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居涪江

2015-11-26 21:09范宇
美文 2015年22期
关键词:涪江石堆宅子

范宇

河的生命是永恒的。正如眼前的这条涪江,从岷山北麓缓缓流来,流经那么多地方,终于流到这个叫安居的小镇,谁也不知道光阴在这儿盘旋了多少年,甚至没有人能够猜测它的青春或苍老。

安居是典型的古镇,散落着一些老宅,有些破落陈旧却显得古色古香。青石板路把这些老宅串联起来,时而点缀着几只不知年月的小黄狗,亦或几个不知忧愁的小孩子,一幅生动的闲适生活图景展现得栩栩如生。

打量安居,就好像揣摩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一眼便能看出她的大致年龄,果然不差,当地人总是略带点儿自豪地讲:“安居呀,1400多年了……”

1400多年,是有点儿久远了,可比起滋润着她的涪江,这真算不上什么。

涪江让我沧桑,也让我在沧桑里青春。

深秋季节的一场微风细雨,将涪江勾勒得如同一坛酝酿了千万年的老酒,似乎只一口,便可以醉得一塌糊涂,而且心甘情愿。密密麻麻的雨滴敲打着原本静静缓流的河水,泛起一圈圈涟漪,细细的水波荡漾开来,就像一朵朵娇滴滴的玉兰次第盛开。雨落久了,培江上就慢慢升起一些烟雾、雨雾,二者缠绕在一起,远处的景致渐渐模糊起来,越是这样,便越有了悠远的诗情与画意。不正是如此么?写意的诗与画,总让人浮想联翩,不断产生美妙而奇特的感觉。

好似此刻的我,便正想象着驾一叶扁舟,纵情于江上的淋漓与畅快。

同行的儒商秋平先生,既是写意的行家,亦是写实的能手,什么也不用说,他已找来一艘船,只等我们一行人登船解缆了。

从安居的码头往下游走,两岸隐约的石堆与水草不断往后退去。雨仍在下,但不大,我想也不想便冲向船头,总觉得唯有船头眺望,才不辜负这一江的良辰与美景。时而有几只白鹭从江上掠过,划破江面,江水溢出一道道水波。更让人欣喜的是,岸边时而还有几只水牛在慵懒地戏着江水、玩着鹅卵石,船从它们身边经过,也不曾抬头看一眼。似乎这一切都与它们无关,它们始终坚守着自己的“桃花源”。微风将生长在石堆里的水草轻拂,左一下,右一下,像极了一段曼妙的舞蹈,又像是对我们这些船上客人的另类欢迎方式。微风雨雾也时刻纠缠着我的身子与心灵,我喜欢这样的纠缠,累了便在某艘停船的桅杆或岸边的某个石堆上驻足休憩,仿若把红尘的一切尘埃都吹落洗刷得干干净净。

开始有点理解苏轼的《前赤壁赋》,那种泛舟于江上时超然的情感体验,此刻我感受到了,他高歌道:“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江水衍生出文明,也终将洗濯文明,牵引文明往着纯美的方向行进。而涪江静深流水的亘古不息,让我有理由相信:苏轼如果到了安居的涪江,也一定会写出别样忘世的佳句来。涪江给予我的,以及我能够给予涪江的,形成的精神共鸣,也正是如此。

远眺的时间太久,好像有些累了,也不顾湿漉漉的甲板,直接趴在了船檐上。这让我有了近距离打探涪江水的机会。令我愉悦而惊讶的是培江的水,绿得如精致的蓝宝石,绿得让人心碎。船行进时卷起的浪花,却又是白花花的,白得如一张没有一点儿瑕疵的宣纸,白得让人心醉。

远远的看着这一江的水,像是饮了琼浆玉液,浑身舒坦。不得不佩服涪江的自我坚守,在众多江河都不断遭遇污染的大背景下,她却不随波逐流,就要不动声色地清澈给所有人看。倘若给中国全部的江河开一个全国性的会议,不知我所了解的秦淮河与沱江,见了如此身形洁净的涪江,会不会惭愧得低头不语?

涪江的一岸是安居,另一岸是个岛屿,叫琵琶岛。岛名的由来,大概是状如琵琶的缘故。琵琶岛的古韵与安居古镇的古朴相得益彰,涪江就是纽带,将她们柔软地融合起来,形成一道浑然天成的隔世美景。琵琶岛,这个古典味道浓郁的名字,一听就让人心驰神往,立马想起温婉女子“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好画面。岛上也隐约有一些老宅子,据说不久后,便会落户一个文学创作基地,那么到时,这些老宅子与涪江一样,都将成为创作不可或缺的源泉。这是安居与涪江的幸运,同时也是那些能够住进琵琶岛创作的作家的幸运。

这让我也有些动心了——

倘若能给我一间安居的老宅子,我十万分愿意在涪江边上,安居一辈子。

或许,一辈子也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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