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型期中国媒介批评的生态境遇及其功能赋予

2015-11-25 02:28夏忠敏
关键词:媒介文化

夏忠敏

(三峡大学文学与传媒学院,湖北宜昌 443002)

一、问题的缘起

上世纪90年代之后,中国社会步入转型的快车道,从计划经济体制向市场经济体制转变,从传统农业社会向现代工业社会和信息社会转变,从封闭性社会向开放性社会变迁。社会转型的主体是社会结构,它是指一种整体的和全面的结构状态过渡,而不仅仅是某些单项发展指标的实现。

在转型期,社会各系统要素都处在变化震荡之中,旧的结构和规则濒临松动和瓦解,而新的结构和规则有待确立和巩固。同其他社会系统一样,我国的大众传播系统也面临一个转型期的分解和重构的问题。新旧传播秩序和结构的更替,其中参杂着比较繁复的社会大环境的各种要素,而这些要素的变化就决定着大众传播秩序与结构的走向和定型。

……[1]

上面描述的这些控制参量就是指社会大环境对整个传播系统的影响,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等方面的转型必然引发大众传播的变革,而大众传播系统的结构也正是在这种转型与变革中不断地从不成熟走向成熟、从失衡走向稳定、从无序走向有序。

作为批评媒介的媒介批评,其言说语境与批评所指必然无法脱离转型期中国的社会生态和媒介生态,把握转型社会的时代特征,洞察大众媒介的变革与境遇,为社会号脉,为时代把脉,为媒介导航,就成了当下中国媒介批评的题中应有之义。

二、转型期中国媒介批评的生态境遇

1.政治的民主化——新闻自由扩展与媒介狂欢日盛

经过30 多年的改革开放,中国社会发生了巨大而深刻的变化。特别是实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之后,中国经济社会发展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大活力,也使人们建立在利益基础上的自主意识和民主意识空前增长。全社会的民主观念进一步提高,公民有序的政治参与进一步扩大,中国社会已经进入了一个全面发展的新的历史时期,这个时期将越来越凸显民主政治的发展诉求。

中国政治民主化进程大大促进了公民言论自由和媒介表达自由的尺度和空间。文革时期人们完全失去了言论自由,媒体被政治所绑架,实行一言堂,不敢越雷池半步。改革开放后,公众和媒体已经从言论和思想的禁锢中解放出来。政治的民主化保障了每一个公民的合法权益,而只有在每一个公民权利得到切实保障的前提之下,相互之间的批评讨论才能得以正常展开。

随着中国民主进程的加快,作为民主的重要组成部分,新闻自由的发展、进步和影响也是与日俱增。有了民主政治作基础,有法律法规作保障,新闻的采访自由、报道自由、批评自由、出版自由这四种形式,也都有明显进步。尤其新世纪以来,急速膨胀的网络空间拓宽了话语表达的渠道。互联网逐渐成为大众传播的新途径,社会公共服务的新平台,政治有序参与的新管道。当今社会,“人人都有麦克风,人人都是传播者”,网络媒体凭借其交互性、自主性,成为数亿网民发布言论和进行批评监督的平台,把新闻自由进一步推向广阔空间。

当今,许多社会热点公共事件发生的时候,我们都可以看到新闻媒体的及时介入、充分报道、大胆批评。如温州7.23 动车事故、永州上访母亲被劳教事件、浙江河北皮鞋胶囊事件、东莞扫黄事件、马航客机失联、中国高压反腐等,公民通过媒体充分行使表达权,媒体舆论监督力度越来越大、社会效果越来越好。

自由表达、自由传播为我们了解事实,认知真相提供了更多的渠道和不同的视角,有助于一个现代的多元社会的确立。但是,新闻自由如果过度与滥用,媒介的纵欲与狂欢便会趁势而起,造成鱼龙混珠、泥沙俱下、众声喧哗的舆论格局,很可能会引发社会价值观的紊乱,削弱社会秩序的稳定。

俄罗斯学者巴赫金的狂欢理论为解释当下媒介的放纵与狂欢提供了观察的视角。巴赫金在分析文艺复兴时期的狂欢节提到,“所有这些仪式和演出形式,作为取乐为目的的活动形式,同严肃的官方的——教会和封建国家的——祭祀形式和庆典都有明显的区别,可以说是原则性的区别,他们显示了看待世界、人和人的关系的另一个角度,绝对非官方、非教会和非国家的角度。”[2]循着巴赫金的思想,我们可以发现:在当今诸多社会热点事件和公共议题上,大众媒介表现出非同一般的狂欢化色彩,连篇累牍的报道、大胆激烈的评说、恣意妄为的煽情,极力地显示出与官方割裂,与严肃对垒,与深刻理性背道而驰。

