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资本、社会融合与健康获得
——以城市流动人

2015-12-10 01:18王培刚武汉大学全球健康研究中心湖北武汉430072
关键词:流动人口资本心理健康

王培刚,武汉大学 全球健康研究中心,湖北 武汉430072

陈心广,佛罗里达大学 公共卫生学院,佛罗里达 盖恩斯维尔32611

关于社会资本的研究最早可以追溯到迪尔凯姆关于社会因素与自杀的研究。迪尔凯姆认为,群体内部联系的紧密或松散程度决定着一个人群自杀率的高低[1]。社会资本进入公共健康领域研究主要始于威尔金森[2]。在1996年出版的《不健康的社会》一书中,他首次将普特南的社会资本概念引入公共健康领域,为我们深入理解发达国家收入不平等与死亡率模式之间的关系提供了重要参考。近些年来,有关社会资本与健康之间的实证研究日益增多。尽管如此,但是有关社会资本是如何影响健康的机制却仍不清晰[3]349–357,尤其是在发展中国家[4]31-50。本文试图通过对社会资本与健康获得之间的中介作用进行定量评估,来探讨社会资本影响健康获得的机制。

一、文献回顾与研究问题

作为社会资本概念的首位提出者,布迪厄强调个体所拥有的社会资本数量取决于他能够动员的网络规模以及这些联系中所蕴含的资本的容量或数量[5]241-258。此外,布迪厄还强调社会资本是主导社会群体为了维持和再造团体的团结和保持团体的控制地位而进行的对相互确认和认知的投资[6]。可以发现,布迪厄的社会资本观点除了重点阐述个体社会资本的测量方法以外,还突出强调了社会资本在群体成员内部的潜在效用和网络地位对于获取资源的潜在价值。波茨既保留了布迪厄的社会网络核心元素,又强调社会资本是在社会结构中获取稀缺资源的效果,并承认是在个人和他人关系中所包含的一种资产[7]1-24。虽然波茨对社会资本的理论解释超越了科尔曼的理性选择假设,但他们均未将自我之间不平等权力关系的作用恰当地表述为影响创造、维护和破坏社会资本的因素[8]。事实上,社会资本在创造价值的同时,也会由于内部关系不均匀分布抑制或阻碍社会资本的能动效果。

以上关于社会资本的理论探讨为社会资本概念的操作化测量奠定了良好的基础。作为测量的先驱,普特南让社会资本开始走进各个学科并成为大众普遍接受的概念。他认为社会资本指的是社会组织的特征,例如信任、规范和网络,它们能够通过推动协调的行动来提高社会的效率[9]167。从这个概念可以看出,社会资本包括了道德义务与规范、社会价值和社会网络三个组成部分。与一般的社会资本不同,普特南所论述的社会资本是一种集体和非排他性公共物品,对于生活在高集体社会资本地区的,即使个体社会网络不高也能获益[10]。那么如何维持一种高水平的网络连接和互惠合作呢?普特南区分了两种类型的社会资本:结型社会资本(bonding social capital)和桥型社会资本(bridging social capital)。不同的社会资本形式具有不同的社会经济后果,结型社会资本对幼儿以及体弱老人的健康保健最为重要,而桥型社会资本对成年人求职过程则尤为重要[11]5。可见,普特南这种对社会资本形式的划分让社会资本测量变得更加清晰和操作化,实现了理论幕后向实践前台的转变。

那么,随着“社会资本”可测量研究工作的推进,这些社会资本又是如何影响健康水平的呢?最早关于社会资本与健康的研究来自于Wilkinson[12]对收入不平等与健康的研究,他的研究发现,在收入不平等不明显的人口中其健康水平就相对较高。他认为平等收入创造了一个良好的社会环境,人际信任和包容度比较高,有利于减少犯罪和减轻社会焦虑。他是将社会资本作为中介变量进行分析,对社会资本与健康获得的机制研究也只是提出了一种可能性的解释,具体社会资本是如何影响健康机制的仍不清晰。目前关于社会资本与健康获得的经验研究主要在发达国家进行,而这些国家是相对平等的,如他们的收入分配和公共社会开支。研究者们发现这种平等本身弱化了社会资本,因为政府提供大量公共健康服务削弱了他们所依赖的社会资本。因此,可以认为这些研究并没有清晰地呈现出社会资本是如何影响健康的。

