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伟
崇西学者转向现象一瞥
张明伟
周海婴在《鲁迅与我七十年》中首次披露了一个细节:1957年夏天毛泽东在上海接见文艺界人士,翻译家罗稷南参与其中,谈话间,罗稷南向毛泽东提出了一个大胆的疑问:“要是今天鲁迅还活着,他可能会怎样?”
本文预设的是——鲁迅先生内在心路转换的答案:假如他还活着,他一定还要向中国传统文化归位,尽管他说不要读中国书,书里面只看出“吃人”二字。拉开视线,让我们在开阔的视野下来审视近代的一个奇特现象——崇慕西学的大学者最终却要回归中国传统本位文化。
一
自近代鸦片战争以来,因为受西方强大的刺激,我们纷纷学起了西学。魏源是第一个放眼看世界的人,“师夷长技以制夷”,主张学习西方的船坚炮利。后来张之洞提出“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由物质层面向制度层面进发,用现在的话说,是学习他们的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而这些是和改变心灵的内在品质无关的,因而牵扯不到文化认同的问题。所以有辜鸿铭掌握十几国语言,精研西方文明,却坚决地捍卫中国的传统文化。而真正地提出“全盘西化”则是在“五四”时期,在科学和民主的大旗下,全面地反传统,把婴儿和洗澡水全都一块泼掉,因而许多学者唯西方马首是瞻,掀起了膜拜西方的高潮。钱玄同等居然认为汉字是落后的原因,主张废除汉字,文字全面拉丁化。在他们的内心里,渴望着把自己连根拔起,清洗掉汉民族的任何印记,物质的、文化的、心灵的都统统置换干净,期待脱胎换骨,换成黄皮肤的西方人,换成强大的中国的泰西之国。现在看来,这种文化的置换,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就个人来说,学习科学技术和工程类专业,因与个人价值无涉,是没有心灵的困惑和焦虑的,但对于人文类,情况要复杂得多,这牵扯到价值的转换。只有深得西方的精髓,完全融入其中,才能得到另一片天空。但对大部分精研西学的学者来说,转换基本都是失败的,心灵必然还要回归到早先耳濡目染的本土文化。毕竟我们和西方的学术文化背景是不同的。西方有基督教,有心灵的安憩之地,大家尽可以向知识进发,向自然进发,探讨知识论。强索力探之余,身心疲惫之时,尽可以在神学里找到故乡,休憩安适一番。包括海德格尔的根就是圣马丁教堂七只小钟的悠悠“神”韵。
尽管西方世俗化、民主化以来,神学趋势大减,社会失去稳定的根基,日益浮躁,人心不古,还有科学技术的强势统治,因而他们的哲学开始转向,求取最原始的主客二分之前的生活世界。海德格尔的现象学就是求取人类社会与自然合一的一种新的尝试,所以他把哲学从探求存在者转向存在,实际是向神学复归的一种方式。而他的方法,是继承他老师胡塞尔而又溯源于古希腊亚里士多德的哲学,在回归传统、回归源泉之中,把西方文化推进到一个新的境界。但他们再怎么变化,也有一种心灵的依托在里面,是从根上面开出的绚丽的花朵,而不是嫁接移植或是推倒重来的。提出“轴心时代”的德国哲学家雅斯贝尔斯就在《历史的起源与目标》一书中说,人类一直靠轴心时代所产生的思考和创造的一切而生存,每一次新的飞跃都回顾这一时期,并被它重新燃起火焰。
