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思想与齐鲁侠义之风*

2015-12-05 12:17周建东
体育教育学刊 2015年6期
关键词:尚武齐鲁

周建东

(山东师范大学 教育学院,山东 济南 250014)

墨家思想与齐鲁侠义之风*

周建东

(山东师范大学 教育学院,山东 济南 250014)

摘要:墨子生于战国时期的鲁国,墨家思想在继承邾娄文化的基础上,汲取尧舜禹汤等先贤圣哲以及儒家思想发展而成,进而辐射周边各国。墨者崇尚侠义,将行侠仗义作为自己的精神追求,不仅身体力行、赖力自强;而且守义争强、解困济弱;更能舍己从人、以存天下。齐鲁侠士们用自己的实践诠释了墨家侠义思想的精髓之所在。在现代社会,墨侠精神作为一种道德范畴备受社会推崇,值得进一步的推广和发扬。

*基金项目:山东省社会科学规划研究项目(11CTJ17)。

关键词:墨家思想;齐鲁;侠义精神;尚武

中图分类号:G80-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268X(2015)06-0090-05

Mohist Thought and Chivalrous Spirit in Shandong Province

ZHOU Jiandong

(Education College, Shandong Normal Univ., Jinan 250014, China)

Abstract:Mo Zi was born in Lu State in the Warring States Time in Ancient China and the Mohist thought is based on Zhulou culture and absorbed the thoughts of Rao, Shun, Yu and Tang, which had great influence on the neighbouring countries. The Mohist admires chivalrous spirit , helped the weak and sacrificed themselves for the greater course. In the modern society, the Mohist spirit is worthy of promoting as a moral standard.

Key words:Mohist thought; Shandong province; chivalrous spirit; advocate martial arts

墨子,名翟,战国时期(约公元前470-前381年)著名的思想家、教育家、军事家,墨家学派的创始人,并有《墨子》一书传世。墨家思想的主要内容有兼爱、非攻、尚贤、尚同、节用、节葬、非乐、天志、明鬼、非命等十项,以兼爱为何心,以节用、尚贤为支点,构成了墨家的整个思想体系[1]。墨家思想在当时影响很大,与儒家并称“显学”。墨家重实务,开创了中国科学技术教育的先河,代表那个时代中国自然科学发展的最高峰[2]。而作为诞生墨家显学的齐鲁大地,在“赴汤蹈刃”、“摩顶放踵、利天下为之”精神的感召下,又养育了许多充满侠义豪情的仁人志士,形成了对后世影响颇深的齐鲁侠义之风。

1齐鲁生墨:墨家思想的地缘追溯

1.1齐鲁生墨的考究

对于墨子出生地的考究,曾在文化学、历史学等学术领域引起较大的纷争,宋人说、楚人说、鲁人说等都找到了各自的证据。经过多年的研究,目前认为墨子是鲁国人的可能性最大,并找到了诸多可靠的证据。

首先,鲁国为墨子的活动中心。《贵义》篇云:“子墨子自鲁即齐。”又云:“子墨子南游使卫。”《鲁问》篇云:“越王为公尚过束车五十乘,以迎子墨子于鲁。”《吕氏春秋·爱类》篇也说:“公输般为云梯欲以攻宋,墨子闻之,自鲁往,见荆王曰,臣北方之鄙人也。”这些材料均可证明鲁国为墨家的大本营。其次,墨子是在鲁国接受的教育,《吕氏春秋·当染》篇记载说:“鲁惠共使宰让请郊庙之礼于天子,桓王使史角往。惠公止之,其后在于鲁,墨子学焉。”所以,墨子之所学在于鲁国。第三,墨子所交接之人多为鲁人。公输般不必论矣,其他鲁人有因墨子而学其子者,鲁之南鄙人吴率曾和墨子辩论等,鲁君也多次向墨子请教过。而且,墨子和儒者的冲突恐怕也大都发生在儒家盛行的鲁国境内。子夏之徒、公孟子的国籍虽然无法确定,但自称爱鲁人更爱邹人的巫马子则确确实实为鲁国人。《淮南子·汜论训》说:“总邹鲁之儒墨,通先圣之遗教”,正可说明儒墨的发源地同在邹鲁[3]。

另据著名墨学研究者张知寒《墨子里籍考论》研究:墨子出生于小邾国。小邾国原为宋的附庸,后并于鲁,战国初年鲁国又被齐国占领。不论说墨子是宋人、鲁人或齐人,其里籍都在古代的小邾国,即现在的山东滕州境内[4]。

