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十三五”总体思路、重点方向及对策建议

2015-12-07 06:40文/余
决策与信息 2015年10期
关键词:十三五上海经济

文/余 艳

上海“十三五”期间应对问题的总体思路更多是问题导向型的,以当下最关键、最紧迫、最严重的问题作为突破点,并根据不同问题的阶段性逐步解决。而就上海所面临的最敏感问题来看,或集中在以下几大方面:

一、社会管理:关乎基础环境的稳定

1.总体方向。当前软环境建设正越来越成为社会发展突出的问题,基层已成为社会问题的聚集地,严峻考验社会管理体系。当下中国正处于观念分化的加速期。一是经过30多年的市场经济实践,人们的物质需求已基本得到满足,仓廪实而知礼节,精神需求随之而来,情感、体验、归属、安全、自我价值等意识竞相迸发,多重心态、多种主张并存。二是市场经济内置的平等竞争、优胜劣汰助长社会分层运动(阶层分化),有什么样的利益格局就有什么样的价值生态,利益主体的多元化、利益诉求的碎片化必然带来价值观念的离散化。三是市场经济的发展肢解了原有的主流价值观;经济全球化带动的交流与互动、新经济的蓬勃又赐予人们价值选择的广阔空间,共同促成价值的多元化,个人主义、享乐主义、平等主义繁杂交织。可见,经济转型、社会转型的现实国情造就了中国的观念分化、人心分化。只不过,此种分化若一味演化下去,会加剧社会断裂,不利于社会的协调运行。现代信息技术突飞猛进,互联网全方位、全时程打开了民意表达的途径,不同的争执、不同的论辩在网络上扇动一下翅膀,都可能形成强劲的龙卷风,思想冲突、社会分裂逐次升级,进而危及社会稳定。就此而言,更好容纳各类思想碰撞,处理不同意识形态冲突的问题将在“十三五”期间变得尤为突出。

2.调整路径。在此背景下,信息管理、舆论管理将成为上海未来的突出问题。有的地方政府为保证铁板一块的政经体系,从思想的统一性、纯粹性入手,死死把控舆论的主导权,但问题是,权力精英与普通公众语境不同,官方媒体一旦丧失公共性,不但将丢失舆论的主导性,连原有的市场也会遭到“缩水”。政府倘若以“管控”“清理”的“大一统”思维来应对社会危机,在利益关系纵横交错,人心浮躁涣散,依然推行“权威治理”,恐怕会因淤塞社会心态使社会撕裂得更快。鉴于此,此领域的调整方式更大意义上是管理思路的转变,即由管到放、由堵到疏。

3.对策建议。(1)搭建疏导性公共平台。通过公共平台让各类观点、诉求自由沟通、交换,使之相互碰撞、相互博弈,再加以引导、于磨合之中提升认知,逐渐逼近共识,进而兑现成矛盾化解力、软性执政力。这样,一方面被埋没的声音、被遏制的诉求能够在特定的空间充分表达,凝结出宽松活泼、丰富多彩的言论氛围,使内心积压的抑郁、不满切实找到排泄口,进一步舒畅心态、弥合撕裂;另一方面,又将观点对冲、甚至是激烈争执局限在狭小、理性的区间内,避免大的舆论暴力乃至行为暴力,有利于问题及时有效地解决。(2)发挥社区功能,将维稳融化到基层。过去基层管理,无论是单位还是街道体制都突出行政功能,自上而下地追求“命令与服从”甚至将群众作为被管理者。但如今不仅贫富差距拉大激化阶层矛盾,互联网更放大了民众声音,也在自组织发展中越来越难收敛多元化的社会。于是上海将社区建设与“两级政府、三级管理、四级网络”的城市管理体制改革相结合,强化了街道作用,这种社区治理模式仍属行政主导,关键还在于居民自治。上海不稳定的基因还需要依赖社会治理的现代化来实现。通过居委会、居民理事会、社会组织之间的功能协调,实现居民自治、社区共治共享的社区模式或是解决这一社会性难题的突破口。

二、四新经济:关乎城市引擎的升级

1.总体方向。在中共上海市第十届委员会第六次全体会议上,上海领导明确提出政府所面临的“四个不适应”(对互联网迅猛发展和科技快速变化带来的挑战和冲击不适应;对经济增长速度换挡期发展不适应;对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不适应;对依法执政、依法行政、依法管理不适应),更直言不讳地点明“上海已经到了没有改革创新就不能前进的阶段”。一般而言,城市的本质功能是交易成本的最小化,但当下上海的复杂性在于,城市功能并不是由计划经济转市场经济,由工业经济转信息经济那么简单。展望未来,物质品将趋于无穷小,虚拟精神品却趋于无穷大。由此,交易对象将从工业品、商品交易中心,乃至银行票据交易中心转为信息、概念、新体验、新思想、新技术。极而言之,未来城市就是大家凑在一起创新,而在此意义上,上海未来的调整方向自然也是不言而喻。

