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微缩竹雕”传承人王仕辉的竹雕艺术探析

陆志豪　梁　悦　李小伟　白　羽　张宗登

（湖南工业大学　湖南株洲　412008）

湘西“微缩竹雕”传承人王仕辉的竹雕艺术探析

陆志豪梁悦李小伟白羽张宗登

（湖南工业大学湖南株洲412008）

微缩竹雕是以土家族传统建筑为对象，通过竹雕技艺再现建筑特色的一种雕刻形式。文章详细介绍了湖南省非物质文化“微缩竹雕”技艺传承人王仕辉竹雕作品的制作工艺和艺术特征。王仕辉老艺人依靠自己掌握的竹刻技艺，以传承和保护优秀传统民间文化为己任，将土家族传统建筑特色、民俗民风、习俗礼仪等有机融合到自己的作品中，不遗余力地推广土家族竹雕艺术和土家文化，使竹雕成为一种传播文化和历史的有效手段。

湘西；微缩竹雕；王仕辉；制作工艺；艺术特征；

1　王仕辉与“微缩竹雕”

王仕辉，湘西土家族人，1937年出生于湖南省龙山县桂塘坝镇。桂塘坝镇地位于湘、鄂、渝 3 省市交界之处，当地很多民众自明代以来大多以木工、竹木雕刻为生，产生了许多雕工精湛的能工巧匠，王仕辉的祖父王承林就是当地颇有名气的雕刻技师。从小随祖父一起生活的王仕辉，对制作精美的竹雕作品产生了浓厚的兴趣，8岁时便开始跟随祖父学习竹雕技艺。解放后，王仕辉应征入伍，后转业到地方，在龙山县一所小学任教。在长达30 余年的从军、从教生涯中，王仕辉一直没有忘记其对竹雕艺术的热爱。1990年退休后，王仕辉潜心钻研竹雕技艺，按照父辈们传授的雕刻技法和自己的刻苦钻研，创作了一系列精美的竹雕作品，这些作品多次在国家级工艺美术展览中获奖，他因此被评为湖南省非物质文化“微缩竹雕”技艺传承人。

微缩竹雕是王仕辉独创的一种雕刻形式，他与传统的竹雕艺术不同，微缩竹雕以湘西土家族的民俗风情和亭台建筑为创作题材，造型古朴典雅，技艺精湛，构思奇特，比例协调，结构紧密，竹雕建筑的门窗精美，格栏小巧，装饰构建造型逼真，动静结合，富有神韵；王仕辉把作品中的每一个细小构件都尽量做到精益求精，选料、开眼、凿榫、穿斗完全遵照土家族传统建筑的制作范式。从某种程度上讲，微缩竹雕就是利用竹材，把湘西土家族的亭台楼阁按照一定比例微缩雕刻，使传统土家建筑得以艺术再现，与现代建筑设计中的建筑模型有一定相似之处，如图1所示为王仕辉竹雕新作岳阳楼。

图1　王仕辉作品——岳阳楼

2　王仕辉竹雕的制作工艺

王仕辉的竹雕作品实际上是一座座土家族建筑的等比例缩小，常见的比例有1:100、1:70、1:60、1:50等几种。每件竹雕建筑作品的梁、挑、柱、枋、穿一样不少，柱、枋、门、窗的数量和实际建筑物完全一样，建筑过道、廊檐的尺寸、建筑的台阶高度都按照等比例制作；微缩竹雕采用榫卯式结构，既不用胶粘，也不需铆钉，整个作品与一栋土家传统建筑相差无异。在考察中发现，微缩竹雕的制作工艺主要包括选料、锄料、凿榫（开眼）、穿斗、雕刻等几个流程。

微缩竹雕用材主要选用湘西地区生长的楠竹，以体形硕大、直而粗、向阳生长的3～5年生的成年竹材为佳。3年以下的竹材材质松软，不利雕刻，超过5年的竹材材质坚固，入刀困难。选取楠竹后，需将其放在阴凉干燥处自然阴干，然后根据竹雕作品不同位置的用材，切分成竹段和竹片，竹段与竹片在加工处理之前，需经过消毒杀菌、除虫和防腐处理。

