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居民主观幸福感的实证研究

2015-12-15 01:33张云武郑婉
中共宁波市委党校学报 2015年1期
关键词:总体幸福感群体

张云武 郑婉

(浙江工商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浙江杭州310018)

城市居民主观幸福感的实证研究

张云武 郑婉

(浙江工商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浙江杭州310018)

本文基于温州市的调查数据,分析了城市居民的幸福感现状以及个人的自然属性与社会属性、社会环境对于幸福感的影响。分析发现:城市居民的总体幸福感处于中等偏上水平,但不同维度的幸福感存在差异;个人自然属性中的收入水平对于总体幸福感存在显著影响,高收入群体的总体幸福感高于中、低收入群体;个人社会属性中的未来预期、生活满足、乐于助人和人际关系和谐对于总体幸福感产生显著的正向影响;社会环境因素中的物价水平越高,总体幸福感越弱,而公民越遵纪守法,总体幸福感越强。最后,本文提出了提升人们幸福感的对策。

个人自然属性、个人社会属性、社会环境、主观幸福感、温州市

一、研究背景与研究问题

主观幸福感就是人们依照自己设定的标准对一定时期内自身生活质量进行整体性评估而产生的一种积极的心理体验。自20世纪60年代,该问题成为学术界的研究课题起,心理学、社会学、经济学等学科已经从主观与客观两个层面分析了主观幸福感(以下称幸福感)的影响因素。其中,主观层面的因素包括人格特质、自我效能、应对方式,而客观层面的因素包括遗传、社会文化、家庭环境、生活事件、经济状况、社会支持①。研究发现,现实生活中,主观层面与客观层面的因素对于幸福感均产生不同程度的影响。比如:在主观层面,人格影响着幸福感,具有神经质人格特质的人幸福感较低,而具有外向性人格特质的人幸福感较高②;情绪调节自我效能感、人际关系自我效能感对于幸福感产生显著的正向影响③;面对应激情境采取积极的应对方式,有助于化解生活问题,因而幸福感较强④。在客观层面,收入对于幸福感的影响并不恒定,有研究显示,两者存在正向关系⑤,但也有研究显示,两者并不存在显著的关联⑥;社会支持的获得有助于提升幸福感⑦;不同文化背景(个体主义文化与集体主义文化)下,人们的幸福感存在相当差异⑧。

已有的研究发现无疑准确地揭示了现实生活中不同情境下幸福感的产生机制,但是却存在着两个不可忽略的缺陷。其一,由于不同学科研究取向的差异,导致问题的研究呈现隔离式、纵向式的特征,即:心理学强调个人的人格特质,社会学强调社会的结构差异,而经济学则强调地区的经济发展对于幸福感的影响。也就是说,不同学科沿着各自学科的路径分析幸福感的产生机制,没有把不同层面的因素纳入一个分析框架内进行综合分析,忽略了不同层面因素之间的交互作用,从而使得研究结论存在一定的片面性。其二,已有研究忽略了社会环境因素对于幸福感的影响。这里所说的社会环境是指一个地区在城市化推进过程中社会整体层面产生的一些社会现象和社会问题,包括社会冲突、环境污染、物价水平、社会信任等。现实生活中,社会环境因素,无疑会影响着幸福感的产生。一个社会中,不同群体之间的社会冲突越多,社会秩序的稳定性越脆弱;物价水平越高;人们越感到焦虑;环境污染越严重,越会降低人们的生活质量;社会的信任水平越低,人们之间越充满戒备。因此可以预测,生活于这样的社会环境下,人们难以产生幸福感。

在我国,1992年市场经济体制实施以来,经济的快速发展导致人们的物质生活有了极大改善。但是,有调查显示,我国每年有28.7万人死于自杀,至少有200万人自杀未遂,全国抑郁症患者已经超过2600万人⑨。有学者甚至指出,目前中国人自感幸福的比例不会超过4%⑩。这说明,单纯的经济发展以及物质生活水平的提高,未必会提升人们的幸福感。因此,如何采取切实措施,提升国民的幸福感,成为近些年来各级政府关注的重大民生问题。