而我们是没有神学的背景的。儒家文化是贯通天道性命的,是天地人一体的,即家即国,即个人即家族,所以大家都有心灵的寄托。再不行,还可以远离人际之间的关系,遁入道家的幽林峻山,而与大化合一,在闲适中安享天年。还不行,也可以在六根清净中营造自己的禅境。当然,佛教在中国的传播,一开始受到极端排斥,认为它灭欲灭念,断祖断宗,是与我们的传统观念根本不相容的,因而有几次大肆灭佛的活动。最后经过几百年的相摩相荡,终于拣选出和中国心性品质相通的禅宗,这样才和我们本土文化嫁接起来,接续上我们传统的根。而西学的进入,一开始就使大家知其厉害,纷纷就而学之,斥国学为垃圾而弃之为快。不料西学有治世之功,却无安身之道。我们引进其学术,却没有它们赖以供给血脉的脐带。这就注定我们西化的学术是浮萍,是墙头草,迎西方的风向而已,没有自己的问题意识和研究范围,徒拾人牙慧而已。关键是无根化,没有与自己的心灵相融汇,没有与民族文化的血脉相贯通,我们无法在西学的畅游中寻找到心灵安憩的一叶绿洲,只能在外围打转,不得其门而入,何谈融入其中呢?漂泊的心灵终于要厌倦了,无法安顿的自我要开始回归了。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春风笑语柳絮飞的童年美景正等着我们眷顾呢。游子外出几十载,心中血脉长相连,赏尽繁华终归要归于平淡。
二
刘小枫在《拯救与逍遥》中就认为,中国的精神品质是乐感,内在的根据是德感。而西方精神文化的品质是爱感,内在的根据是罪感,因而两者是根本无法贯通的,是两种内在构造根本不同的精神素质。除掉他否定传统文化高歌基督精神的偏见,他的观点还是一语中的的(当然,他也是一个有趣的典型,由前期全面否定传统文化而转到现在赞同儒家文化了)。我们中国文化传统是几千年来特殊的文化心理积淀而成,是由历史、地域、气候等多方面原因形成的,由此凝聚了我们独特的民族性,构成了我们参通天道的独特的心灵通道和思维方式,这是我们必须背负的命运的必然。海德格尔在《同一与差异》中曾说:“存在如何给出自己,这向来取决于它自行照亮的方式。而这种方式是一种命运性的方式,一种各具时代性的烙印,只有当我们把它释放到它特有的曾在时,它才对我们而言作为本身而成其本质。”因而,我们必须接受这种照亮方式的命运的使然,以自己独特的民族文化品质来探究天道义理,而妄想甩掉这种历史命运的必然,就会抽象掉自己的特殊性,成为无民族、无历史、无文化特性的普遍性个体,而那只是一个抽象的纯粹概念而已。蒋庆先生在《中国文化的真精神与真生命》一文中就说:“如果一个人否定了自己的文化传统,也就否定了自己的民族生命,从而也就否定了自己生命存在的具体历史文化形式,这个人也就不成其为真正意义上的人了,即这个人就成了无历史文化特性的天使或天神。”因而,我们摆脱不了我们自己独特的文化特性,我们必然从此洞穴出发来探究一切文化形态。只有进行创造性的转化,吸取西方异质的文化特质,才能使我们的洞穴更舒适、更优雅、更深邃。带着我们自己的文化特质,进入到别人的洞穴里面,而认为自己就是在别人的洞穴里面,自认为有一片新的天地,终归是不适宜的。摆脱掉自己的洞穴,而认他乡为故乡,来祈求获得一种心灵的皈依和情感的慰藉,那根本上是不可能的。
再从我们学习的内容来看。大家知道,西方文化的来源主要有两块,即希腊的哲学科学精神和希伯来的宗教信仰精神。而我们是学习自己没有的希腊精神,基本上是没有研究他们的宗教信仰。一方面,是因为大家肤浅地认为,西方的强大是由希腊的科学精神所使然;另一方面,我们还根本没重视和搞清楚韦伯所说的宗教伦理和资本主义精神之间的内在复杂的勾连(或许,现在我们还只处于引进阶段,关于西方基督教的大量书籍正在出版,商务汉译丛书居然有了神学系列)。当然,这里面还有更深的一层,宗教信仰是学不来的,是无法靠研究、理解来进入灵魂的,它是靠认信、体悟和践行的,是个体性的、实践性的,是和民族文化传统以及品质相关的。