锄料是指根据微缩竹雕的尺寸，准备好梁、挑、柱、枋、穿等各种建筑构件。在土家族建筑中，垂直承重构件称为柱，横向承重构件称为枋。由于微缩竹雕的内部结构是框架式的，由一个个立柱和横枋作为支撑（图2）。为了在凿眼和穿榫的过程中更加方便，微缩竹雕的内部立柱大多使用木质材料，横枋还是以竹片为主，在王仕辉的部分作品中发现，有些横枋上也雕刻有各种装饰物，如龙凤纹样。除了准备柱、枋等构件外，还需准备微缩竹雕的顶部构件，顶部构件所用材料均为竹片，也是进行雕刻制作的主要载体，一般根据作品的规格，准备一定数量的竹片。

图2　王仕辉作品——微缩竹雕内部结构

柱枋、屋顶等材料准备好后，接下来是进行凿榫。凿榫即是在柱枋上凿出一定数量的榫眼，也称为开眼。凿榫眼的工具一般为小型锉刀，榫眼尺寸呈长方形，长约1～2 cm，宽约0.5～1 cm，榫眼大小必须一致，这样才能保证竹雕建筑的稳定牢固。

穿斗是指将前期准备的柱、枋穿插在一起，构成一个整体的架构。穿斗式架构是传统建筑的常见形式，土家吊脚楼大多使用穿斗式架构，该构架建筑可以节约材料，穿斗时先穿插好微缩建筑立柱的大致框架，然后按顺序穿插好横枋，操作起来简单方便，且具有省料、省工的优点。

雕刻是微缩竹雕的重要工艺，常见的雕刻技法有线刻和镂雕。线刻主要是在竹片表面以线条的形式刻画图形，这种工艺主要用来表现微缩竹雕建筑的瓦片纹饰，有的枋柱上也采用线刻；镂雕主要用于表现微缩竹雕建筑的窗檐、廊道、屋檐等结构，这些雕刻技法粗细有度，收放自然，吸取木雕、石刻工艺的精华[1]。

3　王仕辉竹雕的艺术特征

3.1技艺独树一帜

王仕辉的微缩竹雕是对大型实物建筑的一种缩小，与竹簧、竹筒、竹篼雕刻技法有较大差异。竹簧雕刻要求去掉竹材的竹青和竹肉部分，只留下竹簧，簧刻艺人将竹簧经过特殊处理后，挤压平整，制作出形态各异的器型；相对微缩竹雕，竹簧雕刻显得更为精致与细腻，主要原因是簧刻材料本身只有2 mm左右，如果没有精湛的技艺，很容易损毁器型。竹筒雕刻是最为常见的竹刻艺术品，古代文人雅士对竹筒等案头什物甚为在意，传统金陵、嘉定等竹刻流派均以竹筒雕刻为主；竹筒雕刻形式丰富，有圆雕、浮雕、镂雕（透雕）、留青、贴黄、镶嵌等多种工艺，因此竹刻艺人可以尽情发挥其创意和智慧。相对而言，微缩竹雕所用到的主要工艺较少，主要有浮雕和镂雕（透雕）[2]。竹篼是竹子的根部，竹篼雕刻是指利用竹子根部的特殊构造，雕刻出生动自然的竹刻作品。比较常见的竹兜雕刻有竹雕老人，艺人们将竹根须作为竹雕老人的胡须，作品比较形象生动，相对微缩竹雕，竹篼雕刻在技法和工艺上均有一定差异。