理论上,Kawachi 等人则是对社会资本与健康关联机制进行系统阐述的学者,他们诊断了社会资本与健康获得的关系机制[13]:第一,有凝聚力的群体更容易采取集体行动,比如社区阻止,设置专区以防止快餐食品的入侵从而减少肥胖;第二,更有凝聚力的群体更容易坚持社会规范,也更容易维持他们的健康意识;第三,社会融合影响健康获得的机制也可以通过间接的集体效能和非正式控制以预防犯罪和暴力。这个可以减少个体每天所面临的环境歧视和压力。最后,社会资本能使社区更容易贯彻执行国家和地方组织的活动。此外,还有一个关于地位或身份方面的研究假设。也就是说个体在社区内部拥有更高的社会地位身份,这可以提供一个展示社会声望或减少社会压力的心理预期,以此来达到提升健康的效果。

如果我们追溯社会资本的经典研究,可以发现,Kawachi 等人关于社会资本与健康机制的解释其实源于林南对社会资本运作机制的分析。为什么嵌入在网络中的社会资本会影响行动的效果?林南[14]18-19给出了四种解释:促进信息流动、施加影响、证明社会信用、强化身份和认同感。林南在对社会资本模型化的设想中,将社会资本的回报——表意性行为回报操作化为生理健康、心理健康和生活满意度。他对表意性行动的原则理解为接触和动员那些与自我利益相同、控制着类似资源的他人,聚集与共享嵌入资源,以利于维持和保持现存的资源[15]28-51。可见,林南实际上将这种表意性行为的回报和结型社会资本的结构形成密切关联了起来,即亲密关系和互惠关系所构建的结型社会资本更有利于获得表意性回报(身心健康),但他将这项工作视为未来社会资本理论发展和概念测量的一个重要面向。

以上研究为我们思考社会融合语境下社会资本影响健康的关联机制提供了重要线索,同时也为我们进行创新性工作提供了空间和可能。具体到流动人口,社会资本又是如何影响到社会融合的呢?笔者认为,社会资本本身具有增强流动人口城市社会融合的能力和效果,从而产生一种身份上的彼此认同和价值观的相互包容,通过对彼此之间的去符号化和主体间性关系的“社会学想象”,从而产生一种社会空间上大家都能从主观上愿意长期认同、行为上都愿意彼此交往的关系。这个社会融合的关键在于实现“工具”和“表意”性内容的再生产,一方面通过“工具支持”提供相互所需和达成服务满足,一方面通过“情感支持”让看起来“偶然”的关系变成“实然”的感情归属。作为流动人口本身,他们具有“再制”社会资本实现城市社会融合的动机和需求,因此“能够比较不同关系的大致纯收益,也能够将他们的承诺转向那些实质上更‘可获益’的关系”[16]31。正是这种需要和动机,对于其融入城市社会发挥了关键性作用。

通过以上分析,基本明晰了社会资本、社会融合和健康获得两两之间的可能性联系。那么,社会资本影响健康获得的中介机制已经有了理论的预设,那么实际情况到底怎么样?尤其是流动人口人群,其特殊性在哪里?其次,结型社会资本作为表意性行为可以同时影响身体健康和心理健康,其影响的途径和效果差异何在?第三,目前学术界还未将成熟的结型社会资本用于身心健康的预测,信度和效度也有待于进一步检验。带着以上三个方面的疑问,本文从流动人口的社会融合视角出发,应用个体社会资本量表中的结型资本指标,研究流动人口的社会资本是如何通过社会融合进程进而影响其身心健康的。基于社会融合的多维度概念,本文提出以下三个研究假设。

