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 欢
电影《喜宴》是一部由李安执导的反映中国传统家庭伦理的同性恋题材电影,影片曾获柏林电影节金熊奖,也是李安早期受到国际影坛关注的电影之一。故事的展开,是通过一个深受西方文化影响的年轻人邀请他的父母前来参加婚礼而进行的,中西之间的文化冲突和差异就在这个故事中被逐渐呈现出来,文化、家庭伦理、婚姻和饮食等等都折射出中西方人不同的文化心理,同时,这部影片涉及的同性恋话题,也让观众对于两性关系有了更多的思考。这部拍摄于1993年的电影,可以说是李安开始备受国际影坛关注的转折点,在国际影坛上收获颇丰,是一部平易近人而又流露着文化精神的家庭伦理情节剧。
《喜宴》由李安执导拍摄于1993年,电影采用了轻喜剧的叙事手法,对中西方文化之间的融合和碰撞进行了解读,包含着丰富的文化内涵。李安在影片的叙事过程中,选取了一个广阔的视角,将人文性的特质在电影语言的运用下很好地展现了出来,和以往其电影的风格相似,他将伦理道德在多元文化背景下的对立面揭露出来,并将这种矛盾扩大,在大矛盾的主题中将诸多的社会敏感问题囊括其中,如电影中非法移民和同性恋的问题都是社会敏感话题。电影的主人公高伟同是一个定居在美国纽约的台湾商人,并且在和其同性恋人赛门同居着。[1]但远在台湾的父母却一直惦记着儿子的终身大事,迫于父母和传统文化的压力,高伟同不得不和一个叫顾薇薇的女孩通过形婚(假结婚)的方式来蒙蔽父母,作为交换,顾薇薇也可以通过这个假婚姻获得美国的绿卡而正式成为美国国民。于是,高伟同的父母就从台湾赶来参加儿子的婚姻,两位“新人”也在醉酒的状态下有了肌肤之亲,顾薇薇怀孕了。当赛门得知此事后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就和高伟同吵架了,而整个也就被高的父亲知道了,最后无奈的父母只能尊重儿子的选择而回到了台湾。电影《喜宴》在放映期间受到了广泛的关注,无论是其中的同性恋形婚问题,还是中西文化差异的问题都成为观众讨论的焦点。
电影《喜宴》海报
电影符号学是一门出现于20世纪60年代系统而深入研究电影语言的学科,其是通过深入研究电影的文本而对电影语言进行研究,著名的代表人物就是麦茨,他并不是将电影语言的基本单位而是将电影的表意和叙事作为“独立语义段”,而这在电影文本中表现为八种形态,即是平行组合段、描述性组合段、场景、一般性段落、插曲式段落、括入性组合段、镜头、交替叙事组合段。[2]依据上述理论,我们可知电影《喜宴》的叙事结构是按照严格的顺时线性结构展开的。
轻故事内容、重形式结构是台湾电影惯常的特点,但是李安的这部电影则不同,通过镜头的准确把握和冲突的精心设置,导演将一个精彩的故事呈现在观众面前。这和李安的戏剧出身有着重要的关系,于是,在电影的创作中,李安也将戏剧的元素融入到了电影的拍摄里。如在剧情的设计上,他注重人为的精心安排,很好地处理了剧情间的起承转合,观众也可以在其中发现冲突和突转等戏剧技巧的运用。美国著名编剧和制片人悉德·菲尔德(Syd Field)认为冲突是所有戏剧的本质特征,电影剧本是由故事组成的,而故事中最重要的因素就是动作的发生,这种动作的主体就是人物,最终人物的产生需要意义和原因的支持,这种支持就来自于电影中冲突的设置。[3]所以,电影关键的所在就是冲突的设置。和李安“父亲三部曲”中的另外两部不同,《喜宴》这部电影表现了中西方文化中更深层次的冲突,将传统与反传统的观念深刻地表现了出来,在《喜宴》这部电影中就体现在同性恋与传统婚姻上。
《喜宴》的第一幕时长26分钟,高伟同与父母在婚姻上的冲突一开始就被展现出来,观众也在这种矛盾中感受到了传统婚姻观念和反传统新思想之间强有力的碰撞,住在台湾的高伟同父母很是为儿子的婚事着急,在他们看来,儿大当婚是一个关乎传宗接代和家族脸面的事情,但是,高伟同因为同性恋的身份和西方思想的影响却一直在逃避着传统婚姻的束缚。电影镜头中的画面是一个充满了现代气息的健身房,而画面中却传来了一个东方老母亲在催促自己的儿子赶快结婚的声音,这预示着他们之间的冲突不仅体现在婚姻方面,也暗含着文化的冲突。在接下来电影的叙述中,观众随着镜头的推进也逐渐明白了高伟同不结婚的原因——他是一个同性恋,在纽约生活的高伟同也已经和他的男友赛门同居。当高伟同迫于父母和传统文化的压力而填写征婚表格的时候,赛门也抱怨他为什么不像自己一样和父母说清楚,但是曾在台湾长大的高伟同知道中西之间在文化上有着很大的差异,于是,他还是选择继续保守内心的秘密。