王仕辉的微缩竹雕以雕、凿、穿等雕刻工艺为主，但其中又蕴含着竹簧雕刻、竹筒雕刻和竹篼雕刻的主要技法，是竹刻工艺和技法的综合体。如王仕辉的竹刻作品《毕兹卡捋尤》（图3）（土家语“毕兹卡”意为土家，“捋尤”意为山寨），该作品以土家族吊脚楼为主体，作品中包含有竹刻亭楼、人物、牲畜及各种日常生活用品，再现了传统土家民众的日常生活。在土家族聚集的地区，吊脚楼是最具土家特色的物质载体，吊脚楼由传统的立柱杆栏式建筑演变而来，具有千余年的历史；土家族一般根据地势的坡度而建，常见吊脚楼分半截吊、半边吊、双手推车两翼吊、吊钥匙头、曲尺吊、临水吊、跨峡过洞吊等，建在平地的吊脚楼很少，因此常见的吊脚楼的前檐两柱下截裸露吊在坎下，另一侧靠在坡面。王仕辉的微缩竹雕再现了土家闺女的住房和织锦的传统面貌，竹雕吊脚楼的窗扇、栏杆、门枋都为等比例缩小，雕工精细，布局合理；该作品展示的为秋收季节，土家民众在楼枋上晾有高粱把、包谷提、辣椒串等具有土家风情的地域特色。土家族吊脚楼大多建在视野开阔、位置显耀的坡面，一个家族或部落沿坡面按整齐序列依次而建，形式颇为壮观，展示了土家人民的强劲气概和高超工艺。

图3　王仕辉作品——毕兹卡捋尤

3.2作品贴近生活

王仕辉的微缩竹雕作品，都是以土家族传统建筑为代表，通过竹雕的形式，再现土家民众的日常生活场景。王仕辉的代表作品主要有《毕兹卡捋尤》、《凉亭桥》、《摆手堂》等3类作品，这3类作品被称为“湖湘三珍”。这些作品都是以土家族特色建筑为主体，融合村寨的民俗民风，进而再现土家山寨美景。如作品《凉亭桥》（图4），凉亭桥是土家族的传统建筑，又称槐阴桥、鸠潭桥等，王仕辉创作的凉亭桥横跨在河流之上，构思奇特，比例协调，结构紧密，细节精美。在土家民众的观念中，凉亭桥是连接河道两岸的村寨交通要道，农忙时节，周围村寨民众在凉亭桥中遮雨避暑；农闲时节，又成为土家民众进行物质交易的场所。凉亭桥装饰古朴典雅，一般有楼阁、茶座、杂摊位、书画楹联、桥神佛像、格栏靠座等系列工艺，与苗族风雨桥有相似之处。作品《凉亭桥》再现了传统土家民众的生活场景，从作品中可以看到土家民众在桥上乘凉饮茶、下棋聊天、弄水戏鱼、吹琴唱歌的幸福景象。凉亭桥是土家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是我国民间建筑中的一颗璀璨明珠，被誉为是土家建筑文化的“活化石”。

图4　王仕辉作品——土家凉亭桥

王仕辉另一类贴近土家民众生活的作品便是土家族建筑——摆手堂。摆手堂是土家族用于祭祀祖先举行摆手舞、庆丰收、迎吉祥的活动“廊场”，是土家族文化、民族精神的象征。土家摆手堂有大、小摆手堂之分，跟汉族的祠堂或者小型寺庙相似，堂正中摆放着祖先“八部大神”的神像，堂的四壁刻古典名画，制作相当精美。王仕辉所雕刻的作品《摆手堂》（图5），分为3个开间、1 个正门和 2 个侧门，正门入口的两侧摆放有 2 个竹刻狮子，中间立柱上刻以龙头，显示出摆手堂的威严和权尊。除立柱外，其他构件均采用竹刻，显示了艺人高超的雕刻技艺和对传统土家文化的热爱。观看王仕辉的作品《摆手堂》，可令人们想象到夜幕降临的时候，土家族男女老少手持火把、红灯盏，身披“西兰卡普”，在熊熊燃烧的篝火旁翩翩起舞，庆祝丰收喜悦的热闹景象[3]。