基于上述理论及现实背景,本文将城市居民的幸福感作为研究主题,在分析幸福感现状的基础上,着重从个人的自然属性与社会属性以及社会环境的角度,考察它们对于幸福感的影响。

二、研究设计

(一)调查地区与调查方法

本研究将浙江省温州市的三个市辖区(鹿城区、龙湾区、瓯海区)作为调查地区。根据2013年温州市国民经济与社会发展统计公报,2013年温州市三个市辖区的户籍人口已达151万人,全市生产总值4003.86亿元,其中第一产业、第二产业、第三产业的产值占全市生产总值的比重分别为2.9%、50.3%和46.8%,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已达37852元。另外,1992年市场经济体制实施以来,温州市率先推进市场化、民营化改革,民营经济发达,并且在这样的经济环境下培育了温州人“敢为天下先”、“特别能吃苦,特别能创业”的性格。因此,温州市的工业化水平以及城镇居民的收入水平较高,民营经济发达,更与其他地区不同的是,温州人拥有为创造幸福生活而敢创、敢试的精神文化。因此,以温州市作为调查地区,分析当代城市居民的幸福感现状及影响因素,会具有一定的代表性。

问卷调查于2013年8月进行,选取温州市三个市辖区17周岁及以上的常住居民作为调查对象,并采用随机方式选取样本450个。在发放的450份问卷中,有效问卷346份,有效率达76.89%。

(二)分析方法及变量设计

本研究共有四个变量,即:个人的自然属性、个人的社会属性、社会环境状况和人们的幸福感。运用SPSS16.0统计软件对调查数据进行分析,首先通过描述性统计分析明确调查样本的自然属性、社会属性、社会环境以及幸福感的状况,其后采用逐步回归分析的统计方法,将个人的自然属性、社会属性、社会环境纳入一个分析框架内,逐步考察它们对于幸福感的独立影响。四个变量的操作化测量,如下所示。

1.个人的自然属性

个人的自然属性,即个人的人口学特征,包括性别、年龄、婚姻状况、收入、学历和职业阶层六个变量。其中,性别为虚拟变量;年龄划分为17~24周岁、25~34周岁、35~44周岁、45~54周岁和55周岁及以上五个层次,并依次赋予1、2、3、4、5的分值;婚姻状况分为未婚、已婚(有配偶)两组,回归分析时,将它们编码为虚拟变量;收入为月收入,根据样本的收入状况,将2500元以下的收入者归为低收入群体,2501~4500元的收入者归为中等收入群体,4501元及以上的收入者归为高收入群体,回归分析时,将它们编码为虚拟变量;学历划分为小学及以下、初中、高中(含中专、职高)、大专、本科及以上五个层次,并依次赋予1、2、3、4、5的分值;职业阶层采取陆学艺课题组的阶层分类,将职业阶层划分为基础阶层、中间位置阶层和优势地位阶层。其中,基础阶层包括无业·失业·半失业者、农业劳动者、产业工人、商业服务业员工,中间位置阶层包括个体工商户、办事人员、专业技术人员;优势地位阶层包括私营企业主、经理人员、国家与社会管理者,另外回归分析时,也将它们编码为虚拟变量。