莫言荣获诺贝尔文学奖,是2012年中国文坛最为热闹的话题,但最热闹的要数传媒界。在瑞典皇家科学院诺贝尔奖评审委员会公布文学奖得主的第二天,中国多数媒体的头版头条都给了莫言,舆论成“井喷”之势,赞誉之词铺天盖地,吐槽的声音也满地都是。媒体陷入集体狂欢之中,大量报道、评论跟风炒作,而恰恰缺少了对莫言作品本体的有效阐释,缺乏对这股热潮的“冷思考”。

又如2013年李某某强奸案,也同样在各路媒体上撩拨着公众,激起围观、跟帖、吐槽、热议,狂欢一阵接一阵,就连被告人母亲梦鸽的一言一行,法学界专家的“点评”,都轻而易举地被当作了攻击的靶子。热闹是属于媒体的,狂欢是属于网络的,各家媒体的报道和解读,或为成见所束缚、言不及物,或是为了吸人眼球、大肆炒作,在这里,不再有对话的热情和耐心,事实与真相也变得不再那么重要。

政治的民主化释放了新闻自由,媒体的自主与热情也被极大地激发出来。可是,在媒体正努力挣脱政治束缚之时,新的大众传媒的狂欢诉求悄然酝酿,这种看似摆脱政治枷锁的媒介实践,实则更多地承载着一种虚假的社会狂欢。

2.经济的市场化——媒介大发展与商品拜物教

从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中国确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后,媒介市场化的步伐急速迈进,传媒除了具有政治属性,行使宣传功能外,其经济属性得到了认可,可以进行产业化运营。因此,从单一的“喉舌论”政治窠臼中解脱出来的大众传媒,立刻成为市场中的“新宠”,社会各种资本和力量开始涌入媒介,大大激发了传媒经营创收的活力和动力,许多传媒机构赚得盆钵满盈,成为实力雄厚的经济实体。

进入市场经济的轨道中,大众媒介促进了商品化的进程,使得媒介本身也成为商品。我国媒体的商品化色彩愈来愈浓,多数媒体以商品化经营来维系自己的生存。固然,商品化之路是媒体的正道通途,使得媒体急速繁荣起来,各种媒体的数量不断增加,质量也有所提高。然而,一些媒体过于强调市场利益,商品化现象过于浓重,沦落为“商品拜物教”,成为商品的奴隶和附庸。

当前媒介在文化价值、审美价值以及商品价值的多重追求中,尤其注重对商品价值的追求,出现了诸如商品性的泛化、收视率之虞、媒介商业逻辑外溢等多方面趋势。布尔迪厄用“场域”来指涉一个关键的空间隐喻,他强调:“新闻界是一个场,但却是一个被经济场通过收视率加以控制的场。”[3]换而言之,在新闻场域中,占据统治地位的是另一个场——经济场,经济资本在其中居于至高无上的地位,商业逻辑是通行不变的逻辑,商业利益是永恒不变的利益。

经济场的强势作用,使得一些文化从业者对市场片面迎合,变得浮躁,醉心于追求发行量、收视率、点击率。一些作品正在通过暴力色情、八卦奇闻来吸引眼球、谋求利益,使传媒日益消费化、空心化乃至低俗化,失去了应有的思想与艺术品位。

传媒要走向市场,在市场中争取资源、增强实力,关键是该怎样驾驭市场?如何做到既充分利用市场又时刻警惕市场。这些年,象“纸馅包子”假新闻、“郭美美事件”媒体炒作、“东莞扫黄”情色报道等层出不穷,显现传媒专业主义和职业操守的缺失,这是制度的缺失,也是精神的缺失。在各种制度建设、市场运行法则尚未确立的时候,中国社会被迅猛推进市场的快速轨道中,市场的热情和欲望未能得到合理有效的规制和约束,导致整个社会的理想信念和价值观在市场的冲击下急速滑落。媒介从业人员缺乏自省意识,丧失责任伦理,媒体在市场中涌现出种种弊病,作为主体的传媒人,我们无法也不能撇开自身所应承担的责任。