我们只看到希腊精神的伟大,所以大家就学习他们的理性精神,学习他们对待外在事物的客观冷静的态度,学习他们讲究逻辑名理的知识论。他们的这种精神,一方面表现在向前作无限之探求,一方面表现在用理性来把握普遍的概念。但其中的弊端,是显而易见的。无节制地向前之探求,固然可以有许多发明来厚吾生,但同时也造成许多生态灾难。最根本的是,学习这种精神,一直向前追求,那么在当下的生活中,就是空虚不真实的,不能是实实在在地立定在当下的,只是一味地随着浮躁的心态急惶惶地往前赶,无法停歇下来欣赏“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的具象美景,这样就无法凝聚起自己的性灵,在当下的生活之中跃入无限,达到身心的舒畅和自在。宋代理学大家程颢在《偶成》一诗中就很好地表现了这种安适的境界:“闲来无事不从容,睡觉东窗日已红。万物静观皆自得,四时佳兴与人同。道通天地有形外,思入风云变态中。富贵不淫贫贱乐,男儿到此是豪雄。”而对理性概念的学习运用,这也是我们中国传统的弱项,被视为我们产生不出科学民主的原因。但因概念是抽象的,所以在运用到具体的事物上时,就要求整齐划一,这样对具体事物合于概念的地方就加以强调和重视,不合于的地方就放弃和忽视。这样虽得到了普遍性,但却不能观瞻具体事物的特殊性和个性,不能曲尽具体事物之妙,在仰观天地,下察花鸟鱼虫之际,不能得“鸢飞戾天,鱼翔浅底”之大化周流的盎然生机,只是以普遍抽象概念照察万物,这种凝滞的心智固然能得万物抽象之条理,但是抹平化、单一化之简单处理,必然有不合之处。这样就会起波澜,就会有滞碍不畅通之处,因而心灵得不到舒展,有隔离不通之感,遂不能彻透万物,上下与天地同流,而成为悬置的心灵,更何谈慰藉自身呢?因而,我们学习西方,只学得了一半,没体现他们超越的价值之源,无法与超越的存在者上帝相沟通,却又一味地想摆脱我们东方自然大化的超越之源,身心又如何安顿呢?牟宗三、唐君毅等四先生1958年发表的《为中国文化敬告世界人士宣言》一文中就对此中西文化长短同异有深刻的辨析,称西方概念思维是“方以智”,而中国文化是“圆而神”,因而在抚慰身心方面是不同的,现在读来都令人叹为观止,为其入木三分的分析击节叫好。
三
王国维就是一个典型。他有一颗敏感的心灵。他有纤细的内在,又有不可遏制的创造力,所以第一个引进了康德和叔本华的欧洲大陆理性主义思想。但经过几番苦读,出入云山几度身,结出化西为中的《红楼梦评论》等几枚硕果后,他发现西方学术思想可爱者不可信,可信者不可爱。康德哲学法度森严,推理有致,且又把宇宙大化分为现象与物自身两橛,否认人的智的直觉。而叔本华富于文学色彩的论述实能感人至深,却又把宇宙归于无尽的欲望和意志,人只是悲观的不可遏制的欲望的表象而已。这两者和中国天人合一、大化流行的境界完全不同,根本不能贯通、不能通透、不能彻底于传统文化。漂泊的心灵无所寄焉,由此他就掉头转向,从引进西方哲学的急先锋,退化到摆弄最古老的文字,写出铿锵有力的大手笔——《殷周制度考》,心有所寄焉,有所托焉,要恢复古代思想文化的真实面貌,接续华夏民族的慧命。诗史思同源一体,莫非他从撇捺有致的甲骨铭文中嗅到了祖先的气质,打通了时间的通道,接通了华族的血脉。正当他找到灵魂的归属,把自己安顿在民族悠长的精神生命中时,却轰然一声炮响,大清帝国正式谢幕,退出了历史舞台。可它又是传统文化的载体,符号的象征。作为多年沉浸在它的生命气息中的王国维,突然感到天崩地裂,灵魂没有了安栖之所,面前是悬崖,只有纵身一跃,随它去了,仅留下了一封“五十之年,只欠一死,经此世变,义无再辱”的遗书。