2.个人的社会属性

个人的社会属性,即个体在社会化进程中所形成的属性特征,具有可变性强、受社会环境影响大等特点。本研究从七个方面把握个人的社会属性,分别是:对未来生活的期望值、对目前生活状态的满足度、对他人的宽容程度、帮助他人的次数、与周围人相处的和谐程度、参加社区活动的热情、遇到困难时能够给予帮助的社会支持网络。其中,对未来生活的期望值、对目前生活状态的满足度、对他人的宽容程度、帮助他人的次数、与周围人相处的和谐程度、参加社区活动的热情,均是调查样本根据自身的实际情况做出回答,回答的选项分为五个等级,并由低到高依次赋予1、2、3、4、5的分值,分值越高,说明对未来生活的期望值越高、对目前的生活状态越满足、对他人越宽容、越经常帮助他人、与周围人相处越融洽、越积极地参加社区的各项活动。而遇到困难时能够给予帮助的社会支持网络,通过遇到困难时能够给予帮助的人数测量,人数分为少(0~4人)、中(5~9人)、多(10人及以上)三个等级,并依次赋予1、2、3的分值,另外在回归分析时,将它们编码为虚拟变量。为了简化起见,我们将上述七个方面分别称之为生活预期、生活满足度、待人宽容、助人为乐、人际关系和谐、社区活动参与和社会支持。

3.社会环境状况

根据我国的社会现实,本文通过九个方面的社会问题考察社会环境的状况,即:官员腐败、物价水平、人际信任、群体冲突、社会治安、社会保障、环境质量(空气、水、绿化、噪音等)、社会公平公正、公民遵纪守法。社会环境状况的好坏,通过对于上述九个方面的社会问题,让调查样本根据自身的感受作出判断。九个方面社会问题的存在状况分为五个等级,并依次赋予1、2、3、4、5的分值。其中,在人际信任、社会治安、社会保障、环境质量、社会公平公正、公民遵纪守法六个方面,分值越高,则说明人际之间信任水平越高、社会治安越好、社会保障越完备、环境质量越好、社会公平公正的程度越高、公民的遵纪守法意识越强;而在社会腐败、物价水平、群体冲突三个方面为反向计分,分值越低,则说明当前官员腐败的程度越严重、物价水平越高、群体冲突越多。

4.幸福感

本研究采用我国学者邢占军编制的中国城市居民主观幸福感量表简版(SWBS-CC20)作为测量工具。该量表包含20个项目,每一个项目从不同侧面描述了城市居民的生活状况,要求调查样本在“很不同意,不同意、有点不同意、有点同意、同意、非常同意”六个选项中做出选择,并依次赋予1、2、3、4、5、6的分值,分值越高,意味着幸福感越强。另外,20个项目被划分为10个维度,分别为:知足充裕、心理健康、社会信心、成长发展、目标价值、自我接受、身体健康、心态平衡、人际适应和家庭氛围。其中,知足充裕和心理健康分别反映了人们对自身拥有的客观物质条件和人们在社会适应方面的心理体验;社会信心和成长发展维度分别反映了人们对社会发展态势和对自身发展进步方面的心理体验;目标价值和自我接受则分别反映了人们对人生目标和自我接纳方面的心理体验;身体健康和心态平衡分别反映了人们在身体适应和心态调适方面的心理体验;而人际适应和家庭氛围分别反映了人们在人际适应与家庭生活方面的心理体验。在以下分析中,本文所说的总体幸福感,是指20个项目合并之后产生的总体层面的幸福感。

三、统计结果

(一)描述性统计分析

1.个人的自然属性状况

如表1所示,346个样本中,38.2%为男性,61.8%为女性;年龄主要集中在17~44周岁之间,该年龄段比重占总样本的85.8%;基础阶层和中间位置阶层的比例分别为42.5%和51.2%,两者合计为93.7%,而优势地位阶层的比例仅为6.3%;未婚者占36.6%,已婚者(有配偶)占63.4%;小学及以下学历、初中学历、高中学历的比例分别为4.0%、30.9%和34.1%,三者合计为69.0%,而大专学历、本科及以上学历的比例分别为19.4%和11.6%,两者合计为31.0%;低收入者与中收入者的比例分别为32.1%和56.4%,两者合计为88.5%,而高收入者的比例仅为11.5%。因此,受访样本中,女性、中青年以及已婚者(有配偶)居多,而职业地位、教育程度以及收入水平相对偏低。