在父母不断的催促下,高伟同决定和急需美国绿卡的上海女生顾薇薇假结婚,欣喜若狂的父母知道儿子要结婚的消息后,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提出要远赴美国参加儿子的婚礼,但与电话那头激动不已的父母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头的高伟同在漆黑的房间中尽显无奈,而此时的赛门也被设置为去了卫生间,高伟同在电话这头短暂的惊起,和默默回来的赛门一切都预示着冲突和对抗即将展开。当高伟同的父母来到时,画面中的五个人第一次被安排到统一个镜头里,除了薇薇被赛门挡在了身后,其他四人均出现在画面的前排,镜头中的书法作品也是临时为了迎接父母而挂上去的,在这个镜头里各个人物的关系和矛盾被清晰地呈现在观众面前。
在电影的第二幕中,人物关系和剧情的冲突点被清晰地展现了出来,高母给未来的儿媳带来了很多的礼物,当薇薇拿着礼物左边出画的时候,赛门也拿着自己送给高父母的礼物同时入画,这时随着高母对着画面的右边外喊镜头也右移,穿着嫁衣的薇薇出现在了镜头的深景处,在前景中只有赛门孤独的身影,而其他人都围向了薇薇。在这里导演的场面调度和构图都将人物之间的关系和冲突点清晰地展现了出来,如其中高母送给薇薇自己年轻时穿过的嫁衣体现了东方对于传统的重视,而赛门送给伟同父母的血压计和面霜则显示出西方人对于健康和时尚的追求。
原本高伟同本想只是利用假结婚的形式骗过父母就行,可是谁知父母竟然要为他们操办喜宴,这也正是东方人文化风俗和心理特点的反应。这场喜宴里柔和了东西方文化之间的碰撞,在内敛而平和的叙事镜头,将很多暗潮涌动的冲入深藏其中。在镜头中西方宾客脸上时不时地表现出差异的神情,中西结合的婚礼场面在其中被有张有弛地呈现于观众面前。电影在镜头方面对伟同和薇薇的接吻给了一个特写,一旁无奈的赛门也同时被拉近了镜头之中,接吻之后是赛门为伟同抹去唇印的画面,伟同靠近并朝向着赛门,薇薇也在其身体的另一旁尴尬地站着。在喜宴结束后,在醉意的驱使下没想到薇薇怀孕了,赛门在得知此事后更是按捺不住,在一家人吃着早饭的餐桌上和伟同起了争执,薇薇也加入了进来。这是电影中第一次冲突爆发的情景,虽然镜头并没有运用快速的剪辑,但是观众依然可以看出矛盾的激烈程度。[4]
电影《喜宴》剧照
电影叙事的戏剧化特征是李安电影的重要特点,因果式线性结构也是其电影语言的特色之一,这也就预示着电影的最后冲突的和解是一个必然的结果。但是这种和解在电影《喜宴》中却有着一种无可奈何的成分在其中,但宽容与谅解的精神在电影中仍被清晰地展现了出来。影片的主人公高伟同已经习惯了自己的事业,并且已经很好地融入到了美国社会,适应了西方的这种生活方式,和赛门在一起也有了5年的时间。但是伟同从小是在台湾长大的,他在精神上也深受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所以在面对老人的催婚和大办喜宴方面,他也只是表现得很无奈,从这方面我们也可以看出中国传统文化中所谓的“忍”和“孝”,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在传统的喜宴上他能够接受亲戚朋友的折腾。在薇薇怀孕之后,伟同表现出了深深的自责,他在赛门、薇薇和父母之间处在了一种坟场尴尬的地位,所以最后他还是决定对父母说出实情。这也是伟同父母无奈接受的一个原因,也使得他们更加地希望薇薇可以把孩子生下来以延续高家的香火。伟同在这部电影中是最引人可怜的,他在这种复杂的矛盾之间希望寻求一种平衡,最后也是以他的闪亮和坚持拯救了身陷矛盾的众多人物。其实和伟同有着共同文化背景的薇薇也深能体会伟同的难处,认为在同性恋的世界里也应该转移,她之所以和伟同达成这个交易,其实是为了能够在美国追求自己的艺术梦想,她和伟同一样都是为了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而在美国的土地上打拼着。而其中的赛门在和伟同生活的过程中身上也渐渐有了东方的烙印,善良宽容的他一心为着伟同着想,并最终容忍了薇薇和孩子的存在而组成了一个特殊的家庭,由此故事的冲突得到了和解。
电影《喜宴》通过对人物角色的塑造和视听语言的运用将中西间文化的冲突很好地表现了出来,每个主要人物都被赋予了鲜明的性格特征,并在文化心理的作用下驱动着故事情节的行进。最终也是在人物性格的内在驱动下实现了对冲突的和解和中西文化的融合,而宽容和理解的力量正是其中最为闪光的部分,其在电影最后的温情呈现也是电影的点睛之笔。
[1]鲁蕾.中西文化差异中的文化身份建构——解析电影《推手》和《喜宴》[J].红河学院学报,2011,9(1):66-70.
[2]殷杰.在中西文化冲突中闪光的人性——影片《喜宴》的叙事结构与视听语言分析[J].宁波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09,13(4):89-94.
[3]陆敏.电影的跨文化传播叙事策略与效果分析——以李安电影《喜宴》为例[J].新闻界,2012(21):31-35.
[4]余结飞.东西方文化碰撞中的身份寻求:李安电影《喜宴》的文化探索[D].广州:广东外语外贸大学,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