3.社会的信息化:媒介化社会与信息过剩

纵观人类文明的发展史,从某种程度上讲就是人类使用传播媒介的历史,也是媒介从简单到复杂,不断进化、不断超越的发展历史。人类通过使用、控制传播媒介,使文明得以世代延存下去。

自从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技术被引入西方世界后,得到大力推广,出版物渐渐增多,西方社会进入了一个“启蒙时代”,这一时期,人类思想空前解放,生产力飞速发展。在此之后,以“自由”为主要标志的西方资本主义社会经历了一场“媒介爆炸”,仿佛一夜之间,大量的书籍、报纸、杂志等被印刷出来。通过书报等媒介物,知识与信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普通民众中传播开来,人类社会文明程度进一步提升。

上世纪80年代,“信息爆炸”(Information Explosion)一词开始被人提及,而进入90年代,随着互联网的出现并不断普及,信息爆炸的速度和烈度陡然加大。作为这些超量信息传播载体的媒介无处不在——公交站牌、城市的街道、立交桥、霓虹灯箱、乡村的墙面、文化衫、甚至女性的身体……当然还有占据主流地位的大众媒介——报纸日益增多的版面,电视台形形色色的节目,网站铺天盖地的信息,等等。

如麦克卢汉所言“媒介即信息”,各种媒介都是人的感觉器官的延伸,不同的媒介方式的产生和发展在重塑着人们感官的比例。然而,面对骤然增多的信息量,面对庞杂的大数据环境,人们感受到了巨大压力,并且无所适从。因为,从浩如烟海的信息海洋中迅速而准确地获取自己需要的信息,已变得异常困难,网络时代信息的爆炸式增长,对公众的辨别力和选择力提出了巨大的挑战,在焦虑和迷茫中公众发现自身竟是那么的孤立无助。

4.文化的大众化:媒介审美从纯粹到世俗

美国哲学家奥尔特加提出大众文化这一概念,它主要指的是一地区、一社团、一个国家中新近涌现的,被大众所信奉、接受的文化。

随着市场经济的高速发展,现代消费社会的到来,大众文化在高度发达的大众媒介催生和伴随下迅速流行,各种娱乐节目、商业大片风卷残云,风靡一时。大众文化抛却沉重、深刻,注重瞬间快乐,关心感官刺激,公众的接受是在轻松、世俗的环境中进行。而高雅文化与此迥然不同,受众对高雅文化的接受带有更多的个体性、精神性需求。

20世纪90年代之后,在改革开放和市场经济的巨大驱动下,中国社会发生了全方位的深刻变化,文化审美概莫能外。王一川描述这种变化是“由纯审美到泛审美、精英到大众、一体化到分流互渗、悲剧性到喜剧性和单语独白到杂语喧哗”[4]。这些表述精要地概括了中国文化向大众文化急剧转型的趋势,也揭示了上世纪90年代以来整个审美文化的世俗化转向。在80年代,审美被认为是纯粹性的,即是精神的、圣洁的或高雅的,与现实政治、商业和实际生活无关。然而,90年代后,纯审美圣殿日渐颓败,泛审美成为主潮。审美从传统的纯审美圣地播散到广泛的文化过程中,更趋于生活化、实用化、通俗化和商品化[5]。

媒介是现代文化信息装置。人从媒介获知信息,在媒介中获得一切感觉的延伸,通过媒介,人得以了解自我、塑造自我。当前,大众媒体在商品化、世俗化的大众文化道路上跑得太远,受众的阅读审美趣味由传统的追寻哲思、慰藉心灵,转变为追求刺激、享受娱乐,媒体把肤浅化、单一化的审美趣味强加于受众,受众也变成一个“单向度”的被动接受者。

文化要有底线,底线止于审美。“如果一个民族分心于繁杂琐事,如果文化生活被重新定义为娱乐的周而复始,如果严肃的公众对话变成了幼稚的婴儿语言,总之人民蜕化为被动的受众,而一切公共事务形同杂耍,那么这个民族就会发现自己危在旦夕,文化灭亡的命运就在劫难逃。”[6]波兹曼的这句“娱乐至死”,当是警世危言。

三、当代中国媒介批评的功能赋予

在现代社会,各种力量(如政治的、经济的、社会的)交汇于媒介,并左右媒介。在这些力量的制约下,媒介可以秉承公义,为大众服务,也可能充当帮凶,破坏社会生态良序;媒体可以为善,也可能为恶。因此,监督媒介行为,反思媒介与政治、经济、社会诸种力量的关系,倡导健康的媒介文化环境,就显得尤其重要,而这正是媒介批评的功能所在。