1.2墨家思想的渊源

墨子生于齐鲁,汲取齐鲁大地山川草木日月之精华而成为一位“巨子”,创立博大的墨家思想,对后世产生深远的影响。而墨家思想形成的源头,仍应从齐鲁文化中去寻找。一般认为,墨家思想的来源主要有三种:一种说法是:墨家思想源于禹;一种说法是,墨家思想是从儒家分化形成的;最后一种说法认为,墨家思想是邾娄文化的产物。

据《庄子·天下》篇中记载:“墨子称道曰:‘昔禹之湮洪水,决江河,而通四夷九州也,名川三百,支川三千,小者无数。禹亲自操橐耜而九杂天下之川,腓无肱,胫无毛,沐甚雨,栉疾风,置万国。 禹大圣也,而形劳天下也如此。’使后进之墨者,多以裘褐为衣,以跂蹻服,日夜不休,以自苦为极。曰:‘不能如此,非禹之道也,不足谓墨。’”诚如庄子所言,墨子及其墨家的言行,体现了大禹治水的那种吃苦耐劳、勇于牺牲、热心救世的积极务实精神,体现了他们心目中的“禹之道”。在今山东禹城,仍流传着很多大禹治水的故事传说,他的敬业务实精神也影响着齐鲁大地的每一代人。墨家思想对大禹的推崇,正说明“墨家之道”是“禹之道”的一脉延续,而这种勇于牺牲、热心救世的精神正是“侠义”二字最好的诠释。

第二种说法的主要根据来源于《淮南子·要略训》:“墨子学儒者之业,受孔子之术,以为其礼烦扰而不说,厚葬靡财而贫民,服伤生而害事,故背周道而行夏政。禹之时,天下大水,禹身执蔂垂,以为民先,剔河而道九岐,凿江而通九路,辟五湖而定东海,当此之时,烧不暇撌,濡不给扢,死陵者葬陵,死泽者葬泽,故节财、薄葬、闲服生焉。”就单从后半段话来看,略同于《庄子·天下》篇,说明古本的《墨子》记载了许多单独称颂“禹道”的内容,也说明了大禹与百姓同甘同苦之精神的赞同与效仿。但是,《淮南子》并不是要对墨家思想处于禹道的说法进行巩固,而是提出墨家更近的思想来源——“墨子学儒者之业,受孔子之术,以为其礼烦扰而不说”。这种说法从地缘上可以考证:首先,儒墨共生于鲁地,具有较为相似的地缘环境。其二,儒学早于墨学,受儒学感染,墨子对儒家典籍非常娴熟,但反对儒家礼教的繁奢而自创一门学派。其三,儒墨两家具有人格追求的共性——行君子之道,同时尧舜禹汤文武也都是他们共同推崇的圣贤。

第三种说法则从墨子的里籍进行考证,认为墨子思想是邾娄文化的产物。“邾娄文化实为炎族文化,又因为黄族称处于东方的炎族为东夷,所以也叫东夷文化”[5]。而邾娄地区是东夷文化的中心,物产丰富、水陆交通非常便利,经济文化一直就领先于其他各地。“三邾土著人民,乃炎黄神农之后,当时所谓夷者也”。“其民彬彬礼让,文质相宜,知古代东方土著民族,敦厚和平。其气度风范,黄族虽以异族嫉之,鄙之为夷,然终以良心上之驱使,不能不曰‘有君子国’、‘其俗仁也’。他方之人各有贬词,独于东夷无异言,以礼让称之,以仁人称之”[5]。邾娄地区的科学技术最为发达,自古就有“邾娄百工”之称。据王献唐、张知寒先生的考证,中国最早的鞋子“屦”、盛筷子的“箸篓”、农业用的“耧”以及雕刻用的“镂刀”等都是邾娄人民以族名来命名的[6]。墨子自幼便是在这样的先进科技文化之乡,潜移默化地接受多方面的教育成长起来的。墨子的思想是在继承邾娄文化的基础上,又汲取尧舜禹汤等先贤圣哲以及儒家思想发展而成。因此可以说,齐鲁之邦优越的地理位置和先进的历史文化才得以造就出墨子这样的平民圣人,才得以产生出以“兼爱天下”天下为己任的墨家思想。