图5　王仕辉作品——土家摆手堂

3.3竹刻传承历史

土家族传统建筑是土家文化的重要物质载体，是土家族珍贵文化遗产，王仕辉作为一名竹雕艺人，以另一种方式向我们述说着土家族的历史和文化。土家传统建筑是物质文化和非物质文化的结合体，让人堪忧的是目前留存于世的土家摆手堂、凉亭桥已经非常稀少，随着社会经济的不断发展，这种现象会不断恶化，尤其是明、清时期的凉亭桥、摆手堂、吊脚楼饱经了风雨的侵蚀，桥梁构件毁坏严重，如果得不到有效的保护，也许有一天，凉亭桥、摆手堂、吊脚楼只能作为一种记忆留在大家的脑海中，供大家回味。值得庆幸的是，王仕辉老艺人依靠自己掌握的竹刻技艺，以传承和保护优秀传统民间文化为己任，将土家族传统建筑特色、民俗民风、习俗礼仪等有机融合到自己的作品中，不遗余力地推广土家族竹雕艺术和土家文化，使竹雕成为一种传播文化和历史的有效手段[4]。

4　小结

土家族传统竹雕起源于竹雕竹篮、笔筒等实用器具，王仕辉在传承中进行了创新，通过竹雕建筑来传承土家传统艺术与文化，体现湘西土家族普通民众的无穷智慧。王仕辉老艺人的竹雕作品再现了湘西土家族普通民众的生产生活，同时还记录了湘西土家族古老灿烂的民族文化，成为不可多得的文化遗产。正如王仕辉老人自己所说：“学会这门雕刻竹艺的人，不单能雕刻精美的竹雕作品，也能根据比例和工艺程序建造实际的建筑，它既是一种技艺，也是一种技术，还是一种文化。”

[1]李敏琦,于帆.传统竹刻手工艺与现代机械雕刻工艺的比较[J].大众文艺, 2011(19): 293-294．

[2]张宗登.竹材的肌理表现力研究[J].世界竹藤通讯, 2011, 9(5): 18-21.

[3]杨哲.明代竹雕的制作工艺和艺术价值[J].淮北煤炭师范学院学报, 2008 (5): 178-179．

[4]湖南省民委.缩微万象的土家族竹雕[J].民族论坛, 2012 (10): 44-45．

Analyis on Bamboo Engraving Art of Wang Shihui, the Successor of Miniature Bamboo Carving in South Hunan

Lu ZhihaoLiang YueLi XiaoweiBai YuZhang Zongdeng
(Huna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Zhuzhou 412008, Hunan, China)

Miniature bamboo carving is an engraving form to represent architecture feature with bamboo engraving techniques, which takes the traditional architecture of Tujia Ethnic Group as the objects. The paper detailed the engraving techniques and the art features of bamboo engraving articles made by Wang Shihui, the successor of miniature bamboo carving, which is the non-material culture of Hunan Province. Wang Shihui regarded the heritage and conservation of excellent traditional folk culture as his responsibility, and integrates the features of traditional Tujia architectures, customs and etiquette into his works by using his bamboo engraving techniques. He takes great efforts to extend Tujia bamboo engraving art and Tujia culture, and makes bamboo engraving as an effective means to disseminate culture and history.

South Hunan, miniature bamboo carving, Wang Shihui, engraving technique, art feature

10.13640/j.cnki.wbr.2015.02.011

2014年度国家级大学生创新创业训练计划项目（教高司函[2014]58号）；2013年度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基金项目（13YJC760116）。

陆志豪（1993-），男，湖南工业大学包装设计艺术学院12级产品设计专业学生。

张宗登（1982-），男，博士，英国伍斯特大学访问学者，南京艺术学院博士后，湖南工业大学包装设计艺术学院艺术设计学系负责人，主要从事设计科学和文化方面的研究。E-mail：zhangzongdeng@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