2.调整路径。上海作为工业重镇、商品交易的重镇,转型是必需的。只是目前方向较模糊,目标尚遥远,过程很紧迫,用“四新经济”笼统的提法,也只是设定了一个大框架。若从接地气、可操作角度,“四新经济”进一步的推进路径至少需沿着四大维度的坐标。

(1)国际先进。随着第三次工业革命、德国4.0工业革命席卷而来,信息经济爆炸式增长,体验经济全面登陆,创新经济正全面开花,奇迹迭出。如德国当下的4.0革命是数字化制造更进一步的版本升级,是全过程、全领域的智能化,即通过对机器设备、被加工材料、被组装零部件的芯片化,来实现彼此间的对话从而使整个生产由机械加工变成了生物系统;而美国则是将信息经济和体验经济的结合发挥到了淋漓尽致,如Goodman百货的推特营销,Apple动感的人机对话等。因此,上海发展四新经济,首先要抓住代表世界新浪潮的前沿元素。

(2)中国国情。从中国经济而言,市场经济全面深化,迅速跃进后工业社会,环保经济全线展开,四新经济除国际元素之外,自然还应吻合中国特色的国情——既要代表先进的生产力,又要推动经济结构转型,还要有助于低碳环保的内在诉求,更要能够促进经济增长。

(3)上海特点。上海依靠资源开发、土地扩大、投资增加、扩大规模等粗犷式手段带动发展的阶段已一去不复返。当传统制造业被逐步剥离,现代服务业又未能填补产业结构调整所带来的就业、产值等多方面缺口,上海正处于“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空档期。一方面,在对传统工业、商品的存量替代上尚未找到新产业来弥补;另一方面,从增量角度来看,即便上海并不缺乏新技术和新业态,但如何将新技术产业化、新业态模式化依旧缺乏突破路径。鉴于此,四新经济至少在上海的维度上应是能够解决“墙内开花墙外香”,并且可复制和可推广的。

(4)原创引领。四新真谛不是重在模仿学习,而是无中生有,敢为天下先。作为中国最大的工商业城市,被动坐市的思维惯性(上海自开埠以来,就成为航运、金融和制造业的中心,由于体量惊人,形成了百商汇流,坐地兴市的模式)只是其一,而更重要的是,上海作为对外开放的国际型大都市,往往更擅长于国际对标和经验借鉴(如过去在金融人才引进时对华尔街模式的推崇即可见一斑),以至于在自我创新上反倒不如崇尚“闯出一条路”的浙江。就此而言,如果说过去的城市是以交易满足物质和精神欲望的场所,那么未来的城市除交易外,更大的一个功能则是以各类新元素碰撞来激发创新的场所,而四新企业一定意义上就是要充当碰撞的功能。

3.对策建议。未来,无论是可替代传统应用和形成市场力量的新技术,还是可引发产业体系重大变革的新产业均需以新市场需求为依托,而新模式和新业态的运作,如制造业平台化、2.5产业等跨界产业融合,车联网、移动通信等技术与产业的叠加更是以市场需要为导向所衍生而出,难以直接套用现有的行业管理模式和支持政策。换言之,真正的四新是装不进旧体制、旧市场、旧公司的,若没有在原有体制和制度上做出彻底分割,四新经济终将是无本之木。鉴于上海历史包袱沉重——要么走不出发展的路径依赖,要么沉迷于过去而怨天尤人,要面向“四新”首先要忘却历史。为此,可以通过“大讨论”,对惯性进行否定之否定的自我反省、自我激发。同时,建议细化“四新”标准的内涵,以量化的形式对相应领域(尤其是体制顽固领域)进行全面调整。如通过金融资本的匹配度来衡量金融与产业的结合效率,以模式创新、思维创新的响应指标打破工商管理、科研、教育等领域的行政僵化等。届时,“四个不适应”将在各行各业的调整升级中逐渐消解,上海的创新活力也将重新被激活。

三、科技创新:关乎经济发展的突破

1.总体方向。科技创新作为继“四个中心”后的又一大战略,其发展总体方向在于,既要注重科技创新领军型人才外部引进与内生培养齐头并进,又要强调各层次人才相互依存、上下承接、协同发展,还要营造与科技创新中心相匹配的新环境,更要保障科技创新成果的转化效率,形成新产业,从而推动经济发展。

2.调整路径。从功能上讲,科技创新在“十三五”期间尚难形成独立的创新产业,因此其作用更偏向于和产业经济的嫁接,由此决定了在路径选择上不可能是全面突破,而是侧重于诸如先进制造、生命科学、信息通信等重点领域的率先突破。