环境适应假设:在不完备市场情况下,较好环境适应的个体处于战略等级位置中,这些关系能够为个体提供以其他方式不易获得的关于机会和选择的重要信息,以降低生活的交易成本,形成有益于社会交往的健康环境,从而减少压力,提高健康获得水平。

身份认同假设:社会资本有助于培育一种归属感和依附感,强化个体在社会结构中的身份认同,不仅为个体提供情感支持,而且为共享资源权利提供合法化保障,这些强化有利于增强社会责任感,减少危险行为发生可能性,从而增进健康水平。

社会参与假设:社会参与可以增加个体融合社会的可能性,增加通过社会网络和社会关系获取有益资源的能力,通过参与更多地实现健康信息的共享和文化价值理念的同化,为融入主流社会提供工具支持,增加健康自我保护能力和减少健康危险行为。

二、数据、变量与模型选择

(一)调查问卷与数据收集

本文所用资料来自于2012年8月在武汉市开展的关于流动人口健康状况的抽样调查。本次流动人口健康状况调查主要采用概率抽样与非概率抽样相结合的办法,其调查范围为武汉市主城区内的流动人口。抽样首先在区一级进行,通过采用简单随机抽样方法在主城区内随机抽取出3 个辖区:武昌、青山、洪山,然后在三个辖区内根据流动人口工种分布的特点进行整群抽样和立意抽样,调查地点分布在各辖区菜市场、酒店、服务场所及建筑工地等流动人口聚集的地方。调查实发问卷842 份,回收有效问卷769 份,有效回收率91.33%。问卷由Epidata3.1 双份录入进行质量核查,有效保证了数据录入质量。所有统计分析由SAS9.23 完成。

(二)研究变量

健康获得的测量。本研究采用SF-36健康调查简表对流动人口的健康获得情况进行研究。SF-36是由美国波士顿健康研究所研制的一种简明的多条目健康调查问卷[17]。SF-36自发表之后,广泛应用于人群的健康评定和卫生政策评估等领域,它全面概括了生理、心理和社会等方面的健康概念,主要表现在躯体健康等八个维度上,分别为生理机能、生理职能、躯体疼痛、总体健康、生命活力、社会功能、情感职能和精神健康等维度,其中前面四维度为身体健康,后面四维度为心理健康。

社会资本的测量。本研究采用了“个体社会资本问卷”中的结型社会资本[18]306–317。结型社会资本具有紧密性,主要指同质性群体内部的网络、互助和信任等,强调团体结构中的内在社会凝聚力;桥型社会资本具有松散性,主要是指联系或沟通不同社区或团体的类型,例如社区、政府、社会组织等,强调不同社会层面通过沟通实现信息共享、共同支持和利益互惠。考虑流动人口的桥型社会资本非常有限,本文在42 个条目基础上选择性测量了结型社会资本,共由30 个条目组成。有24 个问题问及:在被访者的家庭成员、亲戚、邻里街坊、朋友、同事、同乡/同学中,这些人是多还是少,多少和他们经常保持联系,多少是信得过的,多少是有要求就会提供帮助的等问题。此外,还有6 个条目问及,在上述这些人中间,多少有下列资源:一定的政治权利、较多的经济财富与拥有自己的公司企业、广泛的社会联系、很高的声誉和名望、具有高中/中专以上教育、从事重要的专业工作,问答“无”赋值0 分,问答“所有的”赋值5分。