表1 样本的自然属性分布

表2 个人社会属性的均值

表3 社会环境状况的均值

如表2所示,体现个人社会属性七个方面的均值分别为:未来预期4.02、生活满足度3.03、待人宽容3.50、助人为乐3.61、人际关系和谐3.71、社区活动参与1.97、社会支持1.98。因此,在五个等级中,未来预期、待人宽容、助人为乐、人际关系和谐均处于较高等级,生活满足度处于以中间等级,而社区活动参与则处于较低等级。另外,社会支持在少、中、多三个等级中,接近于中间等级。由此可见,大多数温州市民对于未来生活充满期望,对于生活现状的满足度较低,待人较为宽容,乐于助人,与他人相处较为融洽,拥有较好的社会支持网络,但是社区活动的参与热情较低。

调查样本对于社会环境九个方面评价的均值,如表3所示。可以发现,对于官员腐败与物价水平评价的均值处于1和2之间,对于人际信任、社会治安、社会保障、遵纪守法评价的均值处于3和4之间,而对于群体冲突、环境质量、社会公平公正评价的均值处于2和3之间。因此,在1、2、3、4、5五个层次中,调查样本对于官员腐败、物价水平、群体冲突、环境质量、社会公平公正五个方面的评价处于较低层次,而对于人际信任、社会治安、社会保障、遵纪守法四个方面的评价则处于较高层次。这说明,在温州市,官员的腐败现象较为严重,物价水平偏高,不同社会群体之间矛盾和冲突较多,空气、水、绿化、噪音等方面的环境质量较差,社会治安状况较不理想,社会公平公正的程度较低。但是,与上述六个方面相比,温州市的社会保障较为完备、公民比较遵纪守法以及人际信任的水平较高。

4.幸福感状况

总体幸福感以及十个维度幸福感均值,如表4所示。可以指出:总体幸福感均值为4.05,在1、2、3、4、5、6六个层次中,居于4和5之间;幸福感的十个维度中,成长发展的均值最高,均值为4.58,其次是家庭氛围,均值为4.44,再次是自我接受,均值为4.34,其他依次是心态平衡、人际适应、目标价值、身体健康、社会信心、心理健康和知足充裕,均值分别为4.24、4.05、3.98、3.91、3.67、3.63和3.62。但是,尽管不同维度的幸福感均值存在一定程度的差异,但在1、2、3、4、5、6六个层次中,成长发展、家庭氛围、人际适应、心态平衡、自我接受五个维度的均值居于4和5之间,而身体健康、目标价值、社会信心、心理健康、知足体验五个维度的均值居于3和4之间。

表4 总体幸福感与十个维度幸福感的均值

(二)逐步回归分析

表5表示的是,以个人自然属性、个人社会属性、社会环境的不同方面为自变量,以总体幸福感为因变量进行的逐步回归分析的统计结果。其中,模型1显示的是,以个人自然属性的性别、年龄、婚姻状况、学历、收入、职业阶层为自变量,总体幸福感为因变量进行的第一步回归分析的统计结果,模型的决定系数(Adj.R2)为0.122;模型2显示的是,在模型1的基础上加入了个人社会属性变量之后的第二步回归分析的统计结果,模型的决定系数变化为0.303。模型3显示的是,在模型1、模型2的基础上加入了社会环境变量之后第三步回归分析的统计结果,模型的决定系数变化为0.377。因此,模型1、模型2、模型3的决定系数均较高,说明三个模型所示的统计结果均具有较强的解释力。各个自变量对于总体幸福感的具体影响,如下所示。