2墨者尚侠:侠肝义胆的精神追求

“行侠仗义”、“侠肝义胆”自古以来都是对江湖豪杰的美誉,也是武林中人所追求的人生理想。对于“侠”的概念,《说文解字》给出这样的解释:“侠,俜也,从人,夹声”,表示“以力辅人”;另一种说法是“侠,仁人也,配双剑”,表示“为人两肋插刀”。“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7],《韩非子·五蠹》对“文士”、“武士”两种不同的反抗精神进行了区分,这也是“武侠”二字的渊源所在。冯友兰认为,古代的士认为两类,“一类为知识礼乐之专家,一为打仗之专家。或以后世之名词言之,即一为文专家或文士,一为武专家或武士论丛当时的名词言之,则一为儒士,一为侠士”,墨家就是后一种人结成的团体,侠的道德观就发展为墨家[8]。鲁迅先生也在《流氓的变迁》一书中说“墨子之徒为侠”[9]。墨子作为武侠、武士的最重要的支持者,不仅对武侠现象十分关注,并及时地对武侠精神和侠义行为进行系统地阐释,论证它们是合理的、正当的,这无疑给出生的尚在用生命和鲜血去探索行动宗旨的武侠(士)提供了所急需的精神武器,这也是墨者的精神追求[10[11]。

2.1身体力行、赖力自强

作为小农劳动者的思想代表,墨子特别地尚“力”尚“强”,他有一段有关人兽之辩的著名议论,阐释了这样一个朴素的道理,“今人固与禽兽麋鹿蜚鸟贞虫异者也。今人与此异者也,赖其力者生,不赖其力者不生”。人要想在这世界上生存,出来能动地运用自己与生俱来的生命力,没有别的天赐可以依赖。对于这种本能生命力的发挥,于农夫是“强必富,不强必贫;强必饱,不强必饥”;于王公大臣是“强必治,不强必乱;强必宁,不强必危”。因此,墨家将“力”置于“命”的对立面,“必使饥者得食,寒者得衣,乱者得治,遂得光誉令问于天下,夫岂可以为命哉,故以为其力也”,墨家强调只有身体力行、赖力自强才能生存,这才是谋求发展的唯一途径。墨家弟子大多来自社会的中下层,出身低微,他们吃苦耐劳,过着及其苦行的生活:“孔席不暖,墨突不黔”、“短褐之衣,藜藿之羹,朝得之,则夕弗得”、“多以裘褐为衣,以跂跷为服,日夜不休,以自苦为极”[12],这种吃苦耐劳的精神源自于夏禹治水精神,把大禹视为典范:“禹大圣也,而形劳天下如此”。所以墨子告诫弟子:“不能如此,非禹之道也,不足谓墨。”墨家的这种尚力自强的基本要求,不仅为侠的存在奠定了一个最基本的精神基础,也将侠的精神追溯到“禹-墨”原型之上,并将大禹作为中国民间“侠”文化的代表。

2.2守义争强、解困济弱

墨家认为:“万事莫贵于义”,这种义是建立在“兼相爱,交相利”的基础之上的。墨家不尚差等,无宗亲血缘亲疏,是一种普遍之爱、大同之爱。“视人之国若视其国,视人之家若视其家,视人之身若视其身”,正由于这种大爱、大义,墨家才能做到“士损己而益所为也”,有万事皆加诸己的迫切感及侠士的献身精神。在这种无差等的大义面前,墨家希望“有力者疾以助人,有财者免以分人,有道者劝以教人”,这被认为是一种“利天下之义”的为贤之道,是创立一种“强者不劫弱、贵者不傲贱、多诈者不欺愚”大同社会的理想状态[13],这也是后来侠士“替天行道”中的“道义”所在。面对战火不断的乱世,墨家众徒在履践理想时所表现的并不是儒家的“以文乱法”,而是侠士风范的“以武犯禁”。在面对攻伐掠夺的不义之战时提倡用武装进行自卫反击,其军事战略战术“备城门”、“备高临”、等都是针对弱小国家的防御策略而言的。正如墨子对其弟子禽滑厘说:“甲兵方起于天下,大攻小,强执弱,吾欲守小国,为之奈何?”[14]为了及时止楚攻宋,墨子本人“摩顶放踵”[15]疾行十天赶往郢都,晓以大义,击败公输般九种攻城机变,迫使楚王收回成命。在先秦的诸子百家中,除墨家坚定地站在弱者一方之外别无二者,这种守义争强,解困济弱的的作风,正是侠义精神的精髓之所在。