1.对媒介失范行为进行监督匡正,守卫传媒职业伦理和专业精神

就如普利策所言,新闻记者是站在船头的瞭望者,他要观察一切,及时发出警告,这深刻揭示了传媒对社会的守望功能。只有忠于职守,秉持专业精神,坚守职业伦理,同一切失范行为划清界限,勇于斗争,新闻媒体才能为社会服好务,为民众服好务。

报纸、电视及网络等大众媒介都有许多的报道、节目和专栏,来行使媒介对社会的监督功能。然而,媒介本身又由谁来监督?除了法律法规等外部约束性要素外,媒介批评就当仁不让地承担了这种使命,媒介批评要发挥督导匡正作用,指出大众媒介传播中的偏差,帮助媒介更清醒地认识和定位自身,以免偏离“社会瞭望者”的角色。

眼下,一些媒体为了打造影响力,常常信马由缰、胡编乱造,不负责任地拔高、夸大事实,对一些传言不做核实,记者甚至不到现场,随心所欲炮制出轰动一时的新闻报道;也有一些媒体和从业者违背人常伦理,在履行职业使命的过程中缺失人本主义和人文关怀,作品中缺少对社会和人民的热度和温度;还有一些新闻工作者背弃职业道德,贪图享乐,收受贿赂,颠倒是非、混淆黑白、指鹿为马,丧失了基本的立场和底线;如此种种,应该引起足够的反思和警醒。

其实,没有哪一家媒体不在乎自身的影响力,没有哪一位记者不希望产生传世之作,也没有谁不想让自己的生活过得更好,这些几乎是传媒人的共同追求。只是,构建媒体的影响力,打造个人职业声誉,提升生活物质水平,必须是在坚持职业操守和伦理底线的前提下来实现。对于媒体而言,比影响力更为重要的是公信力,比个人声誉和利益更为重要的是社会的进步和人民的福祉。新闻工作职业成就感的获得要靠专业精神和职业伦理的坚守和内化来实现。

2.对媒介作品进行艺术审美,搭建受众与创作者沟通的桥梁

媒介创造的作品,其内容与形式的思想和艺术价值如何,这需要批评家去品评和揭示。媒介批评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进行艺术审美,这对于提高媒介作品质量、繁荣媒介创作有着不可替代的重要意义。正如契诃夫所言:“没有好的批评家,许多有益于文明的东西和许多优美的艺术品就埋没了。”[7]

媒介批评应该旗帜鲜明地肯定、赞扬和提倡优秀的媒介作品,而对那些格调低下、干瘪平庸的作品,要无情地鞭挞、驳斥和抵制,由此实现对受众欣赏活动的引导。由于文化素质、兴趣爱好、职业及生活经历的差异,受众的审美受到自身认识能力的局限,难以完全领会和把握作者的创作意图,更难以充分感受媒介作品潜在的思想和艺术价值。这正是媒介批评发挥作用的地方,它就是要增强受众对媒介作品的解读、认识能力,提高受众的欣赏水平。

如近年来,《步步惊心》、《宫》等穿越剧霸占电视荧屏,就引发不少专家学者的批评。虽然,穿越剧摆脱了现实主义题材作品带给人们的压抑和无奈,让人忘却生活的刺痛和失落,满足了观众对过去纯真年代和美好情怀的幻想,为当下的影视创作打开了新的窗口。然而,不得不承认,很多穿越剧连基本的历史事实都不尊重,胡编乱造,手法新奇怪诞,人物天马行空,狗血剧情,雷点频现,其思想性、艺术性普遍不高。批评者直指穿越剧的空洞无物,文化肤浅化的表征。

这样的批评和认知,客观理性,能够指导观众比较容易地把握穿越剧的特点和症候,及其附着的文化意义,引导观众分辨和赏析这类剧目,形成自己独特的视角和判断,增强受众对媒介作品和流行文化的理解和认识。

3.参与社会文化的选择与建构,在破旧中立新

当今,社会文化越来越呈现出多元的趋势,有主流文化,有亚文化;有高雅文化,有俗文化;有传统文化,有现代文化……各种文化交织汇流在一起。分析和评价媒介作品及其相关文化现象,实际上就是一个文化选择和建构的过程。