从可操作角度看,上海要建设具有全球影响力的科技创新中心,其路径设计的逻辑在于,依靠政府搭建扶持平台营造科技创新环境,通过平台来服务企业和机构,以此刺激企业和机构以模式创新、市场化竞争对接平台,而相对宽松与开放的资本市场可在创新各阶段自由选择参与,如前期的孵化阶段和后期的风险投资阶段。由此,通过人、财、制(制度)三者良性循环互动促进、培育和转化创新成果,最终形成高科技产品市场,进而推动经济和社会发展。

3.对策建议。(1)塑造创新环境。一是通过营造开放、宽容、充满激情的创新创业氛围吸引科技创新人才,和科技产品集聚,同时,坚持自主创新的方针,全面增强原始创新、集成创新和引进化吸收再创新能力,全面推进制度创新、管理创新和文化创新,充分激发经济社会发展转型的内在动力和活力。二是参照国际大都市的生活成本与收入水平比例,适当调控城市生活成本;学习国际大都市的先进经验,优化居住、医疗、教育、人文环境等,提升城市生活品质,把上海建设成为社会文明、政治稳定、经济富裕、环境优美、生活便利的宜居城市,提高吸引力。

(2)优化人才培育机制。一是在政策创新上,把人力资源发展作为产业结构调整和升级的“第一要务”,以创新人才政策为核心,在人才引进、人才培养、人才评价、人才选拔、人才激励等方面进行政策创新,推动政府人才管理职能向优质公共服务转变,为人力资源结构的优化提供良好的政策环境;二是在制度改革上,随着知识更新速度的加快,全面推进教育综合改革,建立与人的终身学习、终身教育和终身发展相适应的教育新体制,形成激发受教育者发展潜能的教育新模式。有效整合各类学习资源,形成教育机构、社会机构和企事业单位共同参与人才培养的格局,更好地服务于产业结构的调整和升级。三是在培育方式上,“内生型”人才对企业文化的认同以及对企业现状的理解,有助于对症下药地推动企业转型升级。

四、政府转型:关乎体制机制的转变

1.总体方向。目前,一些地方政府往往要求对产业调整越细越好,招商引资越急越好。政府一面制定游戏规则,一面下场参赛,规则肯定会不断细化以利自身,而这反过来造成两种结果,一是市场甄选未来型产业的长项无法体现,更糟糕的是政府认定的产业必定产能过剩。由此可见,只要公司化倾向不变,结局只能是越调越过剩,越调越乱,越调越累。因此,政府功能的调整方向由“公司化”转向“公共性质”将是大势所趋。

2.调整路径。政府从“公司化”到公共性质的转变过程需要一座现实可行、可达彼岸的桥。换言之,政府革自己的命将如何下手?从现实路径来看,为产业调整、新产业革命搭平台、做环境或是上策。如果说工业经济线性逻辑下,产业递延式增长为政府公司化生存提供肥田沃土,那么,以非线性、跳跃性、革命性、颠覆性为特征的第三次工业革命,首先就对其生存土壤进行了釜底抽薪。如在此次新技术革命浪潮中脱颖而出的“叠加式制造”,完全是随时、随地、随机性生产,政府公司完全掺和不进去。技术突破为政府功能转型开辟了现实道路,与其被新产业革命抛出,不如顺势而为,让集团公司变身为市场经济内的“公益性组织”,服务于新技术、新经济形态,为其破茧而出提供适宜生态,并以此作为衡量工作到位的标准之一。当然,政府退居二线,不是不作为,而是真正做好第三方,由台前演员退至幕后导演。如福卡屡次论述过的以政府信用背书的产业引导基金,便是导演的上好道具,不仅可“诱引”真正主角(民资)登场,还可为新产业革命推波助澜(如承担企业技术创新的沉没成本)。

3.对策建议。(1)抓两头的同时,放开中间。上海以往善于抓两头:一是诸如建设“四个中心”的远大目标,二是看得见、摸得着的重大“实事”,如世博会及迪士尼、大虹桥等。这样做的优点自不待言,集中力量好办大事,但缺陷也显而易见,即政府权重太大,市场自发力量太弱,故而缺乏可持续的内生性增长动力。因此,想做排头兵,此即首个突破口,关键在于如何确保原有优势的前提下,放开中间,释放市场自发力量。

(2)服务业领域的全面开放。尽管近年来服务业在GDP中的占比迅速上升,但就本质而言,是在原有存量里打转,仍属于既有经济结构框架内的小折腾,而非对束缚性体制的颠覆性突围。通过全面开放,以用增量逐渐替代、压缩传统体制空间,特别是科、教、卫、文这些现代服务业核心领域,借助互联网、智能化等日新月异的先进技术已具备了从广度(量大面广的各类小而美体验经济)、深度(高端教育、医疗等)上打破传统体制桎梏的能力,并可反向作用于存量,共同推动上海经济版本升级。如此一来,既能解决上海自身生产力释放、消费升级,更能发挥特大城市的虹吸效应,积聚全国相应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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