社会融合的测量。这个领域主要是反映流动人口为了更好地融入城市社会而实现的一种心理上和行为上的改变。社会融合被认为是“包括建构共享价值观和解释性社区、削减财富和收入上的不平等、让人们拥有一种参与共同体的意识、面临共同挑战和作为同一个社区的成员”[19]。结合城市流动人口的特点,本文主要通过“对新环境的适应”、“与周边人的相处”、“是否因外地人受到麻烦”、“不能与当地人有同等待遇时的态度”、“结交当地朋友的数量”、“对社会待遇和周边人的满意程度”、“对工作外的兴趣爱好或业务活动参与状况”等七个方面进行测量。上述七个方面分别体现了“环境适应”、“身份认同”和“社会参与”方面的信息,对“社会融合”的分析可以验证以上三个研究假设。

(三)结构方程模型分析

为了准确、有效地评估社会融合在社会资本与健康获得之间的中介作用,笔者选用了结构方程模型。相对于路径模型分析,结构方程具有如下优点:第一,充分应用数据中的信息,因为结构方程模型是以问卷的单个题目的得分作为数据来进行分析的,而路径分析只用问卷的总分;第二,结构方程模型能够消除测量误差对模型回归系数的影响,而路径分析方法则不能;第三,能够从单个测评项目到每个问卷所测评的变量层次,再到各个变量之间的关系层次,来评估社会资本与健康获得的机制[20]。

三、实证分析与研究结果

(一)样本的社会人口特征和描述性统计分析

表1显示,样本群体中女性比例高于男性比例,平均年龄在29 岁,样本群体的年龄在19岁~38 岁之间。绝大多数受访者受过初中或高中教育,15.82%的受访者接受过大专及以上教育。绝大多数受访者月收入在1 500 ~2 000元之间,有14.77%的受访者月收入在3 000元以上。有一半的受访者为未婚青年,接近一半的受访者是已婚青年。大约有一半的受访者外出务工经商年数在1 ~5年,27.97%的受访者在5 ~10年。有39.14%的受访者从事服务行业,11.91%的受访者为建筑工人,管理人员也占到了11.91%,生产工人和专业技术人员相对较少。总体而言,样本群体的基本特征是:年轻、收入较低、体力工作为主、外出务工时间不长、在谈婚论嫁之时。

表1 本研究的基本社会人口学特征

(二)主要变量的心理测度学特征

1.社会资本的信度和效度

统计分析显示,流动人口社会资本的各维度得分均高于平均值,其中“网络数量”和“信任程度”均值得分最高。每个条目得分都和总分具有较高相关性,非标准化系数取值为0.47 ~0.70,“互惠帮助”与总社会资本得分相关程度最高,“社会资源”与总社会资本得分相关程度最低,这也反映了当前流动人口人际交往的现状。此结型社会资本量表的克朗巴哈系数为0.808,男性和女性各自的信度系数分别为0.806和0.810,各条目剔除后的克朗巴哈系数分别位于0.74 ~0.81,说明量表的内在质量理想。为了更好地理解结型社会资本的结构效度,图1 呈现了该量表的验证性因素分析结果,数据-模型配合优度指标分别为:GFI =0.997,Chi-Square/df=2.861,RMSEA =0.049,CFI =0.997,整体模型适配度指标都达到了适配标准。

2.社会融合的信度和效度

图1 社会资本量表的验证性因素分析

本文通过7 个条目测量流动人口的城市社会融合情况,结果显示,“与人相处”(3.56 ±0.66)、“同等待遇”(2.59 ±0.69)、“结识朋友”(2.30 ±0.65)三个条目均值得分在平均值之上,对其社会待遇和周边人的态度满意评价最低,均值为2.05。不同的条目与社会融合总分的相关系数从0.29 到0.39 不等,条目剔除后的克朗巴哈系数从0.55 到0.58 不等,总量表标准化克朗巴哈系数为0.610,说明各条目成为构成总量表的必要条件,也说明量表的内在信度满足分析要求。为了更好地理解社会融合的结构效度,图2 呈现了社会融合的验证性因素分析的结果,数据-模型配合优度指标分别为:GFI=0.992,Chi-Square/df =1.964,RMSEA=0.035,CFI =0.972,各指标都达到了适配标准,说明研究提出的假设模型与实际观察数据的拟合情况良好。其中,结交当地朋友的数量对“社会融合”影响最强,标准化系数为0.55,与周边人相处的状况对“社会融合”影响最弱,标准化系数仅为0.30。