从模型1中可以发现,年龄与总体幸福感的回归系数为0.191(P〈0.01),且具有统计显著性,说明两者存在显著的正向关系;中收入群体、高收入群体的回归系数分别比低收入群体高0.150(P〈0.05)和0.252(P〈0.001),且均具有统计显著性,说明收入与总体幸福感存在显著的正向关系;中间位置阶层和优势地位阶层的回归系数分别比基础阶层高0.136(P〈0.05)和0.124(P〈0.05),且均具有统计显著性,说明职业阶层对于幸福感也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但是,性别、婚姻状况、学历与总体幸福感并不存在显著关联。另外,如模型2、模型3所示,当纳入个人社会属性以及社会环境的变量之后,年龄、职业阶层对于总体幸福感的正向影响不再显著,而收入水平对于总体幸福感也不再具有正向影响,而是高收入群体的总体幸福感高于中收入群体和低收入群体,而中收入群体和低收入群体的总体幸福感不存在显著差异。另外,如模型2、模型3所示,在纳入个人社会属性和社会环境的变量之后,性别、婚姻状况、学历与总体幸福感仍然不存在显著的关联。

从模型2中可以发现,未来预期、生活满足、乐于助人和人际关系和谐四个变量与总体幸福感的回归系数分别为0.127(P〈0.05)、0.190(P〈0.01)、0.105(P〈0.05)、0.194(P〈0.001),且均呈现统计显著性,说明它们对于总体幸福感均产生显著的正向影响。但是,待人宽容、社区活动参与、社会支持与总体幸福感的回归系数分别为0.082、0.075和0.076,说明三者虽然对于总体幸福感也具有一定的正向影响,但这种影响并不具有统计意义。另外,如模型3所示,当纳入社会环境变量之后,模型2所示的个人社会属性对于总体幸福感的影响仍然没有改变。

表5 幸福感影响因素的回归分析

从模型3中可以发现,在体现社会环境因素的九个方面,物价水平、遵纪守法与总体幸福感的回归系数分别为-0.159(P〈0.01)和0.169(P〈0.001),且均具有统计显著性,说明物价水平与总体幸福感存在显著的负向关系,而遵纪守法与总体幸福感存在显著的正向关系。但是,官员腐败、人际信任、群体冲突、社会治安、社会保障、环境质量、社会公平公正与总体幸福感虽然存在一定程度的正向或者负向关系,但均不具有统计意义。

另外,模型3的数据表明,在排除个人自然属性、个人社会属性以及社会环境不同方面的交互影响之后,能够对于总体幸福感产生显著影响的因素是:个人自然属性中的收入水平、个人社会属性中的未来预期、生活满足度、乐于助人和人际关系和谐度以及社会环境因素中的物价水平和遵纪守法,而剩余的其他变量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对于总体幸福感也存在不同程度的影响,但是影响并不显著。

四、结论与对策

以上,基于温州市三个市辖区的调查数据,实证分析了城市居民幸福感的现状以及个人的自然属性与社会属性、社会环境因素对于幸福感的影响。相关结论,如下所述。

第一,总体而言,当前城市居民的幸福感处于中等偏上水平,但不同维度的幸福感存在差异,具体依照成长发展、家庭氛围、自我接受、心态平衡、人际适应、目标价值、身体健康、社会信心、心理健康和知足充裕的顺序,幸福感依次减弱。

该结论在更深的层次上表明,当前城市居民对个人与社会两个方面发展状况的满意程度存在差异。如前所述,成长发展与自我接受分别反映的是人们对于自身发展进步和自我接纳方面的心理体验,家庭氛围反映的是人们在家庭生活方面的情感体验,这三个维度的幸福感较强,说明多数城市居民能够积极地面对生活,对于自身的发展进步持肯定态度以及家庭生活较为融洽。但是,社会信心维度的幸福感较低,则表明城市居民对于目前城市的社会发展并不具有足够的信心;而心理健康、知足充裕两个维度的幸福感较低,表明城市居民在处理日常生活所遇到的问题时感到压力,对于个人及家庭的客观物质条件还有更高的要求。