毕竟,换了天,是“西式”的天,他只有自沉昆明湖了。与母体脐带断裂,怎么能生存呢?对于王国维的死,学术界有殉清、被逼等各种说法,但还是陈寅恪先生在《王观堂先生挽词序》中点出了问题的实质:“凡一种文化值衰落之时,为此文化所化之人,必感苦痛,其表现此文化之程量愈宏,则其所受之苦痛亦愈甚;迨既达极深之度,殆非出于自杀无以求一己之心安而义尽也……盖今日之赤县神州值数千年未有之巨劫奇变;劫尽变穷,则此文化精神所凝聚之人,安得不与之共命而同尽,此观堂先生所以不得不死,遂为天下后世所极哀而深惜者也。”
不由地想起了胡适先生。这位被尊称为自由民主化身的留洋博士,好像是反对传统的一员干将,他在《请大家来照照镜子》中说:“我们到今日还不肯低头去学人家治人富国的组织与方法。所以我说,今日第一要务是要选一种新的心理:要肯认错,要大彻大悟地承认我们自己百不如人。”他提倡白话,反对封建,大肆宣扬老师杜威的实用主义方法,宛若西方精神的化身。其实,他更是一个穿西服的真正的儒者。他比谁都更喜欢在故纸堆中探索,论证古中国历史的清晰脉络。他秉公主持着中央研究院,不受任何政治的妥协,唯学术是天下之公器,国共两党都可以入选。晚年自愿跟随的秘书胡颂之在《胡适之先生晚年谈话录》中写道,他让胡适写一幅字,胡适举笔写下:容忍比自由更重要。感动得胡颂之热泪盈眶。何等的器量!何等的胸怀!不拥有悲天悯人的文化悲情是不会有此等真切动人的感悟的,真乃一个大儒的形象啊!他的话语充满西学的味道,他的行为、他的满腔情怀,却是活脱脱儒家的不舍天下的仁者风范。或许,他表面只是穿了一件自由主义的华丽外衣,内在还是儒家真正的谦谦君子。在个人私生活上面,他也起了表率作用。除了妻子江冬秀之外,他还有好几个传闻女友。表妹曹诚英在日记中倾诉对胡适的感情,而密友韦莲司为他终身不嫁,在他去世后,竟与胡夫人携手为他整理书稿。尽管胡适与这些密友的传闻频出,但是,他与妻子始终不断结发之缘,他没有学习当时的风尚,抛弃他那一字不识的包办婚姻的老婆。冯友兰先生认为,胡适引进的是一种在美国大陆新生的实用主义哲学的方法,用这种“适者生存”的方法来审视和重新评价中国传统。但他运用到的层面只是用新的观念来整理国故,而他内心由传统而来的终极价值之源却原封未动,始终流淌在他的血液中,深深地扎根于他的心灵中。难怪蒋介石评价胡适是“新文化中旧道德的楷模,旧伦理中新思想的师表”。王元化先生在日记中对此也有一个精妙的论断:“胡吸取西学新义未融入中国文化中,王(指王国维)不仅能融入,且又自生新义。”
再让我们看看著名的西化斗士殷海光先生。他是典型的反传统,主张全面西化。但奇怪的是,他晚年却要回归于传统的文化了。殷先生师承金岳霖先生,继承“五四”的民主和科学以及反传统的理想主义精神,坚定地捍卫个人的自由和尊严,在社会环境极其不利的条件下,“以一人之力使‘五四’时代在中国的历史上继续延续几十年……”变成一个自由主义的斗士。殷先生的人格魅力自然是无可比拟的。但他认为,要提倡自由和尊严,就必须全面否定传统文化,这就要从西方的科学方法做起。为此,在治学方法上,他“严守逻辑实证论的门庭,对于凡是在经验上不能验证的问题,均认为是无意义的,因之也是无法讨论的”。因而,他注重纯理知识,精研逻辑和分析哲学,以此作为武器来对传统展开批判。但在他的最后几年,“似有渐渐承认传统价值的倾向”。张灏先生在《一条没有走完的路》一文中认为,殷海光的转变来自一种“近代化的迷惘”,也就是现代工业社会造成的机械式的心灵和干枯的情感。是啊,面对人的异化,西方还有宗教作为心灵活水的来源和润泽,平衡一下他们干瘪的心灵。而我们要当割断根脉的游子,面对这工业化的陌生世界,要用什么心灵资源来安顿自己呢?
