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琪
摘要:本文在消费文化视角下,结合磁器口古镇和重庆新天地等案例的分析,从空间生产的演变和消费空间的符号化两方面分析了国内历史街区和现代都市风貌型休闲文娱街区。指出其本质上是一种受商业利益的驱动,在所创造的特定文化氛围下,针对特定人群的符号化消费空间。这类消费空间并不涉及真正意义上的历史街区与建筑保护,而是进行一种赢利型的空间生产行为。
关键词:消费文化;消费空间;空间生产;符号;商业利益
1 引言
随着消费时代的来临,西方发达国家陆续发生了转型,社会再生产过程的基本动力由“生产”转向“消费”,即由生产社会转变为消费社会,过去用于生产的空间向消费空间转换,产生了深远的社会影响。“以大众参与消费和符号消费为主要特征的消费文化已成为西方社会的主流文化形态”[1]。随着全球化进程的加快,中国目前正经历着一场消费革命。消费社会是现代性的产物,虽然我国还未完全进入消费社会,但是消费文化已深入我们的社会生活中。而消费空间也产生于城市空间市场化的背景下,消费空间包括空间本身以及空间内部的商品。
2 空间生产的演变
在消费社会中,消费是最基本的社会行为,而在消费者与他人、消费者与自身之间的互动过程中,势必会产生新的社会空间形态。
根据亨利·列斐伏尔(Henri Lefebvre)对城市空间生产进行的研究,空间是产生于历史发展中,随着历史的演变而重新解构和转化。他认为空间是资本主义条件下社会关系的重要一环,对于空间的征服和整合已成为消费主义赖以维持的主要手段。由于空间的消费主义特征,其作为一个整体已成为生产关系再生产的所在地。
2.1 磁器口的消费空间改造
“90年代以前,磁器口街区以居住职能为主,作为未来‘空间生产主角之一的当地居民此时收入低下,既无能力亦无强烈动机推进自身住房的维护与更新”[2]。进入90年代以后,从国家到地方省市等各级都快速进入市场经济的生产模式,磁器口街区的“空间生产”模式也发生了巨大演变。“任何一个社会,任何一种生产方式,都会生产出自身的空间……从一种生产方式转到另一种生产方式,必然伴随着新空间的生产。[3]”在生产方式的急速转换过程中,磁器口街区快速生产出新的空间形态:笔者实地调研的结果显示,商业店铺中占比重最大的是餐饮、小吃、杂货铺、工艺品等,达到了总量的80%左右,这说明磁器口的主导功能已从居住转变为休闲旅游服务。
新时期磁器口古镇存在的显著问题是:其核心区内的“空间生产”主体以当地居民为主,生产模式以小规模改造进行。然而当前以市场为导向的历史街区规划与发展使得街区仅仅朝着利润最大化、阻力最小的方向发展——即沿着主要交通干道发散展开(这同样反映在大多数人的经验和记忆中,街区主入口至正街、正街、横街以及嘉陵江沿岸这几条路线即是磁器口)。因此,尽管主导者和设计师竭尽全力从外观形态上协调核心区内外的形象,两者依然在现代化程度上相去甚远,历史街区的核心区成为被现代化事物紧密包围的孤岛。当然不仅是磁器口,全国各个历史街区普遍存在这种功利性极强、缺乏深度的旅游文化。
2.2 重庆新天地的消费空间改造
重庆天地街区位于重庆市中心地段的渝中区化龙桥瑞天路,是集商务、购物、娱乐、居住等多种功能于一体的大型城市综合体,起到延伸和补充重庆中央商务区功能的作用。项目占地面积约1900亩,总建筑面积288万平方米,拥有约2公里江岸线。由高低村落、文化剧场、吊脚楼、商业主楼及精品酒店五个精致建筑群落组成。
重庆天地项目主打陪都时期的风格,汲取了重庆绵长的历史肌理、特色鲜明的山水文化、深厚的人文底蕴,通过玻璃和钢结构等现代元素极致融合钟楼、吊脚楼、旧工业厂房和古山地村落等建筑类型。
重庆天地的商业氛围多是自由、体验式的,且十分精致,餐饮的比例占了多数,与休闲娱乐、精品购物相互融合。开放、半开放、封闭空间的转换,空间外延和室内室外景观化的过渡,空间场景的变换和适宜的尺度感处处考虑消费者的体验感,体现出对商业价值的提升作用。
但现阶段重要的问题是缺乏人气,参观的人群比较多,真正来消费的人群并不多。
3 符号化的消费空间
3.1 磁器口——符号仿真
在磁器口街区,新修牌坊、周边身披“穿斗和坡屋顶”的“现代住宅”、石板街、小规模零售、怀旧风格的房屋、传统饮食、身着古装的黑面“张飞”、古董店、书画堂、糖人画、超大尺度的滨江路桥墩、射击场、大红彩灯等等以及摩肩接踵的人群,“提供了场面壮观的影像、光怪陆离的商品陈列、含混不清的边界,以及夹杂着各种声音、动机、影像、人群、动物与物品的庞大而混乱的场景……已经成为了激情、欲望与缠绵悱恻的怀旧之情的源泉。它们以一种转换了的形式,变成了艺术、文学和大众娱乐消遣的中心主题” [4]。