第二,在排除个人的自然属性与社会属性以及社会环境因素的交互影响之后,三个层面因素与总体幸福感的关系,具体如下。

作为个人自然属性的性别、婚姻状况、学历与居民的总体幸福感并无显著关联,而年龄、职业阶层虽然对于总体幸福感具有正向影响,但这种影响效应并不稳定,在引入个人社会属性和社会环境因素之后,其影响力不再显著;而收入水平对总体幸福感存在显著影响,高收入群体的总体幸福感高于中、低收入群体。

作为个人社会属性的未来预期、生活满足度、乐于助人和人际关系和谐度对于总体幸福感产生显著的正向影响,即:对于未来生活的期望值越高,对于目前的生活现状越容易满足,越乐于助人,人际关系越和谐,则总体幸福感越强。而待人宽容、社区活动参与和社会支持对于总体幸福感的影响并不显著。

社会环境九个方面虽然在理论层面均会对于幸福感产生影响,但是统计结果表明,只有物价水平和遵纪守法对于总体幸福感具有显著影响,具体体现为:物价水平越高,总体幸福感越弱;公民越遵纪守法,总体幸福感越强,而官员腐败、人际信任、群体冲突、社会治安、社会保障、环境质量、社会公平公正与总体幸福感并不存在显著的关联。

性别与总体幸福感不存在显著关联,与潘玉进、邢占军等国内研究者的研究结论一致,说明该结论不受调查时间、调查地区的影响,而具有一定的普遍性。年龄对于幸福感存在影响,但很不稳定,说明年龄与幸福感之间的关系相当复杂。与年龄本身相比,不同年龄段的心理特征、人生经历以及社会机会的获得,可能更影响着幸福感的产生。不同婚姻状况的幸福感基本不存在显著差异,这一结论与Luo的研究发现一致。此外,这一研究结论也从更深的层面说明,相较于婚姻形式,婚姻质量可能更影响着人们的幸福感。受教育程度与幸福感之间不存在显著影响,这一结论与潘玉进、邢占军等国内学者的研究结论相悖,这可能与调查地区的社会特性有关。与其他地区相比,改革开放之后,温州市率先推进市场化改革,是一个自主创业气息浓重的城市。截止2012年,温州市私营企业的规模已达2805个,工业产值占工业总产值的52.5%。在温州市,与学历相比,个人的创业、行为处事和人际交往的能力,可能更影响着人们的生活质量。收入对幸福感产生积极影响,该结论与潘玉进、邢占军等国内学者的研究发现一致。在职业阶层与幸福感的关系方面,由于国内外研究者对于职业的分类标准不一,因此所得结论各异。

此外,在个人社会属性和社会环境两个层面上,国内学者从这两个视角探讨幸福感影响因素的研究还相对较少,因此,本研究在这两个维度上的结论与其他学者的研究尚不能进行有效对比。但是,研究结论无疑说明,在幸福感的影响方面,个人的社会属性以及地区的社会环境状况是两个不可忽略的因素,要提升人们的幸福感,政府部门应该充分考虑,并且采取切实措施引导个人社会属性的各个方面向着好的方向演变以及改善地区的社会环境。

通过研究结论及以上的讨论,在如何进一步提高城市居民的幸福感方面,得到如下启示。

首先,收入仍然是现阶段制约城市居民幸福感的关键因素。这表明幸福并不是虚幻缥缈的,而是实实在在与个人的经济状况相联系的。因此,政府部门应该创新经济体制,维持经济的高速发展,提高居民的可支配性收入,从而达到通过提高居民的可支配性收入,满足居民各方面的物质需求,而提升居民幸福感的目的。另外,根据高收入群体的幸福感高于低收入群体的研究发现,政府要格外关注如何增加低收入群体的收入问题。对于调查数据分析后发现,低收入群体的主要构成群体为基础阶层(基层阶层的比重为66.7%),而且这一群体的受教育程度也普遍不高(学历为初中及以下群体占53.1%)。因此,政府除了对低收入群体提供经济上的援助外,还应该对这一群体进行职业技能的培训,以期通过实施技术帮助与技术脱困,增加低收入群体的收入。

