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 璐
乔·怀特,1972年11月17日生于英国伦敦,他凭着处女作《傲慢与偏见》从年轻导演中脱颖而出。后来,作品《赎罪》入围威尼斯电影节正式竞赛单元,他也因此成为历史上入围该电影节最年轻的导演。
电影《赎罪》海报
画面乃是电影的基本构成之一。乔·怀特导演的电影的美,正是透过影象画面的构造活动即摄影构图体现的,这是一种导演创造激发美感的直观构图形式,力求构图形式的美与构图内容的真实深刻有机统一,在客观物象主观比、主观情志外形化的艺术创作与再创作的过程中,实现被摄对象与电影创作者、影象画面与电影观众这两大方面的交叉融合、有机统一,使影象画面构图的美转化为观赏者审美过程中的认知,从而获得艺术价值与美学价值。乔·怀特电影的体验——美在含蓄,美在相谐,以感受具象性画面为起点,领略虚拟空间的直觉感受。
一方面,与原著相比,乔·怀特的《赎罪》通过光、色、影组合作为感受具象性画面,事实上,这一组合实际上是投射到银幕上的画面,也是最先进入观赏者视野的东西。在影片开场部分,安详恬静的英国乡间庄园和农场,画面中人物和景致都被柔和的光影包围,色彩明亮艳丽,一切都如同画面里展示的那么美好和平静,使得观众在由光、色、影组合的画面里面直接领略到虚拟空间营造的自然与美好。从电影一开始,乔·怀特给观众提供的是流动的、生动的、具有物质感受性的空间形象,这与以语言文字为中介的文学审美有本质的不同,在乔·怀特导演的电影《赎罪》里,充满了印象派画作般的“主观了的客观”。这就是电影美感空间。
另一方面,电影艺术是“镜头艺术”,直观感受是一种接触到视觉形象的具体特征时领悟到的形象意义和瞬间的美感。在《赎罪》这部电影里,乔·怀特通过空间调度型的动态长镜头(也就是说同时空边框内运动形态运动轨迹和构图形式的不同,又可以形成外在位移式与内在变式、纵移式与横移式、封闭式与开放式、规则式与自由式、单式与交叉式、客观式与主观式诸多运动型长镜头形态及其编码式)方式,给予观众视觉的形象意义和瞬间美感。在《赎罪》中,乔·怀特经典的四分半的镜头,完整地描绘了敦克尔克海滩上当时的混乱、惨烈和人们心中的惶恐不安。笔者认为,乔·怀特涉及大场景调度和长镜头,正在被射杀的战马,随处丢弃燃烧着的辎重物资,满地呻吟的伤兵,海滩边废弃的游乐场,旋转木马和摩天轮在火光硝烟中辉映,好象天堂和地狱的两重;影片因为这个镜头而具有了强烈的史诗感。从罗比嗅到海风,奔向海滩到一行三人走进酒馆,镜头最后定格在海滩全景,整个镜头差不多有四分半钟之久。这部电影涉及的场景如此之大,场景中涉及的人物如此之多,场景调度又如此的复杂。如果我们闭着眼睛不看画面,只是静静地“听”电影,就很难达到完全的充分的审美,也难以把握电影艺术家通过艺术形象所表现的内涵,这与音乐的欣赏是不同的。这也是笔者认为乔·怀特的电影空间美学是以感受具象性画面为起点,领略虚拟空间的直觉感受。
人的视觉和听觉合称高等感觉,即已显现出二者存现实生活和艺术欣赏小的重要地位。它们交叉于大脑中,毕竞又相互分离,不能相互替代。眼睛的光学系统,感受极敏锐,正象感光材料一样,感光迅速;肉色彩、线条、体积等要素构成的形象,具有形态的实感,容易通过视觉引起真切的形象感。但是,人眼只能看到不超过120度视角范围的事物。人耳可以听到四面八方的声响。由适合的音向、响度、音色融合而成的听觉形象,正因为看不见,触模不到,往往显得虚无飘渺,因而容易通过听觉造成空幻隙地的形象感,别音韵昧。人的视神经传播速度为每秒1200-1400米,听觉神经的传播速度为每秒900-1200米。视觉所摄取的形象与摄入者的生活经验距离较近,距离近便感到真切;相形之下,听觉所摄取的形象与接纳者的生活经验距离稍远,距离远便感到空灵。视觉美感一般建立在联想与理解的基础上;因而使视觉的产生具有间接性,而乔·怀特真是准确拿捏到听觉在观众心理拉伸视觉的纵深感这种方式,利用电影音乐对电影画面起到烘托、对比、揭示作用理解起到拓展视觉的空间范围的作用。
一方面,音乐、音效的使用拓展了乔·怀特情感空间。在《赎罪》这部电影里面,配乐情感空间的创造绝对是独树一帜的。以打字机为配乐合着竖琴弹奏出的洋滋着古典爱情史诗的音乐,给人以阴谋即将诞生的感觉;另外,影片结尾德彪西那首优雅的钢琴曲《月光》更是哀艳至极。这说明,音乐、音响的剧作作用,影片中的音乐、音响往往与人物的语言一起参与剧作,传达人物的思想,揭示人物的心理活动,烘托气氛。优秀的电影音乐和画而不是图解关系,音乐在影片中能够有效地揭示人物的性格,营造一种氛围,给人一种悠长难尽的意味。也就是说,音乐是作为一种心理对称介入的,是给观众提供一种元素帮助他们去理解影片段落中所具有的那种与人有关的音调,来拓展影像中受到限制的画面。