媒介批评的文化选择主要表现在对媒介作品价值取向的引导和媒介作品内容的要求上。新世纪初,以《非诚勿扰》为代表的相亲节目掀起收视热潮,国内电视“相亲”大战硝烟弥漫,节目香艳火辣的背后引发社会沉重的思考。许多媒体和学者对相亲节目价值观的迷失、话题的出格、内容过度娱乐等无不忧心忡忡。正如杜骏飞所言:“当娱乐压倒一切的声浪席卷天地之时,我们通常会注意到,那些从传统的新闻价值观的角度看更有理性价值、更具有社会意义、更具有关怀民生色彩的新闻,会有无数条僻处一隅,甚至被无情的遮蔽着。”[8]的确,在娱乐化席卷一切的潮流面前,在娱乐精神之上,新闻界还需要什么来统领自己的理念?这是需要媒体直面和自省的问题。

有学者指出,电视相亲节目应该以服务功能为中心,以真实真诚打动受众,以节目形式不断创新,来提升自身的公信力和影响力,还提出了很多可操作性的具体措施。这种平和中肯的意见,已经超越一般的实践意义,揭示了批评对象更为长远的发展方向和路径,它的目的是为了使电视节目搞得更好,意在建构一种恰当的中国电视发展方式,媒介批评对社会文化的建构功能在此得以显现。

4.建构规范性的公共领域,推进社会民主

在西方,媒介批评的繁荣被视为民主社会的骄傲,它能够帮助人们认清真相、揭示矛盾、抨击丑恶、维护权益。长期以来,中国的媒介批评被政府权威、社会精英所把持,今天正逐渐走向精英主义立场和平民主义立场的协同结合。

在网络时代,公众通过网络媒体享有了前所未有的知情权,网络也成为公众展开广泛交流和讨论的公共领地。在这里,公众可以自由言说、大胆批评,无论是对媒体的所作所为,还是政府的决策制度,无论是对市井新闻,还是国家大事,几乎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正是在这种交流探讨、激辩交锋中,社会协商民主和集体理性才能达成。

微博的出现,标志着一个“人人都能发声,人人都可能被关注的时代”已然到来。微博的便利、快捷和低门槛,使得普通公众能够参与社会事务的议论和探讨,让更多人知晓和倾听更多来自社会底层普通民众的心声。“围观就是力量”,微博时代,一些弱小的声音得到了放大,无数民众的立场、观点迅速集结。在众多声音和观点的传播集聚过程中,公民个体的价值得到尊重,社会规范性的公共领域得以形成。媒介批评的功能就在于引导和助推媒介不向既有权威结构妥协,而是勇于挑战权威、守卫公众利益,推动民主化进程。

四、结语

现代人生活在一个媒介高度发达的社会里,无论是新媒介还是旧媒介,无论是平面媒体还是电子媒体,各种媒介信息包围着我们,构成了我们的生态环境。媒介不仅为我们提供资讯,而且也为我们提供着对社会与自我、是与非的认知和感知。媒介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甚至决定着我们的世界观、价值观。因此,媒介健康是我们社会健康、生活健康的一个必要条件,媒介病了,我们的生活必然也是一种“病态”。而媒介批评正扮演守望媒介生态和诊疗媒介病这样一个神圣的角色。

现代社会,媒介已经背负了社会和民众对之太多无法企及的期待和想象。大众媒介是集体对话的场所,而媒介批评则鼓励人们思考“什么是真善美”。当然,媒介的理性,仅仅依靠学者的良心、从业者的职业道德和社会大众的批评监督是远远不够的,它更需要一种理性的媒介制度的设计、媒介文化的建设和媒介社会环境的建构,媒介的理性是与社会的理性息息相关的。而媒介和社会的理性建构,往往离不开媒介批评,甚至是以媒介批评为起点的。

[1]胡正荣.传播学总论[M].北京: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1997:187.

[2]巴赫金.巴赫金文论选[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6:100.

[3]皮埃尔·布尔迪厄.关于电视[M].许 钧,译.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2000:61.

[4]王一川.从单语独白到杂语喧哗——90年代审美文化新趋势[J].花城,1995(8).

[5]王一川.从诗意启蒙到异趣沟通——90年代中国审美精神[J].山花,1997(10).

[6]尼尔·波兹曼著.娱乐至死[M].章 艳,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202.

[7]契诃夫.契诃夫文学语录[J].文学理论译丛,1958(2).

[8]杜骏飞.娱乐精神与转基因的新闻业[EB/OL].新民网.http://news.xinmin.cn/opinion/xmwp/2008/07/31/1271575.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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