其次,个人的社会属性中,对于未来生活的预期、对当前生活状态的满意度、乐于助人和人际关系和谐对于幸福感均产生显著的正向影响。该发现提示,政府除了重视客观物质条件的改善之外,还要重视居民的心理因素对于幸福感的影响。我国当前正处于社会转型的关键时期,在这一转型过程中,不可避免地带来个人主义、拜金主义和消费主义的膨胀,这极其容易造成道德失范、权力泛化和社会价值观念冲突等问题。因此,政府要加大力度宣传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引导民众端正生活态度。另外,政府在努力引导居民树立正确价值观的同时,也要运用多种政策手段为居民营造一个互帮、互助、和谐的生活环境。

再次,社会环境的九个方面中,只有物价水平和遵纪守法对于总体幸福感产生显著影响,而其他方面对于幸福感的影响不太显著,这可能与很多未知的因素有关。以官员腐败为例,如果一个地区的社会腐败严重,人们就会把腐败看成是一种常态,习惯化之后也就不会受到更大的负面影响。表3的数据显示,当前城市居民对于城市社会环境的评价并不理想。因此,政府应当积极营造一个公平正义、安定团结、民主法治、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社会环境。

最后,需要说明的是,幸福感归根到底是人们的一种主观感受,因时、因地、因人而异,因此,有关幸福感影响因素的发现,各人各异,也实属正常。本研究基于已有研究的不足及我国的社会现实,将个人的自然属性、个人的社会属性和社会环境因素纳入一个分析框架内全面地分析了它们对于幸福感的影响。这样的研究范式在以往研究中尚属空白,因此本文的研究结论还有待于进一步的验证。

[注释]

①任志宏、叶一舵:《国内外关于主观幸福感影响因素研究述评》,《福建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6年第4期。

②Watson,D.&Clark,I.,Negative Affectivity:The Disposition to Experience Negative Affective State,Psychological Bulletin,1984,Vol.96.

③Caprara G.V.,Steca P.,Gerbino M..Looking for a dolescents'well-being:Self-efficacy beliefs as determinants of positive thinking and happiness[J].Epid-emiologiae Psichiatria Sociale,2006,15:30~43.

④杨海荣,石国兴:《初中生主观幸福感和心理健康及其相关因素研究》,《中国健康心理学杂志》,2004年第6期。

⑤Diener,E.;Sandvik,E.;Seidlitz,L.&Diener,M.,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Income and Subjective well-being: Relative or Absolute?in Social Indictors Research,1993, Vol.28.

⑥Easterlin,R.A.,1995,"Will raising the incomes of all increase the happiness of all?"Journal of Economic Behavion and Organization,27:35~47.

⑦Kahn RL,Antonucci TC.Convoys over the life course:Attachment,roles,and social support.Life spand evelopment and behavior.1980(3):253~286.

⑧Markus HR,Kitayama S.The cultural construction of self and emotion:Implications for social behavior.In S Kitayama,HR Markus ed.Emotion and Culture:Empirical Studies of Mutual Influence.Washington,DC:American Psychological Asociation,1994.89~130.

⑨北京医学会心理委员会:《中国抑郁症患者超2600万,心病祸起“六大缺失》,《北京日报》2009年12月10日。

⑩郎咸平:《序言:我们的幸福与无奈》,《郎咸平说,我们的生活为什么这么无奈》,东方出版社,2011年第1页。

责任编辑:刘华安

F126

A

1008-4479(2015)01-0094-09

2014-06-08

浙江省社会科学规划基金项目“城市化与人们幸福感的社会学研究(编号:13NDJC121YB)的阶段性成果。

张云武,博士,浙江工商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郑婉,浙江工商大学公共管理学院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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