2.3舍己从人、以存天下

《墨子·经上》曰: “任,士损己而益所为也。”[16]注曰: “谓任侠”。这里“损己而益所为也”,其意就是损己而利人,可见,墨家将任侠界定为是损己利人。《颜氏家训·省事》曰:“墨翟之徒,世谓之热腹”,大多具有“必先万民之身,后卫其身”的胸怀,不惜“杀己以存天下”。在墨者看来,那种为一己之私利而公然藐视天下之公利的行为是极为可耻的、卑鄙的,是“不义”的行为,至于“不与其劳,获其实,以非其所取之故”的行径更为墨者所不耻。墨者在一个以钜子制度建立起来的机制中,纪律严明,重然诺,尚义气,恪守“赴火蹈刃,死不旋踵”的宗规,以“自苦为极”,“死而无悔”作为立身处事的原则,这种重就诺轻生命的侠义精神,开启了我国古代武侠之风。另外,墨家徒众还喜好与侠勇之士打交道,如被称为“东方之钜狡”的索卢参被墨子的弟子骆滑禽收为及门弟子,“带剑危冠”的屈将子被胡非子“请为弟子学”,以后“赴天下急难,墨子之徒姓名澌灭,与草木同尽者,殆不知凡几”[17]。他们的壮行和这种侠肝义胆的英雄主义人格,给后世侠义之士及其人格形成深远的影响。

3齐鲁侠士:士死家国的壮志豪情

自秦汉之后,随着社会时局的变化及当局统治者的需要,社会需要的不再是武斗,而是建设;需要的不再是兵器,而是教育。随着“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儒家思想的权威化使得后世之学皆为儒道,中华民族的心理性格在儒家的影响下也发生的巨大的转变。从此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先秦时候的那种刚健威武和任侠仗义的外在行为,而是将这种阳刚之气融进了内在的心理品质之中,构成了一种精神上的侠士人格。李力研说:“一些有益于张扬民族生命欲望的文化冲动被儒家思想所遏止,原来尚存的‘准体育形态’也就慢慢随之消失”[11]。正因如此,墨家一派的威武侠义也由于不能作为合法事物存在于社会之中,只能以山林好汉浪迹四海。而作为墨家思想发源地的齐鲁之邦,并没有在国家机器的打压之下湮灭墨学,而是将其墨家侠义之风融入“山东大汉”的精神之中传承了下来,并产生了诸多士死家国的齐鲁侠士。

3.1维护绿林正义

受统治阶级政治上的打击和意识形态上的抑制,传统墨家思想及墨家学派在秦汉之后逐渐衰微。但由于墨家学派在阶级构成上与社会下层的劳动者具有天然的契合,所以墨家的一些学说和主张在民间以种种形式遗存了下来,并在民间发挥着深远的影响。这种民间墨学的渗透与当时的政治意识形态形成一种对立的局面,成为统治阶级的打压对象。但是在战乱不断的时期,所谓的国家正义对民众毫无安全感,以至于很多百姓将自己幸福的希望寄托于惩强扶弱、劫富济贫的绿林正义,敬仰草莽英雄,“山东响马”一词就由此得来。这些以己之力捍卫绿林正义的游侠义士,欲求在专制社会中建立另一种平等互爱的世界,实际上是墨家社会理想的异代传响。而在齐鲁大地,尚侠与尚武并重。据史书记载:“山东的尚武之风自古兴盛,并十分流行”,有“拳兴于齐国”和“南拳北腿山东查”之说,在齐鲁各地产生查拳、华拳、孙膑拳等多个拳种和门派(经查明,山东境内现存66个拳种[18])。这些武术门派逐渐承担了维护家族和地区安定和平的责任,形成了以提倡绿林正义、维护家园和平为主要目的武侠团体,侠义之士也逐渐从独侠向群侠出现转变,诸如“三侠五义”、“梁山好汉”等等。也正是这种群侠并起的局面,使他们成为中国历代反抗压迫、举行农民起义的中坚力量。