另外,音乐、音效的使用拓展了乔·怀特的视觉空间。乔·怀特《傲慢与偏见》的三次音乐使用,真正打破了画面的框架,拓展了视觉空间。第一次,伊丽莎白去看望生病的姐姐,远远的大场景,天空乌云密布,广阔的草地上只有一棵大树,伊丽莎白的长裙从画面左边一直走到右边,淡淡的钢琴和乌云一样笼罩着。第二次,画面中只有伊丽莎白的眼睛,闭着的,长长的睫毛在斑驳的晃动的光线下闪光,细密的钢琴声传来,下一个画面她已经站在高高的岩石上张望广阔的异常壮观的英国风光。音乐瞬间广阔起来,气势不亚于拉赫玛尼若夫的钢琴协奏曲。第三次,伊丽莎白无意间去到达西的家中,被这座壮观的庄园震撼了,她在欣赏一尊尊雕像,达西家简直就是一个艺术博物馆。伊丽莎白在慢慢行走着欣赏雕像,眼神中有不可思议、愧疚等等复杂得说不清,音乐也是迷离得说不清,淡淡的弦乐悠悠的木管还有点点的钢琴飘荡在巨大的空间里。更有趣的是,在影片中由主角所演奏的“有源音乐”却在浪漫旋律中穿进穿出,背景配乐与“有源音乐”水乳交融,声气一致,整张画面的拓展性大为提高。一幅恢弘的电影画面必然伴随着恢弘的音乐,音乐与画面的协调使得观众在观赏的同时看到的是一幅恢弘的场景,而不再是导演呈现的一角画面。导演正是通过恰当地掌握观众的想象力,借助于音乐的手段,以理解画面为起点,通过头脑的折射、补充和完形,由解读音乐构成认知表象,然后再伸展想像的羽冀,把抽象的符号变成具体的“幻象”,形成接受者心中特有的艺术形象,从而展现导演内容广阔的场景。
考虑到人物的情感的变化的过程和情感的真实性两方面的原因,乔·怀特的电影,往往展现的是一个相对待晰的时间和空间,因此,怀特的电影往往在一个相对完整、集中的故事中波澜起伏地展示人物情感的波纹。通过自由处理空间拼接组合达到顺序叙述来表现往往沿着生活的本来面貌展示生活,这种生活化的技巧剪接强化生活的实感,使得影片在时间和空间的感觉上接近生活,更具真实感,更能充分发挥电影的叙事潜能,顺时性的叙述用不着有意去编排情节,以叙事为主体,主要靠细节镜头来支撑,这些细节镜头又通过人物的表情、对话、动作、目光来表现。所有这些细节又用电影的造型语言和叙述语言和谐地体现出来,形成了流畅的叙述节奏和风格,使观众在轻松的观看氛围中,充分感受情感的浸润。
一方面,影片通过细腻的镜头组接暗含了导演的潜在解读。比如《赎罪》中的罗比和塞西利亚在书房中定情的那场戏中,当以布莱欧尼的视角走进书房,画面中只看得到半明的台灯,阴郁昏暗的光影,直到最后一刻,才看清在书架下埋在阴影里的罗比和塞西利亚,这种昏暗和不明隐预着布莱欧尼心里的不安和惶恐,当正在做爱的罗比和塞西利亚因布莱欧尼的闯入而停止动作僵在书架下时,画面中的罗比和塞西利亚就象是两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受难者,影像在这时已经充分的预示着罗比和塞西利亚爱情的最终悲剧。而在《傲慢与偏见》中,达西第一次牵伊丽莎白上马车的时候,镜头特地停在达西的手上;当男女主角再度相遇,达西言语间有一个停顿,似乎看着伊丽莎白说话心动而入神,又马上自觉失态,那种细节演绎很传神很动人。由此可以看出,导演尽可能通过单个镜头的组接使得情急细腻和谐,娓娓动人。
另一方面,导演常常用独特的镜头表达人物微妙复杂的情感活动,几句对白,几个表情,蕴涵着丰富的内涵。乔·怀特电影中的闪回,切换纯熟运用等,甚至是空镜头都能够引导观众直接进入人物的心灵。在影片的后半,情节伴随的二战的爆发,影象陷入了一种压抑混沌的主色。明亮和轻盈的色彩只有在罗比的回忆和幻想中的闪回片段中才难得一现。这种压抑和混沌在敦克尔克海滩上陷入到一种全灰黑色和暗黄色调的影像中。伴随着二战中盟军最惨烈的溃败和逃亡,主人公罗比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可以直接从画面中看出人物的举止、神态、情态、心态,并情不自禁地与人物产生共鸣。在电影《赎罪》中,出现一个长达一分钟之久的空镜头。这个奇特的镜头穿插在电影衔接的情节里面,画面中以静的“空”的表演,给观众留下了品味的余地,成为电影界津津乐道的“美的零度”表演的典范。作为审美者要从影片的空白处领略其隐藏的内涵,在这里,导演分明是要让人物表达出在急剧的情感变化后无法表达的内心痛楚,就像音乐的休止特别产生了巨大的艺术效果。这一经典设计也符合气质和身份。这些艺术的空白,导演以“想象示之”,观赏者要以“想象得之”,才会收到意想不到的艺术效果。审美主体补充画面空白要培养造就形象和改造形象的能力,掌握电影艺术空白的处理技巧,深刻理解这种“以少胜多”的艺术奥秘。
总而言之,乔·怀特电影能用镜头语言迫近人物,利用特写表现人物的心理活动,用视觉形象的感染力代替冗长的戏剧舞台上的对话。通过人物内心世界的变化.推动情节的发展,用生动感人的生活化的镜头感染观众,让观众忘记了这是电影,全身心地投入到影片所再现的世界中去,从而激发起情感的共鸣,这种独特的心理作用下的空间美学给具有极大的审美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