与十几年前相比,现在的磁器口主要干道的各个角落充斥着五花八门的符号,其中最為典型的是对于传统穿斗住宅符号拙劣的拼贴和仿真。迈克·费瑟斯通在《消费文化与后现代主义》一书中指出“后现代城市以返回文化、风格与装潢打扮为标志……文化的传统意义的情境被消解,它被模仿、被复制、被不断地翻新、被重塑这风格。”
3.2 重庆天地——消费空间的符号化
重庆新天地在符号的应用上,将从传统建筑语汇中提取的元素“涂抹”、“悬挂”到新建筑上;在氛围的塑造上,各种熟悉的象征性符号、色彩被经常应用,小品、座凳等建筑家具被恰当地安置在适宜的地点和时间点,完美地呈现出“体验性设计”的理念[5]。重庆天地也因而演变成为一个整体符号化了的消费空间。
因此,在这种空间里人们不仅在自觉地消费商品、服务,也在不自觉地消费着这种被商家主观创造出的“文化”,消费着一种被符号了的空间[6]。列斐伏尔认为:在空间生产过程中的基本矛盾,就是人对消费空间的社会需求与资本剥削空间以谋取利润之间的矛盾,也就是需求和利润之间的矛盾,也是消费者追求空间的使用价值与资本追求空间的剩余价值之间的矛盾。这种矛盾在政治上就表现为政治斗争。然而,这种矛盾却在近现代风貌型消费空间的开发中得到了近似完美的统一。
4 对磁器口和重庆天地消费空间生产的批判
4.1 商业利益的本质驱动
在高速全球化的今天,消费空间实际上不过是一种资本的空间再生产过程,然而开发新天地的瑞安集团其高明之处是将“近现代风貌区”这一纯粹的物质空间赋予了特定的文化内涵,并以此作为商业消费的卖点符号。瑞安集团极富远见地看到了“重庆天地”历史建筑的商业价值和增值潜力,在开发商、政府、设计师等多方努力下,对其进行了商业化改造与开发,并取得“多赢”的局面。
因此,无论近现代风貌消费空间如何被贴上文化、保护的标签,在本质上它的内生驱动力是商业资本运作下对商业利益的追逐。
再看磁器口历史街区,这种商业运作表现为在权力和资本的联合下对磁器口内部空间及周边地段进行的以利益为目的的空间生产。外部主要表现为现代化产业空间的包围,内部则表现为对现有空间的选择性占有和改造。这直接导致了区域内外空间发展的不均衡,使得大多数原住民不但没有收益,反而失去话语权。
4.2 非历史保护的波普化行为
一般来说,对于历史遗迹和历史文化,将其渗透到大众生活场景中远比封存在博物馆里的文物更能加强人们关于历史的“集体记忆”[6],高明的商家恰恰很好地利用了这一点——将历史建筑与环境从相对中立的艺术品变为一种商业化的“遗产”。重庆天地的主要设计师本杰明·伍德在谈到改造方式时就毫不避讳:“我喜爱有历史的建筑,但是我也很实际……所以最重要的是它是否有经济操作的可行性”。磁器口地区的演变是一种以旅游文化带动经济发展的模式,这是很多历史街区采用的模式,也反映出当前我国历史街区保护与发展过程中存在的普遍问题:在权力、资本、文化等多种外力因素交织时,往往由于急功近利的心态只顾眼前短期的发展而忽略了保护,地方文化遗产没落,无深度的文化盛行。
那么既然无法论及真正意义上的保护,诸如磁器口和重庆天地等近现代风貌型消费空间在本质上就是后现代波普艺术(PopArt)的体现[6]。英国艺术家理查德·汉密尔顿(R.Hamilton)解释说,波普艺术的目的是创造一种“流行的、短暂的、消耗性的、低成本的、批量生产的、年轻的、诙谐的、性感的、巧妙的、迷人的和有商业效益的”新艺术,反对纯粹,反对现代主义的抽象艺术,意图让艺术回归生活。这也是为什么类似“新天地系列”可以在华夏大地上突破历史遗存和地域文化的限制,被许多城市广泛复制;诸如历史街区磁器口也能获得旺盛的生命力。
参考文献
【1】 季松.消费时代城市空间的生产与消费[J]城市规划.2010年第7期
【2】 杨宇振.拼贴历史街区磁器口:空间的生产、去地方化与生活状态[J]建筑师.2009年04期
【3】 亨利·列菲伏尔关于空间生产的论述,转引于迈克·迪尔:后现代血统:从列菲弗尔到詹姆逊,载于包亚明主编:现代性与空间的生产,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3,87页
【4】 迈克·费瑟斯通:消费文化与后现代主义,南京:译林出版社,2006,33页
【5】 杨宇振. 疯狂消费城市中的脉脉温情——美国捷得国际建筑师事务所大型商业项目解读[J]. 城市建筑,2005,08:28-31.
【6】 张京祥,邓化媛. 解读城市近现代风貌型消费空间的塑造——基于空間生产理论的分析视角[J]. 国际城市规划,2009,01:43-47.