图2 社会融合量表的验证性因素分析

3.SF-36 健康调查简表的信度和效度

根据SF-36 量表的条目设置,8 个维度的得分都在平均值以上,这反映了正处于青壮年期的流动人口健康水平较好,各条目与总体健康得分的相关系数分别在0.28 到0.59 之间,其中身体健康领域的“生理功能”相关度最低,心理健康领域的“社会功能”相关度最高。总体来看,心理健康维度的得分与总分相关性更高些。各条目剔除后的克朗巴哈系数从0.72到0.76不等,说明各条目之间的重要性分布比较均匀。总量表的标准化克朗巴哈系数为0.776,说明量表的内在质量非常理想。为了更好地理解此量表的结构效度,图3 呈现了社会融合的验证性因素分析的结果,数据-模型配合优度指标分别为:GFI =0.988,Chi-Square/df=2.888,RMSEA=0.050,CFI=0.983,整体模型适配度指标都达到了适配标准,说明研究提出的假设模型与实际观察数据的拟合情况良好。其中,身体健康和心理健康的相关系数为0.94,说明两者之间高度相关。“躯体疼痛”对生理健康的影响最强,“生理功能”影响最弱;“社会功能”对心理健康的影响最强,“情感职能”的影响最弱。

图3 SF-36 量表验证性因素分析

4.各维度指标之间的相关分析结果

为了更好地了解社会资本、社会融合和健康获得之间的结构关系,及其与社会人口特征变量之间的相关关系,表2 进行了相关分析。结果显示,年龄越大身体健康就越差,而心理健康却越好,社会融合越困难。文化程度越高其社会融合就越容易,身体健康就越好。个人月收入和社会融合、身体健康、心理健康呈正相关关系。在流入地生活时间越长,其心理健康就越好。流动人口社会资本与社会融合、身体健康和心理健康呈显著正相关,社会融合也与身体健康和心理健康之间显著正相关,提示社会资本、社会融合与健康之间适合进行中介效应分析。身体健康和心理健康与部分社会人口特征变量呈显著相关关系,提示做结构方程模型时需要进行控制。

表2 社会人口特征与社会资本、城市适应和健康获得相关系数

(三)社会资本、社会融合与健康获得之间的结构方程模型

为了验证社会融合在社会资本和健康获得之间的中介作用,并为找到合适理想的模型,通过三个步骤构建模型。在模型1 中,将城市融合作为完全中介变量纳入,表3 结果显示,各潜变量系数显著相关且模型拟合较好。为验证中介变量是完全中介效果还是部分中介效果,在模型2 中,将城市社会融合作为部分中介变量纳入,即增加社会资本对身体健康和心理健康的直接路径,结果显示,模型1 比模型2 更好地反映了实际情况,但社会资本对身体健康和心理健康的影响作用不显著,进一步证实城市社会融合的中介作用①本文还根据经过中介变量的路径上的回归系数乘积是否显著来检验完全中介效应,样本容量较大时,各种检验方法的功效差别不大。本文依据Sober[21]155-176所提出的公式Sab=+,计算得出的Z统计量大于临界值2.58,也证明了完全中介效应的存在。。根据表2 发现,部分控制变量和身体健康、心理健康存在显著性相关关系,因此在身体健康潜变量的方程上增加年龄、文化程度、个人月收入等控制变量,在心理健康潜变量的方程上增加年龄、个人月收入、城市生活年数等控制变量,结果显示,身体健康方程各控制变量除了年龄和个人月收入、心理健康方程各控制变量除了年龄外均未显示出显著性关系。在两个相应方程上增加显著性控制变量并运行模型,模型拟合指数见表3 最后一列,其整体模型适配指标不太理想。综合考虑,本文最终将模型1 选择为最佳理想效果模型,三个研究假设也得到了证实。