按照张灏先生的分析,殷海光先生最后几年对传统在认知、情感和价值上都有了改变。在他和张灏的通信中,以及1969年夏天逝世前病榻前的交谈中,他常回忆起昆明的西南联大、重庆的嘉陵江畔、北平的清华园、儿时的乡居生活……“透过这些回忆,旧中国的优美、宁静、诚朴和浪漫的气息,时时萦回在他的脑际。这些回忆和联想使他不知不觉地对传统、对古老的中国增加一些温馨的感觉。”张灏先生如此评论道。或许有这些因素,但更根本的恐怕是殷先生终生追求的逻辑实证论,只是一个工具,一个外在的获取知识的方法而已,是无法安顿他那敏感而又坚韧的心灵的。林毓生先生认为,他提倡科学方法,主要是满足他的宣扬自由民主的道德热情的要求的。但道德热情和科学方法之间的张力有时能刺激个人的思想,有时却是很大的负担。因此殷先生对林毓生的分析甚为赞许,认为这道出了他“心灵深处多年来紧张之源”。这种张力造成他在逻辑和分析哲学上面并没有重大的原创贡献,但他的承继“五四”道德的热情却成就了他不朽的人格。可是,由于这种道德热情是强烈地反传统的,是横断面的,按林毓生先生在《中国传统的创造性转化》中《殷海光先生一生奋斗的永恒意义》一文的观点,“这种把自己连根拔起,向西洋一面倒的办法,从‘五四’以来的中国思想史上看,不但不易使自由思想在中国泥土上成长,反而使自己成为一个文化失落者”,这样就不能把自己的思想热情和“焦虑的思索”连贯于民族的文化传统,是在半空中悬吊着的,所以说是无根的,是找不到心灵的安顿之地的。而我们又无法进行灵根移植,除非返身追寻,否则缺了传统滋润的灵根只能干枯了。他必须转化自己,心灵必须有归宿,这样才能有身心的安定。西方的方法不灵,反传统的道德热情也不能解决问题。所以,他在苦苦地思索,在上下攀缘求索之后,才与张灏追寻过去的时光,才要接上传统的命脉,获得心灵的安详。是啊,一味地反传统,把自己的根都拔起来了,最后还是要找回来的。林毓生先生说得好:“中国自由主义者的现代课题,不是对传统的全面否定,而是对传统进行创造的转化。”
从王国维、胡适到殷海光,只是三种不同的典型形态而已,实际情况可能千岩万壑,复杂得多。这还可以看看著名的“西学圣人”严复,也在生命的最后十年“背离西方退回到传统”;还有梁启超、傅斯年……尽管他们心灵轨迹各有不同,内心探索复杂多变,但都大致最后弃西就中,回归到心灵的港湾。
俱往矣。假如鲁迅先生还活着,他大概也要在晚年放一放投向黑暗的匕首,改弦更张,渴求的心灵必然寻觅本然的故乡,在传统文化之中安栖于一片心仪的绿洲。
张明伟,博士生,现居济南。已发表论文若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