3.2组织农民起义

墨家思想对中国古代的农民起义具有非常大的影响,尤其是当受压迫的底层民众以一种自发的集团对抗形式,来强烈表达自己阶级利益和要求,使这种影响表现的尤为明显。侯外庐在《我对中国社会史的研究》中提出:“中国农民战争的口号应溯源于战国末年墨侠一派下层宗教团体所提出的一条公法,即《吕氏春秋》所载,杀人者死,伤人者刑,墨者之法也。”[19]在这些自发的反抗集团中,常常游侠充任其中坚骨干,成为组织农民起义的骨干力量。对于这种现象,贺涛进行了总结:“秦以后,则揭竿之祸,无代无之,其倡之者必皆游侠之尤。”[20]在山东爆发的农民起义中最著名的就是“梁山起义”,小说《水浒传》就是在衍铺宋江等三十六人的起义的基础上进行的文学创作。对于宋江等人而言,这些草莽英雄无意是一批游侠,他们那种品格正直,嫉恶如仇;行侠仗义,善恶分明;敢作敢为,痛快淋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舍己为人,重义轻利;危难之际大义凛然的英雄气概,都是当时社会平民或游民阶级的意识或愿望的集中反映。又如明朝永乐年间大规模爆发的白莲教起义,是由山东蒲台(今山东滨州)人唐赛儿率众反抗明朝苛捐暴政的农民起义活动。她自幼习武,行侠仗义,后借用宗教的组织形式来聚拢部众,形成较为强大的民间武装力量[21]。虽然这些以“侠义”为伍的农民起义军要么被朝廷招安,要么被当局所绞杀,但正是这种侠义精神的存在,不断唤醒着底层民众追求自己生存权利的勇气和信心,进而推动着整个社会向前发展。

3.3坚决抵御外侮

“差其爪牙之士,列其舟车之卒伍,于此为坚甲利兵,以往攻伐无罪之国,入其国家边境,芟刈其禾稼,斩其树木,堕其城郭,以湮其沟池,攘杀其牲牷,燔溃其祖庙,劲杀其万民,覆其老弱,迁其重器”(《墨子·非攻下》)在墨家的大义世界里,最大的不义就是攻国,是侵略。在侵略者的铁蹄之下,家园被毁,宗庙被烧,国家被倾覆,人民被杀戮,即使幸存的人们也流离失所,忍受亡国丧家之痛。面对外来的侵略,墨者向来“以武犯禁”,坚决给予抵御和打击。这种侠义精神所反映的不再仅仅是民族内部反抗暴政的武装起义,而是在外寇入侵的时刻上升为一种士死家国的民族精神。明朝抗倭大将戚继光(山东蓬莱人)就是其中之一:面对倭寇的袭扰,戚家军以严明的军纪、专业的训练多次痛击来犯倭寇,成为一道保卫家国的海上钢铁防线。清朝末年,面对列强的入侵,朱红灯、闫书勤等人在山东曹州、莘县等地组织大规模的义和团运动,高举“扶清灭洋”的义旗,反对教会侵略势力。由于清政府对外政策的妥协,这股始于齐鲁大地的清末大规模侠义之风被中外势力联合绞杀了。抗日战争期间,山东作为全国最主要的红色革命根据地之一,始终坚持敌后武装斗争。由山东军民参与的“铁道游击队”、“孟良崮战役”等著名战役,为取得全面抗战的胜利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在反侵略战争中,墨家的侠义精神不再仅仅是个别墨者的专属,而成为整个国家和民族救亡图存所必须的一种民族大义,也正是这种士死家国的壮志豪情,才换回国家的独立和民族的解放,成为中国历史上光辉的一页。

4小结

《礼记·王制》曾指出:“广谷大川异制,民生其间异俗。”齐鲁大地的山山水水养育了中国唯一的墨子,形成了兼爱、非攻、忠义、勇武的墨家思想,也进而影响了山东人豪爽的性格。正如黑格尔所说:“助成民族精神产生的那种自然的联系,就是地理的基础。这个民族所占据的土地和生长在这土壤上的人民的类型和性格有密切的联系。”[22]所以,不管朝代怎样更迭,社会如何变迁,这片齐鲁大地上的侠义之风始终尚在,并逐渐渗透进山东人的思想与灵魂。无论是替天行道的绿林豪杰、反抗暴政的起义斗士,还是痛击外寇的山东军民,都将这种侠义精神演绎得淋漓尽致。到了现代社会,“视人之家若视其家,视人之身若是其身”的墨家“任侠”精神仍不过时,助人为乐、见义勇为的道德模范仍然被当今社会所推崇。另外,随着“中国墨子学会”(1992年)在山东滕州的成立,以及“以复兴墨学为职责,以寻求回应现代问题的文化资源为宗旨”的“现代新墨家”[23](2004年)的出现,墨家思想越来越受到国内外研究者的重视,而作为墨学瑰宝之一的墨家侠义精神,必将可以借“现代新墨学”的东风发扬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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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15-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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