉技术、瓷器、茶叶、中医学、中原音乐、中原礼教等文化内容西向的播散。从后一个方面来看,首先是玉器等器物、西域乐舞、杂戏等艺术形式,胡麻、苜蓿、葡萄等农作物,大批珍禽异兽从西域输入中原的过程。实现文化上这种互通互融的前提和基础,或者说主要的媒介和载体就是西北众多民族的存在。或许换句话更能清晰表达其中蕴含的意义和价值,此即:正是由于汉民族和西北少数民族自身的差异和各自文化的相异性,促成了西北丝绸之路的形成、绵延不绝和几度盛景。
把丝路文化的多民族性局限在中国西北地域不过是为了论述的方便。但是,敏锐的读者应该早已发现这样做的尴尬和困境。事实上,对于丝路文化而言,局限在中国境内是行不通的。就拿汉文化西行而言,一开始就越过帕米尔高原(古葱岭),沟通了中亚、南亚,联结了古罗马,所以才有丝绸、瓷器、“四大发明”等对西方文化的巨大影响。而就异文化对汉文化的作用而言,也是无法局限在帕米尔高原以东的,无论怎样言说都和中亚、南亚、西亚、欧洲联系在一起。丝路文化在它形成之初,古希腊古罗马神话向东的流传和渗透就悄悄开始了,不过至为深刻影响了中国人文化心理结构的是外来的佛教、袄教、景教、摩尼教和伊斯兰教等宗教文化。可见,丝路文化是以世界上的一些主要文化为边界的,世界诸多文化的异质性构成了丝路文化的前提。也正是借助于丝绸之路,许多质异文化之间才和谐互补、合作共生,营造出人类“类本质”的文化。丝路文化的奥秘就在于世界文化的差异性和丰富性。看重和尊崇丝路文化的这种特性就意味着对世界上不同民族、不同种族、不同文化群体生存和发展权利的尊重。
杜忠潮在《中国近两千多年来气候变迁的东西分异及对丝绸之路兴衰的影响》(见《干旱区地理》1996年第3期)一文中,结合文献记载,对近两千多年来丝绸之路的兴衰变迁作了这样的概括:西汉(公元前119至公元前2年)、隋唐、元代属丝绸之路的兴盛通畅期,而东汉、魏晋南北朝、五代、两宋(包括辽、金、西夏)、及明清时期为丝绸之路的相对荒芜沉寂时期。杜忠潮进一步从生态气候角度对丝绸之路兴衰变迁的原因进行了分析探讨。杜忠潮的分析对象主要是丝绸之路的中东段。从生态气候角度看,丝绸之路中段(今新疆等地区)属于西部干旱区,丝绸之路东段(黄河中下游地区)属于东部季风区。近两千多年来,气候波动的区域差异研究表明:冷的年代西干东湿,暖的年代西湿东干。杜忠潮这样说:“中国近2000多年来的气候变迁存在着明显的东、西分异,即:东部季风区以暖湿期—冷干期交替出现为波动韵律,西部内陆干旱区相应呈冷湿期—暖干期演替为变动规律。且东部暖湿期与西部冷湿期对应,东部冷干期则与西部暖干期对应。”“气候的波动韵律与丝绸之路兴衰及不同民族经济社会文明的荣枯具有一定的对应关系,即:“东部暖湿期—西部冷湿期—丝绸之路通畅,东部季风区农耕经济繁荣,‘西域’游牧文明兴盛;东部冷干期—西部暖干期—丝绸之路阻塞,东部农耕经济凋敝,‘西域’文明衰落。”可见,气候变化极大影响着丝绸之路沿线地区的生态环境和人的生存状况,导致丝绸之路中东段沿线不同民族利益取向的变化,进而造成丝绸之路中东段沿线不同民族人口的迁移和流动,或主动疏通以通利,或故意阻塞以截利,或疏离甚至弃绝丝路而远遁,深刻改变着丝绸之路中东段的存在形态。
杜忠潮对丝绸之路中东段兴衰变迁的气候生态分析具有典型意义。这种分析方法既可以更为密致地深入到丝绸之路中东段的细微处,又可以向外扩展到包括中亚、南亚、西亚、欧洲在内的整个丝绸之路地带。就丝绸之路中东段愈加细密的生态环境变化而言,有一个因为人口增长过快而导致植被破坏日益严重、生态环境日趋恶化的过程,这是招致丝绸之路中东段逐渐被人遗忘、被历史取代的一个重要原因。就丝绸之路西段,即包括中亚、南亚、西亚、欧洲在内的丝绸之路地带而言,杜忠潮分析的气候变化所导致的丝绸之路中东段的兴衰变迁无疑具有原型意义,只不过是挪动了区域而上演的“气候与人类”的另一幕戏剧。本来气候环境是任何时候人类生存和发展的重要基础,而丝绸之路的兴衰变迁又一次从特殊文化形态角度给我们昭示了自然环境对人类生存和发展的重要意义,这无疑又在警示人们:当今天人类面临严重环境问题的时候,应给懂得小心呵护生态,不断反省和约束自己的行为,避免因为行为不当而阻遏文化发展的进程。天有不可违也,然人不可自违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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