表3 各比较模型的拟合指标

图4呈现了社会融合潜变量在社会资本与身心健康之间的完全中介作用,所有潜变量之间的路径系数以及观测变量与潜变量之间的载荷系数都在0.001 水平上显著。数据-模型配合优度指标分别为:GFI =0.951,Chi-Square/df=2.636,RMSEA=0.046,CFI =0.934,整体模型适配度指标都达到了适配标准。流动人口的社会资本水平显著积极地影响着他们在城市的社会融合,即社会资本越高,其社会融合就越好。社会融合又会显著积极地影响着流动人口的生理健康和心理健康。以上三个研究假设均得到了证实。在各潜变量的载荷系数上,“网络质量”和“互惠帮助”对社会资本影响最大,“结识朋友”和“生活态度”对社会融合影响最大,“躯体疼痛”和“总体健康”对生理健康影响最大,“生命活力”和“精神健康”对心理健康影响最大。

四、结论与讨论

图4 社会资本、社会融合与健康获得之间的结构方程模型

本文通过对2012年武汉市流动人口的抽样调查数据,阐明了社会资本影响流动人口健康获得的基本机制。研究发现,社会融合在社会资本影响流动人口健康获得的过程中发挥着完全中介效应,而且社会资本对流动人口城市社会融合发挥着促进作用,更好的社会融合也更有利于提升整体健康获得水平,三个研究假设均得到证实。这也证实了结型社会资本作为流动人口内部机械团结的一种反映,是实现从首属群体关系向移民-城市居民这样的次属群体拓展的有效测量工具,SF-36 健康调查简表在测量流动人口的健康获得方面也是非常有效和可信的,本文所用的社会融合条目也证明是适合的。不同社会人口学特征的调节变量,在中介效应的分析中也会发挥着重要作用,研究其中的差异机制有利于找到问题的症结,重点关怀和关爱不同的目标人群。

本文对流动人口结型社会资本的测量采用30 个问题复合而成,通过对健康获得的影响机制分析,发现量表能很好地反映我国流动人口的社会资本状况。如果将“网络数量”、“网络质量”和“社会资源”视为结构性社会资本,而将“信任程度”和“互惠帮助”视为认知性社会资本的话,通过信度和效度分析,该量表较好地从结构性和认知性两个方面反映了流动人口的社会资本情况。从图4 可以看出,“网络质量”和“互惠帮助”载荷系数最大,既反映了结构性和认知性要素都是不可或缺的部分,也侧面反映了流动人口的网络质量有利于获取更多的社会支持,从而促进城市融合。通过社会资本和健康获得的相关系数分析发现,结构性社会资本和认知性社会资本都与健康获得存在积极的正向关系,而且结构性社会资本与身体健康的关系更紧密,认知性社会资本与心理健康的关系更为紧密,这也进一步证实了有关研究[22]106-111的研究假设。但是这种显著性关系由于社会融合的中介效应介入变得不再显著。

本文重点研究了结型社会资本,是出于对流动人口比重厚重的初级社会关系在日常生活工作中的重要作用而考虑的。结型社会资本是分析流动人口社会资本的必要前提条件,对于维续情感、共享资源、信任互惠、提供支持等方面都至关重要。实证研究表明,结型社会资本所构成的封闭或者紧密关系更好地促进了身心健康和减轻精神压力[23]382-399[24]1131-1145[25]558-588。林南[14]27认为,如果社会资本要成为有用的社会学概念,则在概念上必须把社会资本与其所产生的效果分离,因此本文的这种实证分析既跳出了理论思辨的逻辑思路,又突出了社会资本应用中的运作逻辑,强调这是一种随着社会结构改变而不断发展和互动的过程,而不再单单是一种结局,或者一种资源结构本身。通过社会融合的发展进程,全面实证了社会资本对流动人口健康获得影响的运作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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